抛弃无情道剑尊后—— by扶桑知我
扶桑知我  发于:2023年09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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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再掩饰自己的本体,所以,悠悠的黑白之气在他的唇边荡开。
这一幕似乎有些诡异,但裴九枝却觉得自己仿佛拥抱到了天上的白云。
乌素通红的面颊变得愈发红了起来。
当他伏低身子的时候,她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小殿下, 你不怕我吗?”乌素呢喃着问道。
“怕。”裴九枝冷冷清清的一个字落下,乌素的眼睫微垂, 面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似乎裴九枝的答案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怕你消失了, 散开了, 飞走了。”裴九枝在乌素耳边说道。
他还在不断动着, 乌素整个人往后仰去, 她的手抓紧他的肩头, 发出的声音也断断续续。
裴九枝的唇落在乌素耳边,他问她:“小妖怪, 你会离开我吗?”
乌素瞪大了眼,她目前模糊成一团的意识, 根本没办法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他不断的起落中,她难耐地、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却似乎并不是在回答这个问题。
裴九枝有些恼,他知道乌素没打算回答他,所以他的动作凶狠了些许。
乌素莫名地有些委屈,又被他撞着,眼角被酸得流出了泪水。
其实他们这样的时候,她总是会这么哭,也不是难受,就是单纯的情绪变化。
但裴九枝见不得她这样,于是他的动作又和缓了许多。
可乌素不依,她紧紧抱住了他的肩背,真诚说道:“小殿下,好慢啊。”
她的这句话得到了他热烈的回应,乌素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很是后悔。
乌素喝了酒,意识沉在半梦半醒间。
待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她已忘了自己昨晚都说了什么。
唯一留下痕迹的,自然是她身体上的许多印记。
乌素醒来之后,察觉到此事,只认为罪魁祸首是小殿下。
但她又脾气好,就只是轻轻推了一下他,轻声说道:“小殿下,你怎么这样?”
这句话,确实是冤枉了裴九枝,毕竟是她叫他这样的。
他的面颊微红,扭过头去,没说话,只将过错全部揽了下来。
裴九枝捏着乌素的耳垂道:“是我的错,赔你?让你也……咬回来?”
乌素才不会咬他,她的眼睫颤了颤,问道。
“昨晚我在公主府的时候,就有些晕了,小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你喝了酒。”
“可是成亲的时候,我们喝的不也是交杯酒吗,那时候,似乎没有这样。”
“成亲的酒不烈。”裴九枝用手指顺了一下她的长发,平静答道。
乌素感觉自己后来又说了很多话,她心道自己不会一不小心说出了些秘密吧。
直白地说出自己是妖,或许对小殿下来说冲击力太大,所以乌素只打算露出一点小破绽。
她问:“小殿下,我昨晚说了什么吗?”
“说了。”裴九枝答道。
“嗯……说了什么?”乌素追问,她有些惴惴不安。
“你说,很喜欢我这样,明日还可以继续。”裴九枝不会骗她,所以只挑了其中的一两句说。
乌素瞪大眼,真信了:“真的吗?”
“真的。”裴九枝一本正经说道。
“那……那就继续吧。”乌素想,说出去的话就要承认。
她自己知道,自己在那般迷糊的情况下,说出的话,一定都是真心话。
有的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裴九枝想到了那个要对乌素不利的妖类影子。
他问:“那日晚上来吓唬你的大妖,后来还有出现吗?”
“后来没有了,因为小殿下在,只是……”既然裴九枝问了,她也不好瞒着他。
乌素开了口,轻声说道:“后来在太子府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他一次。”
“太子?”裴九枝眯起了眼。
“他……与太子无关,只是对着我来。”乌素答,“他太厉害了,我怕小殿下担心,便没有说。”
裴九枝敛眸,许久才开口:“或许,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它很厉害很厉害。”乌素对裴九枝描述那个大妖。
“就算是云朝所有的军队都来了,或许都打不过他。”
“他……”裴九枝的眉头微蹙,“与我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没有关联。”
“我会解决。”他拍了一下乌素的背。
“这几日我会有些忙,白将军的事情,有些细节我还要再继续调查。”
裴九枝起了身,将衣裳穿好,对乌素如此说道。
“白将军留在日月阁里,你若是见到他,不要害怕。”
裴九枝将剑架上的长剑取了下来:“我不在的话,你只管拿着它。”
乌素点了点头,她将长剑接过。
陪乌素用早餐的时候,膳房送来的菜里有一道糖醋莲藕。
乌素就着白粥,尝了一口,只觉这莲藕的味道爽脆清甜。
“是大公主给的。”她想起昨晚在公主府里的事情。
没喝醉之前,她什么事都记得。
“对。”裴九枝点了点头。
他抬眸问身后的侍从:“给白将军那里也送去了吗?”
“送了。”侍从答道。
白珩煜从日月阁离开,还要去云卫黑狱之中扮演白日里的犯人。
乌素没跟着他去,因为她在云卫黑狱里有不太好的记忆。
于是今日她就留在日月阁里,四处找些将死的小动物,收集点阴阳能量用以维生。
裴九枝抵达云卫黑狱的时候,这里的守卫已经将两位统领模样的人扣留了下来。
他离开黑狱之前,吩咐了留在这里的云卫要将昨晚过来的所有人等都扣押。
云卫虽然是太子手底下的人,但他们不敢不听裴九枝的话。
于是,这两位深夜造访黑狱的统领便被关在了牢房之中。
“九殿下,您来了!冤枉啊!”牢房里的两位统领一看到裴九枝过来,赶紧行礼认错。
“我们是见您查案辛苦,想着替您审问犯人。”其中一位统领解释道。
“审问?”裴九枝寒凉的声音落了下来,将这两位统领吓得打了个哆嗦。
他踢了一下脚边的刑具,问:“这就是你们的‘审问’?”
“白珩煜与恶妖勾结,罪大恶极,若不用刑罚,恐怕没办法从他口中撬出有用的信息。”那统领赶紧答道。
“有用的信息,是指白将军与大公主还有勾结的证据?”裴九枝长睫一掀,冷着声问道。
“九殿下,我们不敢!”统领吓得跪了下来。
“大公主与白将军和离,在皇兄的意料之外,现下白将军已连累不到大公主,所以,白将军一定要说出与大公主尚有联系的证词。”
“你们就是这么对,云朝大将军的?”
裴九枝的话语间含着薄薄的怒气,他此言一出,将这两位统领吓得快要晕过去。
“这这这,这都是太子殿下的吩咐!”在裴九枝面前,他们也只能承认。
裴九枝将卷宗扔在了案上,这一丢的动作有些重,将那黑木桌都拍出了裂痕。
白珩煜在裴九枝身后站着,许久,他沉声问道。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在你们的刑罚下低头,说出莫须有的事情?”
他知道,若不是昨晚裴九枝将他带回日月阁,并且掌控了云卫,他今日,可能已经没有人样了。
“白将军,后退。”裴九枝道。
他走上前去,命人将那两位统领的手臂抬了起来。
将护手的绷带扯落,他们的腕心之上,散发出了淡淡的、迷幻的香气,似乎能影响人的心智。
香,从一开始便是香,这无形无踪的存在,顺着鼻腔,沁入躯体,影响着云都里的人。
最开始观澜阁宴会上的香。
然后是传遍云都的诡异花香。
还有,太子府里的灵犀香烛。
再是现在,藏在两位统领手底下的迷幻香气。
这些事件,看似没有关联,却又串联成线。
裴九枝站在前侧,将这些香气全部挡了下来。
“给太子府送拜帖,我要去看看皇兄。”裴九枝捏了捏眉心,吩咐道。
昨日,他已隐隐有了猜测,今日,他的猜测一一证实。
然而,裴九枝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更大谋划中的一环。
而他,无法脱身,只能顺着往下走。
太子府内,夜宴正盛,裴九枝与他相对而坐,在月下对酌。
“白将军……真的说他现在还和皇姐有联系?”太子喝了一口酒,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嗯,白将军目前情况,不是很好,皇兄,你背着我半夜派人审问他,不合规矩。”裴九枝皱眉说道。
他凛冽的眸看着太子,太子避开他的目光,只道。
“云卫,是孤的云卫,孤调兵遣将,似乎也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
“明日打算上奏,告诉父皇?”裴九枝问。
“是啊。”太子道,“孤知道皇姐是什么样的人,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
“你太了解她了。”裴九枝喝了一口杯中的茶。
“九枝,孤也不想如此。”太子沉声道,“孤会让她回封地,好好生活。”
“嗯。”裴九枝点了点头,声线淡淡。
他问:“上次来你这里的时候,你那祠堂里的灵犀烛,快要燃尽。”
“再之后呢,你想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让皇嫂的魂灵继续留在世间?”裴九枝问。
“孤……不知。”太子愣了一瞬,酒杯从手中滑落。
“榴火酿。”裴九枝嗅到了这酒的香气,“皇姐喝的,也是这种酒。”
“她是孤的……双生姐姐啊。”太子道。
“我能再见见皇嫂吗?”裴九枝问。
“当然可以。”太子起了身,领着裴九枝往祠堂走去。
暮色降临的时候,乌素在日月阁的夕阳下,一个人将整盘糖醋莲藕占为己有。
她身边的剑架上,放着裴九枝的长剑。
“小殿下,吃不着。”乌素将糖醋莲藕在裴九枝面前晃了晃。
晃完之后,她将莲藕送进了嘴巴里。
小殿下不在日月阁里,她还有些不习惯。
今日她找到一株要死了的蓝花楹,成功吸取到了一丝阴阳能量。
乌素最近学会将自己收集到的阴阳能量混合在人类的食物里,一起吃下去。
这样,就仿佛她真的在吃饭,很有满足感。
乌素不知小殿下何时会回来,她打算自己先睡觉。
但是,等到夜晚来临的时候,乌素却感应到远方似乎传来了将死魂灵的气息。
那濒死气息的位置很远,乌素知道,它来自于上次太子府里的太子妃。
在她遇见太子妃的时候,她已经是个死人,但她的灵魂还未消散,所以还不算完全死去。
乌素还是馋人类灵魂消散时候产生的大量阴阳能量,于是她收了点太子妃身上的气息当做标记。
在太子妃的灵魂即将消散的时候,她就能感应到,从而赶过去,与她来一场美妙的交易。
太子妃看起来是个好人,一定会与她交易的。
乌素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所以,在感应到太子妃灵魂即将消散的时候,她准备直接飞去太子府。
但是……小殿下要她带着他的那把剑,乌素有些苦恼。
她是想带的,因为只要带着剑,那大妖在她孤身一人的时候,就不会来骚扰她。
乌素起了身,在小殿下的长剑面前,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要如何带上你呢?”乌素自言自语道。
她捧着剑,身形化作一团黑白的混沌之气,包裹着这把长剑。
这团混沌之气在不断缩小,最终变为一直飞蛾的形状。
神奇的是,小殿下的这把剑竟然也跟着她的形态,急剧变小。
于是,乌素晃晃悠悠的蛾子翅膀下,便挂了一把清光熠熠的小剑。
远距离看,谁也看不出一只蛾子身上还能背着剑。
但这把剑还是很亮,把乌素低调的蛾子身体照得仿佛在发光。
乌素觉得自己像只萤火虫。
她有些无奈,却也只能背着它,往太子府飞去。
乌素要去见即将死去的太子妃。
太子府隐秘的祠堂内,重重鲛绡随着夜风轻轻荡漾,灵犀香烛已快燃尽。
在香烛产生的香气之中,一缕青烟将太子妃应柔菡的身影勾勒出来。
她淡紫的身形如雾如烟,似乎下一瞬就要消失。
此时,一只亮得像大号萤火虫的飞蛾,飞进了祠堂里,在那淡淡的灵依誮犀香中穿梭。
由于她实在太亮,所以太子妃一眼就看到了她。
这不是乌素理想中的出场方式。
她应该轻轻地落在太子妃的肩膀上,在她侧过头的时候,她才会发现她的存在。
她已经习惯低调,被所有人的目光忽视,但如今,她却晃眼得很。
乌素很是苦恼,但也只能在太子妃面前,现出了身形。
她回过身,将祠堂的门紧紧关上。
“乌姑娘,是你!”太子妃掩唇看着乌素,她的视线也落在乌素的身后。
“九殿下的……剑?”她很是惊讶,“你是替九殿下,来杀我的?”
乌素看了眼她身后燃着的灵犀香烛:“可是,你再过一刻钟,就要死了。”
她的意思是,她没必要浪费力气来杀她。
“哦,也是。”太子妃回过神来,她朝乌素淡淡地微笑,“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你的灵魂要彻底消失,我需要你死前的一些能量,不用担心,你的灵魂不会因此受影响。”乌素如此说道,“我……可以为你完成死前最大的愿望。”
“乌姑娘,你……”太子妃这才想起乌素的怪异。
“我不是人。”乌素点头,“我这样……可能是妖怪吧?”
“没事,我现在也妖气满身。”太子妃将贡桌上的葡萄揪了一颗下来,吃了下去。
原来贡桌上的东西,真的是给她吃的。
她看着乌素,淡淡地微笑:“谢谢你,如果你能帮我实现愿望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乌素知道她已经死过一次,所以对生死之事,格外释然。
“那,请你说出你的愿望吧,我一定……竭尽所能。”
“如果,如果是太难做到的,我可能会拒绝。”乌素知道自己许多事都做不了。
“乌姑娘,你放心,我的愿望,不会很大。”太子妃对乌素点了点头。
“我想,我留念的唯一一个人,就是逸儿了。”她对乌素如此说道。
与此同时,裴九枝与太子即将走到太子府的西侧。
在茂密竹林下,裴九枝停下了步子,他对太子说:“看看风景。”
“九枝,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子有些疑惑。
“夜色正好,竹影风雅,欣赏一二,有何不可?”裴九枝反问。
“你若喜欢,便看吧。”太子负手说道。
“逸儿,是……小皇孙?”乌素问。
“是,他是我唯一的孩子。”太子妃点了点头,“早些年,仙洲传下神谕,说云都下镇压的妖魔有异动,我们往下一代的裴家子嗣,会受到诅咒,很难延续。我不相信,但你看,等我生了逸儿之后,便害病死了。”
“祂能在冥冥之中影响,星辰的轨迹。”太子妃轻声说,“这不是诅咒,更像是……命运。”
“哦——”乌素听得云里雾里。
“扯远啦。”太子妃说。
她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乌素,平静地说出了一句话:“华煊做了错事,我无力阻止他……”
“他要为此付出代价,而我却已经死了,这世间,谁来照顾逸儿呢?”
“希望你能帮助我,为逸儿找到一个遮风挡雨的家。”

听到太子妃如此说, 乌素想到了那个门牙摇摇欲坠的小家伙。
她见过许多人类的幼崽,但他们大多吵闹,像小皇孙那般乖的, 还是第一个。
“他懂事, 对吗?”太子妃看着乌素,轻轻地笑。
乌素点头。
“我不在了,华煊并没有很多时间陪着他,他只能努力让自己乖一些,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
太子妃的眼睫微垂,她的面上露出一些悲伤情绪。
她身后的香烛即将燃尽,乌素嗅着那迷幻的香气,不言不语。
她对太子妃与太子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好奇之意,她不会去主动开口询问他们的过往。
这种沉默,对于一位即将逝去的灵魂来说是温柔善良的。
若这一生过得并不顺畅, 坎坷颇多,在死前一刻, 没有人还会想要去回忆自己的一生。
烛蜡如泪水淌下,在重重的青白色纱幔之后, 残烛上的灯花奄奄一息。
太子妃的模样逐渐变得模糊, 她化作青烟, 消散无踪。
乌素朝她的方向伸出手, 接收到了她留下的神识信息。
她要等到完成了太子妃的愿望之后, 才能彻底吸收她留下的阴阳能量。
这一次她交予乌素的阴阳能量与岳馨的所给的差不多。
她的愿望比岳馨的心愿更强烈坚定,但她的肉身已死去很久。
剩下的一缕魂魄, 并不足以产生太多的阴阳能量。
但这些,对乌素来说已经足够丰沛了。
她的身形化作小小的飞蛾, 身上背着小殿下的剑,朝外晃晃悠悠飞去。
但是,她刚飞出窗外,便听到不远处的竹林间传出了小殿下的声音。
模糊的人影伴着竹叶被风摇动的沙沙声,逐渐现出轮廓。
是小殿下与太子!乌素认出了他们。
由于小殿下的这把剑确实太亮,乌素这小小的飞蛾身躯十分显眼。
再加上,她不确定小殿下与她身上的这把剑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感应。
所以乌素决定不靠近他们,先找地方躲起来。
她往祠堂门口处檐下的灯笼飞去,赶在小殿下与太子进来的前一瞬间,钻进了灯笼里的缝隙。
乌素躲在纱罩之内,身上挂着的长剑光芒与灯罩里的烛火融为一体。
她透过半透明的纱罩,看到小殿下与太子,一同迈步走了进来。
他们的身形模糊,乌素只能听声音,却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咦,这祠堂外的灯笼,似乎比平时亮了许多。”太子殿下看向那被风吹得摇晃的青灯,疑惑说道。
“有吗?”裴九枝抬眸瞥了一眼那灯笼,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可能是孤看错了……”太子殿下没再注意这没用的小细节,他转而看向祠堂里飘动的白纱。
随着灵犀香烛燃尽,空气里那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也逐渐消失。
“柔菡!”太子殿下发现端倪,他撩起衣摆,急急忙忙地朝里奔去。
裴九枝站定在他身后不远处,他还留在门口,月色落下,将他向着祠堂内部的身影拉得很长。
“皇嫂,已经死了。”裴九枝开口,平静说道,他的声线凉得像是月光。
“我当然知道,她早就死了,就在生下逸儿之后不久!”
这话似乎触犯到太子的什么禁忌,他猛地回过头来,盯着裴九枝说道。
“灵犀香烛的气息,很淡,她的灵魂……也消失了。”裴九枝将太子不愿面对的事实告诉他。
“我今日走之前,看着那香烛,还有许多没有燃烧完……”
他惊慌地来到贡桌之前,果然不见太子妃的身影。
那熟悉的贡桌之上,只摆放着一些贡品,其中有一串淡紫色的葡萄,只被摘下了一枚。
被死去灵魂品尝后的那枚葡萄,会失去风味,但原本的形状还在。
“她……要消失了,为什么不与我说……”太子有些失魂落魄,喃喃说道。
“提前告诉你,好让你再去祈求与你合作的邪魔,让他再赐你一对灵犀香烛吗?”
裴九枝冰冷锐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九枝!不可妄言!”太子高声说道。
“这香烛世间无二,是我碰巧买来,就算我还想要……也没有了。”
“皇兄。”裴九枝看着他,似乎表情平静,但他那冰封的眸底已经出现了怒色与失望之意。
“你对皇嫂的爱情、留恋、不舍,只是幌子——是挂在这贡桌前的重重纱幔,是阻止我继续追查下去的一层……保护外壳。”
“你府中有邪魔气息,有泄露的可能,你早已做好我会循着妖气追查到此的准备。”
“你颤抖着手,在牌位上写下‘爱妻’二字,将本该死去的魂灵束缚于此处。”
“你展现你们夫妻恩爱,阴阳两隔,留恋不舍,为的是让我对你生出恻隐之心。”
“你让我误以为这妖气的源头就是灵犀香烛,但是,在这祠堂之下,还掩藏着更大的秘密。”
裴九枝平静地揭开了太子殿下的用意与秘密。
太子与他对视着,他的视线是死寂般的安静,他说:“九枝,你在开玩笑。”
“皇兄,你知道的,我从不开玩笑。”裴九枝站立在那里,就像一座凛冽的雪山压了下来。
就连太子殿下,在他面前也生不出任何抵抗挣扎之意。
他没有再辩解,只是问:“九枝,你是如何发现的?”
“那日的妖气太浓烈,也太邪恶,皇嫂身上,不可能散发出那样的邪气。”
“是妖便邪,九枝,你一开始还是不信任我,才会有这样的猜测。”
裴九枝想,他可从来没有在乌素这个小妖怪身上感应到任何的邪气。
“你暗害白将军,是因为在皇姐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利用的漏洞,你想,她唯一的软肋可能就是他。”
“你希望通过对白将军定罪,来拉皇姐下水,这样才能稳固你的地位,为此,你做了万全的准备,甚至要将那迷惑人心智的香,用在白将军身上。”
“我那日来太子府,提前说出皇姐要与白将军和离,还没过七日,你便先发制人,在他们还未彻底断绝之前,将所有祸事都推到白将军身上。”
“是这样的,对吗?”裴九枝问,他的情绪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只是那即将爆发的怒气,藏在将崩的雪山之下。
太子对着他笑了起来,他有些嘲弄地对裴九枝说。
“九枝,说了这么多其他人,为什么……不先替自己伸伸冤呢?”
“没想到你……也能因那香气,坠入红尘,真是愚蠢。”
躲在纱罩里的乌素马上警觉起来,她知道太子说的事是哪一件。
那场,将她和小殿下完完全全扯到一起的……意外。

太子盯着裴九枝, 从他的视角看去,出尘无瑕的月光落在他身后。
这月光将裴九枝的面庞衬得清冷高贵,如山巅之雪, 凛然不可侵犯。
然而, 他知道,在裴九枝这般明净高洁的外表之下,藏着怎样的秘密。
那天晚上,没有发生他所想的震荡与意外,这让他疑惑了很久。
但,就在那日,太子看到裴九枝抱着乌素从驿馆里走出来,并且宣布他要与她成亲。
太子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而且,他也知晓乌素是怎样可怕污秽的存在。
他看着裴九枝笑, 这笑容平静沉默。
太子选择缄口不言,他会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他的心底。
乌素是妖, 还是极可怕的大妖,他为什么要提醒裴九枝这件事?
裴九枝望着他, 眸光微闪, 他知道乌素就在附近。
他从未想过, 若那一日来的不是乌素, 他又会有什么反应。
但现在的他如此想着, 已经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若那日乌素没有来,那么, 那晚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
他似乎……独独拒绝不了她。
裴九枝敛眸,没有再谈论这件事, 他只问:“赐你各种香气的邪魔,是谁?”
“祂?”太子用这样诡异、神圣的代称来呼唤祂。
“这只是祂的能力之一,我向祂索取得越多,祂便越有能力逃离这——云都的禁锢!”
太子猛然开口说道,将躲在灯笼里的乌素飞蛾吓得一颤。
“祂快出来了,九枝,以你的凡人之躯,能将祂拦下吗?”
他靠在太子妃的贡桌之后,朝裴九枝疯狂地笑。
在写着“爱妻,应柔菡”的牌位之后,蓦然间出现了一些隐秘的黑影。
与此同时,古怪的香气溢满整间祠堂。
“你知道裴家人的责任吗!”裴九枝厉声说道,“就算你什么也不做,这皇位也该是你的!”
“九枝,你了解我吗,你了解皇姐吗?!”
“她只要在云都一日,我便无法安眠,我的双生姐姐,她只是比我早来到这世间一刻钟,但她……太可怕了!”
“就算她没有子嗣,无法担起裴家的责任,但是……我怕啊……”
“我离开云都,去南方巡查,那日我归来的时候,我看到皇姐抱着逸儿在云都的大街上买糖画。”
“他是逸儿啊,是柔菡死后,留下唯一的孩子。”
“她什么都想要,我只能让她——离开云都,彻底失势,再没有与我相斗的资本。”
裴九枝安静听着,他赞同太子的其中一句话。
裴华裳,确实可怕。
只要她存在,并且有想要与太子相争的野心,太子便一日不得安眠。
两人中,若有一人愿意让步,或许便没有今日之事。
但他们一母同胎,是世间最像的双生姐弟。
“最开始,我只是祈求能让柔菡回来,在云都的黑市里,我买到了那对灵犀香烛。”
“燃起香烛的那天晚上,祂的声音在香气里出现,祂说这是赠与我的礼物。”
“我见到了柔菡,得偿所愿,每日都会来此,与她相会。”
“后来,便是你回云都,祂再次出现,向我索要报酬。”
“我本不想如此做,但……祂说我嫉妒你,祂看穿我的内心,祂告诉我,我内心曾经隐秘地升起一丝阴暗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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