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耳疾—— by叶紫
叶紫  发于:2023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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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熙宁不再坚持,扔了抹布就往门口走去。
邵卿洺说完就后悔了,可该死的面子让他怎么都开了了口。
荣亲王府。
不知是荣亲王和熙宁有心灵感应,还是他同邵卿洺“叔侄情深”,在这样一个夜里,他也想起了曾经救邵卿洺的经历。
一切都和前世一样,当时的邵卿洺已渐渐入了先帝的眼,头一次在秋狄时带上了他。
荣亲王知晓邵卿洺会因立功心切,脱离大部队而掉下山崖,可他只知道大致的方位,却不清楚具体是哪座山。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寻找,竟真被他找到了。他想过直接要了邵卿洺的性命,虽说他改变策略,转而和邵卿洺搞好关系,已见成效,可大好机会就在眼前,除掉邵卿洺就少了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皇位最终将落入谁手,将是未知之数,自己未必没有机会。
荣亲王差点就动手了,可这时他突然想到前世是熙宁将邵卿洺带回营帐的,也就是说,她随时会找到这里,若自己在此时动手,一定会被熙宁撞见,这样一来,自己精心伪装了这么久的面具也就被揭下了。
他当然可以杀熙宁灭口,一个小小宫女,又不会武,哪里是他的对手。
可就在这时,他犹豫了。
他甚至不敢想象这个结果,背起邵卿洺就往营帐走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重生,许多事都改变了,这件事也产生了变数,熙宁并没有找到邵卿洺,直到他将邵卿洺带回营帐,熙宁才匆匆出现。她之前到处寻找,都以失败告终。还是听说荣亲王找到了邵卿洺,她才赶了回来。
荣亲王暗道可惜,明明是很好的机会,却因一念之差,错失良机。
可看到熙宁巧笑倩兮,千恩万谢的模样,又很是受用。虽然错过了这次机会,但他不后悔。
“熙宁……”
荣亲王口中反复念诵着这个名字,在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江山和熙宁,他都要从邵卿洺手中夺过来。

邵卿洺坐立不安了许久,李安看着他走来走去,心知肚明是因为宁姑娘的事。
但皇帝不开口,他也不好自作主张。
邵卿洺终于忍不住了,服下软怎么了,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又不是旁人,他刚要吩咐李安,帘子被揭开,熙宁手端托盘走了进来。
“李公公说圣上晚膳没胃口,我做了些小点心,圣上要不要尝尝?”
“好。”
邵卿洺给了李安一个赞许的眼神,李安笑纳。
熙宁夹了块绿豆糕,邵卿洺很快就吃完了,熙宁夹什么他就吃什么,没一会就把一盘子点心都吃完了。
熙宁诧异,这也不是没胃口啊,想要问问李公公是怎么回事,一转身,好嘛,李公公已经站到门外去了。
“宁儿,”邵卿洺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舔舔唇,“朕想过了,朕会给荣亲王一个机会,试探他是否有异心,如果是朕错怪了他,朕一定摒弃前嫌,再也不会拿这个说事。”
“当真?”熙宁眼睛亮晶晶的,她最希望的就是荣亲王和圣上能回到从前,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邵卿洺轻嗯了声,“朕乃天子,金口玉言,哪能反悔。”
熙宁谨慎道,“那圣上打算如何试探?”
“朕还没想好,一有打算,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宁儿。”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熙宁想的这是个契机,荣亲王肯定无异心,若是能借此机会同圣上重修旧好,对宛国是件大好事。
邵卿洺想的却是,既然熙宁认定荣亲王是个好人,那必须让她亲眼所见,才能认清荣亲王的真面目,就让自己来打破她美好的幻想吧。
邵卿洺推测得没错,小李子被灭口,的确是荣亲王的手笔。他的贴身暗卫聿亲自动的手。
聿和顾晓春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算起来,聿还是顾晓春的大师兄,有时还代师责教导师弟们。顾晓春对这个大师兄极其尊敬和推崇,可他却不知晓聿因为一些缘由,踏上了和他全然不同的道路。
聿是他跟随荣亲王后改的名字,他原来也是晓字辈,名唤曾晓宇。
顾晓春是师门中除了聿之外,最有本事之人,聿对他很是了解,早早抹去所有痕迹和线索,所以顾晓春怎么都查不出来。
聿除去小李子后,回到荣亲王府向邵淮安汇报事情经过。
小李子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一击毙命,死时大睁着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是啊,他和邵淮安说好,即便东窗事发,也会一力承担,绝不会咬出邵淮安。不曾想,熙宁会替他求情,他虽视死如归,可既然能活着,谁想死呢。
邵淮安命人在白马寺给小李子的妹妹贡了牌位,也交代过,若有紧急事件,他又能出宫的话,就来白马寺。白马寺有自己人,会通知邵淮安。
小李子不想回老家,希望邵淮安能想办法留下他,再找机会对安亲王下手。可这里竟成了他的埋骨之地。
邵淮安只是轻“嗯”了一声,对于小李子并没什么感觉,不过是自己的一枚棋子,完不成任务,就只有死路一条。
聿看着邵淮安淡漠的神情,垂下眼睑。自己早晚也是这个结局,如今不过是兔死狐悲罢了。
邵淮安突然问聿,“你可有心上之人?”
聿不知邵淮安为何会问起这个,不敢怠慢,忙回道,“属下没有这个福气。”
邵淮安抬头看了聿一眼,他一身黑衣,因少见阳光,面容有些苍白,但不失清俊飘逸,“你这相貌,应该很受女子欢迎。”
聿吓一跳,忙跪下,“属下不敢,属下习惯了一个人。”
邵淮安又怎会不知他的心思,多一个家人,就会多一分牵绊,同时自己的手上,就会多一枚牵制他的筹码。
他呵呵一笑,不再赘言,摆摆手,示意聿离开。
聿不明白邵淮安的意思,愈加提心吊胆。
此时,天空升起一团紫色的烟雾,这是师门独有的信号,聿知道是顾晓春在召唤他,忙运起轻功前往。
聿知晓顾晓春是皇帝的暗卫,而顾晓春对于聿服从于荣亲王一事,却是被蒙在鼓里的。聿当年退出江湖的理由很简单,母亲病重,需要他照顾,所以顾晓春轻易不会打扰他,此番,他在白马寺发现了一些疑点,需要查证后才能向皇帝禀明,不得不请来大师兄。
聿到得很快,顾晓春面前只摆了一盏茶,他本以为大师兄脚力再快,也得在这等上个三五天,诧异道,“大师兄正好在京城?倒是巧了。”
聿只点点头,直奔主题,“找我何事?”
“大师兄,你看这个,”顾晓春摸出一小块绿色的衣料,应该是从外衣上扯下来的。
聿眼皮一跳,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把现场打扫的非常干净,没想到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他接过衣料摸了摸,迟疑道,“似乎是师门之物。”
聿和顾晓春所学本事很杂,其中有一项便是隐藏自己,他们出任务时,身上会穿几套衣服,各有所用,绿色,正是把自己藏于密林或者树中之用。在白马寺时,顾晓春出现的及时,聿来不及离开,只好飞上树,许是匆忙间,衣角被树枝勾下一块,后来他急于向荣亲王禀告,一直没发现衣服上的破绽,如今这件绿衣,还穿在里头。
“这件事很重要,若真是哪位师兄,我一定要阻止他助纣为虐。”
聿的心也跟着剧烈跳了跳,“你怀疑谁?”
“二师兄的镖局和小师弟的武馆开在京城,其余师兄弟都离京城甚远,我猜测是这二人其中之一。”
顾晓春在来的路上,几乎把所有师兄弟都在脑中排查了一遍,唯独从未怀疑过大师兄。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大师兄,二师兄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只服你,我想请你帮我去问一问,小师弟那里,我自己处理。”
“可以,我会尽快给你消息。”
聿刚要走,顾晓春握住他的手臂,“大师兄,许久未见,你……可好?”
“我很好。”
“家人呢?”
聿心中满是酸涩的苦水,却还得道,“也很好。”
“大师兄,如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我会的。”
聿离开,沈岸从茶棚的最里面走出来,毫不客气地拿起顾晓春的茶盅一口喝尽。
顾晓春淡淡瞥了他一眼,“在里头听了那么久,茶水应该喝了不少吧,何苦抢我的?”
“你知道我跟来了?”沈岸讶异道。
“从皇宫出来我就知道了。”
沈岸的眼珠咕噜噜转,“呦,长本事了,那你怎么没拦我?”
“拦你就不来了?”
沈岸摸了把鼻子,嘿嘿一笑,站没站相,坐又没坐相,往凳子上一蹲。
“既然来了,就一起去见我小师弟吧。”顾晓春往桌上丢了几个铜板。
沈岸跟在他后头,问,“喂,你就没怀疑过你大师兄?他也在京城,有那么巧的事?”
顾晓春脚步顿了顿,“他不会。”
“就那么肯定?”见顾晓春如此信任他大师兄,沈岸心里不太爽。
“是。”
沈岸阴恻恻地道,“不是我小人之心,方才你要是扒开他衣服看一看,兴许就能真相大白了。”
顾晓春懒得理他,却有的是办法治他,“还去不去?再多一句废话,你就自行回宫吧。”
“去去去!”沈岸忙跟上顾晓春的脚步。

第53章 私定终身
自从容德皇太后执掌六宫之权被架空后,宫里的风向就转了。也不是说大家都是墙头草,哪里得势就去哪里。主要是容德平日里嚣张跋扈,高高在上惯了,从不把下人当人,人缘极差,现在的下场,从前被她欺压过的无不拍手称快。
嘉陵皇太后就不一样了,和气善良,整日里笑呵呵的,宫人都爱在她手下当差,她交代的事,宫人都抢着去跑腿。
这不,今日,嘉陵派人把熙宁叫去了自己宫里。
嘉陵被册封皇太后以后,按理能同容德一起,共享慈宁宫,但嘉陵喜静,又爱种些花花草草,便选了偏远的夕晖院。
这里远比不上慈宁宫的奢华,可嘉陵不在乎,有花有草,有宫人每日给她讲笑话,别提多自在了。
嘉陵皇太后住得远,苦了那些每日问安的太妃和汇报事务的宫人,得绕好大一圈子才能到,可谁也不会埋怨,总好过之前去慈宁宫,那才叫辛苦。
熙宁不是第一次来了,嘉陵皇太后没有生育,在众多皇子里最是喜欢邵卿洺,但凡有点好东西,不是让素珠送去,就是让熙宁来取。
这一回,嘉陵不止给了熙宁不少东西,还问起了皇帝的耳疾。
熙宁知道嘉陵关心皇帝,视他如己出,有心告知真实情况,又怕她担心,支支吾吾了许久。
嘉陵脸色一沉,“怎么?情况不妙?”
熙宁赶紧说道,“请太后放心,圣上正在康复中,只是还需要一些时日。”
嘉陵凝眉沉思,“听说皇儿的耳朵是因庇佑天下人才患上的,倘若找人为他祈福,积累功德,驱散怨气,会不会有助于他的康复?”
所谓用双耳为代价换取百姓平安的传言,是熙宁想出的主意,她当然知道不是这个原因,而是中了毒。
解毒之事,熙宁帮不上忙,全靠叶先生妙手回春,现在虽说出了点岔子,但叶先生保证这只是暂时的,再调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从前的耳聪目明。叶先生也说了,靠外力能促进耳疾的康复,那太后所说的法子,试一试也无妨。
熙宁欣然道,“还是您考虑周祥,奴婢回去就办。”
“皇儿都不让你自称奴婢,往后你在本宫这里,也无需拘束。”
熙宁笑着道,“是。”
这时,素珠进来禀告,“太后,荣亲王来了。”
这一世,邵淮安做好了周密的计划,他知晓邵卿洺能登上皇位,嘉陵出了不少力,若没有她的枕边风,先帝有那么多儿子,怎么就邵卿洺入了他的眼了。所以邵淮安使劲浑身解数讨好嘉陵,虽然最后皇位继承人没有变化,但邵淮安还是得到了嘉陵极高的评价。
嘉陵笑眯眯的,“让他进来。”
邵淮安时常进宫给两位皇太后请安,虽说他今日醉翁之意不在酒,倒也不会惹人怀疑。他给嘉陵请安后,装作才看到熙宁,淡声道,“熙宁姑娘也在。”
熙宁给他请安,被他拦住。
嘉陵笑,“你们请来请去的,不累吗,以后来本宫的夕晖院就当在自己家中。”
邵淮安问,“熙宁姑娘在,我刚好问一问圣上近日的情况。”
嘉陵并不知皇帝和荣亲王之间的龃龉,在她的印象里,皇帝同荣亲王关系可是近得很,所以立马就要抢着回答,熙宁轻咳一声,嘉陵误以为熙宁希望自己来说,也就不再插嘴,还借口要换衣服,让素珠扶着她进了寝殿。
因为和邵卿洺的约定,试探荣亲王是否有二心,有些事就不能让他知道,并不是熙宁不信荣亲王,正因为信任,才不怕试探。
熙宁道,“圣上的耳疾越发严重,已听不到任何声响,方才太后还同我商量,是否请人给圣上祈福。”
邵淮安眉眼一深,“祈福?是个法子。听闻白马寺的僧人最擅此事,宁儿若有意,我可安排此事。”
“多谢荣亲王。”
“宁儿……”
熙宁抬头看他。
邵淮安沉默了一会才道,“宁儿,我记得你与圣上有约定,待他登上皇位之时,便是你出宫之日,你……何时才能出宫?”
熙宁的心怦怦直跳,他问自己何时出宫,是何意?
邵淮安声音隐隐含笑,“你不是想要去看宛国的大好河山吗?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做你的向导?”
这话虽婉转含蓄,可从邵淮安嘴里说出,已是很不容易了。他这些年都是若即若离,忽远忽近,把熙宁的一颗心搅得七上八下。今日,他终于开了窍,那是熙宁向往了多时的告白,她又惊又喜。
熙宁还来不及回答,嘉陵皇太后出来了,看着满脸羞涩的熙宁,心中有所感悟,“我这个老太婆还是再回避回避。”
素珠扶着嘉陵,边走边轻道,“荣亲王似乎说了什么,熙宁姑娘的脸都红了。”
“我早看出来了,淮安喜欢这丫头。”
回到寝殿,素珠心急问道,“太后,圣上也喜欢熙宁,这可如何是好。”
“那就要看这丫头是怎么想的了,本宫不能也不可能影响她的决定,让她自己做选择吧。”
夕晖院花厅,邵淮安耐心等待熙宁的答复。
熙宁轻声道,“如今圣上耳疾未愈,我不能离开他。”
邵淮安握住熙宁的手,“圣上身边还会缺人照顾?李安,小毛子他们,都会尽心尽责。”
“那不一样。”熙宁淡声道。
空气静谧了半晌。
邵淮安忽然道,“可我只有你。”
熙宁的心好似被什么攥住了,又酸又疼,可她现在还无法回应。
一来邵卿洺现在的情况确实离不开她,二来,她一出宫就会回到前一日,她不想和荣亲王过上重复每一天的日子。
“你……愿意等我吗?”
“是要等到圣上痊愈之时吗?”
熙宁满心期待地点点头。
“我愿意,我可以一直等下去。”只是,她等不到这一天。
皇帝身上的毒,自然是邵淮安下的,这些年,他送给熙宁的礼物,都混有一种特殊的物质,会释放出香气,和皇帝所用的龙涎香结合在一起,成为一种剧毒。无色无味,又是通过两种物质的结合,所以叶天祺没能查出。
熙宁出宫的日子,邵淮安是清楚的,为了不影响毒性的发挥,当日在白马寺,他本要劝说熙宁留下,但熙宁因循环困扰,杜绝了出宫的念头,邵淮安也就没再提起这事。
现在,邵淮安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喜欢上了熙宁,他要熙宁,那就不希望熙宁再留在皇帝身边。再加上生怕熙宁同皇帝待久了也会中毒,才会劝她尽快离宫。
熙宁的拒绝,在他意料之中,毕竟有情有义的熙宁,也是他喜欢的一部分。无妨,自己备有解药,若熙宁有任何不妥,及时服用总能保住性命。但是邵卿洺,看他的情况,毒素正在慢慢侵袭他的身体各处,等侵入肺腑之时,就是自己登上皇位之日。到那时,熙宁也不用出宫了,直接将她册封为皇后更好。
嘉陵皇太后又出现了,装模作样地道,“还是花厅的椅子坐着舒服,里面的,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住。”明摆着是来搅局的。
她说好的让熙宁自己做选择,到底还是偏心皇帝,生怕熙宁答应了荣亲王,皇帝就再也没机会。
邵淮安今日之行虽未达成目的,也算和熙宁达成了共识,至少明确了熙宁的感情归属,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嘉陵不放心,旁敲侧击地问熙宁,同荣亲王聊了些什么?
熙宁自然不好说已定下终生,只能顾左右而言其他。
嘉陵怎会看不出,心里暗道邵卿洺这个傻小子,再不努力,老婆就要跟别人跑了。

第54章 双重标准
熙宁并没有听从荣亲王的建议,去找白马寺的和尚,而是求助了大相国寺的僧人。
她同尔岚说起嘉陵皇太后的吩咐时,尔岚无意间的一句话提醒了她,进宫的必须是信得过的,可不能让小李子的事件再次发生了。
熙宁不是不信任荣亲王,但小李子是死在白马寺的,这多少会让熙宁心有不安。
大相国寺是皇家寺庙,两位皇太后和其他太妃从前也经常去上香,比起白马寺,可靠得多。
荣亲王本想通过白马寺的和尚来打探邵卿洺的希望,破灭了。
子时,和尚们准备完毕,开始诵经祈福。
只听“咚咚咚”三下,念经声响起,一开始是一两个和尚在念,接着又击打几下木鱼后,越来越多人一起念诵。
整个乾清宫就像被罩在一个巨大的钟罩里,全是嗡嗡嗡的声响。
邵卿洺还在奋笔疾书地批阅奏折,一开始没觉得什么,渐渐的,耳边像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在迁徙,折磨的他头昏脑涨。
他皱眉问李安,“怎么回事?”
“回圣上的话,是大相国寺的和尚在念诵经文。”
“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何叫来这许多和尚。”听这动静,怕是整个大相国寺的僧人都在此了。
“听说是来给圣上驱邪祈福的。”李安老老实实地说道。
“朕不需要,你让他们走,”邵卿洺怒道,扰人清静,没病也要给整出病来。
“圣上,”李安稍许加重了一些语气,“是嘉陵皇太后和宁姑娘为了圣上的耳疾,专门请他们来的。””
“你声音这么大做什么,朕听得见,”邵卿洺皱起眉头,“等一下,你方才说什么?”
李安又重复了一遍。
“哦?是母后和宁儿的主意?”
“听说是嘉陵皇太后提议,宁姑娘具体操办的。”
难怪这几日总是见不到宁儿,原来在忙这个事,邵卿洺暗道。
他眼神幽深地看了外头一眼,“罢了,打开乾清宫所有门窗,既然是替朕祈福,朕自然要好好听着。”
李安:“……”您这双重标准,不能更明显了。
邵卿洺抿抿唇,这两个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女子,不宠着,还能怎么着。
他以为凭自己的毅力,这些吵闹不在话下,继续批阅奏折。
谁知,僧人们还挺有安排的,一开始只在乾清宫门口的地方念诵,后来围绕着乾清宫边走边诵,简直渗透进每个角落。
邵卿洺忍了两天,真的有些受不住了,耳膜发疼,脑仁都开始发胀。
这样下去,他怕自己的假聋要变真聋。
他有气无力地让李安去把叶天祺叫来。
相比邵卿洺的心力交瘁,叶天祺倒是容光焕发。
星云殿和乾清宫离得不远,为何同样的伤害,两个人的结果却如此不同。
“叶先生,你来瞧瞧朕的耳朵有何异样?”最好查出点什么,也好找借口轰走那些僧人,又不会伤了母后和熙宁的心。
叶天祺检查后,“很好,没任何问题。”
邵卿洺:“……”
忍不住问叶天祺,“先生这几日晚上睡得怎么样?”
叶天祺捋着胡须,“相当不错。”
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朕想请教先生,如何能在吵闹的环境里睡得安稳?”
叶天祺神神秘秘地从衣袖里掏出两个棉花球,“全靠这两个宝贝。”
邵卿洺:“……”
好吧,他心理平衡了,叶先生这样的世外高人也不是天赋异禀的,也需要借助外力。
“圣上,你也准备两个吧,否则晚上睡不好是真要命。”
邵卿洺单手扶着脑袋,也不知道这经要念到何时,要是三五天,他忍一忍也就罢了。
“李安,你找个和尚偷偷问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可别被宁儿知道了。”
李安瞅了半天,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和尚,一脸质朴,趁他绕到角落时,一把将他拽了过来,塞了锭银子给他,“这位高僧,跟您打听个事。”
小和尚慌慌张站地道,“我不是高僧,就是个小沙弥,还有这银子……你拿回去。”
“瞧您说的,您的面相一看,将来必定是得道高僧。”
“真……真的吗?”
“当然,我向来不打诳语,高僧,这次进宫驱邪祈福?还有几日?”
小沙弥一想,这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事,他本来还以为这老公公想要武功秘籍内功心法呢。
他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原本七天就足够了,但方丈听说圣上的耳疾是因替百姓承受天灾所致,就加到了半月,希望能为圣上分忧。”
李安脸色骤变,如同五雷轰顶,赶紧回乾清宫回话。
一说出半月两字,邵卿洺和叶天祺都受到了惊吓。
叶天祺低喃,“看来两个棉花球不够,还得再准备几个。”
不用邵卿洺开口,李安已经自觉地道,“奴才这就去办。”
身在承乾殿的安亲王,被噪音折磨了几日后,眼神呆滞,尔岚本不想理会,还是没忍心,最后被安亲王骗得每晚给他唱小曲,哄他入睡。
安亲王倒是因此因祸得福。
而深受其害的还有一人,那便是容德皇太后。
连着几日睡不着觉,她这个年龄的女人,休息不好,精神就变差,精神变差,就会显现在皮肤上,再好的美容用品都没有用。
她拿着铜镜,不时照一下,一开始发现脸上多了块斑,后来看到了眼角的皱纹,脸上还有些浮肿,更可怕的是,头顶还有了白发。
容德简直要气炸了,她一向注重保养,虽说比不过嘉陵的天生童颜,可一头乌黑的青丝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如今,她再也比不过嘉陵了。
她愤怒地将梳妆台上的首饰都扫到地上,摔断了好几根簪子,她面色阴沉,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恨不能将头发都绞去。
冬雪战战兢兢地道,“娘娘,奴婢帮您拔了吧。”
“拔!”容德狠狠心道。
冬雪小心翼翼地拔掉三根白发,容德再一看,果然顺眼多了。
容德冷静下来,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想办法反击。
“冬雪,给荣亲王传信,让他来见本宫。”
“是。”
冬雪的消息还未传出去,荣亲王的信倒是先送来了。
信上说得很简单,让容德稍安勿躁,静待她的寿辰。
容德的生辰就在下月,按照宫里的规矩,皇亲国戚,还有臣子以及女眷都会进宫给她贺寿,看来荣亲王在那一日会有大行动。

第55章 人间大杀器
为期半月的祈福终于结束了,熙宁问邵卿洺,耳疾是否有所改善,邵卿洺摇了摇头。
还好本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熙宁倒也不太失望。
她不知道邵卿洺这几日都是耳朵里塞着棉花球睡觉的,见他精神不错,想来确实没受到影响。她住在乾清宫配房,每日都要用被子蒙头才能勉强睡上一会。
可这样一来,她倒是更加担心邵卿洺的耳疾了,终日缠着叶天祺,让他再想想办法。
叶天祺在邵卿洺的“熏陶”下,也愈加“无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表示,圣上的耳疾在康复中,急不来,但熙宁可以再接再厉。
熙宁听从叶天祺的“建议”,到处找偏方,也不知她从哪里听来的,采集荷叶上的露珠,早晚擦拭双耳,有助于耳疾的康复。于是每日天不亮就去湖畔收集露水,等邵卿洺起床后给他擦一次,晚上就寝前再擦一次。
熙宁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兢兢业业地采集露水,可把邵卿洺心疼坏了,就算要做,这种事交给其他人去办就好了,何苦亲力亲为。
可当邵卿洺提出时,熙宁却道,有些事,自己做是虔诚,借他人之手则是投机取巧,老天是会怜惜虔诚之人的。
邵卿洺没办法,可又不希望她太辛苦,她每日都起那么早,好几回看到她累的站着都能睡着,看来得想个办法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宁儿,朕觉得这露水洗耳朵没什么用处。”
“可是我觉得很有用啊,圣上这几日都不用我在您手上写字了呢。”
呃,大意了,皇帝大人完败。
第二日。
“宁儿,可能是擦拭的次数太多了,朕觉着耳朵里进水了。”
熙宁不以为然,“掏干净就好了,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邵卿洺:“……”
再次完败。
又一日。
“宁儿,朕耳后有些过敏,又痒又肿,可能是擦露水导致的。”
邵卿洺话音刚落,只听“啪”一声,熙宁拍死了一只蚊子,“看,”熙宁道,“圣上,这才是罪魁祸首。”
邵卿洺无话可说。
最后,他只能和熙宁共进退,熙宁早上什么时候起他也什么时候起,熙宁何时去湖畔他也何时去湖畔,明面上是帮熙宁一起采摘荷叶收集露水,实则是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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