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杨柳高兴，点了一桌子菜，又要了一瓶好酒和几瓶汽水。
卢飞华低声对杨江感叹：“你还敢说你家里穷？就这么穷的？”
杨江只知道傻笑。
刘文英看着他们眼角眉梢都带着甜的互动，心里忍不住酸涩。
还没到屋门口，就远远看见家门口的湖边石凳上坐着两个人，地上还放着几个大的行礼。
待看清两人面容，林志宇和杨柳都大惊，急忙小跑上前，杨柳以为他遇到难处了，脱口而出：“陆老头，你怎么来了？”
本来等了许久的陆老头就已经很不高兴，闻言更是没好气地瞪了眼他们夫妻俩：“不是你们三催四请请我来的吗？怎么，难道你们根本没有诚意，就是随便说说而已？阿生，走，我们回去，不在这里讨人嫌！”
原来并没有出事，是杨柳瞎紧张了。杨柳看着这个别扭的老头忍不住笑了，推了推林志宇，两人快步上前，她去搀扶着陆老头胳膊，林志宇去帮忙搬行李，身后的卢飞华抱着小博，杨江立刻上前帮忙搬行李。
谁知傲娇的陆老头不让杨柳碰，杨柳便笑着让秋秋和小博上前来搀扶，陆老头看着粉雕玉琢的孩子，终于露出了笑容，任凭两个软乎乎的小人牵着他苍老的手。
“老头，来都来了，住一段时间再说，你看，我们这里可是四季如春，风景优美，你啊，住上几天保管乐不思蜀！”
陆老头独居惯了所以脾气古怪，但他并不傻，广市的房子都卖掉了，还能去哪里？
半推半就就跟着进了院子，老头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一双眼睛骨碌碌转过不停。
指着院子里的水缸不满道：“这水缸位置不对，应该移到那边去，那棵树不该栽在这里，还有，那里应该放一面镜子。”
杨柳抿着唇笑，林志宇频频点头，说都按照老爷子说的改。
“哼，你不要以为我是胡说，等我空了随便教你一点东西你就知道为什么了？”这话是对林志宇说的，顺便附赠一个白眼给杨柳。
杨柳根本不在乎这白眼，反而是双眼一亮。林志宇更是喜不自胜，这老头看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坐定，林志宇拿出好茶来泡，杨柳知道他们还没有吃饭，立刻进了厨房，卢飞华也跟着进来帮忙。
陆老头对大人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却对秋秋和小博格外喜爱，从兜里掏出两枚小小的玉环吊坠给孩子：“拿去戴着玩吧，我铺子里东西都没了，这两个还是藏在床铺暗格里的。”
林志宇想要推辞，却见老头摆摆手：“我什么都没有了，以后就赖着你，你可不要嫌弃我人老脾气坏！”
“我怎么会嫌弃，你老尽管住着便是！秋秋，小博，快谢谢爷爷！”
陆老头看着两个孩子走后，才说：“我把广市的房子卖掉了，我也不住在你家里，你能不能在这附近给我找所房子，住自己的房子自由舒坦些！”
杨柳和卢飞华端着两大碗鸡蛋面出来，听到老头说法，她心头一动：“老头，你要不收林志宇做徒弟吧，我们隔壁的院子买了下来，已经翻新过了，师父享受徒弟的孝顺天经地义，你也不用有心里负担。我们要是出去，也可以让孩子过去玩。”
“我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能收徒弟？”
话虽如此，但这个提议竟然让他心动了，总觉得一身本事就这么带入土里舍不得。
林志宇看了眼杨柳，他明白杨柳的意思，想让老头安心住下来，他便笑着开口说自己非常需要一个师父教导。
陆老头是人精，如何不知，未置可否只低头吃面。
吃碗面，他擦了擦嘴，叹了口气：“这面味道不错，那就我留下来了。走，看看隔壁的房子去！”
林志宇忙上前搀扶他，朱阿生也忙喝干净碗里的汤追了上去。
一走出房门，果然看见院墙中间开了个门洞，可以直通隔壁院子。
林志宇笑着道“过去看看喜不喜欢？也可以按照您老喜欢的布置改动！”
“我这糟老头让你们费心了！”难得的，陆老头居然说了句感激的话。
林志宇陪着陆老头和朱阿生去隔壁院看了看，虽然没有像这边全部翻修，但保留了古色古香的韵味，陆老头更是喜欢。
“我知道，你和杨柳是想着我能安心住下来才让你拜我为师，我也领这个情，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会好好教你，我脑子里的东西当你师父还是可以的。”
林志宇立刻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陆老头伸手扶他起来，叹气：“都要走了，还收个徒弟，这是让我多了一份牵挂啊！”
“师父，我这人吧，嘴巴不太会说话，我母亲早逝，父亲不怎么看中我这个儿子，几乎是不怎么来往了，但我又是个幸运的人，小时候老师很喜欢我，一直鼓励我好好读书，下乡后杨柳的家人又一直照顾我，让我少吃了很多苦。如今又有了个师父，我也知足了。”

陆老头把他搀扶起来，林志宇突然觉得两人亲近了许多。
“师父，您不要想这么多，外面就是东湖，每天早晚绕着转两圈当运动消遣，对面一排都是茶馆，可以喝茶闲聊。我的老师也喜欢研究古董器皿，到时候你们认识了也能交个朋友。家里一日三餐都不用担心，保准给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陆老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朱阿生有些焦急地问：“那是不是不用我照顾陆叔了？其实我还可以干别的事，比如洗衣服、打扫屋子，我力气大，什么力气活我都能干。”
“没关系，你留下来吧，还是以前说好的工钱！”林志宇想着有人近身照顾师父也好。
晚上吃饭时，杨柳提议后天在家请客，美其名曰拜师礼。实际上是想让父母上来看看新房子，同时介绍陆老头和大家认识。
“杨江，你到时候把爸妈接上来，他们还没有来看过我们的房子。”
“暂时可能不行，要收稻谷，家里还有生意，加上还在修房子呢！”说完，又看了眼卢飞华：“再说，我们要抽空把山上和租下来的地方都整理出来。”
陆老头也道：“大家都忙，不要整这些形式了，再说他今天已经磕了头，够了！”
于是，此事暂时作罢，杨柳确实是忙不过来。
次日一早，杨江两人就回家去了。
朱阿生还挺能干，一早就帮着做早饭，又把院子打扫了，又被陆老头指挥着把院子里的花草这里移，那里般，弄得一身汗还笑得傻乎乎。
而粘着秋秋的小博十分喜欢朱阿生，跟着跑来跑去弄得一身泥巴，陆老头坐在屋檐下喝着茶，也觉得十分惬意。
杨柳很忙，港城吴茜的衣服先放一边，先要紧着刘海洋妈妈的衣服，毕竟这可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若是出了差错可就是大问题了。
“杨姐，这条改良版的旗袍刺绣起来可不容易。”刘文英已经能独立完成衣服，但遇到杨柳接的单，还是不会让她碰，只是跟着打下手学习。
“嗯，其实若是时间够用手绣更漂亮，但如今来不及只能机绣了。没事，我来，你到时候帮我把珠片仔细串上。这些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刘文英本来就十分认真，弄得更加紧张，直接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由于接的单比较多，而且时间很赶，杨柳让刘文英留下来住，晚上两人也要加班，就连钟志鹏那里的活也要往后排。
因为小博的房间空着，刘文英便暂时住在这里。
而更加忙碌的还有一个人，就是林志宇。
他说拜师其实只是想让陆老头能名正言顺住下来养老，但陆老头居然十分认真，每天上午安排林志宇跟着学习古董知识，随着慢慢深入，林志宇才发现这老头是有真材实料。
他把脑子的东西都抄录下来，想到哪里讲到哪里，不如书本上的由浅入深有规矩，但陆老头讲的东西深奥且易懂，加上他的经验，更能让林志宇明白。
下午他要教秋秋的基本课程，晚上才轮到自己背靠，人感觉要被分裂了，吃饭时眼睛都发直。
晚上九点，杨柳伸了伸懒腰站起身：“文英，走，休息了!”
刘文英也动了动脖子，笑着摇了摇头：“杨姐，你先去睡，我想把店里的衣服做了！”
“我不是说了先不接单子吗？”
“没关系的，他也难，这些都是以前接的，突然不做了也说不过去。而且，他家隔壁的服装店请的是县城最有名的老师傅坐镇，我们要是还交不了生意就要被抢走了。”
杨柳扭腰拉伸后舒服了些，道：“那你先做，我下去哄孩子们睡觉。你也不要熬太晚了。”
“嗯，我知道的，做这些我不觉得累，而且我也想多挣点钱，先把我们家房子翻修一下，其实，杨姐，我想自己买一套房子。”
自己买房这样的想法是刚起的，她就这样说了出来，自己都觉得挺不真实！
“这个想法好，有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挺好的。”杨柳却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反而挺支持！
“好好干，面包会有的，房子会有的，自由和财富都会有的！哈哈哈！”
又说了两句，杨柳便下楼去了。
得到杨姐的赞成和开玩笑似的鼓励，刘文英更加有了干劲。
刘文英家是他爸在世时的老式单位楼，房子小且旧，他们家住三楼，狭窄的楼梯间堆满了每户人家的杂物，出行都不容易。而且她住的房间是阳台改的。看多了杨姐家的房子，她也起了买个自己的房子的想法。
自从苏高义的事后，她有了个打算，不想找对象结婚了，她看过杨柳和林志宇之间亲密无间的感情，看过杨江和卢飞华之间一个眼神都甜蜜不已的感情，她想着遇不上真爱，那就独自过一生算了。
自从杨柳开始做港城礼服，这才为她打开了一扇真正的大门，精美绝伦的服装真的能把人吸引进去。
她想像杨柳一样能独立完成这样的漂亮的服装，那该是多大的成就感。她能挣钱，根本不需要找个人将就着过日子。
小博已经睡得像头小猪，而秋秋还在台灯下写字。
杨柳轻轻走进去：“秋秋，怎么还不睡觉，小孩子多睡才能长高！”
秋秋抬头：“妈妈，你忙完了吗？我在写字，写完这一篇就睡觉。”
“真是乖孩子，但不用这么辛苦，要学会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
“妈妈，你和爸爸都很努力，我也要努力，你们是我的榜样，我也要做弟弟的榜样。”
这话说得杨柳感动得差点流泪：“我的宝贝真是太乖了，行了，我去洗澡，你早些写完睡觉。”
洗完澡，杨柳又去了书房看同样奋笔疾书的林志宇。
“怎么还在学习？”杨柳走过去，一双手放在林志宇的肩头帮他放松紧绷的肌肉。
林志宇放下笔靠着椅背闭目缓解眼睛酸涩，笑道：“我以为拜个师傅就是为了让他安心留下来养老，谁知道他还真的要教我东西，唉，你还别说，我这个师父真厉害，那些古董鉴定、历史传承，文化古籍好像都装在他脑子里。他凭着记忆抄录下来教我。”
“啊，他这么厉害？那我们不是捡到宝了？”杨柳开玩笑道。
“他讲的东西浅显易懂，加上结合他的经验之谈，所以我还挺容易学懂。”
说道此处，他睁开眼转身握着杨柳的手：“我本来对考大学没有什么太大的目标，但如今我大概明白我喜欢什么了！”
“你喜欢就好！”杨柳跨坐在林志宇的腿上：“但我不想你这么辛苦，上午跟着老头学，下午教秋秋，晚上自学，周末还要上课，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语调拉长，尾音轻轻上扬像是长了钩子：“我发现你最近体力都不太行了。”
一脸找到未来方向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被媳妇说体力都不行了，这个必须不能忍：“我不行？走，现在回房让你看我行不行？”
杨柳哈哈大笑，又忙捂住嘴，戏谑的语气问：“今晚不学习了？”
“不，还是陪媳妇睡觉要紧！我一定要证明自己！”

第104章 沦为带孩子的老头
次日一早，晨曦下，林志宇开始绕着东湖跑步，看得悠闲散步的陆老头惊诧不已，第二圈从身边跑过时，陆老头喊住了他：“你怎么突然开始跑步了？我见你之前都是在院儿里扭一扭。”
扭一扭？林志宇有些汗颜，放慢脚步原地小跑，气喘吁吁地说：“现在总是坐着不动，身体都懒了，还不如在乡下干活时有力，所以想跑跑步活动活动。”
陆老头深表同意，一边点头一边看着白皙瘦削的徒弟，又摇着头表示不屑：“我年轻时到处跑，连深山老林、沼泽荒漠都去，身体那是强壮得很，你确实看起来确实瘦弱了些。去吧，去跑个十圈再回去吃饭！上午再抽个时间跟我练练八段锦，看看你这腰，快赶上女人的腰了。”
“额，我觉得还是循序渐进好些！”已经很累的林志宇不相信自己能跑完十圈，虽然习惯了师父说话够损，但，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和女人的腰比啊。
尤其想起昨晚他并没有证明自己，又打起精神开始跑步！
而损完徒弟后心情很好的陆老头哼着歌，背着手回去准备吃早饭了。
杨柳笑眯眯地把撒了点葱花的瑶柱粥放在老头面前，又推过去一盘青菜和小笼包，完全是广市口味。
陆老头用勺子搅散葱花，见里面放了姜丝还挺满意，喝了一口眼睛微微亮了亮，当然，他就算吃到家乡口味的粥也不会表现出来很高兴。
但杨柳已经看出来，拉开凳子坐在他对面：“老头，你徒弟太累了，你要不心疼心疼？”
“啥意思？”
“咱打个商量呗！你看，林志宇上午跟你学习，下午教秋秋功课后还要陪她写作业，晚上又要自学备考，我想着要不下午让秋秋跟着你？”
“哼，我收的是一个徒弟，你想让我教几个？”老头没好气瞪了她一眼，拿起小笼包舀了一口，嗯，居然挺美味。
“不用你教，志宇会抽一个小时教她，就是麻烦您老看着她写字就行，不认识的字或者不会的题帮忙指点指点就行，她现在学的是二年级的课程，简单得很。要不是我现在太忙，也不会麻烦你老人家！”
“呦呵，求人的时候就变成了老人家了？还您老，不是老头了？不敢，我又不是给你看孩子的！”老头怼着人，但吃东西的速度可没有慢下来。
“反正林志宇现在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你不心疼我可心疼了。不如这样，你的课暂时停了，反正林志宇准备考这方面大学，你教的东西以后上大学也能学，人家还教得更系统更科学。我们也不用麻烦您老看孩子，是吧！”
老头被杨柳的话噎住，再次瞪了她：“行吧，下午让秋秋和小博过来，不过，我教他们什么，你就不要管了。”
对于杨柳来说，只要能让林志宇轻松些就行：“有林志宇和曹科教她，您只需要看着点他们就行，不用费心教什么！”
陆老头气呼呼地说：“看吧，还是让我看孩子！哼，行了，孩子交给我你就别管了！”
“别生气，别生气，我一会儿给你拿好茶，绝对的好茶！我爸都没有给，全孝敬您老人家。”杨柳见老头假装气呼呼要走，忙上前搀扶，怕他演过头不小心摔了，毕竟身体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
送老头出门，突然听见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杨柳立刻去接电话，心里疑惑，这么早谁打电话来？
“喂，你好，请问是那位？”
电话里传来刘厂长干脆干练的声音：“杨柳，你今天上午来一趟厂里，我有事和你商量。”
“啊，是刘厂长啊，行，我吃了早饭就过来！”对方似乎很忙，说完再见就挂完电话。杨柳疑惑不解地慢慢放下电话，不明白有什么事找自己，她本来准备完成昨天那套套裙，看来最少要耽搁半天了。
刘文英睡得晚，但她也起得很早，粥就是她煮的，自从陆老头来了，杨柳就把从港城当时胡乱买的几本食谱找了出来放在厨房。时不时做点家乡口味的东西老头就十分高兴。
当然，朱阿生是完全不在意的，他一来就喜欢上了本地口味极重的菜，每天早上都要跑到红星饭店去吃酸辣粉。
挂完电话，杨柳进了餐厅，对正在喝粥的刘文英道：“一会儿跟我去三厂，我最近肯定要把精力放在这边，如果三厂有什么需要，又恰巧你能做的话，你就帮我一下。”
“嗯！”刘文英十分高兴，感觉师父对她更加信任了，就连去三厂这样的事都带着她：“杨姐，快来喝粥，真的挺香！”
这时候，林志宇终于回来了，一头短发全是汗，额头和脸上的汗都顺着下巴往下滴，看起来很是诱人，刘文英只看了眼就低头喝粥，杨柳赶时间也顾不上他。
“我着急要去三厂没空给你找衣服，你自己去洗洗脸，把身上的汗擦掉，衣服换了再来吃饭。”
林志宇便往浴室走，便说：“行了，你吃你的，我自己知道照顾自己，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
“唉，你这人，居然嫌弃我啰嗦，我都没嫌弃你......”余下的话戛然而止，林志宇跑得飞快。
刘文英有些奇怪抬眼看杨柳，杨柳脸颊绯红：“快吃，我们时间紧得很！”
“哦，我吃完了，等你呢！”刘文英觉得今天的师父尤其可疑，说话吞吞吐吐，脸颊发红！
两人骑着自行车到了三厂，天气太热，一路的灰尘弄得灰头土脸，把车锁好，又仔细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才进了厂子。
看门的大爷对杨柳热情地有些过分：“杨顾问来了啊，你可是有一段日子没来了啊！”
“大爷，早上好，我最近有点事忙脱不开身，这边有黎娟和杜纲，我也很放心了。”
“他们啊......，嗯，挺好，挺好！呵呵！不过，杨顾问还是得多来！”
“好说，大爷，这是我的徒弟刘文英，以后说不定我会让她帮我来这里跑跑腿，麻烦大爷以后给放个行。”
“行行行，还是杨顾问厉害，都带这么大的徒弟了！佩服！”
这么大的徒弟？大徒弟刘文英是第一次来，倒也没有什么想法，见杨姐淡定地和看门大爷寒暄了几句就径直往里走，心里愈加佩服她淡然处之的态度。

第105章 出国诱惑
刘厂长正在打电话，皱着眉，一贯的态度冷硬，语气简洁。刘文英心里发慌，以为她在发火。
杨柳轻轻敲了敲开着的门，刘厂长抬头看了眼，用眼神示意她们进来在接待客人的沙发上坐。
小古匆匆进来把一碟资料放在刘厂长面前，又帮她们到了两杯茶水放在茶几上，腼腆笑笑后就急匆匆忙去了。
刘厂长终于结束通话，又仔细翻看了小古送进来的资料，这才起身走到杨柳对面坐下。
“杨柳，我太忙了，就不和你废话，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有两件事想和你商量。”
“行，您说！”杨柳习惯她说话的态度，反而觉得这样直接点好。
“第一，是关于下个月我要代表三厂跟着省里去国外，想必你早就知道省里要出国的事。”
杨柳挑了挑眉，她如今就在做刘夫人的战袍。
“我们这里交通不如临海城市方便，外商根本不会考虑和我们这里的企业合作，但现在的形势你比我更清楚，不变就只能等死。所以我哥准备带一批厂长亲自出去走走看看，能拿下单子就更好。我们等不来外商，不如主动出击！”
“三厂也是其中之一？”
“是的，名额有限，其实轮不到我们这个小县城的小厂，但省里这次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考察，是因为我们当初在广市签约的国外贸易公司就是这里的大企业。所以我们才拿到了两个名额，我们准备用新出的布料制作一系列服装，这样两边都有可能拿到订单。现在就需要你出图和制版了，第一次他们也是看中了你的服装，这次也要依仗你了。”
杨柳有些头疼，她如今都让刘文英留下来加班了，还要加一系列，简直要疯，尤其是三厂对这系列抱着多大的期望可想而知。
但谁的单都能好推，唯独三厂的不好推脱。
见她沉默，刘厂长又道：“国内还没有率先出国的省，我们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然对我哥，对我们家族都有影响！算是我欠你人情，只要我们能签下一个订单，也不算是无功而返！”
说完，她深深看向林杨柳：“我哥压力很大，其实他可以无功无过保持现状，过几年就调走了，但他还是想为这里的人做点什么？”
杨柳看着刘厂长，知道这些话其实不用说给她听，但刘厂长没有隐瞒，这不只是对她的信任，更是把她当自己人。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又问了去哪个国家，心里好有个数，毕竟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喜好和一些禁忌，千万不能触碰别人的雷区。
刘厂长见她应下后，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还怕你不愿意，我知道你在忙我嫂子的衣服。她那里的衣服是个硬活儿吧！”
见杨柳苦笑摇头，又道：“第二呢，其实也算是好事，就是我和厂里的领带商量过，想正式聘请你为三厂职工，只要你来，我们能为你解决住房和户口的问题。而且，这次出国，我们可以有一个技术员随行，不需要你掏钱，怎么样？这可是公费旅游啊！”
“这可不行，我知道正式员工不能在外兼职，可我已经接了活儿，再说，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也过不惯天天上班的日子，不过还是要多谢您和各位领导的支持！”
“出国都不能打动你？”刘厂长知道她不一定能看中正式职工，但出国这个肯定会心动，要知道现在出国有多不容易？
“不！”杨柳不想给刘厂长摇摆纠结的想法，回答地斩钉截铁。
“行吧，我也猜到你大概不同意。不过，制版的事你要先弄出来，我们还要选型和选布料等等事宜！”
杨柳站起身告辞：“好的，我现在就赶着回去，其余的事先放一放，先把厂里的做出来。”
“你们的驾照考的如何？”刘厂长突然问道。
“唉！说起这个就烦，你说一张交通规则需要背三个月吗？这办事效率实在是太慢了。我们要拿到驾照怕是要明年了。”
刘厂长也没有考过驾照，但听小古说过，想了想道：“这样，我让我哥帮你打个招呼，看能不能尽早考。”
杨柳一听，急忙走到刘厂长身边小声问：“车子有下落了？”
刘厂长看了她一眼，道：“应该快了。你要知道，现在基本没有私人拥有私家车，这车可不容易。”
“嘿嘿，我知道，谢谢了啊！”
“不用谢，你们送的东西我家老爷子很喜欢，而且......”难得的，刘厂长居然欲言又止：“算了，有些事你们不知道好些。你先回去吧，好好做你的衣服就成！”
出来后，杨柳一直在想刘厂长的欲言又止，难道是那貔貅真的有什么大秘密？恐怕是陆老头也根本不知道的秘密。
想到这里，杨柳吓出了一脑门的汗，就算重生，但她仍然是个平凡的人，有些东西不是她们这样的人家能触碰的。
突然想到常辉，如今看来他只是一个混混而已，多年后却能成为功成名就的收藏家、慈善家，难道他背后其实是有着见不得光的秘密？发家史更是不光彩？
而他是在老年才提过一次貔貅和珠子，但那么多年，如此发达的社交媒体上都根本没有关于这颗珠子的任何新闻和介绍。那么这颗珠子和貔貅究竟意味着什么？去了哪里？貔貅真的被摔坏了？
算了，有些事不能细想，更不能去触碰。
幸好把貔貅交出去了，还能得到车子，简直是完美！
刘文英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问出了口：“杨姐，你不想出国吗？”
“想，但也没那么急迫，何况这是有代价的！任何事都要有取舍！千万不能鱼和熊掌都想兼得！”
重活一世后，杨柳更加成熟，但也少了前世的那股不管不顾的冲劲，而是要一步一步慢慢走，走稳走踏实！
“嗯，我懂了！”刘文英突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只觉得浑身都突然充满了干劲，连出国都放弃了，看来杨姐对工作室更有信心。
“杨姐，要不我早上早点起来去买菜吧！”她知道以后时间会更忙了。
“现在家里吃饭的人太多了，我想请个人回来做饭收拾收拾卫生。我们俩就能全力以赴赶工了。”
“请人做饭打扫卫生？”刘文英的认知里就没有这种事，但她是相信杨柳的：“请谁？”
“我有人选，不过，还要亲自去看看人怎么样？”

如今的小学下课很早，尤其是夏天，曹科到杨柳家时，太阳还十分毒辣！
他一进来，秋秋就收拾了书包告辞爷爷回了这边。
两个孩子刚进屋子在书桌前坐下，杨柳就来找曹科。
曹科在杨柳面前很礼貌，立刻站起身：“杨阿姨！”
“嗯，坐！”杨柳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这才说道：“曹科，我好像听说你妈妈现在已经是半下岗的状态，是吗？”
曹科也不遮掩，便点头：“嗯，我妈原来在电池厂上班，现在电池厂只有一小部分人还在上班。听说还是轮着来，上十天就休息换别人上。”
小孩的思绪清晰，说话很有条理，但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不过，就连轮也轮不上我妈了。她现在在家接了压瓶盖的活干，干一天挣不了什么钱，但也没办法，厂子里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发工资了。”
杨柳明白，电池厂只是个开始，慢慢的，以后会有更多这样的企业，经过转型、重组，更多的是转为私营企业，才能焕发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