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皇上能给个更大的赏赐,也不过是能给本宫升个位分,本宫已经是一宫主位,再往上升也不过就是贵妃,当个贵妃在这宫里有什么用?既没有宫权,也没有金册,不过是平白能叫我升上一级罢了,你倒不如一点不提,将这功劳算在你身上。”
宜妃狠狠瞪着他,抬起手,双手合十,“你若是升个亲王,那我就阿弥陀佛了!”
胤禟微一侧头,心下有些懊恼,他未必不明白这道理,只是带着莫大的功劳回来,难免为额娘和福晋的涉险而愤懑,他开口,无非就是故意刺皇阿玛,此刻被额娘一训已经冷静下来。
他的行为只是能够泄愤,却根本带不来实质的好处,倒不如就如额娘所说一般。
“那额娘,我已经说了,便这样吧。”
宜妃轻叹口气,“今日皇上一定到我宫里来,到时候我替你找补回来。”
李星晚担忧的看着宜妃,她其实有些不太懂其中的意思,但大概能明白,额娘是要小禟即使得了功劳,也要更加谨慎行事,不能恃功劳而生骄。
她从其中能感受到宜妃的态度,似乎是更加的疏离皇上,更加的敬畏皇上……
宜妃看到了李星晚担忧的眼神,伸手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们小夫妻安心过你们的日子就是,本宫还没有老到需要你们照顾的时候。”
李星晚软软的扑进宜妃怀里,她心里明白,宜妃对她是真的好,虽然宫里一向说宜妃是个厉害的性子,但是在他们这些皇子福晋看来,宜妃却是最好的婆婆,三嫂还曾说过羡慕她有个好婆婆。
宜妃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丝,李星晚脸上还泛着朦胧的粉,眼圈还是水润一片,荔枝一样白嫩的脸颊,扑过来叫人心里一软,宜妃心里熨帖,她这个儿媳妇倒是比儿子还贴心。
胤禟看了一会儿,也要扑过来,打算一起搂着两个人。
他刚摆好架势,宜妃就瞪了过去,眼中意思很明显,你敢过来试试?
人家小姑娘是白嫩可爱,他那么大一坨也好意思?
胤禟撇撇嘴,额娘真是小气,等到回府,他就一直抱着星星,哼!
待到小夫妻二人离开,宜妃的脸上笑容褪去,眼中的冷意浮现,那是一种京城特有的春日阳光明媚之下的冷,不易察觉却如影随形,眼神中深含的倦怠,是没有显露于人前的情绪。
李星晚确实足够敏感,察觉出了她的情绪,宜妃的情绪并不是空穴来风,从遇到袭击开始便已经在心里的角落里生根发芽。
宫里都传宜妃是个厉害性子,她也确实是个不饶人的,从不肯叫人欺负,半点委屈不愿意吃。
即使是皇上,有时候气上头来,也从来不找她发作。她走的也不是那种温柔贴心的解语花的路子,干脆就放大自己的心思,倒让皇上喜欢她直爽。
可宜妃能得宠多年,生下三个儿子,两个都长大成人,她这般的本事又怎么真的会是毫无心机的人?
宜妃脑子好用的很,自然看得明白那些小九九,在回京的时候皇上下的命令,无非是保护好太子,其余女眷必要时刻可以抛弃。
她的亲阿玛三官保,也那般坚定的听从皇上的命令,将护卫太子当成自己的第一职责。
忠君爱国真是好了不得啊!宜妃的心怎么可能不寒?
她恨不了太子,太子下令让侍卫们率先护送走女眷,不愿女眷们为他而牺牲。
她也恨不了父亲,三官保忠心耿耿,听从命令又有何错?即使要她说,她也要诚实的说太子比一个宜妃重要的多!
可她心中就是不平,皇上怎么能如此冷酷的就弃了她?甚至在木兰之时,只是吩咐她装病,半点没有与她提过回京途中可能有危险。
这么多年的宠爱,究竟是真是假,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了。
康熙二十九年,宜妃得了病症,晚上听见声音便难以安寝,整个人憔悴不安,皇上便吩咐京城内,夜晚一律不许打更,命御医精心疗养,三月后她才恢复。
如今想来那点荣宠,像是梦境一样,连她都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幻想?
她问了嬷嬷几句,得了证人,才确定那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便明白了,皇上只是皇上,她也只是宠妃,宠妃,宠妃只用宠,与爱无关。
从早期盛宠的荣妃,再到后来的她和德妃,甚至到现在的和嫔瓜尔加氏和庶妃王氏,不过都是一样的玩意儿罢了。
她抬眼看着红墙绿瓦,院中的鲜花鲜艳又明媚,可她倒映鲜花的眼眸中深藏的是厌恶和倦怠。
嬷嬷屏住呼吸,看着宜妃寂寥的背影,酸涩难耐,她连忙上前,递给宜妃一个东西。
“主子,您瞧,这许是刚才九福晋落下的。”
嬷嬷手里捧着一个小木雕,是小狗的形状,关节处都能活动,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这确实是李星晚进宫时拿着的,一个能够走路的小木雕狗狗。
宜妃勾起嘴角,染着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小狗,心里无奈道,星晚还是个小孩性子,连进宫请安袖子里都要带着个小玩具。
她若无其事的眨眨眼睛,收敛情绪,抬眼看向四四方方的天空。
好歹老天不薄待她,让她能有两个孝顺儿子,还有一个真心待她的儿媳妇。
宜妃深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吩咐道:“叫厨房今日多做两道菜,去乾清宫请皇上来翊坤宫用饭。”
重整气势的宜妃又变成了那个翊坤宫战神,斗志昂扬。
嬷嬷笑逐颜开,“是!主子。”
傍晚,康熙来到翊坤宫,笑的很是欢快,精神面貌极好。
也是,因为儿子本领出众,现在的大清在他手上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广阔国土,一整天都在被朝臣拍马屁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宜妃上前几步又是关切又是埋怨,“皇上怎得穿这样的薄衣裳就来了,虽然天渐渐暖了起来,但是一早一晚还有些凉意,可不能大意了。”
“你啊,就是太操心了!朕可一点不感觉冷。”
康熙张开双臂任由宜妃给他整理好衣裳,又亲自拿了帕子给他擦手。
他有些惊奇道:“今儿个这么体贴?”
宜妃干脆利索道,“这不是有求于皇上嘛。”
康熙笑着转身,“有什么要求朕的啊?”
宜妃低下头,专注的给他擦手,“臣妾今日才听说老九那不省事的竟然给臣妾讨赏,您可千万不要答应他。”
康熙若有所思,端起宜妃的脸,问道:“这是为何啊?朕本就打算给你赏赐,可不是因为老九求的。”
宜妃露出一丝恼怒,一扭头刚好挣脱了康熙放在她脸上的手。
她埋怨道:“皇上还说呢!臣妾可是后妃,后妃从来都是以贤良淑德和绵延子嗣得赏,哪有因为……因为伤人得赏的。到时候起居录上记一笔,臣妾还要不要面子了。”
康熙原还以为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宜妃竟是抹不开面子,瞬间笑开了,“你啊,就是多心,听老八说,京城有不少姑娘家因为你而再次拿起弓箭,每日练习骑射,这可是好事一件,那里要丢脸呢。”
宜妃抬头去瞧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可是件好事,咱们旗人格格如此也算是不忘本了,身体强健了生下的子嗣自然是健康的。”
况且,女子本轻,易为人所弃,能有能力自保自然是再好不过。
宜妃思绪一转,便道:“老九虽然冒失了一些,但是叫皇上这一说,好似臣妾该赏了。”
康熙:“可不就是该赏。”
他拉着宜妃坐下,话语淡淡,“快与朕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宜妃控制住表情,心中冷笑,哪有赏赐还叫人选的,分明是根本没想过赏赐,这时候来一句试探了,没的叫人恶心!
“既然皇上如此问了,那臣妾也就不客气,不如皇上就给个恩典,将近日练习骑射多的格格们都给一点赏赐,倒也不必多,一人一个珠花也就是了,权当是鼓励她们继续努力。”
宜妃笑意盈盈的看着皇上,“皇上说,这样可好?”
康熙略一思索,觉得很不错,“那便如你所说就是,八旗的格格们能够身体强健,对于后代自然也是好事。”
宜妃侍奉皇上多年,哪能不了解,一顿饭吃的温情脉脉,末了宜妃又举荐了翊坤宫里一个年轻的小答应。
康熙微微一顿,皱眉看着宜妃,敏锐的感觉叫他察觉出一丝微妙。
“你宫里何时多出这么一个人。”
宜妃垂眼眸,“这是上次大选进宫的新人,皇上您还没见过,她小小年纪又是住在偏僻的地方,臣妾瞧着可怜,便做主叫她来翊坤宫了。”
康熙心中叹息一声,握住宜妃的手,用力攥了一下,“咱们是多年的夫妻,你还怕朕贪颜色不成?”
他看着宜妃微微侧脸,难得的小心翼翼的姿态,不安又谨慎,心下明白许多。
他抬手握住宜妃的肩膀,温情的说道:“朕也老了,你也不再年轻,咱们都是老人家了,孙儿都有了,你还这般想朕吗?”
宜妃终于抬起头,眼中点点泪光闪烁,“是臣妾多思了,还累的皇上安慰臣妾。”
康熙笑道:“那些格格们以为你是个杀伐果断的巾帼英雄,绝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温柔小意的样子。”
宜妃嗔他一眼,“皇上年纪大了,怎还这么不正经。”
康熙朗声大笑,笑的宜妃扭头就要生气,好言几句这才哄回来。
隔日便有圣旨下达。
第一道圣旨给了胤禟,功绩卓著,着封为和硕定郡王,皇五子胤祺,封为和硕恒郡王。
第二道圣旨给了宜妃,嘉赏其素行贤淑,温婉得宜,临危不惧,特赐东珠一盒,金银宝石盆栽一个,首饰若干、布料若干,命相国寺供奉其长明灯,又赏赐其父三官保一等侯爵。
第三道圣旨最有意思,赐予定郡王福晋李佳氏享亲王福晋双份俸禄。
第四道圣旨紧随而来,承太后谕,十几个练习骑射有些声名的格格均赐了一根簪子和一张弓,赞其不忘根本。
胤禟接到第一道圣旨时心情很平静,还觉得皇阿玛是不是有点小气,他这么牛B的功劳,竟然只给了一个郡王的爵位,真抠门啊!
第二道圣旨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明白过过来,他和五哥都是郡王,额娘的那份自然不可能有了,不然宫中岂不是惟翊坤宫独大了。
等到第三道圣旨,知道星星能有亲王福晋双俸,他彻底囧了,皇阿玛真是恶趣味,从来只听过亲王双俸,头一次听说亲王福晋双俸,这真的不是皇阿玛在臊他吗?
他扭头和李星晚面面相觑,李星晚安慰道:“行吧,好歹多了点银子。”
知道第四道圣旨后,李星晚才笑出来,促狭道:“要我说,最有价值的当属这最后一道圣旨了。”
可不是,京城中一时之间因为这道圣旨掀起了勤练骑射的风气。
自大清立国开始,不断融入儒家文化,懂礼仪有章法自然是件好事,但是对于曾经策马潇洒的八旗格格们来说可就有些不好了。
随着天下承平,在京的八旗格格变的格外规矩,有些人家甚至也兴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
随着皇上这道圣旨,原本还被人诟病不安分的十几位格格们瞬间被许多人所追捧,这十几个格格能因为听到宜妃和九福晋的事迹就激动的开始学,自然也是因为她们有哪个本钱去做。
她们都是出身勋贵家庭,家中有庄子以供狩猎,家中长辈疼爱,骄纵的厉害,每个人都是跟皇室沾亲带故,不是王府格格就是额娘出身宗室。
这些格格们平日里名声并不算好,最起码是没有那些温婉柔顺的姑娘家名声好的。
但是被皇上这下旨夸赞后,瞬间成了最好的姑娘,其余人都奔着学她们去了。
她们能够在街上肆意闲逛,不必遮面,能够骑马射箭引以为傲,其余的格格们就能读书识字,常常出门,汉臣家的女儿就能不必裹脚去手帕交家中游玩。
一层一层下去,有更出格的带着,下面的做的那些事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日胤禟做东,请兄弟们吃酒,封了郡王怎么能不庆祝,但是他想着低调一些,免得被皇阿玛拉出去做什么事,却不想五哥也是这样想的,他们兄弟两个干脆就都在新鲜出炉的定郡王府招待兄弟们。
本来不打算多叫人,可无奈的是在胤禟这边看来,八哥、十弟,太子和四哥是一定要请的,而五阿哥胤祺那头,老七、和十二也是一定要来的,兄弟俩也是无奈,总不能就不带大哥三哥吧。
干脆就全都请来也就是了,从大哥到十四弟一个不落全都来了。
宴席摆在湖心亭中,可是叫他显摆了一回这府中风景,湖边小楼也是精致秀雅,相衬成趣。
正巧八福晋出身安亲王府,现任安郡王是她舅舅玛尔浑,得了皇上赞赏的格格里有一位正好是安郡王的女儿,八福晋也是跟着开心。
她几句话赞了自己表妹,不无骄傲之意,在场的福晋也就听她说,并不在意在这种场合提起一个格格。
毕竟那位格格是宗室出身,算起来是众位阿哥的堂妹,在他们面前提起也无妨。
八福晋道:“咱们满人的姑奶奶就该如此才对,我啊是最厌那些个娇柔的做派,看了就烦的厉害。”
李星晚却解释道:“八嫂,那些姑娘家柔柔弱弱的固然咱们不喜欢,可是她们想必也不是自愿的,这下风气渐起,也是件好事。”
八福晋微愣,点点头,视线一移动,瞧见了那边的阿哥们推杯换盏。
她低下头小声跟嫂子们问道:“嫂子们,你们说男人是喜欢娇娇柔柔的那种,还是喜欢做事爽利的?”
听到她这句话,几人纷纷一愣,忍不住扭头去瞧那边喝酒的阿哥们。
湖心亭面积很大,还有主亭副亭之分,花瓣一样散落在水面上,阿哥们在西侧喝酒,那处最为宽敞,福晋们在东侧坐下,此处风景最好,可以看到岸边的山景。
那头的阿哥们浑然不知,这些个福晋在琢磨他们。
几人面面相觑,新嫁入皇室的还有十二的福晋富察氏,十三的福晋兆佳氏,以及今年刚刚成婚的十四的福晋完颜氏。
李星晚坏心思一起,眼珠一动,立刻开口回答八嫂的问题,“这话我敢说,我们家九爷跟别的男人一点不一样!他才不在乎性格,他就喜欢……漂亮的!”
她这话可一点不假,她很自信自己要不是漂亮,小禟才不会了解内在,同样的,要不是小禟哥哥帅的格外突出,她也没心思去看他的脸啊,早就听她老爹的话嫁给别人了。
她环视一周,道:“我都说实话了,你们可也得说,不说的就必须喝一杯酒。”
大福晋都是生了五个孩子的额娘,有什么说不得的,她微微一笑,“直郡王喜欢温柔的。”
胤禔确实偏爱温柔那种的,最好再带点端庄大方就更好了。
太子妃矜持的点点头,“太子殿下于女色克制,更喜欢懂规矩的。”
这话不假,太子不是沉迷女色的人,平日事情太多,所以更喜欢懂事安分的,不闹心。
三福晋翻了一个白眼,很是不屑,“他喜欢新鲜的。”
“哇!”李星晚惊呼出声,自从三嫂干服了三哥,仿佛打开了什么不得了开关,什么都敢说了,一点不惧三阿哥。
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忍不住对视,嫂子们可真是敢说啊!
四福晋脸一红,端起酒杯就喝了一杯,她不想说,她其实也不明白四爷喜欢那种的,好似什么样的都喜欢。
五福晋不想喝酒,平淡道:“反正不喜欢我。”要不是今日皇阿哥们都带着嫡福晋出门,恐怕今天也不会是她跟着出来。
七福晋瞧了五嫂一眼,小声道:“应该是喜欢活泼的……吧。”
八福晋很是自信,“八爷喜欢直爽的。”没错,就是她这样的。
十福晋一摸头,“不知道。”怎么感觉十爷对于家中的所有女人,都算不上喜欢呢。
十二福晋也摇摇头,“不知道。”十二阿哥平时不是那么爱说话的人,比较温吞,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好似也是漂亮的?
十三福晋红了脸蛋,默默喝了一杯酒,她十三刚成婚没多久,她也不太该清楚,但是好似喜欢坚强一些的?
十四福晋一撇嘴,“喜欢娇柔的!”他俩刚成婚,德妃塞了一个舒舒觉罗格格进院,十四阿哥喜欢的不得了。
李星晚忍不住皱起脸,都怪她说错了话,不该问这个问题,在座的有近半的人夫妻感情都不太好。
她轻咳一声,“咳咳,不提那些了,咱们说说咱们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太子妃立刻伸手拍她一下,斥道:“喝多了不成,什么话都敢说!”
李星晚讪讪一笑,解释道:“是这样,我名下有家书肆,办了一本刊物,名叫京城娱乐报,第一期就是评选京城美男子,嫂子们、弟妹们帮我参谋参谋。”
大福晋和太子妃一对视,都来了兴趣。
李星晚的话并不是瞎说,她真的有一家书肆要做娱乐报纸,她打算在娱乐报纸上给自己的科学院打广告招揽人才,同时也给她手下的其他铺子宣传宣传,好赚钱!
第63章 打响第一枪
随着宴会接近尾声,众皇子带着自己福晋离开,只有老十胤俄和十福晋走的最晚。
胤禟早就提前告诉胤俄叫他晚点走。
他领着胤俄进了书房,也不用他招呼,胤俄自己就坐下了。
胤俄疑惑问道:“九哥,叫我留下有什么事啊?”
他刚刚饮了酒,因着是在九哥的府邸,他自然也是十分放心,说起来他来这府邸的次数还真挺少,还没有从前在宫里时去胤禟院子的次数多。
倒不是两人生分了,只是这定郡王府真论起来,胤禟都没住几天,刚刚搬进来就去了木兰,紧接着又是在外征战多月,还是这个月才回京。
还没住上两天,皇阿玛就给他封了郡王,府邸还要再扩建一部分,于是便将后面的两条巷子的土地都买了下来,格局又要变化。
胤禟不在家的时候,只有九嫂一个人在府里,他也不好意思总过来瞧瞧,每次都是叫福晋过来探望九嫂。
“九哥,你这个棋盘挺好啊。”
胤俄是一点不见外,冷不丁瞧见一个棋盘,做工精致,散发着淡淡香味,棋子是白玉和墨玉,触手温凉,他捻起棋子,发现每一枚底部都有花纹,他拿起来仔细瞧是什么纹路。
胤禟暼了一眼,“喜欢啊?那你一会回府的时候拿走吧。”
胤俄烫手一样立刻放下,有些别扭,这一套看着就不是普通东西,怎么也要上千两银子,而且摆在书房里,可能就是九哥的心爱东西,他可不好意思要。
“不了,不了,九哥你自己留着吧。”
胤禟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语气是放松的熟捻,“跟我还客气上了,喜欢拿走就是了。”
胤俄也就客气一下,胤禟再来一句,他立刻就同意了。
他俩是好的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没什么不能说出口,胤禟便直接说了,“我如今也算起来了,咱们兄弟就得低调点,那些人找你送银子的,几百两收下也就是个孝敬,收就收了。”
“往一千两以上去就是求你办事的了,你可不能轻易应了。”
胤禟有此叮嘱也是情有可原,自他封王之后,不说他这王府,就是李星晚的姐姐和姐夫那里都收到过不少的东西。
胤俄是他最好的兄弟,万一不小心被人设计了,他还是得出头给他平事。
胤俄点点头,一脸认真,“九哥,你放心,我知道。”
胤俄虽然有点憨,但是他怎么说也是个皇子,又是这个排行上,他也是个明白人,不够聪明,但是从来不惹事。
“九哥,就是我这……我府里银子有些不凑手。”胤俄本来还有些弱气,在胤禟的视线下却越来越理直气壮,大眼睛一瞪,满满的无辜。
胤禟诧异的扭头,嗯?“你嫂子上个月刚给你五千两,怎么就没了?你都干什么了?”
胤俄还没有爵位,没有从宫里搬出来,按照皇阿玛的想法,胤俄他们怎么也得两年之后才能搬出来。
而且因着前头哥哥多,出宫建府花了内务府和皇阿玛私库的不少银子,等到老十他们几个出来,建府规模恐怕小的多。
胤禟早就琢磨着等老十搬出来的时候,建造府邸他得补贴一些,是以如今才给的不多。
不过胤俄现在还在宫里,一个月五千两就这么花完了?那里来的那么多的花销?
“啊?”胤俄比他还诧异,什么时候九嫂给他五千两了?
两兄弟一对视,才发觉这其中有误会!
胤禟给他捋顺了过程,“你嫂子跟我说过,给了你媳妇五千两的,是想着年节刚过,你们俩年礼拿出不少东西,这才补贴你们俩。”
胤俄和胤禟不同,从前在宫里,胤禟是有宜妃给的补贴,但是胤俄的额娘温僖贵妃虽然出身高,位份也高,但是无奈去的早,虽然留下不少东西给胤俄,里面多的是各种摆件和首饰,现银却少。
那些个古董还好,有些摆设容易损坏,首饰也不再鲜亮,要拿出来送人都得请工匠重新炸了,不然金子都有些暗淡。
李星晚手里有银子,也不是那扣扣嗖嗖的人,胤俄是胤禟最好的兄弟,她自然不会小气。
而且在胤禟不在京城的时候,胤俄都尽可能照看她,她也懂这个十弟的心好,不会叫胤俄过的窘迫。
年节之前就送了一批东西进去,给他们夫妻俩送人用,年节之后估摸着他们俩花的差不多了,又趁着十福晋来府的时候给了五千两银子,供他们花用。
胤俄一听瞬间懵了,他根本不知道九嫂给银子的事情啊!
九嫂是没必要撒谎的,那就是他福晋根本没告诉他?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他福晋收了银子竟然一点没跟他说?这蒙古女人是疯了吧?
他气的胸口一起一伏,咬牙切齿,“等我回去就问问她!”
胤禟瞧他一眼,啧了一声,不管他们夫妻是怎么回事了。
“得了,你回去再琢磨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打开身后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手臂长的一个箱子递给胤俄。
“里面有两千两的银票和二百两银子,你拿回去先用着,不够了再找我拿就是。”
胤俄摸摸头,耳根子通红,更加不好意思,但还是伸手接过,“那就多谢九哥了。”
胤禟白了他一眼,“谢什么谢,又不是头一回了,明日我就回工部当值,你也跟着回来吧,别天天再家里闲混着。”
胤俄嘴里嘀咕着,“又不是我想闲着,你不在,工部那些人也不肯听我话。”
胤禟无奈的看着他,伸手拍拍肩膀,“别抱怨了,快回去歇着吧,明日等着瞧好的。”
胤俄捧着盒子回了宫里,十福晋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胤俄憋不住,在马车上就直接问上了。
“你怎么没告诉我九嫂给了银子?”他气冲冲的质问,等着十福晋给个解释。
十福晋却没有他想的那般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反驳他,“什么叫没告诉你?你自己没有眼睛不会看啊!”
胤俄快被气死了,“你昧了九嫂子给的银子,还能这么嚣张?”
十福晋一撇嘴,“切!谁昧银子了,都说了,你有眼睛可以自己看啊!”
“没有九嫂给的银子,你以为年节时候送出去的年礼都是哪来的,没有九嫂给的银子,你以为你书房新换的摆设是哪里来的,内务府有这么好心过?”
十福晋趾高气昂,几句话就把胤俄喷的心虚起来了。
她可是没有收手的意思,继续道:“你从前还是没成婚的阿哥,年礼也没人要求什么,你就没想过咱俩成婚之后,库房里的东西都是那来的?”
“从外面的迎来送往,那家给的年礼多,那家又要减少,太后那送的新鲜东西,你的伴读送的年礼该给什么回礼,到院子里侍妾过节给的赏赐,奴才们新做的衣裳,哪样不是我操持!”
十福晋越说越上头,指着胤俄的鼻子骂道:“你就当了一个甩手掌柜,分毫琐事不沾,这时候倒训我来了?”
胤俄一脸头痛,不敢再听,越来越心虚,连忙把九哥给的银子塞到她怀里。
“给你,给你,这是九哥给的银子,全给你,别再说我了!”
十福晋冷哼一声,抱住盒子,掩饰过一闪而过的庆幸。
她还真是故意不告诉胤俄的,她要是告诉了胤俄,那九嫂给的银子不就是听他的吩咐去花了,任由他随意的赏赐那些侍妾?她这个嫡福晋岂不是一点权力没有,成了个听吩咐的管家。
反正银子在她手里,那就是她说了算,却没想到她一顿胡说八道,竟然把胤俄唬住了,还把银子主动交她了。
这回可不是她耍手段了,这回可是他自愿给的。
胤俄哀叹一声抱住自己的头,银子都没摸热乎呢,就离开了他!
而另一边的胤禟也正在跟李星晚说这件事。
李星晚扑哧一笑,她啊,早就知道十福晋不乐意把银子给老十,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做嫡福晋的,要是不能掌握府里的财政大权,那真是跟老妈子没什么样了。
她挑眉笑着道:“你就别管怎么回事了,反正银子是给他们了,十弟妹拿着也是花用,十弟弟拿着也是用,随便他们怎么着吧。”
胤禟一想也是,他也不太在意到底是谁拿着银子,只要老十不缺花用就行,缺了他再补贴就是。
他躺在床榻上,看着李星晚坐在镜子前面涂涂抹抹,精心保养自己的脸,他走过去握住她的肩膀。
镜子是干净透彻的玻璃镜,买来是造价不菲,但是造出来自己用价格就低了。
镜子倒映着两人一上一下的面孔,两道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温柔又缠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