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人女孩子和女孩爸爸的面这么随意暴露,怎么都不可能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平日里,大头明明不是这样的。
误会一旦产生,解决起来麻烦就大了。
想想他们错过的十四年,除了不可原谅的事实,也有很多是可以早点解释清楚的。
对待误会最好的方式,是直接不给误会产生的可能性。
这是梦心之两个小时之内,第二次见证聂广义的八块腹肌了。
和上一次的大大方方相比,这一次的惊慌失措反倒显得有些刻意。
如果聂广义是介意被她看,那么上一次就应该是这个反应。
和上一次相比,这一次只多了爸爸一个人。
梦心之瞬间就抓住了聂广义的反常,并对此做出了分析。
表面上,聂广义是个很阳刚的男性。
实际上,她得把聂广义完完全全当成一个姐妹。
梦心之感受到了某种危机。
从模糊到清晰。
这种危机来自于聂广义对她爸爸的虎视眈眈。
什么一见如故,什么好兄弟,什么帮兄弟照顾在欧洲留学的女儿,全部都是借口。
明明是被爸爸的颜值给吸引了,开始想入非非、曲线救国……
梦心之一点都不介意身边人的取向,但如果有人一见到自己的爸爸就开始【男为悦己者容】,就另当别论。
爸爸的魅力为什么越来越大了,为什么谁都想要和她抢爸爸。
宗意和妈妈抢一抢也就算了,莫名其妙来个男的算什么?
聂广义完全没想过梦心之会有这么丰富多彩的心路历程。
聂广义恢复单身才两年。
可他是从结婚的第一个月,就发现自己和廖思佳从性格到三观都不合。
算上持续努力的那七年,他真的觉得人世间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可以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孤独终老。
离婚以后,聂广义有意无意地给自己设置了很多莫须有的人设。
他的目的是让女孩子对他敬而远之。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聂广义不希望再来第二个廖思佳。
婚姻真的太难了,如果可以,他宁愿参加十次高考,每次都必须答对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
莫须有的人设,在不恰当的时间,开始逐一发酵。
聂教授可以透过十四年的隔阂,看到最真实的他。
宗极和梦心之自然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聂广义回房间待了足足有十五分钟,双人房的门才重新被打开。
此时的聂广义焕然一新。
他穿戴整齐,每一根头发丝都有精准的位置。
回归到了日常一丝不苟的模样。
聂广义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不慌不忙地和在厨房的三个人打招呼:“你们都在啊。”
风度翩翩、礼貌有加。
风轻云淡地好像先前的缺布料惊慌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被打招呼的三个人,各自有着不同的心思。
聂教授很是欣慰,心道【终于知道在女孩子面前注意形象。】
宗极有点无语,心道【要不要在早饭的时间穿得这么正式。】
梦心之警铃大作,心道【可得把帅气无边的爸爸给看紧了。】
看到儿子朝自己走过来,聂天勤问:“怎么没再多睡一会儿?”
“睡不太安稳。”聂广义回应。
宗极也表达了一下关心:“是不是我们在这儿做饭吵到你了?”
“没有呢,我是梦见好吃的,把自己给馋醒了。”聂广义凑到宗极旁边,他长得高,离得又近,那身高差,怎么看怎么像韩剧女主角在做早饭的时候,刚刚起床的男主走到背后很暧昧的问女主【亲爱的,你在做什么?】
梦心之还是第一次在生活中遇到性别和取向一致的人。
有些不知道这个群体的人,平日里都是怎么勾搭直男的。
紧接着,梦心之就听到聂广义开口说话。
“宗极大哥,你做的什么?”
“炊饭。”宗极回答。
聂广义的问题是很正常的,宗极的回答也很正常,梦心之却因为各种各样的脑补,整个人都开始毛骨悚然。
她很愿意看男男小说,嗑男男CP,却永远不想嗑到自己爸爸头上。
“炊饭不就是做饭吗?”聂广义有些不开心:“宗极大哥,你是不是想效仿颜渊,背着孔夫子偷吃?”
聂广义的不开心源自他的吃货基因。
看在梦心之眼里,却多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人是一定不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的,不然见到什么都歪。
“偷吃?我一个做饭的人,可不就得自己先尝尝味道?怎么还上升到孔圣人的高度了?”宗极笑了笑:“你也不怕捧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狠。”
这话从头到尾也没什么问题。
却是梦心之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爸爸的笑容刺眼。
刺眼的当然不是这个笑容本身,而是笑容绽放的对象。
梦心之:“爸爸,聂先生应该是在说【颜渊炊饭】的故事。”
宗极:“哦,是在说【颜回攫食】的典故啊,这是不是阿心二模时候的一道多选题?当时你还给爸爸看了原文是不是?爸爸有点忘了了。”
梦心之:“【颜渊炊饭,尘落甑中,欲置之则不清,投地则弃钣,掇而食之。孔子望见,以为窃食。】题目是问这个说明了什么。选项是①对事物的认识受人的立场的影响,②意识能够创造幻想世界,③意识活动具有自觉选择性,④环境改变必须引起思想变化。”
梦心之看了看一出房门就直奔宗极身边的聂广义。
眼神之中,带了点探寻和戒备。
梦心之忽然有点理解,宗意见到她和男生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总会全程戒备。
梦心之不希望聂广义和爸爸有太多的互动。
她走过来,硬生生地“插队”到了宗极和聂广义的中间。
只有把这两个人隔开了,她才不会浑身不自在。
这种感觉很奇怪,奇怪到梦心之压根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聂广义将梦心之的异样尽收眼底,并且理解成了对他知识储备的的挑衅,直接开启了注解模式:
“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选①③。”
“这几句话的意思,也很简单。”
“颜渊饶火做饭,不小心把灰尘掉到饭甑里。”
“甑(zèng)是青铜器,是青铜蒸锅甗(yǎn)的上半部分,是放所蒸之物的。”
“下半部分放水的器皿叫鬲(lì),甑与鬲之间放置有带孔的铜箅(bì)。”
“一直到现在,放在锅里蒸东西的那个圆圆的都是洞洞的笼屉还是有很多地方是叫箅子的。”
“青铜蒸锅甗诞生之初是一体成型的,是后来技术成熟了,才分成甑和鬲,并且把箅放在中间,既升级了功能,又方便使用。”
完全不会做饭的聂广义,头头是道地分析了一大通青铜器才回到正题:
“脏东西已经掉到甑里面去了,放着不管吧,整锅饭都不干净,直接倒掉吧,又太糟蹋,颜回想来想去,就把沾了灰尘的饭拿出来,挑了里面干净的吃掉。孔夫子远远地看见了,就以为他的弟子在偷吃。”
回答完毕,聂广义回敬了梦心之一个极尽挑衅的眼神。
和梦心之先前的那种微弱到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挑衅的戒备相比,可谓跌宕昭彰。
聂天勤有点搞不明白,儿子这突如其来的剑拔弩张究竟从何而来。
老父亲想要缓和一下气氛,直接问了聂广义一大堆问题:“颜回不是孔圣人最信任的弟子吗?怎么还会他怀疑呢?孔夫子有三千弟子,颜回更是孔门十哲之一,七十二贤之首,也不至于沦落到要吃掉进了脏东西的饭吧?”
聂天勤并非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他只是想给儿子创造一点机会。
聂广义完全没有意识到老父亲的动机,他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梦心之。
“广义,爸爸问你问题呢?”聂天勤看着都替儿子着急。
聂广义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这不到人姑娘的最擅长的领域了吗?她妹妹可是整天把姐姐诶是文物和博物馆专业的挂在嘴边。”
那语气,那态度,别说人一个姑娘,就连他这个老父亲都看不下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梦心之欠了他大几百万。
梦心之笑而不语。
聂广义针对她就最好了,再针对几下,看看把她宠到天上的爸爸还愿不愿意和他说话。
梦心之第一次对爸爸有了错误的预判。
“阿心,聂教授问你话呢。”
宗极在做饭,看不到聂广义和梦心之之间的剑拔弩张,也不知道聂天勤在打圆场,他只觉得梦心之应该要回答老人家的问题,算是基本的礼貌。
没等梦心之开口,宗极自己就先把话接上了:“聂教授,这个故事开头是这样的,孔子周游列国,到了陈国和蔡国之前,好像是连野菜汤都没得喝,更不要说米了,所以颜渊的这甑饭才弥足珍贵。是这样没错吧,阿心?”
梦心之对爸爸,向来是有问必答的:“是的爸爸,【孔子穷乎陈蔡之间,藜羹不斟,七日不尝粒】,孔夫子看到颜渊直接从锅里面抓了一把饭自己先吃了,又假装自己没有看到,还故意说【今者梦见先君,食洁而后馈】。”
“哈哈,爸爸想起来了,孔夫子也蛮有意思的,不直接问,还故意诈颜回,说梦见了已故的父亲,要拿干净的饭先祭奠一下,颜渊回了一句什么来的?【不可,向者煤炱入甑中,弃食不祥,回攫而饭之】,然后就有了【颜回攫食】的典故对吧。”
“是的爸爸,孔夫子很快就知道是自己误会了颜渊,【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这应该是史料里面,关于眼见不一定为实的第一次探讨。”
“史料中的第一次吗?这个爸爸还真不确定了,广义兄弟你有没有看过更早的?”宗极很清楚,只要他和闺女聊起来,别人就很难插话进来,专门和聂广义互动了一下。
“宗极大哥,不是我说你,做饭就说做饭,说什么炊饭,好端端的做个早餐,哪来那么多的引经据典?也不怕等会儿消化不良!”聂广义完全不认为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他越过梦心之,再一次靠近宗极:“你就说你要做什么给我吃!”
聂广义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凑到宗极前面,一探锅里面的究竟。
“广义兄弟啊,你要是不说【颜渊炊饭】,我早就告诉你,炊饭是我们那儿最传统的一种早餐,不是动词是名词,通俗一点来说呢,就是糯米饭。甜口咸口都可以弄,你等下想吃哪一种。”
宗极打开锅盖让聂广义自己看……
炊饭的灵魂是脆油条。
不管是甜口的还是咸口的,除了糯米这个主要食材,就只有脆油条是不变的。
和一般的油条相比,脆油条的颜色要更深一点。
光亮酥脆。
咬起来咔嚓作响、满嘴留香。
江湖人称【老油条】。
食品安全没管那么仔细的时候,老油条的酥脆多半是加食用明矾炸出来的。
宗极自然不会让自家闺女吃这么不健康的食物。
他用的是酵母粉和复炸。
不会黑乎乎也不会糊。
宗极的行李箱里面装的全都是吃的。
从原料到调料,可谓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一个特别好用的锅。
宗极非得这么万里迢迢地跑来送女儿上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希望再给女儿做几顿好吃的。
最好是趁着这个时间,还能教会几个简单的。
梦心之在国内的时候,就有说过要学。
宗极硬是不舍得让女儿动一根手指头。
一天拖一天,一直到了出国留学。
英国是美食沙漠,宗极问过的人都有口皆呸。
有一个细节,可以作为这件事情的佐证。
不论男女,在英国留学的时间一久,多半都会深深爱上一个女人。
日思夜想无法自拔,没谁都不能没有她。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陶华碧。
江湖人称【老干妈】。
那些在国内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男少女们,在英国待久了,基本都会自己做饭。
这算是生存的本能。
实在学不会的,也会在白米饭里面加上一勺老干妈。
老干妈在国外卖得比国内要贵很多,离不开这群留学生的追捧。
此刻,聂广义相当社死。
他已经反应过来了。
他其实是听说过炊饭的。
高中的时候,就听宣适说起过什么浙南名早餐,什么温州早餐排行榜第一的糯米饭。
温州糯米饭,又叫炊饭,说是早餐,做起却一点都不省时省力。
需要提前一天把糯米浸泡在水里。
只有这样,才能在第二天蒸的时候,让每一粒糯米,都变得晶莹剔透。
如果要吃咸口的,就浇上提前做好的香菇生汤肉,再配上老油条,此为咸饭。
咸口的炊饭,一般搭配甜的豆浆。
如果要吃甜口的,就在放好老油条之后,撒上白糖,此为甜饭。
甜口的炊饭,一般搭配咸的豆浆。
在上海中学念书的时候,他就听宣适提起过一次。
说什么有个老乡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开了一家早餐铺。
他还专门问过宣适,豆浆要怎么做成咸的,宣适说的要加酱油、加紫菜、加普通的油条,最后再撒上一点榨菜和葱花。
豆浆加了这些东西,是会产生凝聚反应的,看起来会有颗粒感,既不白也不顺滑。
宗极一说甜口咸口都可以,聂广义就想起宣适说的什么咸饭配甜浆,甜饭配咸浆。
这搭配,聂广义光想想就觉得难以下咽。
更不要说他的洁癖不允许他到犄角旮旯的地方吃早餐。
聂广义当下就说,这一辈子就算饿死都不可能会想吃这样的早餐。
到了意大利,因为程诺的失联,宣适选择了和过去割裂。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导致聂广义一次都没有吃过温州排名第一的早餐。
宣适当时强调的名字,其实是温州糯米饭。
如果不是记忆力比一般人要好上许多,他大概到现在也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肯定不能怪他。
那要怪谁呢?
小适子高中的时候没有解释清楚,肯定要承担20%的责任。
宗极大哥一家,从老的到小的,动不动就文绉绉地引经据典,怎么都得有75%的责任份额。
剩下的5%,要归因于聂教授。
他好好的对古典过敏了十四年,聂教授非要写信去掉他的过敏原。
现在好了,惨遭反噬,搞得他动不动就想和古典亲近。
试想一下,一个对花生过敏的人可以吃花生之后是什么心情?
一个对芒果过敏的人,被告知可以随便吃,会不会想要试一试?
这都是人之常情。
并不受他的控制。
人生在世,一切皆有因果。
千错万错,广义没错。
就是社死这件事情本身有点麻烦。
吧啦吧啦说了那么多,就算想要一句句撤回,也过了可以撤回的时间限制。
现在怎么办?
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呢?
说【我当然知道炊饭是名词】,还是说【谁闲着没事去典籍里面找眼见不一定为实的第一次探讨出现在什么地方】。
聂广义是真的不知道。
最关键的是,这种近似于哲学的探讨,很可能同时存在于几个不同的古代文明之中。
不管怎么说,都可能会有遗漏。
万一人姑娘专门查过呢?
就很莫名其妙的,他就是不愿意在梦心之面前,承认自己存在知识盲区。
如果能接下【眼见不一定为实】这个话题,他就能跳过说了半天【颜渊炊饭】的尴尬。
问题是接不下,就算接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天神一般的人设,可能就此倒塌。
怎么办?怎么办!
不是还有个终极真理吗?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聂广义选择做一只鸵鸟,顾左右而言他:“宗极大哥,你知道什么是单身狗的夏天?”
“啊?”宗极没有抓到聂广义的点。
聂广义转而又问梦心之:“姑娘你知道吗?单身狗的夏天。”
“我也不知道呢。”梦心之笑着回应。
可能是心虚,聂广义总觉得梦心之的笑容别有深意。
有就有吧,又能如何?反正他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聂广义回敬了一个笑容,漫不经心地说:“我给你们一个提示吧,说的是一种食物。”
宗极接过话题:“单身狗的夏天,答一种食物?脑筋急转弯啊?”
“可以这么说。”聂广义回应。
宗极笑笑:“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小的时候,才玩这种脑筋急转弯呢。”
“宗极大哥,我们是同一辈的。哪有什么你小时候我小时候。”作精上线。
“啊,也对也对。我原来还觉得你有什么想法。哈哈,也对也对。”
聂作精被宗极的四个【也对】搞得一头雾水:“也对什么啊?宗极大哥。”
“没有!”宗极连忙扯开话题:“我想想啊,单身狗的夏天,答一种食物……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能吃?”聂广义震惊了。
“怎么不行呢?我们小时候天天把狗尾巴草叼嘴里!”说完,宗极还不忘拉上聂天勤:“聂教授,您小时候肯定也没少和小伙伴聚在一起玩狗尾巴草,对不对?”
“我小时候啊……”聂天勤回忆:“还真没有。我小时候基本都在家里学习,院子里面没有狗尾巴草,也没有小伙伴可以一起玩。”
宗极不知道聂天勤的成长经历。
聂天勤也不可能和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说自己的身世。
聂天勤尝试回到正题:“我们不是在探讨【眼见不一定为实】最早的出处吗?”
“聂教授!”聂广义有些着急,他好不容易才扯开的话题,眼看着就要被带回去,这怎么行?
聂广义问自己的老父亲:“你知道单身狗的夏天,是什么食物吗?”
“不知道。”聂天勤向来都很严谨,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宗极对脑筋急转弯感兴趣,想了半天,又来了个:“果冻。”
“为什么是果冻呀爸爸?”梦心之好奇。
她是真的什么都能和爸爸聊到一块儿去。
“单身狗嘛,夏天肯定躲房间里,那不就是狗窝吗,狗窝不就是狗洞吗,狗洞谐音一下不就是果冻吗?”
“爸爸说得有道理呢!”梦心之很快就被说服了。
天大地大爸爸最大。
聂广义的脑门上,飘过一连串的问号。
???这都行???
“姑娘,你该不会真觉得是果冻吧?”聂广义诧异。
“不啊,但脑筋急转弯本来就是解释得通就行啊,只有三岁小孩才会觉得脑筋急转弯的答案是唯一的。”
“怎么就只有三岁小孩了呢?你乱猜就说乱猜,为什么还要扯上三岁小孩?”聂广义有点不依不饶。
“好像是有点不严谨。”梦心之笑着表达歉意:“那就十岁吧,反正宗意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
“简直胡说八道!”聂广义莫名火大。
梦心之收回歉意反问:“脑筋急转弯的核心不就是胡说八道吗?”
梦心之很少有这么针尖对麦芒的时候。
说她胡说八道可以,捎带上爸爸就绝对不行。
这是梦心之的逻辑。
宗极赶紧打圆场:“阿心啊,你刚刚说你不认为是果冻啊?那你认为是什么呢?”
“爸爸,单身狗在夏天会怎么样呢?”
“嗯……被蚊子咬。”宗极又想了一个。
“单身狗、蚊子咬……单、蚊……”梦心之排列组合了一下回应:“按照爸爸的这个思路,单蚊反过来就蚊单,和文旦谐音,文旦在我们那儿就是柚子,答一种食物的话,就是文旦柚。”
“阿心言之有理!”宗极很高兴。
聂广义很无语。
没有猜错的话,梦心之是真的知道他心里的答案。
如若不然,就不会专门问宗极【单身狗在夏天会怎么样】。
可明明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直接引导或者给出正确答案呢?
聂广义转而用同一个问题问聂天勤,气结之中带着点不甘示弱。
“广义,是不是单身狗,到了夏天除了一样会觉得热,其他应该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哈哈哈哈哈。”聂广义开怀大笑道,直接捧起了聂天勤的手开始握:“果然是我亲爹!一句话都道破天机。”
聂天勤有些意外儿子突如其来的亲昵。
宗极有些没搞明白,他用眼神问梦心之【什么意思】。
梦心之古井无波的回应:“单身狗在夏天觉得热,于是变成了热狗。”
说真的,如果不是还要陪宗意玩,梦心之七八年前就已经对这么幼稚的脑筋急转弯没有了兴趣。
聂广义也听到了这句话,他觉得梦心之终于上道了,很好心地问:“姑娘要不要吃热狗?”
“不要,谢谢,我减肥。”梦心之不可能错过爸爸专门从国内带了东西出来给她做的糯米饭。
英国的硕士学制很短,但至少也要一年的时间。
聂广义一脸的嫌弃:“你都这么瘦了还减肥?再减下去也不怕硌得慌。”
都这样了,聂广义还嫌不够:“宗极大哥,你怎么也不管管?”
在这一点上,宗极倒是难得和聂广义的意见更加一致:“我也劝过的,但是阿心说,跳舞就要保持好身材,要瘦成一道闪电。”
“姑娘,你真准备瘦成一道闪电啊?”聂广义换了一个提问对象。
“嗯。”梦心之点头回应。
“那我可真是佩服你的勇气……”聂广义顿了顿,一直到这里,聂天勤都觉得儿子的沟通能力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哪知聂广义大喘气过后又加了一句:“现在的女孩子,可真是有够无知的。”
“广义,女孩子减肥怎么会是无知呢?”聂天勤加入到了打圆场的行列:“这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减肥当然是没有问题啊,要瘦当然也是可以啊。可是闪电诶,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天上的闪电,哪怕是最窄的地方,也有四米。有几个人类的腰围能达到四米?”
聂广义不无戏谑地转向梦心之:“敢问这位姑娘,你是想用腰围冲击吉尼斯世界纪录吗?”
“大头!”聂天勤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哪有人管闪电有多宽这样的信息叫常识的?你出去问问,有几个人知道的。”
“爸爸!我的头哪里大了?”聂广义奋起反抗:“你去看看达?芬奇笔下《维特鲁威人》,再来量一量你儿子我,从头到脚,究竟有哪个地方不是黄金比例。”
“广义吾儿,你这一大早的为什么这么亢奋?”聂天勤语重心长地规劝自己的儿子:“你能稍微正常一点吗?”
“哪儿不正常了?哪个男人早上不亢奋?不亢奋才不正常吧?”
聂天勤不说话了。
十四年的隔阂,确实还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重新认识亲儿子……
聂广义提到达?芬奇笔下的《维特鲁威人》。
吃早饭的时候,梦心之就和宗极说起自己梦到了年轻时候的达?芬奇。
宗极的第一反应,是问梦心之要不要去佛罗伦萨看看。
多纳泰罗和达?芬奇老师韦罗基奥的那两尊青铜大卫像,都收藏在佛罗伦萨的巴杰罗国家博物馆。
梦心之甜甜地应了一声:“我听爸爸的。”
那声音酥酥麻麻的,全然没有了秋菊之落英的气质。
好讨厌!他对古典都不过敏了,为什么姑娘也不那么古典了?
你能想象西施操着一口娃娃音吗?
好像也不是不行……
毕竟小乔都可以那么着让【萌萌站起来】。
聂广义摇了摇头,把这些奇怪的想法从脑海里面祛除。
好烦人!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个早餐了?
宗极住的房间比较不一样,每一样东西都有自己的固定位置。
他早上起来收拾房间的时候,就早早地把所有行李都收拾好了,连床单都收拾得严丝合缝。
从罗马事务所去帕多瓦,对于聂广义来说,相当于是出差回家。
家里什么都有,他就什么也不用收拾。
梦心之和聂天勤都只吃了一碗炊饭就各自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炊饭虽好,糯米吃多了也是不容易消化。
消化问题,并不在聂广义的考虑范围之内。
都说女孩子吃的再饱都还有个甜品胃。
在聂广义这儿,只要东西好吃,他能瞬间多出好几个胃。
聂广义已经奋战到第三碗,并且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如果不是锅底空空如也,聂广义应该还会奋战到第四、第五……
宗极闲着没事,就和自己的新交的兄弟唠嗑。
他问聂广义:“你之前是说可以顺路送我们去佛罗伦萨,对吧?”
“没有的事!”聂广义光速否认。
态度之坚决,不知道的还以为宗极问的是【你是不是欠了我一百万】。
宗极没想过会遭到拒绝。
而且还是以这么直接的方式。
尤其是某个态度坚决的人,嘴巴里还嘟嘟囔囔地吃着他昨天夜里就开始准备的炊饭。
都说吃人嘴短,坐在他对面的这个人,显然没有这样的意识。
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
说有多么生气,那倒也不至于。
想想他和聂广义,虽然称兄道弟。
说到底,也确实没有那么熟悉。
“是这样啊,那没事……”宗极有些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你别误会啊,宗极大哥。”
“没有,没有,这有什么好误会的!”
“我看你的表情,明明就是误会上了。”聂广义上赶着和人解释:“我一开始是有提过这个建议的,但不是和你,是和你女儿说的。那时候我们两个还在飞机上,她当场就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