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州去年遭了水灾,至今未曾恢复,流民四起?动乱,河州都督疲于应对,自己出其不意地杀过去,拿下河州的?可能性很大?。
封州和叶寒大?战一场,实力折损很多?,也?应该打不过自己。
有了三州,就?有了根本,以后再图发展。
至于其它四州……郑大?都督的?目光转了过去。
京州是京城所?在地,皇帝在那里,青州是挡住北凉的?屏障,轻易不能动,不能让北凉军趁虚而入。
剩下常州和曲州。
这两州离信州较远,常州经历山匪杀官事件后,许多?官位还空缺着,新太守刚刚接手,本就?对这职务还不熟悉,偏偏常州如今很是混乱,让他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若是在和平时期,还有时间给他慢慢适应,可是现?在没有雷霆手段,哪里镇得住混乱的?常州?从这新太守上任后,常州的?情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朝恶劣的?方向发展。
可惜了,郑大?都督暗中摇头,若是他离得近,还能啃下这块肥肉,现?在要便宜别人了。
看见他爹的?视线在常州地界定了许久,郑世子知道他爹的?心意,他也?觉得可惜,可是鞭长莫及,没办法,还是一步步地来?,先拿下河州和封州,把自己的?基础打牢。
不过常州的?情况,他还是探明了的?。
“常州看上去乱成一团,其实暗中有一股势力,已?经逐步控制了常州,再过些日子,就?能把常州收入囊中。”郑世子告诉他爹。
“是谁?”郑大?都督瞪起?眼?睛。
“常州的?一大?世家。”郑世子徐徐道。
“裴家。”郑大?都督马上反应过来?,“哼”了一声,“这些世家,都不是好?东西,惯会见缝插针,占尽便宜。”
裴家占了常州,虽然没有能力去打天下,以后却可以凭着这常州和新帝谈条件,为家族争取好?处。
一眼?看到儿子,想起?儿子的?外家正是几个最大?的?世家之一,连忙补救:“呵呵,当然王家不同,王家是顶流世家,行事光明磊落,哪是别的?世家能比的??呵呵……”
郑世子:“……”
鲁从事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属下,看到郑大?都督的?尴尬,连忙来?解围,问道:“那曲州呢?以大?都督来?看,朝廷能打下那叶寒吗?”
“难。”郑大?都督摇头,“不出意外,叶寒会拿下曲州,这人也?真是个人物。”
当初叶寒在封州作乱,皇帝命令周边各州协同平叛,他派了大?儿子和三儿子去,后来?叶寒在几州兵力的?围堵下不敌,想带着兵队退出封州,窜到信州占山为王。
若不是恰巧遇到三儿子,以五千兵力挡住了叶寒三万的?探路队伍,这事还真让他做成了。
叶寒失了三万兵马,在与封州军的?交战中大?败,带着亲信逃脱,却是逃到了曲州,瞅准机会,又开始兴风作浪。
这人行兵打仗确实有一套,经历过一次失败之后,用兵却越发老辣,曲州都督不是他的?对手,已?经是节节败退。
“如此,天下九州,皇上在京州,青州挡着北凉军,只要是明智的?都暂时不会动它,交王占了两州,裴家占常州,叶寒占曲州。”郑世子下结论?。
至于还有三州,郑世子没说,四人交流了一下眼?神,眼?中都是势在必得的?神色。
几句话之间,四人已?把天下大?势说得明明白白,郑世子把地图卷起?,放回书柜,四人坐了下来?,继续商议事情。
郑世子先开口,语气中有些不赞同:“派到交州的?人马选一个人带去就?是了,父亲何必让三弟去?”
现?在的?局势不稳,情况瞬息万变,一旦他们这里要起?事,急需将领带兵,交州路远,三弟一时赶不回来?,他们就?缺了一个助力。
既然去交州只是做做样?子,派谁去不行呢?
郑大?都督知道儿子的?顾虑,不在意道:“锦儿虽然勇武,也?有行兵作战的?天赋,却没有多?少带队的?经验,这次去交州正好?让他历练历练。”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奉皇帝的?诏令送儿子去平叛,还可以赚一个忠义的?名声,在关键时候,名声可是会起?到意想不到的?大?作用的?。
“这儿若是有事,还有我?呢,乱不了。”郑大?都督补充道。
他虽然今年已?有四十七,可身体还行,豪气犹在,带兵杀敌不在话下。
看看大?儿子,脸上还是不赞同的?神色,郑大?都督眼?睛一瞪:“谁叫你不中用,武艺稀疏平常,你若是有你三弟的?三分,我?们也?不用着急没人带兵了。”
朱长史闭了闭眼?,心中叹气,他上次已?经提醒大?都督说话要注意点,别引起?了郑家三兄弟的?矛盾,显然大?都督没听进去。
而且大?都督这话也?说得有失偏颇,世子本就?不是带兵打仗的?人,若是世子和三公子一样?,只会打仗,大?都督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悠闲,只怕会急得睡不着觉了。
朱长史的?担忧,郑大?都督是毫不知情的?,他就?从来?没有担心过三兄弟闹矛盾,三兄弟感情多?好?啊,闹不起?来?。
和朱长史不同,听到郑大?都督对三公子的?赞许,鲁从事却是心中暗喜,瞄了一眼?郑世子,连忙劝道:“大?都督,三公子会打仗,世子掌管全局,这正好?啊。”
朱长史点头,不管鲁从事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说得倒是不错。
郑大?都督叹息:“说是这么?说,我?们家会带兵的?人还是少了。”
外人再是信任,那也?不如自家人,兵还是要握在自家人手中才放心,至少重头要在自家人手中。
郑大?都督唉声叹气,郑世子得了他爹一句埋怨,却没在意,这时笑道:“爹,我?们家有两个会带兵打仗的?人,不少了。”
郑大?都督茫然:“哪里有两个?”
他一共三个儿子,不对,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除了三儿子,哪里还有会带兵打仗的?人?
“霍青啊。”郑世子说出答案。
“对呀!霍青!”郑大?都督一拍大?腿,猛然站起?,兴奋地在屋内转圈,“怎么?把他忘了?要找个时间把他弄到军营来?。”
朱长史和鲁从事:……??
他们知道,霍青是当年青州霍将军的?孙子,怎么?就?成了大?都督和世子的?自家人了?
郑大?都督和郑世子显然不准备给他们解释,这个话题就?此揭过,郑大?都督重新坐下,问起?了造刀剑和买铠甲的?事。
“按照原计划,到七月,一万把刀剑可以全部?完成。”鲁从事答道。
朱长史负责买铠甲,向郑大?都督汇报:“铠甲全部?买齐了,一万套,士兵们都可以换上新铠甲了。”
郑大?都督很是高兴:“好?!好?!你们两个办事都不错。”
两人喜笑颜开,郑大?都督在他们心中,迟早是至高无上的?主子,得了他的?夸赞,怎能不高兴。
“还有事要你们办。”郑大?都督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两人连忙洗耳恭听。
郑大?都督低声道:“你们两人继续买铁造刀剑,铠甲也?继续买,这边的?十五万人也?要武装起?来?。”
现?在他有信心把朝廷的?十五万兵收为己用,这些兵手中原先的?兵器,很多?都已?经发钝破旧,在战场上不堪一击,肯定要把这些扔了,换上新装备。
“十五万?”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两人想到的?不同,鲁从事是想到了拿着宝刀宝剑的?十五万军队,激动的?,而朱长史是郑大?都督的?外务管家,首先想到的?是银钱。
“那得要多?少钱啊?”朱长史脱口而出。
虽然建了鸡鸭猪场,王夫人又开了饭馆,大?都督还拿着香皂和蒸馏酒的?利润,可是十五万人啊,他们实在没有这个财力。
不说十五万人,就?是一半,七八万人,全部?供应宝刀宝剑和铠甲,他们也?负担不起?。
郑大?都督也?知道为难,只得道:“先尽着钱用吧,能换多?少就?是多?少。”
朱长史松了口气,答应下来?。
郑世子在一旁问道:“找斗笠客的?事有进展没有?”
郑大?都督精神一振,连忙竖起?耳朵听。
若是找到斗笠客,说不定他们钱的?问题就?解决了。
朱长史摇头,有些奇怪:“没有,最近斗笠客没和玉狐公子接触过,以前都能查到一点踪迹,可是这两个月斗笠客一次也?没出现?过了。”
郑世子眯起?眼?睛:“你们查仔细了?”
朱长史保证:“查得很仔细,绝对不会漏看,从三月中旬斗笠客出现?一次后,再没有出现?过。”
郑大?都督十分失望,看来?不能指望斗笠客了,他到哪儿去再弄点钱呢?
这件事说过,又说起?了下一件事。
“你们两个准备一下,我?六月开始要在信州打土匪了。”郑大?都督吩咐两人。
这是他和大?儿子商量好?的?,在起?事之前,先要把自家内院平了,他可不想在外打仗时,接到内院起?火的?消息。
常州的?教训要吸取啊,先把土匪都除了,大?本营稳了,出外打仗才安心。
而且很多?兵们都没上过真正的?战场,正好?拿土匪来?练练手。
“打土匪?”朱长史和鲁从事面面相望,郑大?都督和郑世子怎么?想起?来?要去打土匪了?
看出两人的?疑惑,郑大?都督给他们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郑世子分派任务:“士兵出战要用的?物资,朱长史你这些天整理一下,信州有哪些土匪势力,各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情况,鲁从事你收集一下,越详细越好?。”
两人连声答应。
书房外,准备找爹兴师问罪的?郑远钧,带着两个亲卫已?经走来?了,段总管守在门?外,看见郑远钧过来?,高声叫嚷着迎了上去:“二公子!你来?了?”
郑远钧走到她爹的书房门口, 被段总管的大嗓门惊着了。
“二?公子,大都督和世子都在书房里,还?有朱长史和鲁从事。”段总管迎到郑远钧跟前, 声音一点也没有降低,“二?公子,您请进。”
郑远钧怀疑地盯着他,段总管的声音平时没有这么大,这情景看着太熟悉了。
每次她躲在屋子里做事,外面来了人,两个亲卫就是这样提高声音说话,她一听就知?道来了人, 不能让人看见的东西就赶紧藏起来。
她爹这是在书房里做什么呢?还?不能让她知?道?
郑远钧加快脚步,带着两个亲卫, 猛地冲进书房, 她倒要看看, 她爹在密谋什么。
郑远钧踏进书房,一眼扫过去, 书房内两个人正站了起来, 是朱长?史和她二?舅, 向她打着招呼, 坐着两个人, 是她爹和她哥, 四个人脸都朝着门口。
她爹哈哈笑?着招手?;“儿子哎,你可回?来了,爹想你了, 快来让爹瞧瞧,这些?日子累着了吧?”
郑远钧笑?眯眯走过去, 挨着她爹坐下:“爹,你们在房里说什么?”
“啊?”郑大都督面上笑?容不变,“你三?弟不是要去交州打仗吗?我们在商量作战方案,吩咐段总管在门外守着,人来了就通知?一声,不想他这么呆板,连你来了都不知?道直接请进来。”
郑远钧心中“嗤”了一声,这话她一点也不相信,朱长?史和她二?舅可是文人,对作战一窍不通,和两个不会打仗的人商量作战,骗谁呢?
朱长?史连忙圆谎:“这次出征的物资准备,是由我和鲁从事负责的,所以大都督让我们两个也来听听。”
他这也说了一半的真?话,物资准备确实是他负责的,不过没有鲁从事的事,为?了打消二?公子的疑虑,他顺手?把?鲁从事拉了进来。
郑远钧环视了四人一眼,她爹望着她,满脸慈爱的笑?容,她哥面色无波,一贯地沉稳如山,另外两人满眼真?诚,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好吧,姑且相信你们。
女儿不再追问,郑大都督松了口气,赶紧转移话题:“儿子,你不是说下次回?来,要等到刀剑全部造好的时候吗?今天怎么回?来了?”
虽然?女儿回?来他高兴,可他这女儿,现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忽然?提前回?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说起这个,郑远钧顿时鼓起了脸:“爹,你干嘛又让三?弟去那么远打仗?上次差点连命都丢了。”
郑大都督不赞同道:“儿子啊,男儿当建功立业,你三?弟正是当年的好时候,怎能躲在家里,再说为?朝廷效力,怎能惜命?”
又来了又来了,郑远钧翻了个白眼,她爹的这些?话,从小到大她早听腻了。
这么个腐败朝廷,有什么值得她三?弟卖命的?
可是她爹一心向着皇朝,她说不转她爹,只能充分表现出气愤的态度,希望她爹以后行事稍稍有点顾忌。
“爹,若是命都没了,还?要什么功业?我不管这么多,我只要三?弟平平安安的。”郑远钧虎着脸,“若是三?弟出了什么事,爹,我和你没完。”
还?恐怕这话的力道不够,她爹不放在心上,郑远钧又加了一句,发出严重警告:“爹,你要给朝廷效忠,你一个人去,你要是再拉上三?弟,我就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郑大都督面色微变,女儿极端厌恶朝廷,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以前考虑到女儿的安全,很多事不敢告诉女儿,怕她露了行迹引来危险,这才使得女儿对他误会至此。
现在天下形势已然?如此,恐怕即将迎来混战,图穷匕见,他的真?实目的也要瞒不住了。
嗯,等他平了土匪,再把?信州彻底梳理一遍,朝廷的十五万兵权牢牢地握在手?中,那时候,他应该可以确保家人的安全了,就把?一切都摊开和女儿讲吧。
现在正是混乱的时候,还?不能和女儿说,先?哄一哄女儿好了。
“儿子,你真?是错怪爹了,你三?弟上次遇险,爹也害怕啊。”郑大都督安抚着女儿,一边想着说词。
郑世子端着杯子慢慢地喝茶,等着听他爹怎么说。
他早就建议过,要把?事情都和妹妹说了,他总觉得是因为?他爹的忠君做派,唬住了他妹妹,瞒了他们许多事情,私底下还?有些?动作没告诉他们。
至少史亲卫冒着大风险,从流云院带到一号庄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们至今还?不知?道。
还?有在他们到一号庄子之前,深夜由鲁汀转移走的东西?,是什么,转到了哪儿,他们一直还?没查清楚。
他妹妹对家人一向亲密真?诚,按说不会隐瞒什么,他想来想去,只能是因为?一点,他爹和他妹妹在对待朝廷的态度上,分歧巨大。
若是说开了,他妹妹是不是会把?隐瞒的事也都说出来?
可惜他的建议被他爹否决了,在他爹的眼中,他妹妹那就是一朵娇花,不能经受风雨,在绝对掌握局势之前,要牢牢地把?他妹妹保护起来,不能暴露在风雨中。
他怎么和他爹说清楚,他妹妹内里坚韧勇毅,是蒲竹,不是娇花。
郑大都督继续哄着女儿:“这次到交州,一点危险都没有,我才放心让你三?弟去。”
郑远钧疑惑道:“怎么没有危险?”
打仗哪有不危险的,别是她爹哄她的吧?
郑大都督不能说“做做样子”的话,含糊其辞道:“交州势大,这边是混合军,人数又少,打不过,打几场就会退了,我交代过你三?弟,让他不要冒进,跟着别人撤退后就回?信州来。”
郑远钧眨了眨眼,从她爹这话里,她怎么听出了满满的敷衍朝廷的味道?错觉吧?她爹可是最忠于王朝,要和王朝共存亡的死顽固分子。
不过听到她爹这话,她终于也放了一点心,又郑重地警告她爹,以后给朝廷打仗让朝廷的兵去,不许再拉她三?弟去。
郑大都督连连点头?答应。
看她爹态度良好,郑远钧满意了,和她爹她哥又说了几句话,起身告辞,带着两个亲卫出了书房,去流云院见她三?弟。
等到女儿出门,郑大都督擦了一把?汗,哄好女儿真?不容易啊。
擦掉被女儿逼出的汗,郑大都督转头?吩咐鲁从事:“你赶紧收集资料,把?信州大小土匪的情况摸清楚,六月上旬我就去打土匪。”
赶紧把?信州清理干净,就可以向女儿摊牌了,他可再不想绞尽脑汁地骗女儿了。
郑大都督眼中寒光一闪,心中算计着,在剿匪的过程中,顺便把?军队筛一遍,等剿匪完毕,这支军队就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是,六月一日,我把?资料交给大都督。”鲁从事答应。
五月二?十二?日,玉狐公子和老朱来到都督府,求见郑大都督。
朱长?史带着他们两个去书房,一边笑?道:“今天赵兄来得巧了,大都督和世子都在。”
老朱暗暗腹诽,他们哪回?来得不巧,哪回?来郑大都督都正巧在,财神爷上门,就是不在家那也不得飞快地赶回?来?
啊?不对不对,玉狐公子只是个小财神爷,大财神爷就出在都督府呢。
放着这么个大财神爷不知?道去拜,反而在外边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生钱的门路,真?是蠢笨。
朱长?史触到老朱的眼神,不由得愣了一愣。
和前几次一样,这人的眼中又出现了怪异的神色,混合着同情、鄙夷,让他捉摸不透。
真?是莫名其妙,玉狐公子怎么就还?没把?这人换掉呢?
不一会儿,三?人走到书房,朱长?史在前,领着两人进去。
郑大都督热情相迎,招呼着两人坐下,郑世子让人奉上茶来。
等两人坐定,喝了几口茶,郑大都督迫不及待地开口:“赵公子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玉狐公子可不会轻易上门来,这次来,难道是有好消息?
可是朱长?史说过,斗笠客已经很久没和玉狐公子接触过了,应该不是斗笠客拿出了新东西?,那就是有别的生意,玉狐公子要找他合作?
不管是什么生意,只要有钱拿都行啊,他现在正缺钱呢。
在郑大都督炯炯的目光中,玉狐公子回?道:“是有一样生意,想与大都督合作。”
果然?!郑大都督眼睛一亮,郑世子微不可察地挺起了脊背,朱长?史身子不由自主地朝这边倾斜过来。
“什么生意?”郑大都督急声问。
玉狐公子朝老朱示意了一下,让他打开箱子。
这箱子老朱一直背着,进门也没放下,这时取了下来,摆到桌子上打开,郑世子坐得离桌子近,首先?就感觉到了一股冷气,惊讶地扬眉,定睛看去。
郑大都督和朱长?史早已起身,围了过来,一起看向箱子。
揭开箱子,铺着一层布,老朱把?手?伸进布匹下面,掏啊掏,掏出了六个瓶子,三?个碗。
瓶子和碗都是紧紧封着的,揭开来,三?个瓶子里是澄清的水,三?个瓶子里是长?条方形的冰块,中间插着棍子,三?个碗里是碎冰中夹杂着红的白的小块。
冰?这时节的冰?郑世子目光闪动。
玉狐公子一一介绍:“这是玉冰饮,这是雪里红,这是……老冰棒。”
郑大都督喊人拿来勺子,已经开吃了,还?让着儿子和属下:“你们也尝尝。”
吃完,郑大都督只觉神清气爽。
郑世子放下碗,笑?道:“这生意所费成本太大,只怕赚不了多少钱。”
冬天存了冰夏天卖,那要卖出天价才不亏本,既费力又不赚钱,他不信玉狐公子会做这样的事,其中一定另有因由。
“成本很小。”玉狐公子回?道,“做冰的方子是斗笠客教?的,一点也不费事。”
斗笠客?郑世子瞧了一眼朱长?史,朱长?史脸上发僵,低下了头?。
他是真?的查得很仔细啊,斗笠客确实两个多月没有出现了,没和玉狐公子见过面,千真?万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是玉狐公子没见过斗笠客,在说谎吧?可他没理由撒这么个谎啊。
朱长?史想不明白,悄悄地拿衣袖擦了擦汗。
“做冰?”郑大都督疑问。
“对,这冰不是储存的,是做出来的。”玉狐公子答道。
郑大都督感叹:“真?是奇人啊。”
可惜这奇人不能为?他所用?。
郑世子回?到正题:“赵公子与我们合作这门生意,准备分我们几成利?”
“两成。”玉狐公子试探着,“世子看怎么样?”
“赵公子这就不厚道了。”郑大都督呵呵笑?着,“现在世道这么乱,我们要护住这生意不容易,怎么也要三?成。”
“好,那就三?成。”玉狐公子一口答应。
二?公子说了,最多给他爹四成利,现在郑大都督要三?成,那就三?成吧。
郑大都督和郑世子对视一眼,都有点惊奇,郑大都督更是暗中后悔,看玉狐公子这爽快的样子,他是不是要少了?
几人议定,分好了利,玉狐公子和老朱正要告辞,郑世子忽然?道:“赵公子,这老冰棒的名字,最好是换一个。”
这是谁取的名字,那两个都好,就是这“老冰棒”,未免过俗了。
玉狐公子幽幽道:“斗笠客说了,必须要叫这个名字。”
你若是能说动你弟弟改了名字,我谢谢你。
五月二?十八日,府城同时开了四家店,名叫“冰雪天地”,东家是玉狐公子,据说郑大都督也分有利润。
进店的人出来,被别人问起,都对那“冰雪天地”赞不绝口,说里面有冰块降温,舒适至极,那什么玉冰饮、雪里红、老冰棒吃起来,真?是神仙享受。
五月三?十日,郑远钧送走她三?弟。
六月一日,郑远钧返回?雁山,同一天,郑大都督拿到了信州土匪的资料。
六月二日, 窦若飞押运着大队车辆,从一号庄子到雁山南部。
车子里满满装着的是麦子,一号庄子今年大丰收, 去?年种下?的冬小麦成熟了,到?五月时?,一号庄子成了金色的海洋,黄橙橙的麦子长势喜人。
前些日子,窦若飞组织庄民割下?麦子,留下?一半,还有一半按照郑远钧的吩咐,送到?雁山存起来。
郑远钧接着他?们?, 欣喜异常,抓了一把麦子在手中观察, 粒粒饱满, 心下?满意。
这是她为将?来存下?的第一批粮食, 等到?七月,二号庄子和三号庄子的水稻收割, 她又可以存下?一批粮食。
而且水稻产量应该不少, 特别是她的三号庄子大, 种的水稻多, 七月里收了水稻, 她的粮库就堆得满满的了。
这批粮食收过, 七月马上又可以种晚水稻了。
水稻比小麦产量大,还可以种两季,划算, 一号庄子建立时?来不及种水稻了,所以种的是冬小麦, 这次郑远钧不打算种小麦了,三个庄子全部种上水稻。
若是她的老爹给力?,再稳住信州四五个月,不生乱子,她的晚水稻就成熟了,她又可以收获很?多很?多的粮食。
粮多心不慌,有了这些粮食,至少是饿不着了。
窦若飞指挥着人把麦子搬运到?粮库,匆匆喝了几口水,就和郑远钧告辞,说一号庄子上还有事,他?要快点赶过去?处理。
郑远钧十分过意不去?:“真是辛苦你了,这段时?间是最关键的,你再坚持一下?,等事情都做好了,局势稳定下?来,我给你放假好好休息。”
窦若飞确实辛苦了,郑远钧把一号庄子交给了他?和鲁汀,当真是一点也?没插手了,完全当起了甩手掌柜。
一号庄子上事情又多,日常事务就不说了,还要悄悄地造刀剑,雁山上的供应也?是他?们?管着的,常常要两头跑,并且不能让有心人看到?。
另外,一号庄子上还住着客人,既要让客人住得舒心,又不能让他?们?发现庄子上的秘密,也?要费一番心神。
这种种事情要安排好,面面俱到?,实在是不容易。
虽然经常忙得团团转,可是窦若飞心甘情愿啊,眼看二公子的势力?越来越大,发展得越来越好,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他?愿意一直干下?去?,不想放假。
“不用不用。”窦若飞连忙摇手,“二公子不用给我放假,我不累,二公子有事只管吩咐,我干得来。”
郑远钧看了看这人,连连推辞着,脸上还有一点着急,似乎生怕自己真给他?放假一样。
她悟了,这就是一个工作狂。
工作狂就要激励,郑远钧马上改变策略,笑道:“你不用放假我巴不得呢,我还有许多事,等着你来给我办。”
窦若飞瞬间精神百倍:“好,我一定给二公子办好。”
说了几句话,车队已?经准备好,窦若飞带着他?们?回一号庄子。
郑远钧送走窦若飞,又去?和研究人员整治织布机和提花机了,按照现在的进展,她估计七月能把这两机做出来。
六月五日,研究人员做出了一架织布机,但运转很?不顺畅,郑远钧和研究人员凑在一起,对着她从资料上描下?来的图纸,一一地比照着,要找出问题出在哪儿。
杜明在一旁八卦:“二公子,刚刚从都督府得到?消息,大都督带了两百人,把安有县白云山的土匪平了。”
曹刚接话,语带赞叹,“白云山上是一个大土匪窝,山势虽然没有我们?雁山险峻,可是他?们?人多,有四百多人。”
“大都督又不熟悉山里的情况,只带着两百人上山,就把土匪除了,大都督用兵,真是神乎其神。”
郑远钧面带骄傲,那是,她老爹的盛名可不是虚得的,都是她老爹一枪一刀打来的。
六月八日,郑远钧和两个亲卫在一起吃午饭,杜明眉飞色舞:“大都督一声?大喊,陌刀一挥,那伏牛山的匪首就吓得跪下?了。”
郑远钧哈哈大笑,老爹英勇不减当年,可喜可贺。
六月九日,郑远钧和两个亲卫围坐在桌前,曹刚面色沉凝:“二公子,大都督带兵平了香叶山,捉住了五百多个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