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还不?知道吧?我去了?军营,管着?一百个士兵。”
“二哥,我的武功又进步了?,军营中没一个人?打得过?我。”
“二哥,你让大哥带来?的梅花袖箭真好使,不?过?我用不?上,像二哥这样的弱质之辈,或者是女流之辈,用这个正好。二哥,你一定要把梅花袖箭随身带着?,遇到坏人?就不?怕了?。”
郑远钧:……弱质之辈?女流之辈?我谢谢你的关心。
“咦?二哥,你上次回来?时到我的嘴巴,这次怎么?到我的下巴了??哈哈哈!二哥,你怎么?越长越矮了??”
郑远钧:“……”
这弟弟不?能要了?。
走到清风院,进入卧室,喊了?两个亲卫守着?门,郑远钧指挥着?弟弟把箱子搬出来?,她笼着?袖子,站在房内冷眼旁观。
本来?准备帮着?你搬的,不?过?我是弱质之辈,就不?插手了?。
郑远锦丝毫不?觉得自己被针对了?,哥哥身体弱,就不?应该动手,在旁边看?着?就好。
他?一手拎着?一只箱子,来?回两趟,就把箱子全部放到了?房子中间。
“二哥,这是什么??”郑远锦去揭箱子。
郑远钧按住箱子,不?让他?揭开。
“二哥?”郑远锦抬起头,疑惑地?喊了?一声。
二哥的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
“三弟,这是给你的。”郑远钧盯着?他?的眼睛,“你要答应我,把这些东西藏好,不?能让别人?发现?。不?是到性命攸关之时,不?能拿出来?用。”
她把这些武器拿来?给三弟,是冒了?暴露的危险的,她都不?敢告诉崔先生,是瞒着?崔先生,偷偷摸摸拿来?的。
三弟自幼酷爱武学,向?往英雄沙场。
三弟今年已?经十六岁,肯定会要上战场的,她拦不?住,只能给他?多加几层保障。
这些兵器,是冷兵器中的终极之宝,希望它们能护三弟平安。
“好,我一定不?让别人?发现?。”郑远锦郑重答应。
二哥的话?,他?从来?都是最听的。
郑远钧想了?想,有些不?对,这小子不?会死脑筋,有了?危险也顾忌着?她的这番话?,不?敢把东西拿出来?用吧?
三弟若是因此伤着?了?,她可不?要后悔死?
郑远钧连忙补充道:“还要答应我,若有危险,一定要赶紧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用。”
“好。”声音中有一丝欢欣。
他?就知道,二哥最关心他?了?。
两个亲卫站在卧室外,忽然听到房内传来?一声惊叫,仿若遇到了?最不?可置信的事情。
两人?相视一眼,摇头而笑。
这肯定是三公子见着?宝刀宝剑和神臂弓了?,任谁见了?这些都不?能不?震惊,他?们两个可是被震得过?了?好几天才回过?神。
夜幕已?经降临,都督府中各院落亮起了?灯火。
冷碧院内,丫鬟仆妇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王夫人?世家出身,不?是郑大都督落魄皇室宗亲可比,她院中的下人?规矩极严,大家风范,尽显无?遗。
卧室内,王夫人?坐在桌案前,翻看?着?一本账册。
桌上一盏虎头柄三足铜灯,贾嬷嬷悄步上前,挑了?挑灯芯,小小的火焰一跳,骤然明亮了?几分。
光线照在王夫人?的脸上,仿若镀上了?一层亮纱,让这张脸更显得端庄秀美。
王夫人?看?了?一会账册,闭上眼睛,揉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贾嬷嬷见状,连忙上前,双手放在王夫人?头上,十指伸开,熟练地?按着?穴位,为她缓解疲劳疼痛。
“夫人?,账册不?用今天看?完,明天看?也行的。”贾嬷嬷心疼地?道。
她十来?岁起就是夫人?的丫鬟,和夫人?相伴多年,嫁人?后当了?世子的奶嬷嬷,世子长大后她又回到夫人?身边,给夫人?管着?房中的大小事情,和夫人?情谊深厚。
看?着?夫人?如?此劳心劳力,耗费心血,她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怎能不?心疼?
王夫人?苦笑:“我也想明天再?看?,可不?看?完,我今晚就睡不?着?。”
贾嬷嬷瞄了?瞄王夫人?,看?她神色忧愁,试探着?问:“是账本有什么?不?对吗?”
按说不?会啊,底下的管事都是王夫人?的人?,王夫人?的手段,他?们最是清楚,谁敢做小动作?
“账本没问题。”王夫人?叹气,“是都督从帐上支了?一万两银子,这个月银钱上有点紧,要好好算计一下。”
各房主子的日?常供应不?能断,下人?的月银要及时发放,有哪些可以省一省缓一缓的,她要好好想一想。
“一万两?!”贾嬷嬷惊呼,“这个月不?是前些天才支过?一万两吗?”
她的视线落在王夫人?疲惫的脸上,心中一疼,气急败坏道:“夫人?,这样不?行,都督怎能这样,你要给都督说说,早就应该说了?,夫人?你犟着?不?肯,自己受苦。”
贾嬷嬷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夫人?管着?都督府的庄子铺子,一年也要赚不?少?银子,可都督时常从账上支取大笔银钱,这么?多年,府里竟一丁点银子都没攒下。
谁能想到,都督府看?着?光鲜,里面竟是个空壳子呢?
她的夫人?,少?时就才名显著,合该一辈子不?染尘俗,只管吟诗作对,写字画画。可夫人?嫁给郑大都督后,就抛开了?这些,一心为他?操持家务。
夫人?如?此为郑大都督着?想,可恨他?竟不?怜惜,时常让夫人?忧愁。
贾嬷嬷竖起眼,面色凶恶,愤愤道:“夫人?,都督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不?会是,养了?外室吧?”
这么?多银子,该要养多少?外室啊?
贾嬷嬷捋袖握拳,只要夫人?一声令下,她就去把郑大都督的外室找出来?,打她个头破血流。
“没有外室。”王夫人?失笑,“都督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他?在女色上不?上心,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鲁姨娘。”
也是,贾嬷嬷面色讪讪,松开拳头,把袖子抚平。
“夫人?,那都督的银子拿去干什么?了?。”贾嬷嬷不?解。
这么?多银子,都督一个人?花用,怎么?也是用不?完的,到底是干什么?了??落到水里也应该有个响声吧?她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到呢?
听着?贾嬷嬷的疑惑,王夫人?垂下视线,双手悄悄地?攥紧了?。
郑大都督的银子干什么?了??
对于银子的去向?,她是有所猜测的。
郑大都督应该是秘密地?养了?一支军队,银子都拿去供应军队了?。
在府里二公子出生后不?久,郑大都督诛杀叛乱的安王,从战场返回,被封威武侯,之后两个月的一天,他?就从账上支取了?五万两银子,那时就应该建立军队了?。
虽然郑大都督极力隐瞒,可是夫妻之间,又怎能把行迹藏得一点不?露呢?
开始猜到这个真相时,她是有点惊慌的,可是很快,这丝惊慌就没了?,充斥在心中的,是激动、兴奋、快意。
怎么?就不?能养军队呢?皇帝不?许?皇帝也不?许她去救儿子!
她的儿子被安王掳走,信州还留有一万兵马留守,只要借给她五百兵马,就能赶上那伙贼人?,救下她的儿子。
她苦苦哀求那些将领,以堂堂大都督夫人?的身份,长跪不?起,可是他?们说,皇命在身,非常时期,不?能擅动兵马。
她的丈夫在前线为大齐朝拼命,可是区区五百兵马,她磕破额头也求不?来?,救不?回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那时才只有十岁,在那伙贼人?的手里,迟迟等?不?来?救援,该有多么?害怕。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朝廷的兵马,关键时候是不?能救命的。
兵马,只有握着?自己手中,才能护住亲人?。
“你把这个月不?能裁减的花用列出来?,其它还有哪些要支取银子,原准备这个月完成的事情,也问清楚后报给我。”王夫人?吩咐。
那些不?急着?花银子的事,要往后挪一挪。
“是。”贾嬷嬷答应。
郑远钧吃过早餐, 去探望她亲娘鲁姨娘。
昨天在老太太处吃晚饭,她娘不是正经主子,没有资格参加, 吃完饭后众人闲聊了一会,再?出门天就黑了。
王夫人持家极严,入夜后内院和外院不能相通,外院之人要在晚上进入内院,必须有非常紧急的事情,且要经过王夫人的同意。
即使是郑远钧,也不能例外。
走进鲁姨娘的芳草院,丫鬟们早已?看见, 有两个往房内跑,嘴中叫着:“姨娘, 二公子来了!”
郑远钧暗自好笑。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 就有什么样的丫鬟。她娘是个风风火火的, 丫鬟也是这样。
王夫人的丫鬟,绝不可能这样疾步奔跑, 大声呼喝。王夫人的院子里?, 时常都是静悄悄的。
不过她在现代就是一个普通人, 倒是习惯她娘这里?的气氛。
“钧儿?!”鲁姨娘欢喜地叫着, 迎了出来, 步伐急促, 乌鸦鸦的头?发上插了一支蝶形步摇,一摇一晃,熠熠生光。
“钧儿?。”鲁姨娘奔上前?来, 一把握住郑远钧的手,“快进屋来。”
坐在房内, 屏退了闲人,让心腹丫鬟守着门,两母女说着知?心话。
“瘦了,瘦了。”鲁姨娘摸着女儿?的脸,眼中泪光盈盈,朦胧若有薄雾。
郑远钧无奈,在娘的眼中,女儿?永远都是瘦的。
“娘,我吃得好着呢,没瘦。”
“怎么没瘦?”鲁姨娘拭泪,“你是个女孩子,整日在外奔波,我心里?难受。”
又来了又来了,郑远钧心中警铃大作。
这些年,她娘总是抓住一切时机,劝说她当回女子。每次回都督府,她都要和她娘进行?一番斗智斗勇。
“钧儿?,你听娘的,赶紧恢复女子身份。”鲁姨娘恳切地看着女儿?,“你都十?七岁了,转过年就十?八,要挑夫婿了,再?迟就耽误了最好的年华。”
“娘,我是男子,皇帝都知?道的,若是突然说我是女子,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全家都要抄斩。”
千万要把她娘吓住,别再?想着这事。
在外干事业不香吗,她干什么要嫁人躲在深闺?
天下大乱后,她要指望夫婿来救她吗?
绝不可能!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命运要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她不能忍受把身家性命交给别人。
鲁姨娘柳眉倒竖:“你少骗我,我前?几年就问过你爹,你爹说只要你答应了就行?,皇帝那里?他有办法。”
郑远钧大惊。
怎么回事?!爹,你不是说过,准我二十?五岁之前?都不换回女装吗?怎么出尔反尔?
郑远钧十?二岁时,郑大都督告诉她,马上就找个合适的时机,让她换回女子身份。郑远钧当即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逼得郑大都督允下了二十?五岁的期限。
这会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
郑远钧心中着急,她原本想着,等?她二十?五岁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粮草有了,军队也建立了,就是恢复了女子的身份,她也不怕。
现在她十?七岁,一切都才刚刚起步,军队只有一百人,远远达不到横行?天下,谁也不怕的地步。
不行?!她要去?找她爹,好好说说这事,出尔反尔是不对的。
鲁姨娘看女儿?神色,知?道她不肯换回女装,心思一转,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再?来软的,总要磨得女儿?答应。
她一瞬变脸,收回怒色,拿出一方桃红色帕子,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
“都是娘不好,夫人要你冒充男子,娘也拦不住。好好的女儿?,男不男女不女这些年,我的女儿?遭大罪了。”
郑远钧:……男不男女不女?
昨天亲弟弟扎她的心,今天轮到亲娘扎她的心了。
“钧儿?,你再?不挑夫婿嫁出去?,就要成老姑娘了。”
郑远钧:……我还在十?七岁花季年龄,怎么就成老姑娘了?
鲁姨娘放下帕子,眼眶微红,脸上犹有泪痕。
她今年三十?五岁,依然肤如凝脂,一点红唇,惑人心神,眼中水汪汪的含着眼泪,我见犹怜。
郑远钧在这一刻忽然悟了,郑大都督是抵挡不了她娘的美色,这才答应了她娘,把难题扔给了她。
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她爹想着让她换回女子身份就好,她娘这里?,她可以想办法。
她不是郑大都督,同为女子,她娘的美色,她抗得住!
她抗不住的是男色,想着,脑海中出现了一张美艳绝伦的脸蛋。
——是霍青。
呀!呸呸呸!想到哪儿?去?了?
干正事,现在就开?始忽悠她娘。
“娘,你也说了,那是几年前?,爹立有大功劳,又忠心皇上,犯点小错,不伤大雅,没造成不好的影响,皇帝不会和爹计较。”
“现在不同了,如果爹和皇上说我是女子,皇帝一定会问罪的。”
“为什么?”鲁姨娘不解。
郑远钧耐心解释。
“今年粮食增产后皇帝给了我赏赐,还赏了一块匾,昭告天下。”
“若是让人知?道皇上金口?玉言,说一个女子是国之大才,皇上怎么下得了台?”
“皇上下不了台,丢了大脸,怒气要发泄出来,旁人就要遭殃了。”
“首当其冲就是我们家,不满门抄斩,怎能平息皇上的怒气?”
鲁姨娘手中绞着帕子,脸色发白。
“所以,娘,你千万不能给人说我是女子。”郑远钧叮嘱。
鲁姨娘点着头?:“我不说,我谁都不说。”
说着,悲从中来,痛哭道:“我的儿?,你岂不是要当一辈子男子了?”
一辈子不嫁人不生子,到老来孤苦无依,死后无人供奉香火,她的女儿?怎么这么命苦?
这回是真的伤心了,鲁姨娘哭得泪如雨下,口?中发出压抑的悲鸣,犹如受伤的母兽。
郑远钧赶紧环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不会,现在不行?,等?过几年,别人渐渐忘了这事,我换个身份,还是可以当女子的。”
鲁姨娘哭声一顿,抬头?:“对呀!就说你爹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找回来了。”
郑远钧:“……”
这故事编得不错,一听就是一地鸡毛的狗血剧情,而她爹就是这狗血剧情的始作俑者?。
希望她爹受得住狗血的洗礼。
“对,就这么说。”郑远钧点头?附和。
爹,别怪我不义,是你先坑我的。
你怎能经受不住娘的美色,就不顾我们两个的二十?五岁之约,答应了她让我换回女子身份,把难题扔给了我,让我来面对我娘的哭功大法。
鲁姨娘破涕为笑,雨过天晴,脸上放出光彩,犹如太阳破开?云层。
她娘的美色,这么多年,经久不衰啊!
她怎么就没遗传到她娘的美貌呢?她现在十?七岁,正是青春年少,若再?有她娘的美貌,也不比霍青差吧?
啊呸!怎么又想起霍青了,还想起和他比美了?
鲁姨娘追问:“那要几年?几年后就可以换身份了?”
“五年。”
按现在的势头?,五年后,她绝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五年?这么久?”鲁姨娘面色不豫,“五年后你都二十?二岁了,好夫婿都让别人挑走了。”
“那,四年?”
“不行?。”
“三年,不能再?少了。”郑远钧口?气坚决。
“好,就三年!”鲁姨娘挥手握拳。
郑远钧:“……”
我现在是在菜市场买菜,和人砍价吗?这是砍价成功,成交了?
“姨娘,三公子来了。”门外丫鬟的声音。
“娘,你在干什么呢?还关着门?”
郑远钧赶紧收回环住她娘肩膀的手。鲁姨娘坐直身子,擦去?泪痕。
门被推开?,郑远锦走了进来。
“咦?二哥也在?”郑远锦走过来,“娘,二哥,我后天要上战场了,你们等?着我立功回来。”
十?多年习武,终于能一展雄威,郑远锦又是高?兴又是兴奋,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你到哪儿?上战场?”鲁姨娘大惊失色。
郑远锦昂着脑袋:“我去?打叶寒。”
原来是叶寒,郑远钧恍然。
近几年天下局势愈发混乱,暴动四起,土匪横行?,一般的小动乱,各州县很容易就镇压了,但?也有几个头?目势力逐渐壮大,成了气候,需要朝廷派兵来平叛。
叶寒就是其中的一个头?目。
叶寒是封州古阳县人,在他举起造反旗帜后,先是古阳县尉带兵镇压,未成,反而被叶寒冲出古阳县,迅速纠结数万匪徒,杀人如麻,一路冲向封州府城。
朝廷闻讯,急令封州都督整兵迎战,同时周边州郡协同作战。
信州西临河州,东临封州,正在这受命协同作战的州郡之中。郑大都督接到命令,当即点起兵马,由郑世子带队,赶往信州边界。
郑远锦闻讯,马上找到他爹,讨到了随军出战的任命。
鲁姨娘满脸担心:“你还这么小,怎能上战场,我去?和你爹说,你不要去?了。”
郑远锦赶紧拉住他娘:“我怎么小了?我都十?六岁了,娘,这次我是一定要去?的。”
母子两个争执不休。
郑远钧想了想,这次的主战场在封州,她大哥只是带兵在信州边界协助,还不一定会遇上叶寒的部队。
三弟总是要上战场的,不是这次也是下次,不可能每次都拦住他。
相对来说,这次的危险是比较小的,不如就让他去?练练手。
“娘,你让三弟去?吧,叶寒的主力部队在封州,我们信州只是在边界协助,不会出事。”郑远钧帮着劝说,“再?说,还有大哥看着。”
“就是,还有大哥看着我呢,不会出事。”郑远锦赶紧接腔。
看着儿?子脸上的兴奋之色,鲁姨娘知?道拦不住了,叮嘱道:“到了地方,要听你大哥的话。”
郑世子很有大哥风范,对弟妹宽厚友爱,鲁姨娘对他是信得过的。
“好。”郑远锦点头?答应。
郑远钧也叮嘱道:“把我给你的东西带上。”
“好。”郑远锦会意点头?。
两人又叮嘱了郑远锦许久,方才放他离开?,准备后天出门的行?装。
郑远钧也告别她娘,出了芳草院,径直往都督府书库走去?。她要找出雁山的地形图,临摹一份交给崔先生。
都督府最南边, 有一间书库,一百多平米。
这间书库是王夫人下令建立的。在郑世子六岁时,为激励儿子读书, 王夫人建了这间书库,从各处搜罗书籍古典,连自己嫁妆中的珍藏都拿了出来,充斥书库。
后来郑大都督把一些已经过时的,或是暂时用不上的东西也放在了这里。军事记录、废弃的奏章、多年的朝廷文书等等,杂七杂八,堆满了书库的一个角落。
郑远钧要找的雁山地形图,就?在其中。
这间书库, 是郑远钧小时候呆得最多的地方。
从蒙学?认字后,她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书库, 翻看各种书籍, 历史、地理、县志、游记, 所有她能找到的,疯狂地吸收着这个时代的知?识, 熟悉各地的风土人情, 使自己完美地融入这个时代。
走进书库, 郑远钧看见了朱长史。
在书库的大门边, 一扇窗下, 摆了一张红漆木方桌子, 上面一个淡蓝色的直口杯,袅袅地冒着热气。
朱长史坐在桌案前,正?在奋笔直书。
朱长史和文书打交道?的时候多, 经?常在书库中办公?,这张桌子是他的专用书桌。
听到动静, 朱长史抬起头,看见郑远钧,放下笔,站了起来。
“二公?子来了?二公?子来看书?”
对二公?子,他是非常熟悉的,在二公?子开蒙上学?后,他们就?经?常在书库相遇。
他从没见过像二公?子这样?喜爱读书的小孩,二公?子可以一整天呆在书库,从早到晚,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找书看。
奇怪的是,这位二公?子不看正?经?的经?史子集,专爱找些?杂书看。
“朱长史,我来找点东西,你?忙你?的。”
郑远钧打了声招呼,径直往里走去,奔向她爹堆放文书的角落。
朱长史了然,这是又去看杂书了。
不过也幸好二公?子爱看杂书,这才有了今年信州的粮食高产,经?史子集里可没有种田之法。
书库里书架林立,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书本。在每一个书架的侧边,贴了一张纸,写?着这个书架上摆放的书本名称。
所有书本分门别类摆放,先按类别分,再按地域、时间分,找起书来很方便。
郑远钧找到了地图的类别,然后找到了信州、安平县,把那叠纸拿了出来。
纸张装订成册,厚厚地一摞。没办法。只得从第一页慢慢地找起。
一炷香后,郑远钧找到了雁山的地形图。展开一看,她忍不住叹气,这真是一幅抽象意?境图啊。
看惯了现代精确的地图,再看这时代的地图,简直无法下眼。郑远钧小时候看地图,开始时一脸懵逼,慢慢摸索了很久,这才能找出图中的精华所在。
现在她有了经?验,视线落在地图上,一眼就?能看出,雁山分为南北两边,中间有一条深沟断开。山势十分陡峭,犹如?斧削,人不能攀。
所有这些?,都是寥寥几笔而成,只可意?会。也不知?道?是画图之人没详细考察地形,还是觉得这些?不重?要?,所以略过少画。
在地图上,雁山以北,制图之人精心绘制,浓墨重?彩的是一条小道?。
山崖之间,小道?崎岖,旁边注明,小道?长约两百多米,极窄,极险,仅容一人通过。
使一人立于小道?尽头,以箭相射,则外人不能进,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翻过一页,记载了二十年间剿匪的四次经?历,皆是止步于这条小道?,未伤匪徒分毫。
郑远钧看着担心起来。
崔先生和老牛不上山,让霍青带兵剿匪。霍青虽然武功高强,却?是个新兵,没有任何的带兵经?验,也不知?道?他准备怎么打这场仗。
郑远钧接着往下看记载,上面写?着雁山以北的匪首姓魏,乃一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凶残暴虐,擅使大刀,喜斩人首级,以此作乐。
官兵四次剿匪,走上小道?之人大半被匪徒射落崖下。
更可恶的是,每次匪徒都要?留下一两人,等他们通过小道?,当着小路这头数百官兵之面,魏姓匪头再行虐杀,在惨叫声中,仰天长笑,凶残至此。
郑远钧怀疑写?这记载的人直面了现场,满腔愤懑悲伤之情,从纸面冲出,直扑过来,逼得她喉中酸涩,好像哽了一大团异物。
记载的最后写?着,因?未进入雁山里处,与匪徒正?面交锋,所以也不知?道?这群土匪具体有多少人,据估计,到大齐景和三十一年,匪徒应该已经?扩充到三百多人。
到这里,关于雁山以北的记载没了,转而写?起雁山以南的土匪情况。
这个也用得上的,崔先生说过,明年就?要?打雁山南边的土匪,郑远钧暗暗把记载记下,以免明年又要?重?新查找一次。
看完了记载,郑远钧在心中默念一次,确保自己把全部的记载都记下了,没有遗漏。
书架旁边有桌椅,是供人抄写?书本的,桌子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十分方便。
郑远钧拿着雁山地形图,转到桌案前,把地图先放到桌子上,卷起袖子,磨了墨,坐下,取了一张纸,执起笔,蘸了蘸墨,认真地临摹起地图来。
来到古代这么多年,她的毛笔也用得似模似样?了,虽然不是很好,不过画这意?境图,足够了。
郑远钧把雁山南北的地形图都描了下来,等墨干了,把纸折好,放在了怀里,向书库大门走去。
“二公?子要?走了?”朱长史站起来相送。
“我走了,朱长史忙吧。”郑远钧挥手出了门,向自己的清风院走去。
雁山的地图画好了,回都督府的主要?目的达到。
亲娘也哄好了,至少在这三年之内,再不会逼着她换回女?子身份,她可以清净很长一段时间。
至于祖母,她明天再多陪陪,好好地哄一哄。
老人家好哄得很,保管哄得祖母乐呵呵的,一时记不起要?她回家住的事。
等后天送走三弟,她就?赶回一号庄子。
朱长史望着二公?子远去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
这位二公?子,可真是一位奇人啊。
三年前二公?子做出了方便面,大都督靠着这个,赚了一大笔钱。
当时大都督秘密养着一万人的精兵,每月都把府中的余钱拿得精光,经?常还不足,东拼西凑,债台高筑,差点就?支撑不下去了,大都督都已经?在计划裁兵了。
就?在这时,二公?子做出了方便面,救了大都督的急。
而且方便面这些?年越发卖得红火,卖出的钱源源不断地进了大都督的腰包,减轻了大都督供养军队的很大负担,虽然还是艰难,但也能坚持下去了。
而前年,二公?子又出了增粮之法。
去年,大都督学?着二公?子的法子种田,粮食增产六成,比不上二公?子的八成,但也是天大的惊喜了。
从那以后,军队的口粮基本上有了着落。
今年,粮食更是大丰收,大都督再不需要?花大笔银钱去买粮了,又减轻了一大负担。
现在,二公?子又做出了许多农具,将来的粮食只会更多,大都督只怕都会有多余的粮食卖了。
百姓说得没错,二公?子是福星,是大都督的福星,信州的福星,更是天下的福星。
“在想?什么呢?”
朱长史骤然回神,看见郑大都督站在他面前,拧着眉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