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叹气,店员们都是孤女,店里每赚一分都是对自己未来的保障,自然拼命。
只是她们树大招风,今日能得盛夏的帮助,总不能日日指望他?们。
袁老板背着手,意有所指道?:“姑娘不如用用自己身边的势力。”
桃桃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个?法?子,她再?次弯腰感谢,起身时不经意地抬头?,征愣地看着他?们的牌匾。
苍劲有力的盛夏二字旁边,画着一只极其不符合的意境的憨头?小鸭子,怎么看怎么眼熟。
桃桃揣着一点点的好奇, 问道:“...这鸭子?”
袁老?板不是第一次被人问,“当初我们会长是卖烤鸭出身的,所以?用的鸭子?。”
他笑道:“虽然丑, 但看的出是只鸭子是吗。”
桃桃颇为赞同:“确实看的出。”
路过的行人听到他们的话,皱眉仔细观觑——哪里像了。
眼看时间不早,再晚许府就要落钥了,桃桃拜别袁老?板,匆匆朝许府走去。
许嘉星今天和苏菱荷一起去了朋友家,晚上她在?正院用膳,脸上笑意不减道:“母亲,菱荷说, 她娘要来做我及笄礼的正宾呢。”
大?太太:“你愿意吗?”
许嘉星自然点头,“当然, 菱荷的母亲是个和善的好人。”
大?太太满意道:“那?母亲便不替你物色了。”
女儿?这么快交到好友, 还能请来别家夫人做正宾, 已经超出她的预计了。
许嘉星喝了两口汤,看了看母亲身边空着的位置, “母亲, 大?姐姐呢?”
提到这个, 大?太太神色染上忧郁, “还病着呢。”
因为守孝, 许嘉元耽搁在?家, 老?爷为着那?些横死的妃嫔,也歇下了送元儿?进?宫的想法,她这一两年, 已经相看了好几家,元儿?若是嫁过去, 必能顺利得到诰命,做上当家主母。
可就在?大?太太暗示邀请那?户人家到家做客后,许嘉元就开始三不五时地?病倒,等病匆匆好后,她也闷在?家里不出门?,别说跟着自己去拜访,就连和妹妹一起去永宁伯府都兴致缺缺。
她去看女儿?,女儿?看起来毫无异色,问话间依旧从容淡然,只是让她出去交际她总是露出厌烦的神情,宁可在?家看书?写字。
大?太太不愿意勉强从来听话的大?女儿?,总归只是不愿意出门?,有守孝的名头,说出去也是好听的,这之后,她便专心扑在?了替二?儿?子?相看媳妇的路上。
只是这回,将军世子?好容易从战场赶回来,许嘉元却?又病了,世子?年岁也不小了,父母都盼着早日定下,许嘉元却?又病了。
饭后,大?太太再次去了绿摇轩,许嘉元刚刚喝下汤药,见母亲来了,她撑起身子?,淡淡道:“母亲安好。”
大?太太叹息地?扶住女儿?,“元儿?,可是这些丫头没照看好,怎的又让你病了。”
许嘉元摇摇头,“是我自己不争气。”
她瞥见母亲脸上深深的忧愁,心头兀自一痛,弯腰捂住,吓得大?太太连忙喊人,许嘉元抬手按住,忍过那?阵钝痛后,才坚定道:“母亲,这病再过几日就好了,您去定日子?吧,我必然同您一起出去。”
大?太太擦了擦女儿?额间湿润的发丝,嗔怪道:“定什么定,战场急报,世子?昨日就回去了。”
许嘉元一愣,明知不该,却?还是放松了很多,大?太太可惜道:“下次,下次母亲必然让你亲眼见见将军世子?,那?是个极好的孩子?。”
许嘉元勾起一丝笑,“那?我便和嬷嬷夫子?多学?些规矩。”
大?太太疼惜地?摸摸女儿?清瘦的小脸,“学?什么学?,你的规矩足够好了,那?将军府也不是个重规矩的地?方,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正事。”
她困惑道:“明明从前你的身子?都很康健......”
她不禁怀疑,难不成是在?婆母的灵堂,元儿?受了寒风一直没好?
这老?虔婆,死了还克自己的儿?女。
大?太太打?定主意,“等你好了,同母亲去镇国寺上上香,给你贡个香油灯。”
许嘉元咳嗽的身子?微微一怔,眼里的笑多了些莫名的滋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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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坊间突然多了许多关于新帝的流言,言说都直指新帝登基不正,趁着年纪相仿的兄弟都在?边疆,最受宠的幺弟年纪尚小,强自登上了皇位。
这些传言起初无人在?意,朝中官员都知道新帝的本事,监国下旨,属于极顺地?上位,况且皇后嫡子?,本该是下一任的君主,岂知这些流言愈演愈劣,最后竟然有学?子?青天白日撞在?了学?监门?口,口中高喊新帝得位不正,其?心可诛。
许呈晋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心中便暗喊不好,连夜写了奏折,送进?宫去。
萧宣晏面色阴沉地?看着许呈晋的折子?,张公公噤声不语,承远殿一片寂静。
“戚昭仪到!”
门?外小公公唱到,戚凝然跨步进?了殿内,白日皇上宣了她侍寝,用过晚膳后她便来了,她冰肌玉骨,一张小脸冷然如冰霜,但眼角眉梢中透露出的丝丝情谊融化了外表的坚冰。
“皇上万安。”
她屈身行礼,久久地?没得到回应,不禁抬眼看去,萧宣晏一身玄衣,盯着手中的折子?,戚凝然从来受宠,此刻却?也莫名不敢声张,默默地?继续保持行礼的姿势。
“...成了,你先回去。”
萧宣晏捏捏眉头,张公公蹲着替他穿靴子?,不过一瞬,戚凝然便只能看到陛下遥遥的背影,贴身宫女战战兢兢地?把她扶起来,朝宫外走。
陛下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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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宫,太后喝了晚上的药,闭着眼睛由嬷嬷用篦子?通头发,宫门?外,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嬷嬷手一顿,温和道:“太后,可要重新梳头?”
纪太后微微睁眼,“不必。”
这么晚来找她,必然是有什么急事。
果然,她一出去,萧宣晏便行礼道,“深夜叨扰母后,是儿?子?的不是。”
纪太后坐在?上首,听着萧宣晏一字一句地?把白日学?子?撞柱的事说出来,他难抑制地?道,“付庶人害了七弟,母后随意处罚六皇子?都是应该!”
他痛苦道:“小七如今下落不明,他至少在?宫里吃喝不愁。”
太后听到六皇子?几个字胸口就难受,百姓们都只知道先帝的幺子?行六,她的晗儿?却?无人问津。
萧宣晏擦擦眼角的泪,“可六皇子?毕竟对?七弟的事一无所知,母后......”
纪太后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放六皇子?出宫,原谅他的意思?了,她知道皇帝的位置不好做,学?子?是朝廷的根本,萧宣晏必须堵住他们的嘴。
她长长地?叹息后,疲惫地?闭上双眼,“你自己决定。”
离开春和宫,萧宣晏冷着脸写下圣旨,母后痛苦的神情在?他心里回闪。
他当然不会放过六皇子?,那?些余孽敢用学?子?的性命来污蔑他的皇位得来不正,真是高明。
既然如此,他便要用六皇子?做筏子?,一一捉出背后还敢支持他的人,一网打?尽。
为此他要做出好像原谅他的样?子?让那?些余孽以?为自己成功,况且——还能让自己得个善待幼弟的名声。
只是母后...,萧宣晏想着,拿出一张暗金的帖子?,时间太久了,再找不到七弟,他自己都要失去希望了。
翌日,朝堂上的人对?六皇子?一事议论纷纷,有人认为六皇子?的生母谋害先帝,本身也是戴罪之身,另也有人认为,六皇子?不过稚龄,又是先帝最疼爱的孩子?,陛下乃宽容之举。
闹闹嚷嚷间,放六皇子?出宫之事便彻底定下,许呈晋刚刚松了口气,没成想竟有人把矛头指准了他。
“启禀陛下,臣颇爱古物珍奇,前些日子?却?在?闹市中看见了此物。”
说话的是礼部侍郎,他手上是个纯白的瓷瓶,不见一点瑕疵,这种工艺,只有宫里才有,“臣想着此等宫中之物怎会在?民间流传,便买了回去,一一查过档案后,发现此物便是由先帝赏赐给许宰相的。”
他正义凛然道,“陛下,先帝厚爱才赏赐此物,许宰相却?将其?卖于集市,实乃藐视天恩,不敬先帝啊!”
萧宣晏从张公公手上接过瓷瓶,确实乃宫中之物,他摩挲着瓷瓶,道:“许爱卿可有话要说?”
从看见那?个瓷瓶后,许呈晋心里就有了数,在?许恒虞告知他李姨娘倒卖御赐之物后,他便暗中让人去找,或赎或买,总归要找回来。
可是过去太久,还是有几样?东西怎么也没有踪迹,许呈晋便早就有了套说辞。
“回陛下,这确实乃先帝赏赐臣的。”
他声声泣血,“当初臣兵败平江关,陛下宽厚只赐臣为庶人,可在?臣离京后,母亲便病重了。”
礼部侍郎暗道不好,这是要打?亲情牌了,他要张口,却?被许呈晋打?断,“臣的妾室李氏,便自作主张,卖了御赐之物换来银钱,这才救回了母亲。”
“当时,她为救婆母,不敬天恩,也是无奈之举,孝心至诚啊。”
许呈晋看着那?礼部侍郎,区区一个侍郎也敢攻击他,不过是有人指使,又仗着女儿?入宫为妃。
他故意好奇道:“臣回京后一得知此事,便狠狠训斥了她,派人赎回了卖出去的宝物,没想到怎么也找不到的瓷瓶,李侍郎您轻松在?市集就买到了。”
李侍郎急了,真是老?油条,这也能回击,嘟嘟囔囔道:“谁知道是不是这样?......”
许呈晋默默不语,谁敢去戳穿自己?是去地?下找那?合眼的老?太太,还是找撺掇李姨娘去卖御赐之物的老?二?一家?
李侍郎眼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不解释怎么买到的瓷瓶,反倒大?声道:“就算如此,那?位女子?也该挨上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萧宣晏却?感叹道:“妇道人家,情急下能想到此招实能理解。”
众人立刻明白了皇上的态度,说着许大?人孝心苍天可鉴等等附和起来。
此事便在?朝堂上翻篇,没人再去故意针对?许宰相或是礼部侍郎,许呈晋松了松手,擦掉了掌心的冷汗。
下朝后,许呈晋请奏面见皇上,再次表达了自己对?倒卖御赐之物的悔意,请皇上惩处发落,萧宣晏抬手叫起了许呈晋,无奈道:“朕不是说了,事急从权能理解。”
他眼眸深深,幽幽道:“朕这朝堂人才松泛,还指着你替朕办事呢。”
许呈晋连声称着不敢,萧宣晏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妾室也有胆识,不知你的儿?女可继承了几分你的才智。”
许呈晋一瞬间有些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在?翰林院抄书?,一个在?战场上厮杀,这些陛下都知道,那?他提及这些......
从承远殿告退后,许呈晋避开了来请安的谢妃娘娘,突然明悟了,陛下是指——他的女儿?。
三年选秀在?即,这是让自己这次务必要送女儿?进?宫的意思?吗。
许呈晋皱眉思?索,从前自己权势正盛,就算女儿?不进?宫也可巩固权柄,如今陛下越发多疑,后宫之中,没人能帮着堵上那?些浑话实在?是处处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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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呈晋回府后把今日朝堂所发生之事一一与大?太太交代?,大?太太担忧道:“那?陛下是当真不计较咱们卖掉御赐之物吗?”
藐视天恩,此事可大?可小。
许呈晋也不敢肯定,天恩难测,哪怕他清楚知道陛下对?先帝并不如表面般敬重,可那?是陛下的父皇,随着时间越久,陛下只会越来越容易原谅死去的父亲,那?时候若是突然想起这一茬,再要惩治,也未可知。
他把陛下的暗示告诉大?太太,“元儿?,还是送进?宫吧。”
只要宫里有人,就不至于让自家两眼一抹黑。
大?太太犹疑道:“可是元儿?的身子?......”
宫妃身体不能有恙,至少选秀期间不能出事,否则一家子?的姐妹都会被耽搁。
许呈晋苦笑道:“陛下已经发了话,咱们能抗旨吗?我去请个太医,好好替元儿?治治,总归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大?太太眉间蹙得紧紧,“还好和世子?家的亲事没有过明路。”
许嘉元因病连将军府都没去过,这关系更是干干净净,大?太太带着厨子?精心熬制的燕窝,起身去寻许嘉元。
当晚绿摇轩又是一夜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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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要去看看咱们店铺吗?”
桃桃指点着雨兰为许嘉星敷上面膜,诚心邀请道。
“自从小姐您替我们推荐,这生意越来越好了,都是小姐的功劳。”
许嘉星霎时有了兴致,“成,明日去看看。”
桃桃喜笑颜开,第二?日,带着许嘉星绕场一周,介绍起近日的变动。
她们铺子?开了另一种会员制,买的越多,等级越高,每回的新品也是第一个享用,要知道从新品研发出来到足够量产,中间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这个时间里,顶级会员已经用了很久的新品,各方面也更加领先。
而其?中,还有另一种方式,如果能求得许嘉星手写的推荐,就算没买够,也是可以?先用新品的。
这法子?出的,许嘉星也有了强烈的参与感,她翻开会员铺,第一页最尾巴上,挂着范圆圆三个字,“这个记上。”
小寻立刻标记把她升为顶级会员。
‘精神股东’许嘉星坐了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人人来了二?楼,其?中竟然坠着许嘉嫱,她看见许嘉星第一眼便下意识地?朝后躲,许嘉星才懒得理她,她刚刚看了,许嘉嫱连名字都还没记在?这会员本上,想来是一次也没买到过。
果然,小寻记下了前头几个姑娘的名字,冲着许嘉嫱道:“姑娘,您上回来登记过,要的东西下月底才能到货呢。”
这一幕也被许嘉星看在?眼里,许嘉嫱面色一红,拳头捏紧,小寻适时地?拿出一个木盒,“劳姑娘走这一趟,这个权当歉意。”
许嘉嫱一把接过来,重步离开了此地?。
桃桃附在?许嘉星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段,许嘉星眼里浮上点点笑意,“坏丫头。”
这是故意用这根本不够用的小样?吊着许嘉嫱,让她既知道这东西好用,又眼巴巴地?拿不着。
‘一只桃子?’门?外,许嘉嫱终究还是忍不住骂骂咧咧道:“不就是仗着自己爹是宰相吗,开门?不做生意,我看你能撑多久。”
角落里,一直蹲守在?这儿?的人听到此话变了脸色,匆匆离开,看脚程是奔着东街的恒颜店。
高大?宽阔的恒颜店里,掌柜李鹤一掌拍在?了桌上,“怪不得这般蛮横,原来是有宰相撑腰。”
小厮焦急道:“那?怎么办?之前的计划还用吗?”
他们本来顺藤摸瓜找到了她们制作脂膏的地?方,想着收买几个女工找到方子?,可谁知找了几个都不肯松口,唯一一个大?着胆子?拿钱的,也只说她们是流水工作,只知道自己手下的做的什么,其?他人干什么一概不知。
这之前,他们已经备好了火油,打?算点燃了那?院落,趁乱进?去找药方的。
李鹤阴郁道:“用什么用!不要命了!”
他啐了口痰,“有这么大?的靠山做什么不好,偏要捞咱们的油水,晦气。”
这边,成功借到许嘉星东风的‘一只桃子?’再没了人来闹事,明萱的身契也已经赎回她的手上,大?太太很轻松地?放了她,在?明萱的推荐下,雨兰成功上位,成了名副其?实的大?丫鬟。
成亲那?日,明萱是从桃桃买的小院子?里出嫁的,她掀开盖头,重重地?抱住桃桃,哽咽道:“若不是你,我已经,已经......”
当初在?烈日下濒死的情况还能在?眼前回闪,是桃桃让雨兰照顾她,也是桃桃给了她‘一只桃子?’的股份,让她有银子?傍身,明萱擦擦眼泪,“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担心。”
桃桃从前就叮嘱她不要一股脑地?把股份的事交给表哥,她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看见了那?些孤苦伶仃,备受伤害的女工,总算是明白了桃桃的意思?。
命运不要轻易交给别人。
桃桃故作深沉地?拍拍明萱,“知道就好,别哭了新娘子?。”
明萱破涕为笑:“我打?算过些时日,就把我俩的父母从苏城都接过来,以?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他们父母年纪都大?了,再这样?不知辛劳地?务农,实在?太苦,桃桃许久没听到苏城二?字,也一时有些恍然,门?外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阿羌带着他的兄弟们来接新娘了。
明萱重新盖上了红盖头,几番问答下,阿羌成功背到了自己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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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萱出嫁后,明芙自认成了大?丫鬟里头最有资历的,她才不似明萱那?般傻,只要跟着五小姐,怎么也比嫁个一穷二?白的表哥好。
许府这些日子?忙着两件大?事,一是二?少爷与卫国公的嫡长女定亲,二?是准备五小姐的及笄礼,许嘉星凭借一日之力,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成功请到了来参加及笄的正宾,赞者,赞礼,大?太太一瞬间觉得小女儿?也快长大?了。
直到六月及笄礼那?天,月江阁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明芙指点着小丫鬟们将整个月江阁打?整妥帖,桃桃和雨兰亲自看着嬷嬷给许嘉星梳妆,少女如瀑般的黑发被轻轻挽起,嘴上抹着浅红的口脂,夺目耀眼。
待一切打?点好,许嘉星穿上备好的衣服,一步步走向正院,里面苏菱荷的母亲王氏笑得慈祥,亲自念着精心被好的贺词,大?太太听得颇为激动,正待要换冠笄时,门?口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夏嬷嬷躬身向各位夫人见礼,冲着大?太太道:“夫人,宫里来人了......”
白面的小太监捧着的是对?极其?珍贵的金簪,他叫起下跪的众人,笑道:“得知许家姑娘及笄,太后特意命奴才送来贺礼。”
太后亲赐的贺礼,可是无比的珍贵,其?他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太太和许家五小姐,上回朝中还传出陛下不喜许宰相倒卖御赐之物一事,转眼宫里就又赐了礼,可见传言不真,许家荣宠依旧。
大?太太强自按下心中的惊疑,摸不清皇上的想法,给小太监奉上了一枚厚厚的荷包,被打?断的及笄礼这才又慢慢进?行起来。
大?太太给许嘉星准备的冠笄是永宁伯夫人送来的,疼爱孙子?孙女的外祖母,拿出了压箱底的宝物,当初开国时,太.祖从前朝皇帝私库中找了许多珍奇赏赐给各家,这冠笄就在?其?中,是市面上绝无可能找到的。
洗去浅浅灰尘的碧蓝冠笄,代?替原本银制的冠笄,落在?了许嘉星头上,沉沉的重量让许嘉星脖子?一酸,但她忍住没动,这般漂亮的冠笄,就算是再重一倍,她也愿意。
跟着赞礼,许嘉星一位一位谢过,众位夫人瞧着这美丽得惊心动魄的姑娘,不禁看向了大?太太,先是一位人称京中淡菊的大?姑娘,如今又有这么一位如此容色的小女儿?,大?太太这是怎样?的福气。
及笄礼后,许嘉星没过几日就来了葵水,在?床上躺了一日便恢复了气力,大?太太刮了刮女儿?的鼻子?,怪道:“还担心你会痛,请了郎中在?家。”
毕竟许嘉星的娇气有目共睹,谁知道这大?部分女儿?家要痛的事,到她这儿?全跟没事人似的。
桃桃对?此发表看法——这与日日在?前院苦练的剑法和与李夫子?共同练舞不可分离。
锻炼强身健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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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五,宫里太后传来抱病的消息。
六月十九,太后重病,意识不清。
萧宣晏沉沉地?看着昏迷后还喃喃‘晗儿?’的母后,抹掉眼角微不可查的泪,回到承远殿写起了圣旨。
当天,宫外为着圣旨一片哗然。
圣旨言明有二?。
一,太后病重,以?钦天监冲喜之言,选秀提前到今年九月,各府五品官以?上皆可送进?一名女儿?。
二?,为替太后祈福,加开恩科,学?子?不必再等三年,明年二?月便可参加考试。
一时间,再没了一窝蜂闹着要给六皇子?伸张正义的学?子?,所有人都闭上嘴备着明年的科考。
许府里,大?太太骤然得知此消息,连忙叫来了许嘉元,穿着素衣的许嘉元瞬间白了脸,回到绿摇轩没有半日,便彻底晕了过去。
第53章
大太太如今对皇上敬畏不已, 原以为为着变卖御赐之物,陛下要冷着自家,可太后却忽地在星儿及笄礼上赏赐金簪, 给?足了面子,这是赏是罚,根本摸不清。
告诉了许嘉元选秀提前后的消息,大太太唤来了方?嬷嬷,她是之前备着和许嘉元一同进宫的大嬷嬷,也是跟着宫里嬷嬷学宫规学得最好的一位。
“大姑娘近日可好?”
方嬷嬷看着许嘉元长大,极为满意,“姑娘虽总不爱走动?, 但规矩气度一样?没丢,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大太太终于放心, 叮嘱道:“她身子刚好, 什么都要适度, 晚上就不练了,让她早些歇息。”
方?嬷嬷一一应下, 大太太说完犹自不放心, 扶着夏嬷嬷起身, “一起再去看看大姐儿。”
选秀突然提前这么多时日, 她怕元儿压力太大, 累着自个儿,
几人刚走到绿摇轩门口,洛芬就惊慌失措地冲了出来,看见大太太便哭嗓道:“太太, 小姐,小姐昏过?去了!”
大太太立刻传唤郎中, 自己连忙跑进了绿摇轩,里头好几个丫鬟乱作一团,端水的端水,路过?内室时,大太太看见梳妆镜前鲜红的一片血迹,双目猛睁。
大太太握住女儿冰凉的手,怒喝道:“你?们怎么伺候姑娘的!”
洛芬上气不接下气道:“姑娘回来后就不肯说话,坐在镜前好一会儿才道自己要睡觉。”
“可,可姑娘刚站起来就喷出好大一口血,接着就晕了过?去......”
大太太心惊胆战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嘴唇惨白挂着干涸的鲜血,脸上却依旧红润,她轻轻一抹,没成想?竟擦掉一手指的胭脂。
大太太不可置信,叫人来拿帕子,一点点擦干净后,许嘉元萎黄肌瘦的脸便明明白白地敞在众人眼皮底下。
就这张毫无血色的脸,任谁看到也只会叹一句可怜,大太太攒紧了拳头,叫过?了所有近身伺候许嘉元的丫鬟嬷嬷,怒不可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枉她还?以为女儿是小病一场,没伤着底子,原来都是胭脂水粉涂上去的欺瞒!
洛芬洛茹是伺候姑娘梳妆的,她们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大小姐如今都吐血了,她们再不敢为姑娘遮掩。
“自老太太下葬后,姑娘总说心里烧得慌,夜里睡不着觉,只能点灯看书?以作消遣。”
“那时候姑娘还?能睡个两?三个时辰,后来,嬷嬷们将此事?告知了夫人,夫人劝过?后,姑娘就再没熬灯看书?。”
这些大太太都知道,可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儿了,她听着洛芬哭道,“可姑娘还?是睡不着,睁着眼睛能从夜里到天亮,如此这般日日熬着,身子受不了,姑娘才能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
“但就算这样?的小眠也持续不了太久,断断续续,姑娘便命我们按时买来胭脂,也不再叫我们近身伺候梳妆。”
大太太听得心头锥痛,“为什么不来禀告我!”
几个丫鬟哭哭啼啼,大太太只是无力发问,原因她当然明白,丫鬟们听主子的话,无可厚非。
“大夫来了!”
王郎中揣着药箱,瞧见许嘉元的面色就直呼不好,在周围人的怒视下才收回话头,隔着布巾诊起了脉。
大太太期待地等着郎中的话,王郎中摇摇头,“姑娘这病,在下治不好。”
“胡说!庸医!怎么会治不好!”
夏嬷嬷安抚住暴怒的大太太,使着眼色让人送走面色不虞的王郎中,劝慰道:“夫人快别气了,老爷已经?递了牌子去请太医,定然能治好咱们姑娘的!”
许呈晋得了夫人传来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朝家里赶,眼神?落在女儿不忍直视的面容下,堂堂男子瞬间红了眼眶,他?摸了摸女儿的头,自她十岁后,便再无这般亲近的互动?。
他?的动?作无疑是温柔的,可抬手后,缠在指尖的十几根发丝还?是轻松掉落,大太太瞅见这情况,捂着泣不成声。
太医赶来得很快,他?把着脉,说的话却和王郎中一般无二,委婉却致命,“准备准备吧。”
大太太终于痛哭出声,“她,究竟是怎么了?”
太医道:“令爱是心中郁结,深至肺腑,又因常年少觉,是以伤了根本,若是早半年时间,解开心中愁结,再施以补药,还?有救回的把握。”
“如今,确实在是药石无医。”
大太太征愣在原地,她的元儿才十九岁,何至于心中郁结到这般地步,自己竟从未察觉到,许呈晋抹了把脸,伸手请太医开方?子,“还?请太医多留几日,实在是......”
太医被这么急匆匆叫出来的时候就有这预料了,他?点点头,“医者父母心,许大人不必多言。”
晚间,许恒卓许恒山和许嘉星都默默地来了绿摇轩,许嘉星犹自不可相信大姐姐病得这么厉害,可看见她那张枯黄的脸,终究还?是难过?地哭了起来。
许嘉元是在子时醒过?来的,瞧见父母弟妹都在,还?以为他?们不知道,勉强笑道:“吓着你?们了吧。”
大太太流泪泣声道:“你?怎么这么傻,什么都不和娘说。”
许嘉元一愣,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滑腻的脂粉,是自己本来的肌肤,她忽地松了口气。
许嘉元这么久了,一直撑着,如今晓得母亲已经?知道这事?,反倒松懈,病来如山倒,彻底压倒了许嘉元。
像是要把这几年缺失的睡眠补回来,她常常一睡十一个时辰,醒过?来了,就在丫鬟们的伺候下吃点东西喝些汤药,眼见着人一日日地削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