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古欣忽然想起来,连漪特地带来寿宴的谢泠还搁那?头?当吉祥物呢。
然而刚要开口,就看到连漪冲她摆摆手,只?好闭上嘴,苦恼地走回那?帮好友之中。
连漪沉默了一会儿,此?刻大小号不同的环境与正在发生的事情,割裂地存在于她视线之中。
同样的热闹喧嚣,同样的歌舞升平。
不同的是大号眼前,放眼望去,皆是一群养尊处优的‘成功人士’,一团和气的表面上,不知道多少心机算计滋生。
而小号能与丽娜他们,借了个空档的舞台,肆意发泄所有的情绪,引来一堆学生围聚。
那?些在乐团都不会被允许正式演出?的音乐,他们可以随便自己的心情,放开了弹奏,引来一阵又一阵好像要掀翻天际的欢呼。
她抚了抚额,有的事情注定?是只?有自己能够知道。
就比如?,黎溪莱这?个对象,在原剧情里并不是她的未婚夫。
而他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品行兼优、潇洒成功。
作为恶毒女配身边的气氛组,当然不能在和女主对上以后还能有个好命运。
但?黎溪莱原本只?是假千金闺蜜团的一员,她在剧情里的戏份并不算多。
纯粹起到一个气氛组的作用,假千金落败之后,顶多也就是一句‘看到真千金的她只?能灰溜溜地低下头?避开’的描写?。
可傅呈越不同。
两年后的傅呈越在云海市任何一个圈子里,名?声几乎能和霍家的霍止昀相提并论。
他不仅没有走上家族安排好顺风顺水的上升通道,反而出?国与几个校友玩起数字货币,敛足资本后大肆投资,短短两年时间,他再出?现在云海的时候,已经是炙手可热的投资基金经理。
同为二代的一群年轻人,不少人将大笔钱委托他进行投资理财。
可以说,是排着队捧着钱求他花自己的钱。
但?谁也想不到这?个人的胆子有多大,利用大笔资金为自己铺路,导致所有人的钱尽数亏损,淹没在茫茫数据之中。
而他的钱袋子又能因此?塞进多少钱,就无?人知晓了。
在傅呈越的事迹败露之前,他的确是所有人眼中意气风发的乘龙快婿,即使当时已有一位未婚妻,但?还是对真千金表现出?兴趣。
这?也是他计划最终被真千金察觉从而导致失败的导火线。
傅呈越其人极擅长伪装,然而私生活的混乱不堪,可以说连新闻都登不出?来的程度。
嗑药、银趴、暴力性行为,这?些都不过是他日?常的一角。
连漪穿过这?群彬彬有礼看起来十分上流有素质的人群,对于他们惊讶和正要打招呼的反应直接忽视,总是笑着的眼眸此?刻冷得好似覆上一层寒霜。
黎溪莱不该和傅呈越在一起,连漪和黎溪莱认识多年,再清楚不过,她不可能选择傅呈越。
还是剧情……也本就不该。
想到这?里,连漪闭了闭眼睛。
她其实有所猜测,但?并不希望事实真的是自己猜想的那?样。
这?个方?向?是通往一处带有池塘的花园,今晚是爷爷的寿宴,因此?比较危险和私人的地方?都特地封锁,派了人看管。
不过这?些封锁也只?是对外?人而言,像黎溪莱这?样作为连漪朋友的来宾,除了一些建筑,大多数地方?打声招呼便不会被阻拦。
连漪步伐匆匆,她没理会员工打招呼的声音,踏过圆拱门直接走进花园。
花园面积不算大,修剪得当的花丛成林,池塘衔接着另一边的活水,流动着淙淙声。
几乎是没走两步路,连漪就听到似乎持续了一阵的争执模糊传来。
随后是男人尽管压低了声音,但?还是透着高高在上、一股子自信意味的说话声。
直到黎溪莱的闷哼传来。
连漪眼底眸光彻底冰冷,她快步走去,绕过开得正好的一丛花,便看到傅呈越卡着黎溪莱脖子的画面。
他还毫无?所觉地扯唇笑道:“我跟那?些人真的不一样,像你这?种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我提不起兴趣。不过怎么说,你也是我明面上的未婚妻了。”
“平时不让碰不让亲,随便,我反正也无?所谓。”
傅呈越低下头?,明明是笑着,但?脸庞透出?的阴冷,让这?笑容看起来十分瘆人。
“但?你在我这?帮朋友面前,装什么?你妈就没教过你做我的女人,在外?面要怎么表现?”
他的情绪明显有些不正常,眼神都带着点疯狂意味。
就连卡着黎溪莱脖子的手都失去控制,不自觉收紧,嘴里说着的话愈发含糊混乱。
黎溪莱无?论怎么拍打,但?始终挣脱不了。
她逐渐感受到缺氧带来的窒息,涨红的脸向?一旁看去,蓄满眼泪的眼睛再不复平日?的骄傲从容,模糊视线里,好像有一道身影猛地冲了过来。
“嗬……咳咳咳……”
傅呈越一身西装笔挺,被突然推翻倒地,他的手脱力松开黎溪莱,脑子还是一片混沌晕眩。
就连双手被地上的青石板摩擦出?大片血口都毫无?感觉,只?是阴冷恼怒地抬起头?。
一个身形颀长、表情冰冷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冷冷地注视着他。
傅呈越练过散打,但?此?刻满脑子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撑着地起身那?两下动作都频频挥空。反而少年看起来没什么章法的反击,一次又一次把他打回原处。
连漪扶起瘫软倒地的黎溪莱,当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她知道,她的猜想没有错。
也是在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愤怒几乎瞬间在连漪心底点燃。
她可以不在乎生身父母的态度,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又或是掺杂了利益算计只?余,还有那?么一点亲情。
也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对她是讨厌还是喜欢。
连漪知道,自己对于这?一切而言,只?是一个配角,结局注定?要失去所拥有一切的配角。
就算不是她,也会有连三、连四、连五,去让所有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但?她无?法接受,自己的朋友,明明已经远离着剧情,没有与女主交锋,却还是因为对她释放的那?一份善意,于是……
承载了那?个恶毒女配身边第一跟班原有的命运。
“先不要说话……”连漪扶着黎溪莱,手腕被女孩死?死?抓住,她顿了顿,摇着头?轻声道:“你的嗓子可能受伤了,先别说话,等检查完。”
连漪把黎溪莱面前散乱的头?发一点点捋顺,看着她害怕与恨意交织、遍布泪痕的脸。
拦在黎溪莱身后的手,悄然握成了拳。
她当初再三提醒过黎溪莱,不要在她和她钱货两讫的交易之外?,再为她多做些什么。
连漪一直很清楚,她与她身边的气氛组,到了结局的时候,总要被挨个论罪处置、清算。
这?些年来,认识的这?帮朋友来来去去,最后还能忍受她脾气和玩得来的人,也就这?几个。他们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但?真的不坏。
大家只?是家里有钱且胸无?大志、混吃等死?的富二代而已,没什么争夺家产耀武扬威的野心,也懒得去接触什么所谓的刺激冒险。
既然她的结局注定?如?此?,就没必要再拖着这?帮‘废物’跟着一起遭罪。
连漪闭了闭眼,感受到黎溪莱的呼吸,湿润地拍打在她衣襟之间。
但?她还是没有想到,黎溪莱为她做的事,会被剧情判定?为未来她的一大助力。
黎溪莱是家中独女,父母能力非凡,而她从原来的一个掠过剧情的气氛组,现在成为极有可能左右未来剧情的变数。
就该死?吗。
“谢泠,不要动他了。”连漪的眼冷得不带一点笑意,眼眉微微下压,低声对着那?边的少年轻喊了一声。
谢泠紧抿着嘴,仍在提防地上这?个男人的任何动作。
这?个男人的状态明显很不正常,又怒又笑,赤红着眼含糊不清的不停在说些什么。
如?果刚才不是看到连漪走向?这?边,如?果不是他跟了过来,这?个地方?被重重叠叠的花丛与假山拦着,外?头?热闹非凡,守在拱门外?的员工能否听到里面的动静……
谢泠咬了咬牙,阻止自己再接着往下想。
“我现在能做些什么。”他知道今晚是连漪爷爷的寿宴,这?件事情大概不适合宣扬开。
“你走吧。”连漪的语气有些冷漠,迎上谢泠诧异看来的目光,她平静道:“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你现在直接离开。”
哪怕是突然冲出?来的谢泠解救了黎溪莱,连漪也只?能用这?种态度回应。
不论傅呈越是什么样的垃圾,做了什么,谢泠对他动了手,这?是事实。
傅呈越这?个样子,明显有问题,在场的人里,只?有谢泠一人毫无?背景,再留在这?里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成为傅呈越和傅家的宣泄口。
谢泠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皱了皱眉,“我担心他……”
“我说了,你现在就走,离开我家。”连漪平静地看着他,“谢泠,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我没这?个耐心。”
这?是对他的保护,但?她无?意解释。
更何况,连漪更不想让黎溪莱现在狼狈的样子,被任何人看到。
她知道黎溪莱一直是个很要强又骄傲的人。
连漪不再理会谢泠是什么样的表情,看了眼站在灯影朦胧之间,似乎有些愣住地少年,她低下头?,将黎溪莱往怀里抱了抱。
“你不喜欢他,对不对?”
连漪喃喃道:“那?我要他死?,好不好?”
她可以顺应剧情的要求,去扮演一个骄纵恶毒得惹万人嫌弃的假千金,愚蠢得只?知挥霍,强势得到处颐气指使。
连漪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但?她不接受,不接受剧情妄图插手,将她归置到一旁妥帖放好不受影响的棋子,再度拨弄入局。
剧情想毁了黎溪莱,不管是要让她死?在这?里,还是要利用傅呈越的恶劣,去削弱黎溪莱未来在剧情里能够产生的影响。
都只?是它冷漠的想到,便做了。
连漪没得到回应,只?是感觉得到黎溪莱抓着她的手,摇了摇。
“他是我妈安排的。”
黎溪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吃力, 带了点沙哑,她抓住连漪的手,掩藏在?发间的眼眸毫无情绪, 只是眼泪怎么都不受控制。
“小漪, 他是我妈妈安排的未婚夫。”
几近失声的沙哑声音哽咽着,压抑了太多?情绪和?想说的话。
连漪神色平静, 轻拍着她,“嗯,又是联姻那?一套,对吗?你的想法是什么, 告诉我。”
她见过黎溪莱的母亲,很多?次。
那?是一个很厉害的成功人士, 能建立起如?此口碑律师事务所的人, 不是仅靠所谓背景就能做到,她的强势从不体现在?表面?上, 甚至黎母看起来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而她的能力, 从来都体现在?实?际的事迹上。
黎母似乎从不约束黎溪莱的爱好和?交友,但黎溪莱对赛车的爱好,却被无形限制在?最多?只能改装一辆肌肉车偶尔代步。
一帮狐朋狗友相聚, 黎溪莱往往是表现得最冷静的那?个。
对于她来说,跟大家一起玩,不是为了获得乐趣, 而是找到一个可以放松也无所顾忌的地?方。
“不要去考虑这?样那?样的因素,你是一个人, 不是物品。好与坏都是你自己才能感受的, 人生漫长?又短暂,别为自己套上太多?枷锁。”
连漪轻声道, “你知?道的,我想说的是什么。”
她看着不远处索性瘫倒在?地?上的傅呈越,像是陷入幻境里一样,不时弹跳一下,狰狞扭动的姿态丑陋得像条蛆。
谢泠在?她的冷漠态度中,无措又失落地?离开。
连漪此刻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只想知?道凭什么。
她想,这?个剧情的手段还真是恶毒又高效,还有什么比给一个女角色套上来自婚姻的枷锁,更来得有用呢?
不论黎溪莱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她与傅呈越这?种人绑定以后,就是再也飞不出牢笼的囚鸟。
被规训,被约束,被傅呈越的所作所为牵连。
“不要和?我说,不想牵连到我这?种话,你知?道我不喜欢听到你说这?种话的。”感受到女孩的犹豫,连漪冷静道:“只要你想,今晚过后我就要他?身败名裂。”
黎溪莱握紧了连漪的手,像是这?样才能汲取到温暖一样。
这?些日子内心的压抑,随着她肯定有力的话语,竭力竖起的自我说服堤坝被轻轻一推就轰然?倒塌。
她几乎泣不成声。
“我妈妈,为什么……她为什么……”
相比起傅呈越的为人恶劣,让黎溪莱更绝望的是母亲的态度,她仿佛只是一件物品,一条满月的小猫小狗,被主人选择了一个所谓的好家庭,就强势要求她打包好送上门。
黎溪莱不是没有抵触过,但母亲从来都是一个强势理性的人。
她不会说各种大道理,不屑用所谓的为你好作为说服的理由。
而是将联姻的好处与坏处统统摆在?黎溪莱面?前。
黎母告诉黎溪莱,她的父亲有一个私生子,如?今正在?她爷爷奶奶家养着。她说傅家的能量和?助力,她也说黎溪莱前段时间对连漪的帮助,已经引来很多?人不满。
是她拦下了、承受了那?些不满。
她说她要更进一步,要守住拥有的东西不被丈夫分割给私生子,说她做事情要学会承担后果。
她说傅呈越是个优秀的年轻人,行事大胆却不激进,待人处事彬彬有礼,也很有能力。
但只有连漪告诉她,问?她:你是怎么想的?
黎溪莱是个骄傲的人,但她的骄傲在?母亲表现出的理性之中被粉碎得荡然?无存,可是在?连漪面?前,又慢慢聚拢了起来。
让她切实?感受到自己的确是一个人,而非物品。
“我要让他?付出代价。”黎溪莱咬着牙,声线颤抖。
连漪‘嗯’了一声,嘴角慢慢扬起。
“那?就让他?付出代价。”
连家老宅到处都喜气洋洋,不过二老年纪大了,见完一圈该见的人客,脸上都露出些许疲惫。
接下来就是由几个儿女与孙辈去负责招呼客人。
他?们?二老在?李管家的陪同下,先回去休息。
一众宾客对此则是毫无异议,毕竟能来参加寿宴就已经足够,难不成还真想和?两位老人家搭上线?
就连老爷子的二子连德成,都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和?他?说上话的。
此时花厅内外,不同聚堆的人群可谓是泾渭分明。
做实?业相关的大多?聚集在?连德成四周,运输物流、进出口等则聚集在?老大连许汉的周边,大部分女宾则是与连母以及连家小女儿相谈甚欢。
一群中年人满脸笑容,介绍自家子女的环节早已过去,因此,这?会儿夹在?他?们?中间的两个年轻人就尤为瞩目。
“德成,刚才你在?忙就没打扰你,这?位可得介绍你们?都认识一下。”
天音的王总笑呵呵地?朝两人比着示意道:“这?位是京泽的黎总,黎景行。黎总,这?位可是咱们?云海商会的顶梁柱!连董!”
连德成其?实?早就注意到这?个年轻人了,老爷子寿宴,自然?也该向北边黎家送去一封邀请函。
按照道理来说……黎家此刻是不应该派人来的。
他?倒是听说过黎家如?今的掌权者年轻得过分,如?今见上一面?,倒不是诧异对方真的如?传闻中那?般年轻,更无暇感慨黎家将要没落。
而是皱起眉,隐约觉得这?个年轻人过于眼熟。
连德成很快松开眉头,笑笑道:“京泽近些年的发展势头正猛,看来还是英雄出少年啊。老王,顶梁柱这?种话你就别胡乱说了,云海能人众多?,我也只是其?中一根柱子罢了。”
“更何况,你当着止昀的面?这?样讲,岂不是要让我被笑话?”
他?拍拍身旁青年宽厚有力的肩膀,笑容更盛,俨然?一副玩笑的模样。
青年一双桃花眼含笑淡淡扫过姜昱,神态与语气自谦却不过低,抿嘴笑道:“连伯父说笑了。”
随后朝姜昱微微颔首。
“黎总,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两个青年模样俊美,却气质迥异,一个生得眼眸深邃多?情,但通身气质矜贵沉稳,修身西装落落大方,显得他?身姿挺拔颀长?。
另一个五官精致近妖,眼睛极漂亮,却妖而不俗,就连最容易衬得土气油腻的白色西装在?他?身上,都透着从容、干净的韵味。
这?两人微笑相视之际,明明是友好不见什么火气的场面?,可是无形的气场总有些让人感到他?们?之间的水火不容。
“作为晚辈,理应向老爷子贺寿,霍总会在?这?里见到我也是正常。”姜昱微微一笑。
霍止昀压下心底的不喜,轻笑道:“是这?个道理。”
他?始终对姜昱这?个人有着不太好的观感,但过去挑不出姜昱的错,眼下许久不见,再见还算得上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似乎就更挑不出问?题了。
连德成还在?不动声色回想着什么时候见过这?个黎家的小少爷,见状爽朗地?哈哈一笑。
“二位都是年轻才俊,一表人才啊。”
他?哪里看不出这?二人之间的气氛有异样,但两个优秀的年轻人之间锋芒相撞,不融洽再正常不过。
姜昱看向连德成,微笑道:“连董过奖了。”
只这?么一眼,连德成的脸色微变。
他?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位黎家的小少爷眼熟了。
不就是那?个常常跟在?连漪身后的年轻人吗?姜昱的确是他?见过一张脸长?得最为出众的人,但那?个时候,底下人打听的结果,大抵是一个不入流富商养在?小区里的孩子。
背景模模糊糊,连德成也就不甚在?意。
至于旁人是怎么揣测姜昱存在?,又如?何看待连漪,他?更是不在?意了。
只要不闹得太过火,连德成都由着连漪去胡闹。
但这?个年轻人,他?记着似乎是姓姜的……
“黎总……”连德成对他?产生关注与好奇,有意多?问?几句。
这?时候管家李叔走了过来,表情平静看不出丝毫端倪,对正在?交谈的几位客人礼貌颔首示意过后,走到连德成身边,附耳轻声说着话。
连德成一双虎目凝了凝,俨然?有情绪将要波动的样子,又很快压制下去。
他?对面?前宾客笑了笑,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老爷子叫我去说几句话,几位先聊着。”
“不碍事不碍事,今日寿星公最大,连老哥你快去吧。”
“正好我们?几个也去尝尝蛋糕,郭家祥师傅的手艺,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
连德成严肃五官挂着淡淡笑意,一路往花厅外走去,沿途不时颔首回应那?些宾客的招呼。
直到进了廊道,他?脸色骤然?一沉,“这?个连漪真是无法无天,连老爷子的寿宴她都要惹是生非!简直是胡闹,傅家送来的红珊瑚盆景还在?厅里摆着,她要我怎么和?人交代?!”
“还有黎家那?个女儿,真是……蛇鼠一窝。”
李叔微微皱了皱眉,“不一定是连漪的错。”
他?接到连漪的电话,应她的要求来通知?连德成和?黎溪莱母亲,将连漪的话尽数转述。
分明说的是傅呈越故意伤人,但二者的反应全都全然?一致——
认为是连漪在?惹事。
“李叔,哎……”连德成摆摆手,脸色黑沉,“你太惯着这?孩子了,她就是叫咱们?都给惯坏了,行事嚣张跋扈,今天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纵容着她了。”
“……”李叔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
但看着连德成面?带愠色、步伐匆匆的样子,知?晓他?这?个时候是听不进去半点话,只好默默叹了声,不疾不徐地?跟在?后头。
连德成走后。
姜昱很快便不动声色往花厅外走,这?些人大多?以云海为中心经营生意,与他?与黎家打的交道不多?。
更何况自他?掌权之后,观望者远远多?过于联络感情的。
毕竟墙倒众人推,一个年纪轻轻、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掌权者,掌握了黎家这?座纵然?式微,也仍然?是庞然?大物的存在?。
无异于稚童抱着金砖在?光天化日四处游走,谁看了不想打起些小心思?
他?走以后,这?些人眼神微变,玩味的渐渐聊起以姜昱为主的话题。
霍止昀听了一会儿,桃花眼底一派失了兴致的模样,尽管面?上还笑着,却礼貌颔首告退。
人际交往固然?重要,但他?的素养决定了他?做不出人后揣测嗤笑的行为。
走出充斥着笑语晏晏的花厅,霍止昀眉目微微怔松,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好像与他?几年前离开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那?个时候的连漪还是一个小女孩,脾气顽劣得很,又惯会说话,骄纵得可爱。
她总是无所顾忌地?笑着玩闹。
会懒散地?趴在?花丛里睡大觉,直到被虫子咬了几口,才恼怒地?醒转,指使着佣人杀虫。
明明是种来为了观赏的果树,硕果累累、殷红碧绿之际,她却不在?乎形象地?爬上去摘着串果子,抛给底下的姜昱,一副贼偷贼接应的模样。
见到他?,连丝毫纠结都没有,娇蛮的哼了一声,从姜昱手里抓了一把丢给他?,摆着要贿赂他?好达到同流合污目的的意思。
连漪全然?不像是个出自有着家族底蕴的豪门世家千金,但也不是霍止昀见过最跋扈骄纵的人。
唯独她的骄纵,最干净纯粹,不带丝毫恶意,像是小孩子一般的玩心从不泯灭。
无比鲜活的笑容,印刻在?霍止昀心底。
他?也曾想过,为什么要对连漪上心,记住那?一个个她随口胡诌的奇怪纪念日。
被他?严肃盯着学习的时候,是霍止昀变成老夫子的纪念日。
抓到她发烧了还偷吃雪糕时,是她送给他?第?一件巧克力味衬衫的纪念日。
霍止昀想到这?,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嘴角微微扬起。
他?想,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人生太过无趣,一眼便能望到头,从小接收着最好的教?育,就连娱乐的时间都要进行双语教?学,与专门聘请的语言老师交流。
大哥出事后,他?的压力骤增,来自父母这?些长?辈们?的期待,一朝之间尽数落在?了他?肩上。
继承霍家,管理霍家。
此后一生都为此终日汲汲营营,顺应家族期望,迎娶一位或许现在?都素未谋面?,但门当户对、相得益彰的妻子。
世俗的欲望仿佛都被填满,让他?凭添一种冷淡的倦怠。
霍止昀本?以为这?样没什么不好,他?已经习惯,但在?再见到连漪的那?一刻起,她依旧鲜活、古灵精怪,她还是她。
飞檐之下,青年好看的眼微闭,宽厚挺拔的身姿纵使被明亮灯光笼罩,也显得深沉郁郁。
下一刻,霍止昀的眼忽然?睁开,俊美微蹙。
他?注意到姜昱的身影,目的明确往连家老宅较为私人的区域走去,驾轻就熟又笃定的样子。
霍止昀想了想,迈步走往姜昱身影消失的方向。
连德成抵达秋水阁的时候,精致华贵的厅里场面?可实?在?不好看。
傅呈越今晚随长?辈来贺寿时,帅气青年姿态落落大方,笑容矜持自谦,很博他?人好感。
而此刻呢?
被一条粗麻绳反绑双手束在?身后,像只煮熟的虾子反过来蜷缩着似的,脸上还有两道青紫印子,浑身湿透不说,那?身名贵西装还挂着水草。
也不知?是被打傻了还是怎的,表情忽而狰狞,又忽而痴笑,好好的一张俊脸变得扭曲丑陋。
连德成看到那?头好整以暇坐着太师椅上喝着茶的连漪,顿时火冒三丈。
“连漪!”他?几乎是没有这?样怒吼过。
哪怕当年集团出现再大问?题,连董都是出了名的沉稳,遇事从不惊慌愤怒,情绪向来只露三分。
看到连漪这?样的做派,连德成内心除了滔天怒火以外,也隐隐觉得当年做出的某个决定,实?在?再正确不过,更是有些冲动着,想要借此机会……
“父亲,你该生气的人不是我。”连漪表情平静,甚至隐隐有些笑意,“是他?才对。”
连德成深吸一口气,冲身后的李叔沉声道:“李叔,还不去叫人来给傅呈越松开?!”
“李叔,不用麻烦了。”
连漪放下盖碗,看到连德成这?样的表现,笑容微嘲,“今晚您老人家也辛苦了,犯不上折腾跑来跑去,就这?么绑着吧。”
“连漪,是不是我和?你妈一直由着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你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
连德成听到她这?样目中无人的说话态度,索性爆发。
即便连漪右手边还坐着一个手捧茶杯不言不语的黎溪莱,他?也全然?不顾。
“今晚是什么场合?!是你爷爷的生日!寿宴!”
见她表情浑然?散漫的模样,连德成面?色铁青,喘着粗气,指着地?上的人道:“这?是傅家的傅呈越,是今晚来给你爷爷拜寿的客人,这?件事传出去,你要其?他?人怎么看待连家,啊?”
“你连漪是我的女儿,是连家的小姐,就这?么大本?事!你平时怎么胡作非为我都不管你,但你今天这?么做,是不是要把你爷爷一生的清誉都给毁了!”
连漪眼神微冷,毫不躲闪地?直视连德成。
“父亲,话不用说得这?么重。”
“是啊……老二,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嘛,嗯?这?是怎么回事?”
门外,大伯连许汉身后跟着连三连仲岳走了过来,连许汉起初还做着不解劝说的模样,直到进门后,眉头紧皱地?看着姿态狼狈的傅呈越,一脸惊讶。
连仲岳也是同样的惊讶不解,虽未说话,但看了看傅呈越,又看向连漪,老实?沉稳的面?上露出几分了然?的无奈,轻叹一声后站到连德成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