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妙的是,宁岁仿佛恰好知道他的界限在哪里,挨挨蹭蹭到了边缘又默默地退回去。这个话题其实还可以继续挖掘,她却没再问,只拖长音哦了一声。
冷风轻拂,宁岁裹紧了身上的纯白色外套,衣服下摆边沿很宽,所以衬得牛仔裤底下的一双腿纤细修长。她抬起清澈的眸子:“我书包重吗?”
“还好。”
因为宁岁的包比较小,还是浅色的,谢屹忱拎在手上太显眼,干脆就直接把她的包放进自己的黑色背囊里,拉链一拉,刚才张余戈都没看出来这是个套娃。
“喔。”宁岁慢吞吞地应了声,忽然问,“那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谢屹忱抬了下眉,慢条斯理地问:“干什么。”
宁岁指尖捏了捏他借过来的白色外套袖口,脸蛋埋在领口处:“我们明天下午就离开古城了,我想请你看个电影,以表谢意。”
谢屹忱低敛下眼,淡淡稍顿一瞬:“那你的朋友呢?”
“他们也一起?张余戈能来也挺好。”宁岁想了想,掏出手机给他看,“最近上了个很火的片子,珂珂一直说要去看。”
顿了顿,又瞄他一眼:“你不会介意吧?”
“……”
宁岁观察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
谢屹忱单肩背着包,随她往热火朝天的另一端走,嗓音不带什么特别的情绪:“随便,你问张余戈吧。”
宁岁:“……哦。”
此时胡珂尔已然消化完两个烤肠,看到宁岁和谢屹忱走过来,眼神千回百转地表达出了“卧槽你俩怎么在一起待这么久我错过了什么”“你怎么才来我刚才差点翻车”“沈擎人是真好”“张余戈是真他妈傻逼”等一系列极其丰富的情绪。
许卓的确不是第一次见谢屹忱,等人不紧不慢地走近,他才发觉这位不仅名字耳熟还很面熟。但是怎么说,许卓对对方的感情一直是有点复杂的。
一切都多亏了他高二时候谈的那个前女友。
对方就在高华尖子班,隔三差五就要跟他讲一下,他们年级一些优秀男孩子的光辉事迹。
是那种控制不住的分享欲,因为可讲的事情太多了,其中提到最频繁的就是他们那个级草。
——之所以叫级草不是校草,据前女友说,绝不是因为人不够帅,而是为了体现出对高三学长们的基本尊重。
有一阵许卓特别烦,因为她老是在他耳边叨叨,级草拿了市统考第一,级草又得了什么竞赛的奖,级草在年级里有好多女孩子喜欢,级草性格好好,运动会帮班里搬水一点架子都没有的……
数不胜数,许卓甚至因为这件事跟她吵过架,就因为她直言不讳地说觉得级草比他好看。
由此,他充分认识到谢屹忱在高华是什么江湖地位,但是心里很不爽,一直不认为这人真有他们吹得那么神。
直到某一天,他去高华找前女友的时候,当面见到了这位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人物。
恰逢学校在篮球比赛,正好是四中对高华,许卓在场上看到了两三个自己国际班的朋友。
操场周围站了好多好多人,挤在前排的女生居多,都在加油喝彩,堪称盛况空前。
在吵吵嚷嚷的声音中,前女友兴奋地扯着他同他讲:“看到没有!那个就是谢屹忱!”
许卓也听到呼声了,其实绝大多数女生的确都在叫谢屹忱的名字,那阵不爽的感觉又冒上来了,觉得他们四中被主场气势压制了。
谢屹忱穿的是件白色短袖,9号,明明也是队服,但在一群大汗淋漓的少年中就格外显眼。
四中几个人就死盯着他打,谢屹忱也不恼,由攻转守,绕不开就传给队友,挺沉稳漫然的模样,好像坚不可摧的壁垒。
少年轮廓分明俊朗,眉眼卓致,整个人热意腾腾的,天生又带点张扬不羁的意思,又一个赛点,他看准时机,运球绕开专门扑他的四中球员,纵身一跃,腾空投了个直截利落的三分穿心。
场上顿时尖叫声如排山倒海,比分咬得很近,高华一直压着四中一头,许卓只能在下面干着急。
他承认刚才那一球很潇洒,他前女友在旁边叫得嗓子都哑了,许卓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本想继续观赛,谁知道四中这边有个队员摔了腿得下场,正好是他一个朋友,几人一眼看到许卓在场边,中场休息的时候架着他就上了。
临危受命,本着不为四中丢脸的精神,也是为了男人心里那点莫名的胜负欲,许卓打起十二分精神,格外警觉认真。
上了场的感觉和在场下看完全不一样,谢屹忱的球风其实快而猛,浑身都是劲,他正面对抗还有点招架不住,好几次只能带球狼狈躲开。
许卓一心就是要抢篮板,但是因为太急切,没注意脚下平衡,落下去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要跌倒,而且后面还有人冲上来,他要是扑街后面的人就直接踩在他后脑勺上了。
谢屹忱离他最近,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但是当时情况特殊,看起来就特别像为了抢球故意拽了对手一把。
因为是高华的主场,那裁判就跟眼瞎一样当没看到,不吹哨,满场观众也没人出声。
四中几个球员怒得咬牙切齿,许卓心想,这人说到底也是为了救他,当即按住他那几个朋友,这回算了。
谁知道谢屹忱反而举起手臂,示意暂停比赛。
全场都看着他,少年衣摆随风凛冽,微喘着气,眸光坦荡地说:“我犯规了。”
其实刚才他那球进了,球场如战场,每一分的差距都至关重要。
许卓自问,如果换成他在谢屹忱刚才的位置,一定会闷声吞下这众人包庇的两分,当下就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太上来。
不是谁都有他那样的魄力。
后来还是被高华摁在地上摩擦了,四中惜败,心情没有想象中沉重,许卓满头大汗,在场边的长椅上喝水。
谢屹忱这时候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周围的人还没散开,那些女生有意无意地看过来,想送水又不敢,谢屹忱拿白色毛巾随意地擦汗,片刻后懒散拍了拍许卓的肩,说:“兄弟下回小心点,刚要真摔了可得养半个月。”
许卓拧上瓶盖,冷淡地道了声谢。
心里却谴责地想,自来熟什么,谁他妈和你是兄弟。
第9章 真实
许卓看到不远处两个人并排走近,他没想到宁岁和谢屹忱看起来还挺熟的,连带着向她也多看了一眼。
谢屹忱还在想胡珂尔这男朋友为什么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刚伸出手,对方就急不可耐地说:“我们见过。”
顿了下,又多补充一句:“篮球赛的时候。”
他们确实是只在那次有过一面之缘,但这样一讲谢屹忱很快就记了起来,朝对方勾了下唇角:“有印象。”
张余戈倒是没想到他和许卓还有这种交际,后者态度变好之后,看着莫名顺眼了许多。
“原来你们以前认识啊,那就好办了!”
胡珂尔兴高采烈,又担任起了介绍的职责,谢屹忱和许卓握完手,和沈擎又打了个招呼。
几人简单地认识了一下,决定时间差不多了要下山,既然有缘碰上了,就六个人一起走。
谢屹忱走在前面,凭借腿长的优势,三千多米的海拔还挺闲庭信步,黑色冲锋衣领口散漫敞开,整个人有种难以言说的痞劲。
宁岁走快了两步才堪堪和他并肩,细胳膊细腿的,微微有些喘气,搞得脸上粉扑扑。
谢屹忱看了她一眼,正好前面碰到另一处人挤人的平地,他缓下了步伐,回头等其他的人跟上来。
苍山不愧是大理南端的第一山脉,群峰巍峨壮美,植被纷繁,忽略登山的劳累和热烘烘的人群制造的温度,这样的景色应该是一等一的难得。
宁岁找了个休息的间隙把拍的照片发到家庭群里,宁德彦第一时间就跳出来赞叹:【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老头还挺有文采。
过了会儿,轮到芳芳发言:【悬崖很高,路在脚边,注意安全,小心一点。】
宁岁:“……”怎么你俩突然都变成诗人了??
宁德彦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俩最近在辅导小东西初中语文,耳濡目染不少[呲牙]】
他俩确实还挺前瞻,这么早就压着宁越去背初中古诗词了,现在正在抽查默写。
芳芳:【这玩意儿就没写对一句正确的古诗。】
芳芳:【连豆腐都有脑,他怎么就……】
近日里,二老对于小鬼头的昵称不断增加,从“越越”“宝贝儿”变成“这东西”“那玩意”,足见爱之深,恨之切。
宁越:【我还在群里!!!】
然而没人理他。
手机一声响,宁德彦在群里发了一张照片:【[微笑]】
都是宁越狗爬式字体的默写杰作。宁岁点开来,随意看了两行。
——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爹娘。
——垂死梦中惊坐起,仰天大笑出门去。
宁岁:“……”也是天才,竟然毫无违和感呢。
夏芳卉在家庭群里吐槽够了就开始私聊她,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磨得耳朵起茧的唠叨,让她爬山看清脚下的路,出门在外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要喝酒,晚上不要太晚出去,远离陌生的男性,手机不能打振铃,云云云云。
对于这些,宁岁好脾气地一一答应。
其实芳芳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经历过高二密集的黑天鹅事件之后更加患得患失,只是平常竭力控制自己,所以看不太出来。
但是她有时候情绪还是容易起伏,特别是有关于宁岁的事,如果一旦打不通电话或者联系不上,就像是打开某种阀门和开关,整个人变得过度紧张不安。
所以为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宁岁的手机来电向来都是振动和响铃一起,保证永远能够第一时间响应。
沈擎说得没错,这山挺难爬的,中午几人就着三明治解决了午饭,先后到达高耸入云的冷杉林和飘飘欲仙的七龙女池。
最关键的是他们选的好像是比较硬的钢铁版运动路线,所以要走七八公里,到了下午四点多还没走完。
胡珂尔早就累成一滩软泥了,感觉腿部在重复做机械运动,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她比许卓好点,后者身体素质真的不太行,气喘吁吁地走在她旁边,两个人跟在大部队的吊车尾。
胡珂尔自顾不暇,没那个力气再搀扶许卓,于是和沈擎换了个位置,和张余戈并肩往前走。
张余戈人高马大的,一身的腱子肉,爬得满头大汗,胡珂尔看他前胸后襟全湿了,忍不住叭叭:“你这是水龙头泄闸了吧,身体这么虚啊。”
张余戈喘着粗气,呛声回敬:“在花一样的年纪里,有些长成多肉植物的人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呢。”
胡珂尔光速反应过来,她哪里胖了:“滚啊!”
但这话说的多少有些中气不足,两人一前一后地吊着,形状就像两条濒临溺水的狗。
“苍天,我怎么这么惨啊,早上六点半起来看日出,现在又整一个白天的大功率运动。”
张余戈的眼镜都被汗水的蒸汽给蒙住了,念念有词的,不经意抬头看一眼,更气了,“妈的,都一下午了这爷怎么还能这么精神!”
谢屹忱已经到了比较前面的位置,和他们隔着好些人,二十几米的距离,只能依稀看见他挺拔清隽的背影。
山路崎岖,少年额角的碎发不可避免地汗湿,脱了黑色外套,只剩下里面的白色短袖,衣摆被风吹成凛冽的弧度。
他的下颌线流畅,还有隐约的汗水沿着脖颈起伏的曲线淌过,肩膀宽阔,手臂也肌理分明。阳光垂落,在他睫羽处覆着一层淡薄的阴影。
宁岁落在谢屹忱身后半步的位置,一抬头就能将这样的情景看得清楚。
心脏因为运动而轻微跳跃,迎面的阳光也很晒,宁岁才刚心猿意马地抬睫看了一眼,就听到他耐人寻味的低沉嗓音:“干什么呢。”
“没有。”宁岁快两步,捏着刚买的两瓶水走到他身边,试探问,“谢屹忱,你喝水吗?”
谢屹忱看了眼她手上的矿泉水:“嗯。”
宁岁赶紧递了一瓶出去,谢屹忱接过来,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两口,突起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反手要往背包里放。
先前宁岁嫌热,把白色外套脱了,也放回他包里,再加上她的时髦小背包,现下好像有点塞不下了,宁岁说:“要不我帮你拿着吧。”
谢屹忱也没跟她客气,淡淡应声。
他专注地看着脚下的路,胸口因呼吸而微微起伏,宁岁凝视他须臾,有些试探地问:“你累不累?要不,换我帮你背。”
谢屹忱挑起漆黑深隽的眸,不紧不慢睇过来一眼。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宁岁不知怎么就读出一层意思。
——你觉得需要吗?
很酷,很拽。
没半分商量余地的样子。
宁岁莫名就闭上嘴。
眼观鼻鼻观心:“哦。”
走了两步,她倏忽想到什么:“……那个。”
“嗯?”谢屹忱看她。
“我感觉今晚好像看不了电影了。”
先不说他俩,后面那几个拖油瓶是真的累惨了,在这场盛大的徒步迁徙中,连最基本的体面都维持不住,估计晚上要大吃特吃补充能量,然后赶紧回宾馆休息。
至于逛古城和其他休闲娱乐活动,要看胡珂尔还撑不撑得住,反正许卓肯定是没兴趣,街上卖的都是姑娘家的玩意儿。
谢屹忱脚下散漫的步履不停:“嗯,那就算了。”
宁岁想了想:“那晚上我请你吃饭?”
他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扬了下眉:“非紧着今天?”
“……”
宁岁觉得他的意思应该是——怎么这么想感谢我啊?
她手指蜷了下,捻掉指尖的汗珠,很快顺着说:“明天走了之后可能就见不到了啊。”
日渐西斜,天边金黄色的暖光慢慢下沉变为浓烈的橘红色,悬崖边树木苍翠,两个人的影子一高一低,若即若离地挨在一起。
天空的色彩格外鲜艳,她侧过眸,看到谢屹忱整个人都落在光晕里,但轮廓又很清晰,莫名比哪一瞬都真实——就连虚幻的阳光洒到他身上都变得触手可及了起来。
宁岁恍惚着想说什么,然而还没说话,他就先低沉开了口:“你之后是去京大吧,读数学。”
她愣了下,点头:“嗯。”
“我去清大,西门出来500米就是京大的东门。”
“你也有我微信。”
谢屹忱嗓音淡淡的,但不知为什么说得她心里有点痒痒的。
他唇边噙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对视了几秒钟,宁岁率先移开目光:“我是说这次旅行,不是以后。”
“旅行怎么了?”谢屹忱依旧看着她,眸色不太分明。
宁岁今天打底也穿的是一件设计简约的薄荷绿圆领T恤,锁骨精致漂亮,从胸口到腰间的曲线玲珑姣好。
她将颊侧的碎发挽到耳后,一边登山一边慢吞吞地说:“被人请客一定要趁早,我怕时间久了我可能会赖账啊。”
“……”
半山腰的索道入口就在前方,临近五点,漂亮的夕阳在远处的天空浮起,他们跟着人流循序渐进。
沈擎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从身后侧喊宁岁的名字。
宁岁回过头,意外地笑了笑:“诶,你在这里啊。”
她往那边看了看,“珂珂他们呢?”
“都在后面呢。跟他们说了,很快就到了,我们要不就在缆车入口处等一等?”
“好啊。”
沈擎跟谢屹忱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须臾后,视线又落回宁岁身上,温和道:“这一趟还是挺扎实的,没想到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是啊,感觉回去之后必须好好放松。”宁岁附和。
“不过沿途风景真的很好看,我拍了很多照片。”
宁岁闲聊:“是吗?什么样的啊?”
沈擎带了一个比较专业的微单,闻言兴致勃勃地掏出来,一张张翻着给她看照片。
不得不说他将一些自然的细节之美抓得极为传神,包括倒映着阳光的湖面,低处不知名的小花,还有满目青葱翠绿的茂盛植被。
宁岁低头看照片,不自觉地跟沈擎挨得较近。
他把他比较得意的几张相片展示出来,宁岁很给面子地夸赞:“你拍得挺好的。”
沈擎:“哈哈没有,只是无意中看到,就想着记录一下。”
聊天告一段落,天气闷热,宁岁站在两人中间,无所事事地用手扇着风。
眼看着胡珂尔他们的脑袋从不远处的山头冒上来了,宁岁赶紧举高手臂挥了挥,那头犹如见到亲生父母般涕泗横流:“岁岁啊啊啊!爹想死你了!”
沈擎正好拿着手机在选餐厅,等待他们走过来的过程中,他浏览了一会儿点评,指着其中一家说:“我看了一下,我们晚上可能没时间去龙龛码头了,要不直接在这附近吃石板烧烤吧?”
宁岁:“我都行,问问珂珂和许卓他们?”
沈擎:“好,我再看看。”
提到吃饭,宁岁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谢屹忱,想着要不要提一下这事。反正沈擎应该不会拒绝的。
这人刚才一直不说话,现在也低着头在玩手机,一只手插着兜,吊儿郎当闲闲散散的模样。
宁岁舔了下唇,话绕了一圈,说出口的却是:“那个,你要喝水吗?”
谢屹忱大概比较沉浸,听到声音才漫不经心地抬眼:“什么?”
宁岁就仰着头又问了一遍:“你喝不喝水?”
他视线往下落,须臾后点头:“嗯。”
宁岁就把手里的一只矿泉水递给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胡珂尔这个缺心眼的在后面大叫:“卧槽宁岁,你包是不是被人偷了!怎么不见了诶?!”
第10章 烧烤
感谢暑期旺季这汹涌的人流,导致胡珂尔那句话淹没在了杂乱的话语声中,眼看她凑过来,一脸狐疑求知欲的样子,宁岁及时用眼神制止住了她。
胡珂尔挑了挑眉,心说老娘就知道有猫腻,一会儿给我从实招来。
几人排队进了索道,是镂空的长椅型座位,双脚悬空,胡珂尔拽着宁岁手臂:“咱俩一起!让他们男生自己组队吧。”
上了缆车,趁前后隔着的距离比较远,胡珂尔赶紧抓住机会,意有所指地说:“我刚看到你给谢屹忱递水了。”
宁岁说:“他包装不下了,就帮他拿一下。”
胡珂尔看破一切的表情:“他的包装不下,是因为里面装了你的包吧?”
有时候她这八卦嗅觉还是很灵敏的,没给宁岁什么否认的机会,只能坦白点头:“嗯。”
“我靠!”胡珂尔一嗅到八卦就兴奋,“你和谢屹忱什么情况啊?”
其实胡珂尔有点不敢猜,虽然谢屹忱的条件是属于她不敢肖想的那类型,但她家宁岁也不是普通人。
胡珂尔是真见识过她拒绝了一票追求者,几乎是心如磐石十八年,从没对谁开过花。这两人才认识了一天不到呢,要说有点什么,那也真是有点扯。
“没有。”宁岁想了想,语气自然道,“我刚才高原反应,就请他帮我背包了,他这人挺绅士的。”
胡珂尔心想也是,看她面色也如常,本想换个话题,但还是颇有精神地追问了一句:“那你对他有什么感觉没?”
谢屹忱和张余戈坐在她们前面的缆车里,左边的人坐姿散漫,一条紧实修长的手臂屈起搭在椅背上,但另一只手还是严实地护着那背包,担心它从空中掉下去。
宁岁先抬头看了前头一眼,片刻后才说:“有点好感吧。长得挺帅的。”
胡珂尔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觉得。我们这趟旅途真是物有所值,我本来觉得有沈擎陪着已经够赏心悦目了,没想到还能碰上谢屹忱他们,听张余戈说他们那伙人里还有好几个男生,你说都凑在一起了那得多热闹啊。”
其实她是在想那伙人里面还有没有帅哥,最好都是像谢屹忱这样一等一的大帅哥,可以一饱眼福。
胡珂尔已经开始浮想联翩,宁岁温柔地提醒她:“许卓就在咱们后面。”
一句话就让胡珂尔清醒过来,人生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此,看着锅里的只能吃碗里的。
她叹了口气,很有自知之明地转移话题:“晚上你咋安排,我是累得想躺一躺。”
宁岁:“不知道,先看看大家体力恢复得怎么样。”
从中和索道下来以后,终于历经千辛万苦到达山脚。
宁岁提了晚上一起吃饭的事情,沈擎没问题,许卓也意外答应得很爽快,张余戈饿得前胸贴后背更是迫不及待。
挑来选去还是决定去沈擎一开始看的那家石板烧烤,谢屹忱和张余戈开了辆越野车,让他们匀一到两个人过来,其他的人暂时先打的。
许卓和胡珂尔肯定得在一起,留下沈擎和宁岁单独坐出租车又不合适,于是便让他们上了越野车。
谢屹忱把自己的背包放到车尾箱,张余戈顺手颠了颠,啧道:“你这背了什么东西这么沉啊。”
正是旺季,大理这边叫车要等一会儿,不过胡珂尔比较幸运,正好被司机取消一单,捡漏排到了第一位,很快就打到了车。
宁岁坐在越野车斜后座,看谢屹忱在驾驶位不急不缓地摆弄导航,她比较好奇的是:“你已经有驾照了吗?”
“嗯,刚拿到。”
宁岁顿了下:“你什么时候考的啊?”
谢屹忱:“寒假考的科目一,高考完学了剩下三科。”
宁岁自己的生日在寒假尾巴上,成年的时候正好下学期开学,再加上高三那么忙,成堆成堆的试卷压过来,根本没时间考驾照,所以对于谢屹忱百忙之中还能抽出空把车也学了这件事,觉得很不可思议:“你生日那么早吗?”
谢屹忱稍顿一瞬。
车子平稳从景区内驶上马路,后面的的士也跟了上来,张余戈意味深长地插嘴道:“你猜他什么星座?”
宁岁跟着说:“不知道,什么?”
“这多明显啊。”张余戈说,“射手,最盛产渣男的星座。”
谢屹忱一边开车一边凉凉地瞥他,根本就懒得搭腔。
宁岁回忆了一下日期:“你是十二月的?”
谢屹忱:“嗯,12月9号。”
他没再说话,反而是张余戈问宁岁:“你是什么时候?”
宁岁眼睫无意识眨了下,这三个数字怎么好像一模一样:“1月29号。”
“在寒假啊,都靠着过年。”张余戈说,“擎兄呢?”
“我六月的,从美国回来之前刚刚过完。”沈擎笑了笑。
“你在美国哪里读书?”谢屹忱问。
沈擎报了私立高中的名字,谢屹忱回道:“我以前去过新泽西,那里绿化风景很漂亮,是摄影的好去处。”
“确实,我周末的时候经常会去取外景。”
沈擎没想到他居然会知道自己的学校,感兴趣地接,“新泽西地理环境也不错,离纽约和费城很近。”
“是,离波士顿也不远,那边都是大学城。”
两人很快就天南地北地聊开,有关于异国的学习和生活,还有种种精彩纷呈的旅途。
宁岁发现谢屹忱是个很容易接近的人,初见的时候可能会觉得有点张扬不驯,但也仅仅是表面的观感而已,他其实完全没有任何架子。
宁岁原以为他会很受“省状元”的名头干扰。
因为有些人考了高分之后就会失常,她认识四中上一届的一位学霸学长,高考超常发挥之后就对自己产生了错误的判断,人变得很傲气,拽得二五八万,结果自然在大学就被打回原形,得到了挫折教训。
但是谢屹忱不一样。
宁岁看他的眼睛时就知道那些身外物对他的心态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那双眼睛很透彻,踏实而沉稳,让人觉得光是看着他就很可靠。仿佛周遭世事再怎么更迭,他都永远不会变。
沈擎还在问他问题:“你以前什么时候去的啊?”
谢屹忱淡笑道:“大概八九岁的时候吧。不太记得了。”
石板烧烤其实还是位于古城内,车子停进了酒店附近的停车场。
沈擎定了位,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进去,张余戈摸着肚皮,急吼吼地吆喝:“老板,叫人来点菜!”
是那种硬质的木椅子,围着桌子坐一圈,距离还挺亲切,许卓和胡珂尔挨在一起,宁岁坐在胡珂尔和谢屹忱的中间。
老板拿来了菜单,是那种一次性的纸,既可以勾画又可以当桌布,他娴熟地站在一旁做了推荐,笑呵呵地问:“几位要什么?”
张余戈报了一排菜名,什么肉串串都各来一种,都是六人份的。大家都饿得饥肠辘辘,没人有意见,每个人又各加了一两道菜。
店内其他人的烧烤已经香喷喷的了,热气蒸腾,胡珂尔望着街对面特产店的海报横幅出神:“为什么牦牛肉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张余戈也疑惑地咽口水:“就是,写多了个字吧,这玩意儿多么物质啊!”
“……”
差不多等了十分钟,他们的菜终于上了。
是自助烧烤,菜盘离许卓近,胡珂尔先希冀地看了他一眼,但许少爷显然不是会伺候人的性格,她眼神暗示了几遍都跟块木头一样无动于衷。胡珂尔暗暗瞪了他一眼,拉着宁岁:“那咱俩来弄。”
宁岁答了个好,她还没动作,一旁坐着的人就站了起来:“我来吧。”
张余戈吹了声口哨:“哟,忱总要给我们展露厨艺了啊!”
胡珂尔敏锐地抓到关键词,振奋道:“这什么意思,他很会做饭吗?”
许卓侧眸看她一眼,张余戈搭腔:“是啊,有次我们哥几个去他家玩,他给我们做菜,那糖醋排骨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