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娆看着别野面不改色地将烧白肉吃下去，问道，“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别野将嘴里的肉咽下去。
“没有你做的好吃。”
顾娆闻言一笑。
“我又没给你做过烧白肉，你怎么知道我做的烧白肉比酒楼做的好吃？”
别野说道，“你做什么都好吃。”
顾娆听完心情甚好。
“晚上不宜吃的太油腥，我明天在家给你做烧白肉吧。”
别野摇了摇头。
“大夫交代过，不能过度劳累，这几天先好好休息，做饭的事情交给我。”
顾娆，“……”
又是大夫交代，大夫的话就那么管用吗？
无时无刻都记得！
“其他的事情我可以不做，但做饭又不累，你就别阻止我了，要是你心疼我，就帮我烧火和打下手吧，顺便跟着我学做饭。”
别野有些犹豫。
顾娆趁热打铁地说道，“咱们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吃吧？既费钱又不好吃……”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
因为她发现，掌柜的一直看着这边，应该将她跟别野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最后说的那些话应该也听到了。
“抱歉，今天没什么胃口，所以……”
万清泉表情有些悲哀。
“不用道歉，你们不是第一个说我们家饭菜不好吃的人了。”
顾娆，“……”
自我认知倒是挺清晰的。
万清泉叹了一口气。
“你们吃过这一次之后，应该不会再来第二次了吧？幸好野猪镇时不时会有些外地人路过，也就糊弄一下那些外地人了。”
“不然，客来楼怕是真的要倒闭咯。”
顾娆，“……”
槽多无口。
这么直白的话，对她这个正在被糊弄的客人说出来真的好吗？
不一会儿，后厨走来一个拴着围裙，约莫三十来岁的半老徐娘，手中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走到顾娆和别野那桌，将之放在桌子上，笑着说道，“客官，你们要的银耳莲子羹煮好了。”
顾娆习惯性地道了一声谢，端起银耳莲子羹，用放在里面的勺羹舀了一勺，吹凉之后喝了一口。
一瞬间甜到发腻。
她发现这家酒楼的厨子，厨艺虽然不好，但很舍得用料，这个时代肥肉比瘦肉贵，这家却舍得用全肥的肉来蒸烧白，糖的价格也很贵，熬银耳莲子羹的时候，却跟不要钱似的往里加糖，也不知道加了多少才这么甜！
抬眼才发现，刚才端来银耳莲子羹的女人还站在眼前。
“请问有什么事吗？”
王琦连连摆手。
“没别的事情，就是想问问客官，我熬的银耳莲子羹好喝吗？实不相瞒，还是第一次熬，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顾娆还没说话，柜台后的万清泉，突然就走到王琦身边，将王琦小心地拽到一旁，小声地说道，“娘子，客人正吃饭呢，你这么追问，岂不是打扰人家吃饭的雅兴？”
“你做的菜那还用问？”
“味道肯定很好！”
“现在没什么客人，你去楼上歇会儿吧。”
王琦甩开他的手，不乐意道，“好不容易来两个客人，我怎么能自己上去休息？无论如何也要让客人感到宾至如归！”
转眼就将万清泉抛之脑后，给别野和顾娆端茶倒水，甚至还拿出了自己腌的萝卜，笑着道，“这是送给你们吃的，不要钱。”
顾娆，“多谢。”
虽然这家的饭菜真的很难吃，但……不得不说，这服务态度是她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体验到的最好的。
顾娆自认不是个挑食的人，但遇到这么难吃的饭菜，也实在强迫不了自己多吃，几乎每道菜都只吃了一点就不吃了。
吃的最多的是那道肉末蒸蛋。
别野却很给面子，好像不管多难吃，他都能做到不浪费，将桌上的饭菜吃的一点不剩，连甜到发腻的银耳莲子羹都帮顾娆喝了。
“老板，结账。”
万清泉早就将账算好了。
“肉末蒸蛋十文一份，酸菜豆腐鱼汤二十文一份，烧白肉三十五文一份，银耳莲子羹十五文一份，总共八十文。”
比顾娆想象之中便宜。
“给。”
万清泉从柜台后走出来，将顾娆和别人送到门口。
“欢迎下次再来。”
顾娆挽着别野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并且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里吃饭了！
服务态度好又怎么样？
味道不行就直接劝退！
直到走远了些，别野才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饱？”
顾娆点了点头。
“算了，已经半饱了，下午自己在家里做点好吃的吧。”
别野眉宇之间染上一抹自责。
“是我不好，不该带你来这里。”
顾娆摇了摇头。
“是我怕麻烦，自己选的，再说了，你又没来过这里，怎么知道这家的味道不行？要试过了才知道。”
别野沉默片刻。
“我之前虽然没来过，但从别人口中，也听到过几次，都说客来楼的饭菜猪都不吃，还以为是那些人夸张了。”
现在看来，客来楼的查名声是名副其实的。
路过一个卖叫花鸡的小摊。
别野停下脚步。
“上次你不是说我买的叫花鸡好吃吗？就是在这家买的，你刚才没吃饱，我们买个叫花鸡回去吃吧。”
顾娆问道，“多少钱一个？”
叫花鸡老板回道，“五十文一个，客官，要来一个尝尝吗？这些叫花鸡烤了两个多时辰，好吃得很嘞！”
顾娆犹豫片刻还是买了。
“来一只吧。”
说实话，要是没吃过更好吃的，或许她会觉得还挺好吃，但吃过更好吃的，只能说这里卖的叫花鸡味道一般。
主要是古代的佐料太少了。
叫花鸡老板用铁钩从火炉里随便勾出来一个，用锤子将裹在外面的一层黄泥敲碎，露出里面的荷叶，又问，“要一整只带走，还是我这里帮你切碎？”
顾娆懒得自己麻烦。
“帮我切了吧。”
叫花鸡老板将那只叫花鸡切成小块，装入油纸包之中递到顾娆手中，顾娆给了钱后，就跟别野一起离开了。
别野正要往回走。
顾娆拉着他往东街走，“先去布庄看一下吧，你那两身衣服太不合身了，我再给你做一身换洗的。”
别野眉头皱了皱。
“你要好好休息，我的衣服还可以穿，不用给我做衣服。”
顾娆就知道他要这么说。
“做衣服不累。”
别野站在原地不动。
“回去吧。”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顾娆屈服道，“我先把布料买回来，一边休息的时候，一边慢慢做行吗？真的让我什么都不做，我闲不下来的。”
这是顾娆第二次来布庄。
上次手头没那么宽裕，买的都是便宜一些的麻布，这次手头宽裕了，顾娆打算买好一些的布料。
布庄人来人往，生意极好。
顾娆没有自讨没趣，让人将这些布料介绍给自己，而是挨个摸，对比了一下舒适度之后才问道，“老板，这种布是什么布料？”
掌柜的记人的本事很好，再加之顾娆和别野又都长得好看，且别野的身高，在这个时代并不多见，很有辨识度，一眼就认出他们是上次来买过麻布的夫妻。
扫了顾娆手中的布一眼。
心中笃定她买不起，再加之现在很忙，不是每个客人都照顾得到，便只是敷衍道，“那是软烟罗，要一百文一尺，夫人不妨看看别的。”
顾娆又问，“细棉布多少钱一尺？”
掌柜的忙着招呼别人，等顾娆再追问一次才随口答道，“二十文一尺。”
顾娆问道，“我买的多，可以便宜一些吗？”
掌柜的一听她买的多，且不是麻布而是棉布，态度比之前热情了些，走到顾娆面前问道，“买的多可以多给你扯一点布。”
“你要买多少细棉布？”
顾娆说道，“软烟罗和细棉布都要买一些。”
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旁的别野。
“我打算给我和我丈夫一人做两套软烟罗的衣裳，里面的衣裳就用棉布来做，你帮我看看，要买多少布料合适？”
掌柜的愣了愣。
“用软烟罗做？”
顾娆点了点头。
掌柜的脸上顿时绽开一朵花，热情地说道，“这位夫人可真有眼光，一眼就看出软烟罗是上好的布料，这种布料风格雅致，质地紧密，结识，纱空通风，透亮，穿着舒适、凉爽，还很轻盈。”
“马上就要到夏季了，穿这种布料做的衣服再合适不过！”
指着四种颜色的软烟罗道，“软烟罗只有四个颜色，分别是天青色、秋香色、松绿色、银红色。”
“你丈夫身材高大，长相也俊美，你肌肤雪白，身材纤瘦，又都还年轻，肯定穿什么颜色的都好看。”
“反正要做四套衣服，不如每种颜色做一套衣服？”
这一串漂亮话说下来，还真让顾娆动了四种颜色都买的念头，谁让这四种颜色她都很喜欢呢？
“那就每种颜色做一套吧。”
扭头问别野，“你喜欢什么颜色？”
别野说道，“都可以。”
顾娆眉梢一挑。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给你选秋香色了哦。恰好你之前穿的衣服，颜色都很沉闷，不是灰色就是蓝色，还没试过其他颜色呢。”
秋香色实质上就是暗黄色。
掌柜的立即说道，“秋香色低调而不失温柔，男女都可以穿。”
别野没有反驳。
“好。”
顾娆决定道，“那就用天青色和秋香色，给我丈夫做两套衣服，用松绿色和银红色，给我做两套衣服吧。”
掌柜的目测别野的身高，对顾娆说道，“你丈夫的身高，大概要十尺的布才能做一套衣服，你的身高一套衣服大概要用七尺布。”
“这种布料还可以做帐子和窗纱，就算买多了，也可以用来做点别的，总比买少了好是不是？”
顾娆点了点头。
“那就天青色和秋香色的软烟罗各来十尺，松绿色和银红色的软烟罗各来七尺吧。”
“细棉来一匹应该就够了。”
掌柜的啪啪打算盘。
“软烟罗总共买了三十四尺，一尺是一百文，三十四尺就是三千四百文；细棉一尺是二十文，一匹有四十尺，一匹的价格是八百文。”
“软烟罗和细棉加起来，总共要四千二百文银子。”
“你买的多，我多送你一尺细棉，如何？”又指了指柜台下箩筐里的碎布，笑着道，“这些都是做衣服或者做绣帕、荷包之类剩下的边角料，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也可以搭一些送给你。”
顾娆见掌柜的也很有诚意，便没有继续砍价，果断道，“那就多谢掌柜的了，下次还来你这里买布。”
“将刚才的布都给我包起来吧。”
掌柜的吩咐伙计去包布，自己找了一个麻布袋子，给顾娆装了一大包的边角料，还细心地用长一些的布将开口处绑起来。
顾娆伸手接过。
“多谢。”
接下腰间的钱袋子，取出一个五两的银锭递过去。
掌柜的给她找了八百文银。
伙计将布包好之后，别野将布拿过来抱在怀里。
从布庄出来之后，顾娆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继续往东街前面走，来到一家专门卖锅碗瓢盆的铺子。
“老板，这种蒸肉用的小土碗多少钱一个？”
老板道，“两文钱一个。”
顾娆没想到这么便宜。
“给我来十个吧。”
接着又看了看碗和盆，吃饭的碗也是两文钱一个，盆分大中小，小盆三文钱，中盆四文钱，大盆五文钱。
顾娆买了十个吃饭的碗，避免以后家里来了客人没碗吃饭。
又买了两个洗菜或者揉面用的大盆。
最后走到摆放砂锅的位置，看完全部的砂锅都不满意，问道，“老板，有小一些的砂锅吗？”
老板问道，“要多小的？”
顾娆说道，“差不多跟吃面用的碗一样大小的砂锅。”
老板摇了摇头。
“那么小的砂锅，能熬煮什么？”
“没有。”
“你真的想要，我两天就可以烧制出来。”
两天……
三天之后就要开张了，到时候还不来得及吗？
顾娆暗道自己失策了。
“我买的多的话，可以给我加急，一天时间，或者一天半烧制出来，后天早上给我吗？”
老板问道，“大概要买多少？”
顾娆其实一开始只打算买二十个，毕竟生意还没开始呢，也不知道到时候生意怎么样，而且院子也就难大，坐下二十个人也够呛了。
但为了赶时间，多买一些也没什么。
万一到时候生意太好，没那么迅速清洗的话，这些多出来的砂锅也用的上。
“五十个。”
老板点点头。
“可以。”
“你现在把定金给了的话，我等会儿就去给你烧制，后天早上就可以把你要的五十个砂锅给你。”
顾娆说道，“你们这里有草纸和毛笔吗？”
“我把我想要的砂锅的样式画下来，防止出错，要三十个小一些的，二十个大一些，都要加盖子。”
顾娆算了一下。
“三十个小砂锅，就是九十文，二十个大砂锅，就是八十文，一共一百七十文，我先给你五十文订金吧。”
“我家住在南街，石桥过去第三家，剩下的一百二十文，等你把砂锅送上门之后再给。”
老板乐呵点头。
“好。”
顾娆又道，“我们手上东西有点多，刚才买的锅碗瓢盆也拿不下，你能不能趁下午不忙的时候帮我们送上门？”
老板欣然答应。
“可以。”
顾娆和别野回去的路上，被一个大娘给叫住了，顾娆看出这个大娘有些眼熟，却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是谁。
别野叫道，“朱大娘。”
朱大娘牵着一个虎头虎脑，嘴里嚷嚷着要吃肉的小男孩儿，走到别野和顾娆面前，打量他们一番，笑着说道，“一段时间没见，你们比之前精神不少。”
“在镇上住的习惯吗？”
别野点了点头。
“习惯。”
朱大娘眼神有点羡慕，感慨道，“镇上吃喝拉撒都要花钱，你们却这么快就在镇上站稳脚跟。”
“我当年一直就觉得，别野你将来一定有大出息，这不，现在愈发出息了，以后当了有钱的员外，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
别野不知该怎么接话。
顾娆笑着说道，“大娘说笑了，我们现在也就表面看着乐观，背地里实际上也不好过，都是从徐叔家里借的钱过日子。”
朱大娘愣了愣，心底原本打算找他们借点钱卖肉的念头打消了，也没有继续攀谈的兴致，借口要早点回去给一家老小做饭离开。
顾娆倒是兴致勃勃。
“朱大娘，我们后天要开张做生意，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跟相亲们一起来捧捧场，照顾一下我们的生意吧。”
“也不知道徐叔的钱，要多久才能还的清，眼见借来的钱都快用完了，再不开张做生意，都要揭不开锅了。”
脸上适时露出一抹忧愁。
朱大娘只觉得心口一紧，原本以为自己家已经够困难了，刚才儿子求着想吃肉，她都没舍得花钱买。
没想到别野家的日子过的比自己还难，他们不会厚着脸皮开口找自己借钱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只见顾娆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笑，腆着脸问道，“朱大娘，你看能不能借我一两银子，让我们度过一下眼前的难关？”
“上次分家的时候，相公把存的钱几乎全都给出去了，剩下一点钱，租了房子之后一点都没剩下。”
“徐叔借的钱，添置一点家具就没了。我们连菜都买不起了，已经吃了好几天的窝窝头了，嘴里一点滋味儿都没有。”
“你借我们一两银子，让我们吃上一顿正经饭吧。我都好久没桂花糕了，也连点肉味儿都没沾上，实在馋得慌。”
“你尽管放心，我们后天就开张做生意，等挣了钱，我们肯定先还你的！”
朱大娘脸皮抽了抽。
这还没开张做生意呢，就把以后挣到的钱都安排好了，挣到了还好说，可万一不但没挣到钱还倒贴呢？
要是生意真的那么好做，岂不是所有人都去做生意了？
谁想守着那点地过苦日子啊！
这钱要是借出去，肯定是有借无回！
徐元也真够背的，怎么就脑子糊涂，把钱借给一穷二白的别野呢？别野现在住在镇上，又没有出去打猎，去哪里挣钱还钱啊？
而且，这小媳妇还真敢开口，张口就要借一两银子，真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呢？还想借钱买那不划算的糕点和肉，可见也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再多的家财都能败光。
别野的眼光实在是太差了。
当初怎么就想不开，买这么一个不会过日子的女人呢？
这就是没有亲生父母帮着挑选的坏处，不知道这选媳妇啊，不能光看脸，长得好看的，一般都不会过日子。
挑选媳妇，还是要找勤俭持家，勤快一点的，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别野媳妇，不是大娘不想帮衬你们，只是……”弯腰将闹着要吃肉的五岁儿子抱起来，叹了一口气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家里也好久没吃上肉了。”
“要是我有钱，早就给儿子买肉吃了。”
顾娆满眼遗憾，又有点不想放弃的样子。
“朱大娘，你说实话，是不是担心我们还不上钱，才不愿意借给我我们？我可以给你写借条，要是不还钱就送我们去见官。”
“你看这样可以吗？”
朱大娘心绷得老紧。
“不是不相信你们，我相信别野的人品，知道他不会借钱不还，是我真的没钱借出去，家里的钱也不够花了。”
“还想着过几日到镇上卖点粮食换钱呢。”
“要不，我去帮你问问村里其他人？”
顾娆眸子噌的亮了。
“那就多谢朱大娘了，你帮我们问问吧，要是真的帮我们借到钱，以后我们肯定好好感谢你。”
至于具体怎么感谢，那是一句话也没提。
朱大娘笑意不达眼底。
“一定，一定。”
“时间真的不早了，再不回去，当家的该闹了，孩子们也都饿着呢。”
顾娆这才放人离开。
在朱大娘离开的时候，还冲着她的背影叮嘱，让她记得回村之后，一定要帮自己问问谁可以给他们借钱。
朱大娘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离开的。
等朱大娘的身影消失，顾娆终于忍不住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挽着别野的胳膊，扭头笑着对他说道，“你看到她刚才落荒而逃的样子没有？”
“生怕被我们缠上似的！”
“哈哈哈……”
“太好笑了！”
此时的女人都讲究笑不露出，即便是乡下的女子，没有出阁之前，都要顾及一些，刚嫁人的新媳妇也会注意。
顾娆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跟别的矜持害羞的小媳妇完全不一样。
别野却被她的笑感染，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嘴角也勾起一抹弧度，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找她借钱？”
顾娆笑意稍减。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或许是遇到那类人遇到的多了，看到她过来打招呼的时候，我就直觉她想找我们借钱，我干脆先发制人装穷找她借钱。”
“她怕我们赖上她，自然想方设法溜之大吉。”
“你以后也要记得，有财不外露，得意不猖狂，省的招来别人的惦记和憎恨，小人难防，咱们小心一些总没错。”
第54章 妄自菲薄
顾娆一直以来，对所有事情都表现得很云淡风轻，也很随遇而安，还是头一次露出这么深沉的模样。
别野很是心疼。
能悟透这些道理的人，一般都经历过很多，有些道理，要亲生经历过才能有这么深的感触。
她之前的十六年，到底经历过什么？
别野头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知道顾娆的过去，知道她的一切，可他又害怕自己主动过问会让她觉得冒犯。
除了那次迷糊之际喊出的‘阿南’这个名字，她从未提及过她的过去，自己对她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
她沦落到牙行，可想而知过去是不幸的。
或许这才是她不愿提及的原因。
他很想帮她一起，将以前的伤疤治愈，却又不舍得让她将过去的伤疤揭开，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她会对他敞开心扉，将过往的一切告诉他。
两人回到家中。
别野将院门关上，又将手里的布匹都放到桌上。
顾娆有点好奇。
“你大白天把院门关上干什么？”
别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走到她面前，弯腰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声音闷闷地说道，“以后有什么苦难，我来帮你一起承担。”
顾娆愣了愣。
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突然抱她，怪不好意思的，心底这么想着，双手却诚实地搂着他的腰。
脑袋也在他硬邦邦的胸口蹭了蹭。
“嗯。”
她察觉到自己变了，以前一直是个外热内冷的人，看似对谁都可以谈笑风生，实则从未让人走入过她的内心。
更别说如此强烈地想跟一个人亲近了。
可是，现在的她很喜欢跟别野亲近，哪怕只是一个单纯的拥抱，都会让她感觉到满满的幸福感。
冰冷的心好像都变得暖呼呼的了，也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她不舍得抗拒这种感觉，也不愿让别野的满腔赤诚付之东流。
顾娆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不管未来的别野会不会变，至少现在，他对她是真诚的，炙热的，跟他在一起的感觉，会让顾娆感到很舒适。
少年时的经历，让顾娆封闭了内心，从未想过要与任何人绑定亲密的关系，却阴差阳错之下与别野结为夫妻。
若不是这次穿越，或许她会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意让另外一个人介入自己的生活。
或许，这一次的重生是老天送给她的礼物，而别野这个人，是这个礼物之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顾娆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伸出一只手按在别野胸口的位置，感受着他胸口之下心脏的跳动节奏，随后眉头皱了起来，将抱着自己的男人推开。
别野神色不解。
“怎么了？”
顾娆冷哼一声。
“你抱着我的时候，心跳怎么那么平静？”
她刚才都心跳加速了，而他的心跳节奏却一直没有改变，跟正常时候一模一样，是不是说明，刚才只有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抱着喜欢的人，心跳不是都会加速吗？
难道，他不喜欢她？
也有可能。
他对她的好，或许只是因为，她恰好是他的妻子，换一个人是他的妻子，他也会对那个人那么好。
越想越生气。
他对她只是责任，她却胡思乱想差点自我攻略交付真心！
顾娆心底暗自下定决心，不能再被他出于责任心而表现出的好所欺骗，要认清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是妻子还是爱人。
等他什么时候真正爱上她，而不是出于责任对她好的时候，她才决定要不要跟他一辈子在一起。
这样的想法很自私，但顾娆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永远将自己缩在龟壳之中，没有确定绝对安全的时候绝不出来。
先爱先输。
顾娆，稳住！
别野并不知道，就眨眼的功夫，妻子就想了那么多，也不知道两个人刚才的思想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我只要一想到你过去过得很不好，就高兴不起来。”
执起顾娆的手，笑着道，“你的过去我无法参与，但未来的日子，我不会让你再经历那么多的磨难。”
“我们都要好好地。”
顾娆的心又不可避免地加快了一下。
“嗯。”
这也太会说话了吧！
就在顾娆沉浸在粉红泡泡之中，心里想着他等会儿会不会亲吻自己的时候，别野认真地说道，“叫花鸡应该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顾娆，“……”
“哦。”面无表情.JPG
别野一心想着妻子刚才在酒楼没有吃饱，连忙去厨房烧火，将叫花鸡热好，还细心地将烂熟的鸡肉从骨头上剥下来装盘。
顾娆看着剥好的鸡肉，心情又好了些，虽然别野有些不解风情，时常破坏气氛，但对她好这件事他一直做得很好。
“你也一起吃，我吃不完这么多。”
别野摇了摇头。
“我刚才吃饱了，吃不完留着下午吃吧。”
顾娆直接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塞到别野的嘴里，接下来，自己吃一口，给别野味一口，他要是不吃就假装生气。
别野只得被迫接受投喂。
顾娆一脸看穿了的表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是想让我下午也吃鸡肉，就不用我做饭了，你自己再随便做点自己吃。”
别野，“……”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顾娆无奈地说道，“一直吃鸡肉也会腻的。”
“我真的没什么大碍，大夫说好生休养，却也没说让我什么活都不干，你有点大惊小怪了。”
“做饭真的不累。”
“我前阵子累坏身体，是因为刚搬家，里里外外收拾的地方多，现在家里也没多少活儿要干了。”
再说，后天就要开张了，明天还得把米线做出来呢，他这样什么都不让她干，岂不是后天开不了张？
别野自责道，“都怪我厨艺不好。”
顾娆，“……”
怎么总是自我PUA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