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扬了吧(重生)—— by忘还生
忘还生  发于:2023年0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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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一甩:“烦人,本宫种出来留着自己吃!”
“公主恕罪,臣到时在明?都翘首以盼。”
闲叙结束之后,上官峤就?起身回了客厢。
厅中安静了下来,李持月看着烛火回溯白日发生的事,她总觉得?,眼前有一大?团迷雾在等?待挥散。
“公主可想好了让谁假扮,留在芮城?”春信忽然问。
李持月回过神来,这倒还真?未想。
春信见公主还没有人选,主动请缨:“此事干系重大?,人选该是对公主平日言行举止熟悉的人,眼下没有人能?信得?过,秋祝姐姐要照顾公主,不然就?让奴婢来吧。”
李持月却摇头:“本宫不想将你独自留在这儿。”
她离开,是会带走暗卫的,
春信说道:“公主,你必须让一个可靠的人,我被先帝选出来,就?是为了帮您,而不是受您庇护的,放心吧,奴婢身手不差,刺客真?来了,逃命也不成?问题。”
解意说道:“对啊,公主,我们挑出来是为您解忧的,不是您的负担。”
秋祝也是这个意思。
李持月知道春信确实是最好的人选,她不该优柔寡断,
“那好,你平日里?蒙着面纱,万事不必下马车,若真?的还有刺杀出现,你将我留下的书信取出来,只说自己不是公主,只管逃命就?是,别的暂且莫管。”
春信一个劲儿地?点头:“我机灵得?很,公主不必担心。”
她枕到李持月的膝盖上,“那我今晚陪公主睡好不好?”
“嗯。”李持月一下下顺着她的后脑勺。
芮城往洛都的官道上,途径一个城镇,酒楼招子在春风里?飞舞,商队也选择在此停顿休息。
李持月打扮成?了寻常靖国商贾家小姐,戴着帷帽,扶着上官峤的手就?下了马车。
登上二楼,在小二去传菜的空档,李持月将下巴磕在手臂上,倚窗看着酒楼外边。
这是个不大?的城镇,最大?的酒楼就?是他们所在的这一间,周围的风景只是些?白墙黛瓦的民宅,篱笆围出院子,有人种花有人种菜。
三春湿润的风吹着河边的杨柳,河岸两边还有菜地?,有人正在锄地?拔草。
李持月没看花没看柳,光看那些?锄地?的人。
“公主在看什?么?”上官峤跟着探脑袋往外看。
“那儿——”李持月指给他看。
锄头一下一下地?挥舞,沉眠了一冬的地?被翻出新土,莫名?有点愉悦的感觉,她说:“瞧着蛮寻常的。”
“对做惯了农活的人来说确实寻常,不过公主你嘛,怕是费上半日,连那一小块地?都打理不下来。”
李持月“嘶”了一声,不满地?看向他:“你小看本宫?知道本宫从小打马球吗,可不是柔弱的女郎,有的是力气!”
她说着捏起了拳头。
上官峤抱臂耸肩:“你要是能?给那一小块地?松了土,我就?服你。”
这家伙用激将法!
自己高低得?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就?狗眼看人低!
李持月也不等?饭菜上来了,提着裙子蹬蹬蹬就?下了楼去,其他人也赶紧跟了下去。
“这块地?我替你翻了。”李持月将一块银子丢给旁边正在干农活的农夫。
接着银子的农夫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小姐下来就?给他银子,还要替他翻地?,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峤在一旁开口:“老?人家,我家小姐只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给这一块地?翻土,这银子算是耽误您干活的赔礼。”
这样啊,有钱人的心思还真?是弄不明?白呢。
“那小姐请吧。”老?农夫将锄头递给李持月。
等?人走远了,她将兜帽取下,丢给一旁的解意。
李持月一举起来,头一个念头就?是:好沉。
锄头当然沉,不沉怎么借挥舞的势头深深凿进地?里?呢,不过让她更?为难的是粗糙的木柄。
虽然老?农夫用久了摩挲得?光滑,但是李持月的手握紧了,还是会硌疼,可是要使劲就?不能?不握紧。
解意看那锄头柄格外粗糙,忍不住说道:“公……小姐,要不咱们包点羊皮吧。”
毕竟公主从前骑马,缰绳都会细细地?包上一层鞣制过的熟软的小羊皮。
李持月眉毛一竖:“一块地?而已,包什?么布,让他知道瞧不起本宫的下场。”
说罢往后瞪了上官峤一眼,“你也翻一块儿,让本宫瞧瞧你是不是只有嘴上功夫。”李持月才不会傻傻地?只让自己受累。
上官峤瞧着轻松得?很,又去借了一把锄头来,站到了李持月旁边。
解意兴致盎然,举手说道:“那我宣布,翻地?赛开始!”
李持月勉强举起锄头,往地?上一锄,结果没锄到土地?,而是杵到了旁边的石板上,反震到她的手腕上,有点麻,看旁边地?里?,上官峤顺利地?翻出了新土。
解意连忙安慰:“小小失误不算什?么,小姐一定?能?行的!”
李持月抿着唇,后头两步再次举锄,这一次终于锄进了土地?,只是浅浅的一条边,根本不像她刚刚看农夫翻的那样轻松。
公主虽然娇惯,但轻易不说放弃,她认真?地?再举起锄头。
太阳慢慢移动,将影子汇聚在了脚下。
埋头锄地?的两个人影变成?了一个。
上官峤已经翻完了一小块儿,在一旁和老?农夫闲聊了起来,问起今年的雨水,去年的收成?等?事。
李持月一边听着一边锄地?,汗水划下脸颊,没入衣襟,春风也吹不散心头的燥热,汗已经湿透了心衣。
原来干活的时候,就?算是冬天都能?闷出一身汗来,李持月低头看着一块块地?被翻起,眼前逐渐只剩这一件事。
所以,农夫一年到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埋头耕种土地?,有汗也来不及擦,腰会慢慢佝偻下去,手臂越来越沉,掌心也磨出厚厚的茧,形容也黑瘦邋遢,整个人生都投入了眼前的一方黄泥地?,直到死了,自己再埋进去。
确实很辛苦,可是百姓时常抱怨的却不是种地?的辛苦,而是无地?可种的可怜。
为了活着,他们对这种辛劳习以为然,盼望着多几块地?让自己辛苦,那就?是好日子了。
李持月一边想一边咬牙举起锄头,就?是不说要放弃的事。
上官峤说完话,一直默默地?看着她。
公主虽然不擅农活,但也不喊苦,这份澄然的心性,若师父还在世,一定?会喜欢公主的。
“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后手握住尾端前一点,和前手分开,再分开,脚也一前一后侧身站着……”他开口指导她。
李持月照他说的做,果然轻松多了,但是她的体力已经耗尽,锄头举得?愈发艰难。
秋祝不忍,说道:“小姐,咱们该启程了。”
上官峤也说:“行路是大?事,小姐也已经输了,咱们继续启程吧。”
李持月将锄头杵在地?上,看着自己通红泛出血丝的掌心,点了点头。
走之前,李持月又回头看了自己翻的那块地?,翻出的土又浅又碎不说,还一点都不规整,实在惨不忍睹。
马车上,她抱着枕头,幽怨地?看着上官峤给自己的手掌上药。
她嘟囔:“一块地?就?这么费力气,莫非要种什?么金子不成??”
上官峤看着这伤,有点后悔让她干这粗活,但见她没有抱怨,心中别提多欣慰。
眉目温和地?给她上药,他娓娓说道:“看种什?么,就?那么小小的一块儿,青菜长一茬又一茬,春天种下,能?吃到早冬呢,所以说土地?是百姓的命根子啊。”
“种菜是最轻松的了,种粮食才叫辛苦呢,要育出青苗,弯着腰踩在烂湿的淤泥里?,把青苗一株株种到田里?,还得?盼着风调雨顺,能?顺利让种下去青苗,然后守着,打鸟,除虫,防鼠,好不容易成?熟了,顶着烈日收割,扛着去打谷,谷物的毛绒扎在身上,拍不掉,搓不去,晚上睡觉都要犯痒,
若是哪处出了差错呀,就?要纳不上税,就?要卖田,失了营生来年更?吃不上饭,不想饿肚子就?得?找别的营生,或是卖儿鬻女,做富户的奴仆长工,或是落草为寇,不然只得?一个死字,大?靖朝的农户们,大?多都是这么战战兢兢活着的。”
公主今日吃的这一点点苦,实在不算什?么。
李持月睁眼静静听着,心中也觉得?沉甸甸的。

起?初上官峤只是农户嘴里听闻西北边不太平。
一行人仍旧往洛都走, 李持月锄地伤了手,她严令秋祝和解意还有乙枢等一众暗卫,之后绝不能将这?事?传扬出?去。
至于上官峤, 因为怂恿公主打赌,被罚这?几日都得给她端茶倒水。
他们在离洛都还?有几?日路程的一座镇子落脚, 镇上只有一家客栈,生意清寒。
商队准备用了晚饭再歇息一夜, 但是客栈灶台已经熄火了, 能吃的只有胡饼。
“怎么又是胡饼。”李持月苦着一张脸。
秋祝心疼公主吃这?些不合胃口的东西,要去借了厨房的灶台,准备煮点?肉丝粥。
李持月心疼她赶了一夜的路,让她先去休息,解意也被打发走了。
偌大的大堂里没?了人, 只有一张桌子上点?着油灯, 李持月看着上官峤净了手,把路上带的胡饼撕成一小块一小块, 夹着撕好的肉干喂进她嘴里。
李持月吃得百无?聊赖,上官峤却觉得有趣, 自?己像在喂一只猫儿一样。
“在想什么呢?”她柔倦的眼睛打量着烛光中有些走神的人。
上官峤说道:“悦春宫里那只狸奴。”
说起?来她就有点?失落:“那只猫儿不知跑哪儿去了, 我原是想带回公主府去。”
二人正闲聊着,乙枢突然出?现, 面色格外严肃:“公主,外边似乎不大太平。”
上官峤起?身走到门?边,开了一点?门?缝看出?去,就看见外头烛火摇晃, 一群人正挨家挨户地砸门?。
看衣裳不像衙门?里的人,更像是流民?里头身形告状的。
只看了一眼上官峤就把门?悄悄关上, 上了门?闩。
“是什么人?”
上官峤牵着她的手一边上二楼一边说:“怕是流民?,先前就听说西北边不太平,怕是往这?儿来了。”
流民??李持月想知道为何会出?现流民?。
进了厢房,上官峤将油灯吹熄,秋祝和解意也凑了过来,解意问道:“公主,怎么了?”
他们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还?不知道,先按兵不动。”李持月担心里面有诈。
说罢和上官峤凑到窗边,火把一户一户地晃进了百姓家中,有陶罐被踢碎的声音,还?有几?声求饶,李持月又静心听了听,没?有打斗声。
那些人好像是拿了财物,又把一个不情愿的年轻男子拖了出?来。
“我不跟你们走!”谁也不愿突然离开家。
举着火把的壮汉粗声粗气:“你跟我们走了,来日荣华富贵,不跟,现在全家都要死!”
这?还?有什么好说,被抓出?来的人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有些奇怪了。
那些火把正在往这?家客栈来。
越靠得近了,就能清楚地看见领头的人是一个身高八尺,握着大刀的人,旁边的像军师,一直凑近在说着什么。
上官峤说道:“这?群人似乎不是流民?。”
接着“砰砰——”敲门?声响在了楼下。
李持月吩咐乙枢:“楼下那些货物都不必要了,若是他们上来,就打下去。”
砸门?声还?在响,但是客栈的掌柜不敢开门?,小二也躲了起?来,不过大门?比寻常人家的笨重,还?多一道门?闩,想踢门?是踢不开的。
砸门?的人就让手下将火把扔过了围墙,让一个翻墙开了门?。
一群人哗啦啦地涌了进来,照亮了客栈院中停放的马匹马车还?有货物。
八字眉耷拉眼的军师眼睛一亮,说道:“大哥,这?客栈有富商落脚!”
拿刀的头领大喜,那不比挨家挨户搜财物省事?多啦!
“出?来留你们一命,再不出?来,待会儿搜出?来的全杀了,房子都给你烧了。”
拿烧房子威胁,掌柜只能战战兢兢地带着店小二走出?来,哭丧着脸作揖:“各位大爷饶命……”
上官峤和李持月对视了一眼,他们是非下去不可了。
乙枢数了数:“有三十人左右,打得过。”
李持月放下心来,那就直接把人抓了,
头领的声音跟炸雷一样,“人呢!好不让人下来!”头领立刻就要派人上去歹。
李持月说道:“先听听他们是什么门?道。”
不用头领派人,一行人下了楼走到了院中,李持月刻意落在了后面,被人挡住。
“各位……朋友,不知何事??”上官峤拿出?了男主人的姿态说道。
头领见是个文质彬彬的商贾,先厉声喝怕了他:“什么事??你的东西现在都归我们了,知道吗,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统统交出?来,待会发现偷藏,老子这?把刀可不认人。”
上官峤仍旧淡定:“在下的财物都换成了货物,要到洛都卖了才有银子,现在都在这?马车上了,身上余下的只是一点?路费。”
说着将一个钱袋抛了过去。
军师正打量着对面这?些人有几?个充军的好苗子,紧接着就看见了那个被人刻意挡住的小娘子。
他偏头想要看个清楚。
李持月穿着不显眼,但那张脸在跃动的火光里,容貌足以灼人心尖,那个耷眼的军师一下就睁大了眼睛。
头领正忙着看有多少银子呢,被军师捅咕了一下,凶道:“做什么?”
“大哥,你看!”
头领顺着军师指点?的方向,看到了李持月,眼中惊艳,虽然不是什么大屁股好生养的体?格,但细皮嫩肉的,脸又俊得出?奇,瞧着就让人爱不释手。
他大手一挥:“把那个小娘子拖出?来!”
上官峤又挡住了李持月,说道:“内人胆小,诸位拿了钱财货物,就请离去吧。”
“这?是你婆娘?”
这?话太过不敬,上官峤只是盯着他。
“别瞪人啊,老子要了她,你……勉强也能带回去当个兵,表现好了,将来也是会还?给你的。”头领说得自?己都笑了起?来。
李持月听了只觉恶心至极,说道:“我们的人已经去报官了,你们再不走,就等着下大狱吧。”
“报官?哈哈哈哈哈!”头领变作大笑,后面跟着的人也哄笑开,根本不当回事?。
“这?镇上可没?有衙门?,就算是县里的衙门?,能来几?个人?你出?门?在外,竟然半点?人事?都不懂,还?是乖乖给我做了小妾,其余的人充了军才是正经。”
头领想着今晚收获当真不错,这?客栈正好让他住一晚,搂着美娇娘温存,当即就要派人去抓了李持月出?来。
“充军?你们是军人,怎么能做这?种打家劫舍的勾当?”
李持月觉得很不对,既然能光明正大地说要抓人充军,为何没?一个穿军服的,身上的装束同流民?差不多。
涌上来的人被上官峤和解意等人挡住,绝不让那些脏手碰到公主。
见他们反抗,头领冷哼了一声:“谁说我们是大靖的兵,老子劝你这?小娘子别不识相,等这?大靖改朝换代的时候,我就是大将军,你好好伺候,当时可就鸡犬升天?了。”
“乙枢——!”
李持月一声落,暗卫齐刷刷出?现,上官峤将快伸到公主面前的手一折,将人踢了出?去。
头领没?想到周围还?有这?么多人藏着,还?没?等他说话,那些暗卫就杀进来,那些从寻常百姓家抓的壮丁留在了门?外,被人看着,倒也不至于被误伤。
“这?里刀剑无?眼,先回屋里坐着吧。”上官峤对公主说道。
掌柜和店小二也连忙逃回柜台下面躲着去了。
暗卫很快就制住了这?些没?有武功的人,头领被按到了公主面前。
李持月坐在椅子上,问面前跪着的头领:“你们不是大靖的兵,是谁的兵?”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女英雄是哪路神仙,说不得就和我们的主子认识……”
“你们的主子是谁?”
“吴树。”头领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闪烁了一下。
李持月抬手,乙枢上前,一剑柄把头领的牙擂掉几?颗。
那头领捂着嘴痛呼,虽说话漏风,也总算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女英雄,我们真的是吴树的手下,但是他上头还?有什么人就不知道了。”
上官峤问:“这?个吴树是何人?”
“他是一个庄稼人,雪灾压死了老娘,那雪埋了好多人,官府不让他们出?去求援,吴树就带着村子的人反了,起?初也只是打家劫舍,别人看到跟着他有好处,熬不过冬的人就赌一把跟着他们,
后来不知道怎的,就变成了要推翻李氏朝廷,分半壁江山,口号就是“富者良田万亩,百姓人人均分”,于是跟着的人就越来越多,吴数成了吴王,我也是领了任务,才来抢人抢钱的,但是我们真的没?杀人!”
李持月脸色越听越差,这?不就是造反?
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为何朝廷半点?音讯不知?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朱昌,这?是小的军师黄先生,他知道的多些!”
她又问了些话,奈何这?个朱昌只是一个小头目,压根不知道什么。那个军师受了刑之后也只说自?己上官的名字,只是交代了要多捞钱捞人,旁的再多的真不知道了。
兹事?体?大,李持月不能听信一面之词,立刻就让乙枢派人去探查了前因后果?。
去的人两日来回,照那头领说的去查探过了,跟李持月禀报了详细:
“东畿道早在冬天?就有起?义的乱民?了,带头的反贼确实名叫吴树,如今已自?尊为吴王,雪灾的事?实则已经上报了朝廷,但拨下来赈灾的银子被府尹贪污了,这?才引起?民?怨,
吴树的起?义军壮大的速度极快,听闻如今已有两万人,就是不知驻扎在何处,这?么大的人口,没?有朝廷拨款和地方供养,他们就一路抢劫了,听闻有一个镇子反抗,全镇被屠了,大大小小的事?还?不少,如今东畿道已经一片乱象……”
李持月几?乎立刻就拍案而?起?,“冬天?发生的事?,到了今日,整个东畿道都乱了,京中竟还?不知道!”
民?变这?么大的事?,定要上报京师,严重起?来是能摘掉一府府尹的官帽,全族处斩的。
现在显然是府尹故意压下,隐而?不报,罪名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上官峤道:“府尹深知此乃官逼民?反,定然不敢上报朝廷。”
“可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他面色是前所未有的严峻,“洛都派去芮城的军队怎么可能不知东畿道民?反,结果?在公主面前却一声不吭,那汪春山行刺,如今看来,正是为了将拖延公主在芮城,府尹要么已经跑了,若是没?跑……”
二人对视一眼,脑中轰隆作响。
若是没?跑,就是有同谋!
表面看是官逼民?反,但是吴树能如此作乱而?不往外传出?动静,靠山只怕就是府尹,这?群人是想裂大靖朝国土。
那邻近的河内道和陇右道呢?河内节度使罗时伝和陇右节度使到底知不知道,还?是也参与了其中?
芮城的军队知情不报,怕是要跟那府尹一起?反了,而?芮城里的“公主”,若是抓在手里,也是一张保命符。
春信现在十分危险!
李持月说道:“我们得回去!府尹参与其中,这?搞不好是造反的大事?,如今再去洛都,没?有兵权在手,就是漩涡里的一叶孤舟。”
就是不知道如今芮城里的洛都军到底是何心思?,是已经动手了,还?是忌惮着皇帝亲卫,尚蛰伏着。
上官峤赞成她的决断,如今的东畿暗潮汹涌,洛都更不知道是何情况,就算回芮城时叛军已经动手,也比深入洛都要好。
拿定了主意,李持月不管芮城如何,都必须派人紧急回京送信,另一面,又派人先悄悄潜回芮城,探明情况,将变故悄悄告知春信。
至于那些还?被羁押着的朱昌等叛军,李持月不相信他们说的没?有害人。
“三十人,全都拉到深山里去。”
李持月话说得隐晦,乙枢已经明白了,上官峤在一旁听着,没?有异议。
她问:“你会觉得本宫太残忍吗?”
上官峤摇头,他并不是愚善之人:“这?是叛乱,当初敢当起?义军就要有灭族的觉悟,打家劫舍,强征兵丁都是大罪,不带家人已是开恩,放他们回去不止害人,那么多的血案,这?些人一路走来不可能没?做,况且我们不能暴露了行踪,路上也不可能将他们带着。”
朱昌等人只剩一个死字。
他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李持月心中那点?慈念也彻底放下,抬手让乙枢将人带走。
会试的主考官没?有收到持月公主的信,更无?太子从中作梗,龙虎榜一贴出?来,圈的会元仍旧是在乡试大放异彩的季青珣。
至此,季青珣已经连中二元,声名盛极明都,只可惜想“榜下捉婿”的人,连季青珣的影子都找不到。
殿试紧锣密鼓地就开始了。
紫薇殿上摆了一张张书案,今科进士的名头已经稳稳戴在了这?些学子的头上,他们现在如火如荼争夺的,是三甲的位置。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并没?有多大的巡视兴致,又没?有其余的消遣,只能看着那香慢慢燃尽。
紫薇殿外,皇城长长的甬道中行了一匹快马,是八百里加急。
殿中监听了小内侍传话,精神一凛,急迈着小碎步走到龙椅旁,“陛下,芮城那边……”
皇帝瞪眼看向他,“当真?”
殿中监说得保守:“就在殿外”
皇帝皱紧了眉头,又有刺杀?到底是谁这?么想杀他妹妹?
“让亲卫不必急着回来,接着护住人,查清楚到底是谁动的手。”此时若不是三娘自?导自?演,皇帝就起?意将人接回来,在明都附近的行宫继续住着,总归安全一点?。
殿试慢慢走到终点?,钟响停笔,内侍将卷子收起?后,考生们就到偏殿休息去了。
有人来给考生们上茶,季青珣接过,是一张字条:“公主已不在芮城,而?是暗中出?现在了去往洛都的路上,东畿道不止出?了刺杀之事?,还?有起?义军,跟当地府尹勾结在了一起?,余事?待查。”
这?是明理堂辗转到天?一阁
季青珣将纸条揉碎。
东边看来要出?大乱子了,不过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紫薇殿中,誊抄的卷子已经呈到了主考官面前,这?主考是三娘选的,已是三届的主考,德高望重,皇帝没?什么不放心。
将主考官选出?的文章看过一遍,确实惊艳绝伦,他提起?朱笔将名字圈出?。
看到结果?出?来了,殿中监赶紧让人拟圣旨。
那些休息过的考生们重新回到大殿上,殿中监宣读圣旨,考生皆是肃穆凝神,静心听自?己的名字。
“……魁首恩科殿试京畿道才子季青珣,高中榜首状元及第特此诏示天?下举国同庆……”
至此,季青珣连中三元。
前世已经经历过,季青珣未有惊讶之色,只是如常跪地谢恩。
不过在低头的时候,难免想到当初和公主的承诺。
照原来的约定,他此时该请旨赐婚的,而?李持月……前世的她会不顾一切地执意下嫁,今生嘛,若是他真就傻傻地信了,今天?必会出?一个大丑。
只是她的一句谎话罢了,李持月当初会愿意嫁给罗时伝,不过是图人家死得早,骗他则是有利可图,她今生的“季青珣”,叫“上官峤”。
将杂念挥散,季青珣作为新科状元,换上了大红的官袍,打马游街去了。

琼林宴中, 皇帝举着酒杯问季青珣:“状元郎如此英才,可曾婚配?”
前世的皇帝可没有这样问他。
紫薇殿上他求了赐婚,为了不让皇帝立刻否了, 季青珣还说了自己是公主府出身。
那时皇帝看他凶神恶煞的,没有立时答应, 晚上的琼林宴上,公主在隔湖的纱屏之后, 和皇帝放话非他不嫁。
皇帝气得甩袖走了, 她擦掉眼泪走出纱屏,隔水望他,示意他不必过来。
她闹了半个月后,皇帝才不大高兴地?答应了这?门亲事?。
如今季青珣未请赐婚,公主也不在明都, 一切从未发生过, 皇帝才有兴致问?起他的婚配。
季青珣垂下眼帘,并未隐瞒:“小民尚未婚配。”
没有过吏部?试授官, 他还是白身,在皇帝面?前便自?称为民。
皇帝一听他没有婚配, 兴致就来了, 端着酒杯换了个姿势坐着,他觉得顺手给状元郎赐一桩好亲事?, 跟妹妹要?下嫁河内节度使的事?一道宣布,多沾沾喜气也不错。
殿中监适时上前,低声和皇帝说道:“陛下,整个京城都有传闻, 说这?状元郎是公主的入幕之宾。”
竟然是三娘的人?
皇帝又打量去那?状元郎来,怪道三娘能看得上, 生得这?好模样?,又有如此文采,她是知?道自?己要?嫁到河内道去了,带不上这?面?首,才让他出仕的吗?
季青珣虽不知?殿中监说了什么,让他这?样?被皇帝打量,但始终面?不改色。
“你从前曾在公主府?”
季青珣亦不卑不亢:“是,小人得公主收留,才能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心中感怀万分。”
那?只能罢了,将三娘的面?首赐婚的事?和她的亲事?一道宣布,只怕她要?不高兴,皇帝歇了心思。
难得这?么多青年?才俊聚在宴上,京中官员也大多汇聚,虽没有世家贵女露面?,但也有官员有心给自?家女儿相看。
还有些官员和在场进士是亲戚,更有拉拢苗子的,是以进士们见过一轮皇帝后,人人带着目的,就这?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饮酒闲谈,不见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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