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衫扣子完整的扣好着,卡在硬喉结上。
乍一看,京北陈氏财阀二世祖的精气神够了。
但是仔细一瞧,这么老气横秋的打扮,苏玟夏可真的不待见。
“哎哟喂,颂哥,你这打扮,是已经步入中年了吗?整这么成熟我都不敢认了。”
穿一件奶白吊带蛋糕裙,脚踩细高跟,走纯欲可爱风,浑身戴满亮闪闪粉钻钻石首饰的苏玟夏跟陈颂简直不在一个次元。
“怎么了?这是不上大学就要继承家业了?”苏玟夏骄矜的走过花路,来到男生面前。
陈颂牵唇笑:“这不是来接你这个伟大的音乐家,要打扮装重点嘛。”
“你一个人来的?”苏玟夏左顾右盼。
没见到陈颂身边有她想见到的人。
“找谁呢?我颂爷亲自来接你,难道还不够排场?”陈颂蹙眉,不悦了。
确认到出口除了陈颂,真的没有其他人了,苏玟夏的真的不高兴了,她板起小脸问:“我男朋友呢?”
“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陈颂吃惊。
“迟宴泽。”苏玟夏说,“迟宴泽是我男朋友。”
“是吗?可我怎么都没听迟宴泽说过。”
“渣男。”苏玟夏咬牙骂,骂完吸了吸鼻子,快哭了,“他怎么这样啊,明明答应我,跟我正式交往的。”
第14章 薄荷绿
苏玟夏为了迟宴泽才放弃了去美国读音乐学院的资格,来京北上大学,现在他居然连面都不为她露一下。
苏玟夏以为迟宴泽今天没来,又气又恼。
“在呢,在呢,在外面的车上睡着。”陈颂这才露底,迟大少来了,在车里补觉,陈颂不管怎么叫,他都不愿意下来。
“大白天睡什么觉啊。”苏玟夏不满。
“昨晚跟陆允锦他们打了通宵的牌。前天又跟几个职业车手比了一天的赛车,再前天,跟人打架,拉派出所写检讨了。我们迟大少每天都忙着呢。”陈颂细数迟宴泽的日程。
“他是不是疯啦,北清大校风那么严,他不怕被退学啊?”苏玟夏一听自己男朋友这么造作,担心死了。
“反正他也不想上北清,都是被他家里逼的。”陈颂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说。
他们聊的这个人叫迟宴泽,是苏玟夏喜欢的人,是京南一个著名的世家子弟,家族在民国时代就开始有根基那种,从小被家里惯着长大,恣情任性,离经叛道,偏偏又是个才华横溢,满腹经纶的人。
高考录取时,他被北清大跟中国空军一起开办的双学籍飞行员基地班以第一名的成绩录取。
是这一届北清大选出来的学生代表。
有才华得不行,各种意义上都可以被归类为一个天之骄子。
但是,当飞行员并不是他的本意,他本来想做一个职业赛车手。
年少时就开始上手卡丁车,不管是赛摩,还是赛车,他在竞技圈子里已经混得小有名气,正翘首以盼年满十八,可以心无旁骛的操控方向盘。
结果他家里有亲戚在空军谋高职,觉得他将来会是个报效祖国的好苗子,就跟他家里商量让他当飞行员。
现在,他家里一厢情愿的硬逼他走这条路。
暑假,迟宴泽没少做反抗,最后还是被家里弄到京北来参加新生报到了。
这两天正是迟宴泽的垂死挣扎期。
他到处搞事情,就是想搞出点什么大事来,让他家里放弃他。
可是有他的好友,温文尔雅,精明老练的陈颂在他身边看着,他也搞不出什么事情来。
见苏玟夏这么担心迟宴泽,陈颂道:“打架是见义勇为,吃烧烤懂吗,烧烤摊上有人欺负小姑娘,他上前去帮忙,不会被处罚的。”
“什么啊?”苏玟夏就更难受了,拖音哀嚎,“小姑娘受欺负,关他什么事啊?他上去帮忙,小姑娘还不激动得想对他以身相许,他咋天天就知道乱撩?渣男!”
“是挺渣的,那你还专门跑来跟他上同一个大学。”陈颂纳罕。
“谁说我是为了他,北清大比伯克利,哈弗什么的好多了好吗。大学还是我们中国的好。为什么要崇洋媚外啊。”刚在美国度完整个暑假,将汉堡跟薯条吃到吐的苏玟夏现在要燃烧她的国魂了。
“对,是,我们Daicy Su小姐最懂了。”陈颂乐呵了,不吝于给骄矜大小姐苏玟夏冠名懂王。
他说不过苏玟夏,也清楚说了也没用,她喜欢迟宴泽的心早就人尽皆知了。这个大学她就是专门为迟宴泽回国来上的。
“走吧,去见你的心上人。”陈颂招呼小姑娘。
“等一下,我要先去机场商店逛逛,给迟宴泽买点东西。”苏玟夏坚持要做体贴女友。
陈颂快要绝倒了,“我们的迟大少什么都不缺好吗。”
机场出发港的门口。
周柠琅穿越汹涌人群,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京北城的蓝天白云,她没来过这么大的城市,眼见全是陌生人,不免显得有些胆怯。
这里的气候太干燥了,残暑的奥热滞留在空气里,一丝秋意都没有。来自江南水乡的周柠琅顿感不适。
出口处的临停点停了很多类型的车,可是没有一辆是为她而来的。
本来,她小姑说要陪她来报到,但是,临时又接到旅游团了,必须要去带团。
至于周玉进跟严卉,他们的工作都是朝九晚五,很难请到假,周柠琅很懂事,也不会要他们送。
她想,她都上大学了,为什么还要麻烦父母呢。
大学应该就是让人学会独立的最好时刻。
结果是,现在试图独立的周柠琅感到自己好渺小,轻易就能被这座全国最大城市的繁华淹没。
她站在临时停车点,想要拦个计程车。
很久了,都没有车来,她又去看机场巴士,好像没有。
迟宴泽打了个盹儿,从迈凯伦Senna GTR的驾驶座上醒来,看看时间,被允许的临停时间快过了,苏玟夏跟陈颂还没出来,迟宴泽坠了,不是说好要陈颂带着那个事儿精快点出来,免得让他把车开去机场停车场饶路。
迟宴泽还想赶回去再打一场牌,昨天陆允锦赢他不少钱,他想今日雪耻来着。
机场的交通督导员来了,一个中年大叔,坏脾气的敲他车窗,让他把车开走。
“干嘛呢,一直停这儿造堵啊,快开走。”
迟宴泽瞧时间真的到了,不想在这儿真的造堵影响交通,他听命的开车走了,顺着前路开去了T2航站楼,然后又再开回来。
换了个位置,又等了半小时,交通督导员又来了,催赶他,还骂他怎么开这么好的车,还能在这儿蹭免费车位,害不害臊啊。
机场的出站点临时泊车位只给过往车辆免费提供半小时的停泊时间。
很多来机场接人的车辆有时候就钻空子,到这里来免费停车。
交通督导员一天要赶不少的这种人走。
现在他觉得迟宴泽应该就是这种人。
无意辩解的迟宴泽又去T2航站楼兜了一圈,回来,见到那个女生还是孤零零的站在那儿。
她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找不到路了。
她穿一件薄荷绿的荷叶边无袖棉褂衫,搭配一条雪白的七分阔腿裤,踩一双砂色运动鞋。
扎着长到腰际的双马尾,漆黑的头发跟瓷白的皮肤一起在透露莹润的光泽。
一看就是个刚来京北上学的大一新生。
傻站在那里很久了,她不知道这里其实不是机场的出口,是机场的入口。
去市区的机场大巴跟计程车得在一楼坐。
这里是出发港。她走错了。
迟宴泽他们把车停在这里只是为了方便,不想去停车场排队等车位,绕大圈,浪费时间。
这里可以免费停半个小时。
原计划等苏玟夏一上车,他们就开车走。
结果苏玟夏不知道又在作什么呢,这么久还没被陈颂带出来。
迟宴泽等得无聊,就一直观察那个找不到路的女生。
她身上背着一个背包,身边拉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低头拿手机查路线,一脸茫然,细眉皱紧,好像快要哭了。
迟宴泽看不下去了。
他摇下车窗,冲她喊道:“诶,那谁,你能帮我扔一下烟盒吗。”他随手递出一个刚刚被他抽空的香烟盒。
周柠琅没有抬头。离她不远处停泊着一辆奶白色的超跑。十七岁的周柠琅不太认识名车。
只觉得那车外形有点奇特。车屁股上那竖立的架子太夸张了。
迟宴泽于是提高声音,再叫了一声。
“穿薄荷绿棉褂衫,白裤子那个,小朋友,对,就你。”
这次,周柠琅知道男生是在叫她了。
他脸上挂着黑墨镜,穿件深蓝Polo衫,坐在奶白色的跑车里,像个追风弄月的时尚阔公子,一点都不像就要入校报到的大学生。
红唇白齿被敛光的墨镜晃得别样的艳丽。
男妖精来了。
周柠琅的心都被蛊惑了。
“过来。帮一下忙。”迟宴泽唤。
周柠琅迈着缓慢的步子,上去了。
“帮我扔一下。谢谢。”
周柠琅很迷惑为何他要找她帮忙,他等会儿下车再扔是会死吗。
可是,周柠琅还是接了过来。
迟宴泽说:“去里面坐电梯,下一楼,那里有机场大巴,也有排队载客的出租车。你想要去哪里?”
认清这人原来是迟宴泽,“我想……去北清大。”周柠琅声如蚊呐。她也没想到她迷路的时候会是迟宴泽来给她指路。
他让她帮忙扔烟盒只是个找她过来说话的由头。
她找不到路了,他觉得孤身来京北上大学的她可怜,所以才帮她指一个方向。
“那坐机场大巴在明霞路站下,然后换五号线地铁在北清大下。”
“谢谢。”周柠琅小声说。过程中,她低着头,垂着眸,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
“你哪个系的?”迟宴泽问,他也是北清大的,他有些意外。没想到二人还是校友。他随随便便就帮到校友了,没白帮。
“医,医学院。”周柠琅说话竟然开始结巴了。
等到她鼓起勇气要看他一眼的时候。
苏玟夏跟陈颂出来了,高声呼喊:“迟宴泽!”
周柠琅快速闪开。
迟宴泽的注意力很快也没放在她身上了,他戴着墨镜,昨晚打通宵牌,精神不好,一直困觉,其实他也没仔细看周柠琅的脸,但是却对她这个人深有印象。
今天,苏玟夏非要感到疲倦的迟宴泽到机场来接她。
他舍命陪君子,才勉为其难的来了。其实那天他头都是昏的。
许久以后,迟宴泽想起那年京北残暑,他的日子过得日夜颠倒,声色犬马。数不清的狂欢让他的头脑晕眩。
唯一能让他清楚有画面感的,只有适逢北清大开学,他蹭临停车位时,在机场偶遇周柠琅这一幕。
迟宴泽以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周柠琅。
生来就站在社会食物链最顶端的他,世界里充满了太多新奇跟宝贵的人,事,物。
人关于记忆的库存是有限的,他记不住的往昔太多了。
他以为只要记住那一次,周柠琅迷路了,是他给她指的路,就是对她很好了。
殊不知他们之间的故事开始得比那一天还要早得多。
苏玟夏不请自来,拉开车门,欢乐的蹦上迈凯伦Senna GTR。
她刚在副驾落座,“诶,我说阔少爷,你怎么又兜回来了。就这么不愿意出停车费呢?害不害臊啊?”机场交通督导员再一次来到迟宴泽的座驾前,破口大骂,“你这车该不是会是租的吧?”
“是。租的。没钱,出来装阔了,马上走,不妨碍您了。”迟宴泽态度很好,说完还打开车台下的抽屉,随手给了督导员半条烟,“来,今天麻烦您了,这半条送您。”
“是嘛?真送?这不好吧。”看到那烟的牌子,督导员立刻喜笑颜开。
这下迟宴泽在他眼里是真少爷了,真少爷开旗舰超跑,到机场接自己的美女女朋友,还送站在马路上指挥交通的小人物半条烟。
交通督导员喟叹,今天真是走运了。“谢了。”
“那我走了。再见。”迟宴泽滑上车窗。
奶白色的SennaGTR沿着航站楼的交通诱导牌开上机场高速。
陈颂坐陈家司机开的车,一辆劳斯莱斯幻影,跟在他们后面。
苏玟夏有一股他们不是来参加新生报到的,就是借一个契机来北城玩的错觉。
一般上大学的学生们,是达不到这种排面的。
前面是塞纳GTR,后面是劳斯莱斯幻影。
苏玟夏沾沾自喜,想起适才那个在飞机上跟她同机的女生,她觉得她这样的人,生来就是比那个女生优越的,有很多个优越的地方,苏玟夏都能超过她。
最优越的,还是,苏玟夏的男朋友是迟宴泽。
“扣安全带。”车子开了约莫十分钟,苏玟夏还未所动,迟宴泽提醒她。
他在苏玟夏上车后,还一直挂着墨镜,让苏玟夏觉得他离她好远。
“人家等你给我扣呢。”苏玟夏冲男生笑。潜台词是,多好的搞暧昧的机会,迟宴泽,珍惜吧。
“没看我在开车呢。”迟宴泽神色寡淡,根本不接招。
苏玟夏见不得他这个死样子,懒颓散漫,普通男生开这么炫的跑车,肯定是一副拽上天的装逼样。
但是人家迟少就是很稀松平常的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偶尔还会啧嘴,嫌弃这车太次了,把赛道天花板拿来开城市公路,真的体验超级差。
“刚才为什么要给那个大叔烟抽,他说你的车是租的,全球限量75台的车也能租,没见识就是没见识,真是便宜他了。那么贵的烟。”苏玟夏提及刚才上车时发生的小事。
说完,她忽然留意到迟宴泽本来是单手握方向盘,在她说完要等他给她扣安全带以后,他刻意搭上另外一只纤长的骨节分明的长手。
传递的意思就是他没空伺候苏玟夏。
苏玟夏一下就不高兴了。
她觉得迟宴泽就是个吊哥,能把女生的心吊得跟电压不稳的电灯胆似的,为他忽明忽暗的晃荡在高空。
“不应该吗?我一直等在那儿,给人家制造麻烦了。你跟陈颂一直不出来,在里面磨叽什么呢。”迟宴泽抱怨。
“我去逛了一下超市,给你买了点零食。”
“我又不吃零食。”
苏玟夏告诉他:“陈颂刚才说要给我开接待会,还说晚上你们有牌局。”
迟宴泽眉头微微蹙起,大小姐又在给他下套了。看他钻哪个,是陪她还是去打牌。
“我晚上要准备开学典礼的演讲。”迟宴泽回答。他哪个都不钻。
“你是新生代表?”苏玟夏很惊讶,“你愿意当着全校新生营业?不会吧?”
“没办法啊,我们基地班的教练员跟辅导员都给我打电话了,谁让我在两边的成绩都是第一名呢。”迟宴泽口吻无奈的回答。
“你当新生代表,上台演说,不会是教人怎么玩赛车跟打牌吧。”苏玟夏掩嘴笑。
“也行啊,如果开学典礼当天站在队伍里的人愿意听的话。”感到跟苏玟夏攀谈很无趣的迟宴泽表示没有什么不能的。
几分钟后,苏玟夏又说了些话,他左耳进,右耳出,觉得有些无聊,他下意识的踏了踏油门,开始提速。
塞纳GTR硕大的尾翼跟凶狠的风刃在机场高速路上一闪而过。
陈颂坐的幻影很快被迟宴泽甩在很后面。
晚上,陈颂给苏玟夏接风,把陆允锦他们京北圈子里跟他们玩得好的阔少爷都叫来了。
迟宴泽老家在京南,本来跟他们不熟,但是他跟陈颂在十二岁的时候一起上过卡丁车俱乐部,后来学F1,跟过同一个陪驾教练,从那时候就开始交好,到现在一起上大学了,谈得上是彼此瞧得上眼的好兄弟。
陈颂高中毕业,本来家里安排他去国外读商科,但是陈颂还想跟国内这帮人继续玩业余赛车,志愿就填了北清大的经融管理学院。
跟迟宴泽,苏玟夏被录取到同一个大学。
苏玟夏是艺术学院的,她学小提琴,专业技巧很高,从小就拿了很多奖,暑假在美国参加世界水平的比赛,拿了一等奖,算是小小的出圈了。
她跟陈颂是青梅竹马,两家的爷爷是战场上的战友,彼此从小就有很多互动。
初中苏玟夏为了小提琴考级,方便跟一个名家练琴,还在京北上过一学期的初三,那时候陈颂负责每天接送她去培训班。
苏玟夏认识迟宴泽是通过陈颂。
高考完一个礼拜,陈颂在京北约人赛车,苏玟夏第一次见迟宴泽。当天,苏玟夏就让陈颂帮忙,让迟宴泽当她男朋友。
一开始,迟宴泽不愿意,他有很多女朋友,从他身边来来去去的,他从不把女孩子放在心上。
苏玟夏跟陈颂关系亲密,他跟陈颂又是认识那么多年的好兄弟,迟宴泽怕没过几天把苏玟夏甩了,跟陈颂没法交代。
后来苏玟夏一直跟陈颂哭,各种软硬兼施,在陈颂的牵头下,迟宴泽那边不知为何就松口了,在一个喝得微醺的局上,他勉强答应跟苏玟夏来往。
当时他还在京南,没有常住京北,苏玟夏也不在京北,她家在扬城,他们就算是搞了一个月的微信暧昧吧。
相处模式大概就是苏玟夏一天起码发五十条微信,迟宴泽只回一到两条。
内容全是“哦”,“嗯”,“昂”。
即使这样,苏玟夏依然为他愈发着迷。
如今,北清大开学,他们在一起上大学了,才是面对面的相处正式展开。
迟宴泽早来了十几天,他那个在白桦屯空军基地当高官的小舅舅韩雅昶叫他早点过来,提前适应一下这边的生活。
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惹是生非的混不吝。在京南,他父母再忙,也要天天抽空管他。现在他来了京北上大学,他父母就把这个管教他的重任交给了他的小舅舅。
苏玟夏从美国回来,回了一趟扬城,今天再来京北。
这一路心里想的事全是要见到迟宴泽,跟在他身边,把他缠得紧紧的。
新生开学,大学校园里那么多女生,迟宴泽这种男生天生就是招蜂引蝶的主,苏玟夏不把他看紧了,他们一定分手。
带着这个认知,在京北一个著名夜店为苏玟夏展开的接风会上,苏玟夏吊带高定长裙曳地,风情万种,妩媚多姿,全程跟在迟宴泽身边。
迟宴泽打牌,她就坐在迟宴泽身边,帮他管筹码。
迟宴泽赢了一晚上,脸上都不见喜色。
隔天是他们去大学报到。迟宴泽的塞纳GTR一开进校园,全校轰动。
普通人拥有一辆塞纳就很夸张了,他拥有的是塞纳GTR。
那车停在教育超市的门口,挂的还是京南的车牌照。
迟宴泽去买烟,周柠琅抱着去系里刚领的军训服走过,他走出来,正好跟她撞个正脸。
这一次,他没戴墨镜,一张明晃晃的淡颜脸,耀眼得发光,像是头顶一直悬着一轮隐形月亮。
周柠琅跟新认识的室友云昕并肩走在一起,云昕终于亲眼见到这一届新生里的风云人物,为他啧啧感叹。
“欸欸欸,周柠琅,快看,新生代表,双学籍飞行员基地班的第一名。万分之四跟万分之六重叠的稀有概率,迟宴泽。”云昕激动的拉周柠琅看,她以为周柠琅不认识他。
站在超市门口的陈颂等迟宴泽上来,跟他一起朝跑车走,问他道:“泽爷,搞毛呢,买个烟那么慢。”
“超市里好多女生问我要签名,还问我明天上台讲话要讲什么。”迟宴泽说。
“操,太夸张了吧。”陈颂低骂,也不至于吧。
“是有点。”迟宴泽含了根没点的烟,绕过周柠琅身边,走上跑车驾驶座。他没留意到她。
塞纳GTR很快启动,发动机嗡一声,眨眼间,那车跟人已经不在,只还能看见超跑硕大的尾翼。
云昕啧啧啧叹:“周柠琅看到没有,有钱公子哥的排场就是不一样,你知道他那车多少钱吗?全球限量75台。他居然真的敢开来校园里,明天他作为新生代表致辞,他也不怕大家今天就开始围观他,居然还这么高调。”
周柠琅随口一问:“那车多少钱?”她想起她家里在暑假买的一辆代步车,他们一家三口去4S店看了好几次,最后才决定买一辆各种费用付完,落地价是十万左右的双门轿车。
“最次的也要一千万。他的还是专业改装过的。”云昕说出一个天文数字,为周柠琅解释为何迟宴泽喜欢开这款车。
“这车是赛道天花板,是为了纪念F1赛车手埃尔顿·塞纳研发的旗舰跑车。听说迟宴泽的偶像就是他,迟宴泽从小就开卡丁车,一直想做个赛车手,高考结束,本来已经要签约专业车队了,结果被他家里逼着去考了空军,进了北清大的双学籍班,他特别郁闷,差点不想上呢。”
云昕振振有词道,“你暑假的时候关注关于北清大的那些民间论坛上的八卦了吗,热帖全是关于他的。他真的好牛逼。家里那么有钱,还能凭真材实料同时考上北清大跟空军。”
周柠琅神色很平静的听完云昕的话,只对他开的那辆车的价钱跟名字产生了惊讶。
她知道肯定很贵,但没想到会那么贵,贵得离谱。
一个十八岁的人就能享受这样的天价奢侈品,那他以后的人生到底该是如何的纸醉金迷。
“他家里硬逼他来上这个飞行员双学籍班,可是他以后也不一定当空军飞行员吧,说不定就只是想锻炼他,就跟送阔少爷去参加变形记什么的。双学籍班的锻炼都很苦的,网上论坛都有投票结果了,问上北清大那个院系最辛苦,答案是飞行员双学籍班第一,我们医学院第二。”
云昕苦笑,“今后这大学四年我们可有得熬了。”
周柠琅温声鼓励她:“不是最苦的就行,有人陪不是很好吗。”
“你看,前面就是他们飞行楼。”云昕指着一栋建筑色彩主体是蓝色跟白色的楼说,“是不是很气派,这么新。”
“也没隔我们老旧医学院的楼隔多远,以后我们出来上课跟做实验,天天都能看到飞行员帅哥。”云昕觉得这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说不定我还能找其中一个当男朋友。迟宴泽首先排除出去。”云昕很有自知之明。
周柠琅好奇问:“为什么先排除他?”
“因为他这种男生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能跟他玩到一起的都是那种……”
云昕欲言又止,温婉的说,“就不是咱们这种,你懂吧,他的款是那种妖艳贱货,嘻嘻,不是我说的,是网上说的,他交往过的女友在网上都有集锦,有热心人士把她们做成小视频,放五分钟都放不完,他根本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
两人议论着,朝医学院的宿舍楼走去,她们住在最后一间,每间有三个床位,带小客厅跟卫生间,在国内各大高校里这住宿条件算一流的了。
云昕先到,周柠琅后到,第三张床是空的,上面也没贴名字。
等到今天结束,还是没人来,云昕高兴,说这个宿舍肯定就是她们住了,医学院的女生都来完了。
开学典礼这天,京北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天蓝得像那年曾经被谁用来写过情书的蓝色信纸。
新生代表迟宴泽上台发表讲话。
各专业的新生们在辅导员的带领下组成方队,乖乖照学校的安排走流程。
北清大是百年知名学府,能考进这里来的都是天之骄子跟天之骄女,今后他们在校园里生活,将会全部是骄傲的灵魂跟骄傲的灵魂在一起进行激烈碰撞。
北清大的开学典礼素来注重引导他们在这四年里能成功攀登上人生巅峰。
迟宴泽今天作为北清大最特别的院系,空军飞行员双学籍班的学生代表上台讲话,一众新生都在期待他会讲出什么来。
好多高年级的学姐也慕他的盛名而来,散布在不远处的图书馆或者教学楼的楼道里,围观这一届不同凡响的新生代表将会如何用激昂文字指点江山。
迟宴泽用修长身段穿起飞行员的制服,白衬衫,蓝布裤,脚踩深蓝系带帆布鞋,步履轻松的走上了礼堂前布置的露天舞台。
站到麦克风前,他先试了试音。
然后,轻启一张生来就是矜贵相的仰月唇,对着台下的人说:"大家好,新学年快乐,我是来自北清大这一届空军飞行员基地班的新生迟宴泽,今天我的辅导员还有我的教练员让我站到这里来,代表这一届的新生祝词。
我想说得太多你们会不爱听,就跟你们分享一本书吧。最近我有一天闲着无聊,重新看了一部小说。
我依然喜欢其中的第二章开头:在我年纪更轻,见识更浅时,我父亲曾给我一个忠告,它至今仍在我脑海萦绕。"
少年清冽的嗓音在京北残夏奥热的空气里漾出清凉,他一点都不慌忙,一丝都不骄傲,身姿笔挺的站在被数双眼睛注视的舞台中央,面带懒倦笑意的说:“每当你要批评别人,要记住,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条件。”
他引用的是20世纪美国伟大作家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在他的旷世奇作《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原述。
第16章 仰月唇
顿了顿,男生?的仰月唇再次漾开,一脸真诚的对自己这帮脸上还稚气未脱的同窗做出美好祝福。
“我衷心祝愿在顶尖学府北清大学习跟生活的四年结束之后?,我们能拥有那些为了光华来萦绕在我们身边的飞蛾,也能拥有总是隐匿在对岸码头迷雾里的黛西家的绿灯。”
“以上,谢谢。”
说完后?,男生轻松的走下了舞台。
根本不在乎他说的这些台下的人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