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被嘲讽得脸色煞白,眸光扫向周围。
其中的好几个都是熟面孔,早在几日前他们还促膝长谈,部署着今日这场宫变,却没想到这些人全都是萧见谨的人。
这场闹剧现在已经落幕。
他扭头望向站在身后的元城王,淡声道:“皇叔,这里交给你处理,皇后被刺杀受伤,如今身怀六甲,情况不妙,侄儿得先去看看。”
众人闻言,望向四皇子的眼神充满了谴责和鄙夷。
皇后如今身怀六甲,四皇子竟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都不放过,简直是畜生不如!
元城王见萧见谨眼底藏不住的急躁,便摆手道:“皇上且去吧!这里有本王和忠义侯守着,不会有事的。”
一直不曾开口的忠义侯苏望京上前一步,拧着眉头说:“皇上,皇后从小就怕疼,如今更是身怀六甲,遭遇此番刺杀,一定会惊吓过度,还请皇上体恤。”
他的孙女,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若是受伤不严重还好,若是受伤严重,定要闹个天翻地覆的。
但见皇上方才不急不躁的样子,料想受伤也不会太严重。
虽然苏望京心里十分担忧,但他作为外臣,此时并不方便去探望苏程曦,只能稍后派人去询问情况了。
萧见谨点头应道:“嗯。”
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一出承乾殿,萧见谨便不再隐藏心中的焦急,脚尖一点便快速地朝着东宫跃去。
苏程曦已经在地上跪了很久了,此时泪流满脸,脸色苍白,目光呆滞。
她紧紧地抱着月儿不撒手,也不动弹,任由谁在她的耳边说话,她都充耳不闻。
她恍然间记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月儿的时候。
月儿那时候明明都快饿死了,眼神却凶狠地宛若一头饿狼,在她递过去食物的时候,还满脸警惕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确定她没有恶意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从她的手里接过食物。
月儿并没有第一时间狼吞虎咽,而是将不可多得的食物递给她了的弟弟。
那时明明还只是一个孩子,却懂事善良地让人心疼,月儿柔声哄着她的弟弟:“我们有食物了,你赶紧吃,填饱肚子,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那时候的苏程曦,望着可怜兮兮地缩在墙角的姐弟二人心生不忍,便小声问道:“你们是没有父母了吗?为什么不回家?”
年幼的月儿眼底闪过一丝忧伤,随后又是满脸愤恨,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急忙低下脑袋,声音沙哑道:“我们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家中田地和房屋已经被叔伯侵占,我们被赶出来了。”
苏程曦一听这话,气得咬牙切齿:“可恶!你们今日便跟本小姐回家,本小姐一定派人将他们全都通通赶出去,让他们把你们的房屋和田地全都还回来!然后再打得他们满地找牙,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们姐弟!”
当日,月儿便带着她的弟弟阿卓跟着苏程曦回家了。
但在苏程曦准备把他们送回家的时候,他们拒绝了。
从此月儿再也没离开过苏程曦的身边,阿卓也寻到了自己的路。
如今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
当初那个坚定地说要伺候她一辈子报答救命之恩的姑娘,如今却冷冰冰地躺在她的怀里,再无声息。
“曦儿。”
耳边传来一道模糊又熟悉的声音,让苏程曦呆愣愣地抬头,就对上了萧见谨心疼又焦急的眸光。
她眼眸闪了闪,眼底的清泪瞬间滑落,她低声说:“月儿死了。”
萧见谨望着苏程曦悲伤到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红了眼眶,低声哄道:“曦儿,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你受伤了,我们先去包扎好不好?若是月儿此时还活着,一定不忍心看你如此憔悴难过,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受伤而不包扎的,是不是?”
苏程曦机械地低头望着紧闭着双眼的月儿,轻轻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很低很低地哽咽道:“是啊!月儿最不放心的便是我和阿卓了,她不忍心看我受伤。”
萧见谨见劝动苏程曦了,便急忙伸手抱住她的腰身,想要将她提起来抱回殿中包扎,苏程曦便态度冷淡地推开了他,淡声道:“我不需要人扶我,我要带月儿回忠义侯府。”
“曦儿……”
萧见谨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后像是怕惊扰她一样,低声说:“曦儿,你现在需要包扎伤口,你手臂受伤了,流了很多血。”
“月儿说过,我的家就是她的家,东宫不是我的家,我要带她回家。”
苏程曦的声音很低很淡,她僵硬地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连看都不愿意多看萧见谨一眼,淡声说:“还请皇上准许臣妾出宫。”
萧见谨见苏程曦坚持,不敢再违背她的意愿,但她的手臂流血实在是太多了。
见她这样悲伤,萧见谨心脏一抽一抽的闷痛,低哑着声音说:“好,你想回忠义侯府,我便派人送你回去,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先将手臂包扎好。”
苏程曦面无表情地点头,淡淡地应了一个字:“好。”
一直在旁边火急火燎地守着的御医立马上前为苏程曦包扎伤口。
苏程曦扭头望向一脸担忧的汝兰,低声说:“汝兰,月儿素来爱干净,你且去给她找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替她换上。”
汝兰急忙点头:“是,太子妃娘娘,奴婢这便去。”
包扎好伤口的苏程曦,也自己翻找出一身素白的衣裳换上。
随后抬脚走到屋外,见汝兰和殿中的几个小宫女已经将月儿清洗干净并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她安静地躺着,眉目间却是散不去的担忧。
明明在半个时辰前,这个人还鲜活地站在她的面前跟她说话,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是苏程曦第一次直面亲近之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心痛到无法呼吸。
但她明白,月儿就连死都在担心她,她就算再难过,又怎么能让月儿一直担心呢?
于是,她抬手捂住即将落泪的眼睛,克制着低声说:“带上月儿跟我回忠义侯府吧!”
“是,皇后娘娘。”
姜浩的声音响起,苏程曦扭头望过去,眸光冷得宛若千年寒冰,声音更是充满了讽刺:“你说皇上一切部署妥当,不会让本宫有事,可本宫不仅受了伤,月儿还因为你的疏忽死于非命,你该当何罪?”
姜浩急忙跪地,请罪道:“是属下不察,让皇后娘娘受伤,连累月儿姑娘丢掉性命,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是,娘娘。”
姜浩知道今日造成的疏忽一定会受罚,若是由苏程曦开口,他尚且能有活路,可由他的主子来开口,他凶多吉少。
但此事原本就是他疏忽在先,自然不敢有任何不满。
忠义侯府之人没想到苏程曦会在整个紧要关头回去。
石锦绣听说苏程曦带着月儿的尸体回来了,吓了一跳,急忙赶往前院。
她一看到苏程曦挺着个大肚子,脸色煞白地站在院子里,就心疼得眼泪汪汪:“哎呦,曦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憔悴,今日宫中是发生了何事,竟让月儿都没了性命?”
苏程曦一看到关心自己的长辈,眼泪就控制不住,哽咽道:“今日回东宫时遭遇刺杀,月儿是为了保护我,挡在我前面被刺中了胸口。祖母,咱们府上是月儿长大的地方,我想带她回来安置。”
石锦绣抬手摸了摸苏程曦的小脑袋,心疼地叹道:“月儿如此忠心护主,如今死于非命,她的身后事咱们忠义侯府自然不会马虎,既然回来了,那便先将灵堂建起来,厚葬了吧!”
苏程曦扑到祖母怀里,哽咽道:“祖母,太子殿下已经接任皇位了,不日便会举行登基大典,如今他后院中的女人有了身孕,我……我不想再回宫里了。”
“曦儿。”
石锦绣摸了默苏程曦的小脑袋,低声说:“你如今也怀着太子殿下的孩子呢!太子登基,你便是皇后,你若是不想回宫,这皇后之位和你孩子的位置岂不是要拱手让人?”
苏程曦一听这话就难过得不行,抽着鼻子说:“但我真的不想再跟他在一起了,当初说好的就喜欢我一个,如今不仅别的女人怀有身孕,他还纵容那女人到我面前来炫耀。祖母,我心里不舒服,我不喜欢他了。”
石锦绣看自家孙女这般难过,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她年轻的时候,对丈夫的左拥右抱也不是不难过的,只是后来想开了,看到了,心里也不再爱了,所以才能保持平和的心态。
如今看自己的孙女又要走自己的老路,她张张嘴,想劝一劝的,可那些劝说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因为切身体会过那种痛楚,所以没有办法淡然地劝说自己的孙女。
苏程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说:“月儿还在的时候,我心里就算再难受,也不觉得太难熬,总归我不是一个人,可如今月儿不在了,我便不想再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地方。”
“你若是不想回去,便在忠义侯府多待几日吧!”
石锦绣轻轻地抱着苏程曦,低声说:“你祖父虽然辞官在家,到底德高望重,若是他去向太子殿下提此要求,想必太子殿下不会拒绝。”
“祖母……”
苏程曦还想再说什么,石锦绣抬起头来,认真地望着她,眼底满是慈悲,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祖母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太子殿下现在准许你出宫回来,想来心里也是在意你的,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第602章 逝者已矣,节哀顺变
苏程曦红着眼眶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点头应道:“是啊!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任性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腹中的孩子着想的。”
石锦绣心里很难受,低声叹道:“曦儿,方才祖母说的话有些重了,你别放在心中,归根究底,祖母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知道。”
苏程曦点头,扯着嘴角说:“祖母,我想多陪陪月儿,给她烧柱香,您身体不好,便不要再这里久站着了,且回屋歇息去吧!”
石锦绣见苏程曦这样失魂落魄,哪里还能放心回屋歇息?
“月儿照顾你良多,如今更是因为护着你丢掉了性命,无论是作为你的祖母还是我本身,都敬佩她的勇气,既然来了,便也给她上柱香吧!”
石锦绣说着,从嬷嬷的手里接过香,在临时搭出来的灵堂前给月儿上了一炷香,这才低声说:“月儿本家那些事早早就处理好了,你无需担心,她一直跟在你身边,你最是清楚她喜欢什么,且给她选个安眠之地吧!”
苏程曦深吸了一口气,沉思片刻之后,淡声道:“我看城外东山顶不错,曾经我和月儿去那处玩过,她很喜欢那里。”
尤其是,在东山顶上,可以眺望东方。
乃是她兄弟所在的方向。
石锦绣听出了苏程曦话里的意思,又长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既然如此,那老身便让人去准备,三日之后便将月儿下葬了吧!”
下葬这两个字,刺得苏程曦的心脏痛极了,让她差点喘不过来气。
半晌之后,她才沙哑着开口道:“好。”
石锦绣望着自家伤心欲绝的孙女,低声劝道:“人总有一死,她既然敢扑上去救你,便已经猜到会有这番结局,但她还是做了,她便不会后悔。若是她还在,不忍心看你如此伤痛。曦儿,逝者已矣,节哀顺变。”
“嗯,我知道的。”
苏程曦垂下眼帘,眼睛都已经哭肿了,干涩不已,她再也哭不出泪了,她低声说:“我只是想陪陪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月儿临终前都还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她又怎么会让自己和孩子有事?
已经是深夜。
苏程曦白天跪了一整日,现在挺着大肚子已经跪不下去了。
她一边给月儿烧纸钱,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月儿,你别怕,黄泉路虽然黑,但我方才已经去苏家祠堂请求过先祖,让他们给你引路。我还拜托他们一定要好生照顾你了,明日便会有大师前来为你超度,希望你来生能生得好人家,能再聪明一些,不要再做傻事了。”
汝兰跟在身边,眼眶红红的,一边抹泪,一边小声说:“皇后娘娘,方才皇上传信过来,要你记得给伤口换药,一定要准时休息用膳,千万不要太过悲伤。”
宫中现在事情多,萧见谨自然不可能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苏程曦心底无端生出怨气来。
若非被连累,月儿也不会死。
她冷着声音说:“我知道了,告诉他,我好得很,他的孩子也好得很!”
第603章 皇上应该会为你举行封后大典
汝兰张张嘴,小声解释道:“皇后娘娘,皇上只是担心你,并非只是要你照顾好腹中的孩子。”
“汝兰,你既然已经来到我身边,你便只能有我一个主子。”
苏程曦听汝兰为萧见谨说话,脸色更为难看,眸光凌厉地扫过去,冷漠道:“你若是不愿效忠于我,便回到皇上身边去。本宫看你也有几分容颜,若是花些心思,未必不能做主子。”
汝兰一听这话,被吓得急忙跪在地上,磕头道:“禀皇后娘娘,奴婢并非为皇上说话,奴婢只是担心你,更不敢有大逆不道的心思,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主子,万万不敢不忠,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既然不敢有大逆不道的心思,日后便不要总是在本宫面前提及不相干的人。”
苏程曦冷幽幽地扫了汝兰一眼,摆手道:“你且出去吧!”
汝兰抿了抿唇,不敢再违背苏程曦的意思,急忙行礼告退:“是,皇后娘娘。”
忠义侯苏望京回来之后,才知道月儿护主身亡的事,听说苏程曦将人带回来了,便急忙赶来,焦急问道:“曦儿,方才在宫中便听说你受伤了,现在情况如何?”
苏程曦扭头望去,神色淡淡地摇头道:“不过是皮外伤,并不碍事,只是月儿却为了护我而死。”
苏望京听说苏程曦没事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扭头望向摆在眼前的棺材,低声说:“既然月儿忠心护主,厚葬便是,她的兄弟在东疆,老夫稍后便写信告知你父亲,让你父亲多加照顾。”
苏程曦没有拒绝,点头应道:“嗯,多谢祖父。”
苏望京是男人,年轻的时候带病征战多年,对生死一事已经看得比较寡淡了,他拧着眉头说:“早些时候在承乾殿,皇上已经唤你皇后,想来皇上登基上,便也会为你举行封后大典了。”
苏程曦被封为后,不管是对苏程曦还是苏家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苏程曦却没多少想法,她点点头应道:“嗯,大概是吧!”
她现在对萧见谨虽不能说是满心怨恨,但怨气肯定是有的,心里也不如以往那样对萧见谨充满了情意,如今虽然心里痛苦,但也慢慢收敛了自己的感情。
苏程曦狠心起来,是连自己的感情和本心都能违背的人。
对萧见谨更是如此。
苏望京见苏程曦神色这般寡淡,张张嘴,想劝两句,便被苏程曦下了逐客令:“祖父在宫中忙碌一日,想来也累了,且回屋歇着去吧!我稍后也要回屋歇息了。”
“行,那你早点回去歇息,这里会一直派人守着烧纸钱,你不要担心。”
苏望京还有事情要跟自己的老妻子商议,便不久留,快速转身离开。
苏程曦将手中最后一叠纸钱烧完之后,对棺椁说:“月儿,我今日就陪你到这里了,孩子在腹中踢我,速度比以往都快,力度也大,想来也是感受到我的心情不好,我该去用膳歇息了,不然你该担心我了。”
她的声音飘散在灵堂内,带着一股子凄凉的味道。
听得人鼻头发酸。
第604章 臣妾祝愿皇上,来日儿孙绕膝,福寿延绵
萧见谨刚抬脚走进来,听到苏程曦这番话,脚步一顿,随后又继续往前。
苏程曦听到声音,扭头看过去,见是萧见谨,声音微哑地问:“皇上不在宫中主持大局,怎么会来忠义侯府?”
萧见谨轻叹了一声,无奈地伸手扣住苏程曦的肩膀,苏程曦立马就要挣扎,萧见谨便低声说:“曦儿,这里是忠义侯府,你也想让忠义侯和老夫人看见咱们不合吗?”
苏程曦一听这话,咬着牙强忍着不适,紧皱着眉头问萧见谨:“皇上此番前来,便是要给臣妾找不痛快的吗?”
萧见谨见苏程曦浑身都是刺,忍不住轻叹着说:“曦儿,为夫从未想过要给你找不痛快,为夫只是担心你。”
“大可不必,我好得很。”
苏程曦冷嗤一声,眸色寡淡地说:“不仅我好得很,我腹中的孩子也好得很。”
“曦儿,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对为夫有诸多不满,为夫都可以一一向你解释,你不要这般对为夫可好?”
萧见谨眸色柔和地望着苏程曦,低声说:“作为你的丈夫,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最有资格陪在你的身边,你便不要再将我拒之门外。”
“你是我的丈夫,却并非我最亲近之人,我在自己家里,我的亲人自会陪我,便不劳烦皇上忧心了。”苏程曦横眉冷眼道:“若是皇上当真为臣妾好,不若就此离开。”
“曦儿……”
萧见谨无奈地轻叹,心里因为苏程曦的不信任酸涩不已。
原先有再多的怨气和不满,在此刻都已经全部消散。
他轻声说:“我知道自从我收用了那些女人开始,你的心里便不舒坦,但那些人都是父皇送来的,我不能就此将人赶走。”
“所以你坦然接受,我并不怪你。”
苏程曦拧着眉头,冷声说:“你现在是皇帝了,择日便会举行登基大典,到时候扩充后宫,女人只会越来越多,我难不成都得闹一通生回气不成?”
萧见谨刚想要解释,苏程曦便冷漠道:“皇上想如何便如何,臣妾自然是说不得什么的。皇上子嗣不丰,自当多纳妃嫔,延绵子嗣。臣妾祝愿皇上,来日儿孙绕膝,福寿延绵。”
“你又在说气话。”
萧见谨咬了咬后槽牙,出声说:“我从未宠幸过她们。”
苏程曦突然轻嗤了一声,忍不住扯着嘴角说:“皇上并非宠幸她们,华夫人又如何会身怀有孕?她们那些女人岂会连自己有没有被宠幸都感受不到?皇上就算要哄骗臣妾,倒也不必说出如此荒谬之言,臣妾也并非善妒之人,非要追究皇上和那些女人床榻上的那点事。”
萧见谨涧苏程曦始终不信,忍不住道出原委:“宠幸她们之人并非是为夫,父皇这些年疑心深重,几次提醒为夫要提防苏家。为夫便察觉到或许父皇对为夫独宠你一事心生不满,没过多久,你便传出怀有身孕之事,父皇便将那些女人送到了东宫,为夫便猜到了父皇的心思。他担心我会因为你而让苏家一家独大,更担心你腹中的孩子是男婴。为夫不想让他因为心里起疑而做出伤害你和孩子的事情,便只能将计就计,将那些女人收下了。”
第605章 我苏程曦生来骄傲,岂能成为笑柄?
苏程曦听完萧见谨的解释之后,眸色沉沉地说:“那你让她们到我面前来添堵,又是为何?”
萧见谨一向泰山压顶也面不改色的脸上露出了一时尴尬,轻咳了一声,在苏程曦充满探究的注视下低声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太过没心没肺了,明知道为夫宠幸别人,华夫人怀有身孕还那么淡然,像是再也不在意为夫一般,你岂知为夫心里有多憋屈?”
“你憋屈?”
苏程曦冷笑连连:“你还好意思憋屈?你跟别的女人浓情蜜语,生育子嗣,还想让我闹天闹地,做出一个非你不可的姿态?我苏程曦生来骄傲,岂能成为笑柄?”
萧见谨一听苏程曦心里又有气了,忍不住低声说:“曦儿,话虽如此,但你真的不在意为夫跟别的女人如何了,便证明你心中没有那么喜欢为夫了,为夫的心里岂能高兴?”
萧见谨轻叹着认错道:“这段时间以来,都是为夫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但当时对为夫而言,没有什么比你和孩子的安危更重要了,便不得不做出这一场戏来。为夫知道你是个醋坛子,不允许任何人跟你抢为夫,不然你连为夫都不想要了。为夫心悦你,在为夫心里,没有任何人能比得过你,自然不愿意因为那些不相干的女人而失去你。今日为夫便已经让人将她们送出宫了,她们再也不会到你眼前碍眼,你此番可愿原谅为夫?”
听了萧见谨的解释之后,苏程曦的心情并没有好上多少,依旧面无表情地说:“就算你跟那些女人的事是假的,但月儿身亡却是真的,她是我身边最亲近之人,她死了,比我自己断一条胳膊更让我难受,你却在这个时候求我原谅?”
萧见谨搂着苏程曦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哄道:“为夫只是想向你解释清楚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好让你能少难过一些。月儿之事,为夫没有办法改变,但为夫愿意做那个永远站在你身边之人,若是有危险,为夫也会像月儿护你一样挡在你前面。”
“我不要任何人挡在我前面。”
苏程曦垂下眼帘,低声说:“我只想要月儿活过来。”
“曦儿……”萧见谨有些担忧。
苏程曦抬手将他扣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拿来,声音沙哑道:“我很累了,想去用膳歇息了,就不招待皇上了,您请回吧!”
“曦儿,就让为夫陪在你的身边吧!”
萧见谨亦步亦趋地跟在苏程曦的身后,轻声说:“为夫很担心你,一步都不想离开,你若是有什么事,为夫万万不能原谅自己。”
“我没有事,我只是想一个安静地待一会儿。”
苏程曦扭头望向萧见谨,神色淡然地说:“你如今该在宫中主持大局,明日臣妾再入宫拜见,现下正是多事之秋,还望皇上莫要落人话柄。”
萧见谨见苏程曦对自己依旧是冷漠疏离的,抿了抿唇,半晌没说出话来。
苏程曦垂下眼帘,淡声说:“今日皇上所言之事,臣妾会好生想想,还请皇上莫要担心。”
苏程曦话是这么说,但萧见谨怎么可能真的不担心?
可他看得出来苏程曦是真的想要自己安静,不想让他守在身边,虽然心里十分失落,但他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强求苏程曦。
便只能扯了扯嘴角,淡声道:“既然如此,那为夫便先回宫了,明日一早再来接你,你且好生歇息,若是有事,随时派人来寻为夫。”
苏程曦点点头,屈膝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萧见谨心头一梗,半晌之后才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大步离去。
汝兰依旧跪在外面,见苏程曦走出来之后,便急忙爬起来迎上去,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娘娘,奴婢伺候您。”
苏程曦见汝兰这般忐忑小心,便明白她已经知错了,也没有再为难她,点点头之后便将手放在了她的手腕上,由着她搀扶回院子了。
即便已经出嫁将近一年,苏程曦的院子依旧保存完好,屋内所有的一切都有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像是她从未离开过一般。
苏程曦看着熟悉的屋子,一时间呼吸又有些提不上来了。
当初娘亲便是在这院子送她出嫁,将她交到月儿手中,让月儿好好照顾她。
院门口传来府医行礼的声音:“皇后娘娘,老奴前来为娘娘换药。”
苏程曦眸色微动,淡声道:“进来吧!”
府医乃是跟在苏望京身边多年的军医,在苏望京回到京都城的时候便跟着来到了忠义侯府。
这些年便一直在忠义侯府养老,苏程曦小时候总跟在他身后转悠过,调皮捣蛋得没少让他气得直瞪眼。
他叫王贵云,平日里苏家小辈便都叫他王爷爷。
他解开苏程曦包扎伤口的布条,将伤口上的药小心清理之后,饶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心疼道:“娘娘,您伤得这般严重,还不好好休息,你这是在糟践自己的身体啊!”
苏程曦扯了扯嘴角,低声说:“王爷爷,您动作可要再轻一些,方才不觉得,如今倒觉得这伤口可真疼,疼得我都快受不住了。”
“你啊!”
王贵云忍不住轻叹着摇摇脑袋,低声说:“娘娘您从小就最是怕疼,如今伤得这般严重,不疼才怪!以后在宫中可要多加小心,万万不可再受伤了。好在你今日的伤口看着严重,但没有伤到筋骨,还算是好的,养一养也就好了。若是以后不注意,伤筋动骨的,残废了也不一定。”
苏程曦无语道:“王爷爷,您就盼我点好吧!”
“老奴可不是不盼你好,而是提醒你以后要多注意。”
王贵云小心翼翼地为苏程曦换好药之后,便动作轻柔地为她包扎伤口,嘱托道:“这段时间,娘娘就不要再沾水了,这只手也不要再随意摆动,更不能提重物,一定要小心养着,可不能将伤口崩裂。”
“好,我知道了,王爷爷,您还是如此啰嗦。”
苏程曦忍不住吐槽。
王贵云翘着胡子轻哼道:“老奴若非担心你,也不会说这么多,旁人不那么好动的,你看老奴说不说?”
第607章 就让她入土为安吧
苏程曦一听这话,就有些心虚了,眼神闪躲地嘟哝道:“那都是小时候我的事情了,我现在又不是那等活泼好动不听劝告之人……”
她小时候确实是有些调皮,但她现在已经长大了嘛。
人总不能一直保留着对别人的刻板印象,这个可一点都不好。
王贵云轻笑了一声,满脸褶子地说:“是,小小姐如今都是皇后了,跟以前自然是不一样的,既然这样,小姐可要多注意,不要弄裂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