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一个小时前，在特案处大门外看见的那一幕。
有点烦躁，倒也不是吃醋的那种。
他弹了弹烟灰，斜斜的依靠在了车门上。
萧氏集团在M国的收购方案已经进入尾声，只不过还在等一个契机。
金融战场上的厮杀看的从来都不是人情，它更像是古代诸侯国之间的兼并。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其实所谓的这种你死我亡，与基层员工并没有太多的纠葛，更多是上层管理之间的博弈。
他的目的也从来不是萧氏的那些边角公司和项目。
到那个时候，和萧氏之间势必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他不想让她牵扯进来。
程风叹了口气，将剩下的烟蒂碾死在地上。
“某些人啊……”
他一抬头，见对面女人痞里痞气的站在她面前，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黑眼圈有点重，脸色有点苍白。
路灯下一照，确实也没什么美感。
“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上前一步，刚一伸手，她猛的退后一步，一脸嫌弃，抬手指着他训斥，“上次说什么来？再抽烟剁手！！”
他无奈一笑，“抱歉，赶了一夜的飞机，又要开车从机场到市，怕出事故，所以……”
所以说出来让你心疼一下。
程老师心里打着小九九。
果然对付凉姑娘这种硬核女人，卖惨装可怜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嗯……那只许这一次，下不为例啊！”
“嗯，下不为例！”
某人抓住机会卖乖。
“我来开车，你坐后面睡一会吧，正好有个赵冰冰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你提下自己的想法。”
“好！”
她刚一上车，手机响了起来。
姜源打来了。
“凉队，有案子。”
“什么地方？”
“DX区茂陵路的一座寺庙里，有人报案，荀处他们已经过去了，我和沈月在去的路上，你过来看看吧！”
“位置发我，马上过去！”
凉婵挂了电话，对程老师无奈的说“没办法陪你吃饭了，又来活了，我先把你送回去！”
程风“不用，我和你一起过去吧，路上随便买点就行！”
“也好。”
她踩下油门，飞快的驶离医院，向着DX区疾驰而去。
DX区位于京都西北，原本不属于京都范围，是近两年才划进来的。
走绕城高速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凉婵在路口的一家便利店里，买了一包零食，塞给了程老师。
“吃吧！”
一向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的程老师，看着手里干巴巴的面包，酸奶，忽然就明白了一个很深奥的人生哲理。
吃了上顿混不上下顿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怪不得自己精心喂养她这么久，都不胖呢。
凉婵当然不知道程老师的心里活动，还以为他在嫌弃。
“日期都是最新的，而且这个牌子的面包很好吃，里面夹了奶油，还是你喜欢的草莓味，这个牛奶也不错，是最近推出的新口味，号称无防腐剂添加，要不您先尝尝！”
“你平时，都吃这些吗？”
“嗯，有时候还不如这此呢，有些案子发生在比较偏远的地方，连个便利店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买的也都是过期的，所以我就在警车后面准备一箱水和一箱方便面，这样即使找不到吃的也不会挨饿！”
程风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些，你都没有告诉过我？”
凉婵不以为意，接着地图上标识的导航，变更了一下车道，“这不很正常吗？大家都这样，有吃的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他看着手里的柔软的面包，低头笑了，“你开心就好。”
“嗯？”偏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
“我还以为你会说，辞职，或者换个岗位，一个女孩子这么辛苦，以后我养你之类的话呢？”
程老师心想，我敢说吗？还不得把家给砸了离家出走啊。
“嗯，你喜欢就去做，累了就回来，我这里是你的天空，不是你的笼子！”
她笑，“这么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还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快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程风一滞，“专心开你的车！！”
一个小时后，DX区茂陵路口的一座寺庙前。
几车警车已经停在了寺庙门口。
警戒线外，几个值班民警正在疏散围观群众。
还几个记者，扛着摄像机，在警戒线外跃跃欲试。
凉婵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可真有精神。
“你在车上休息一会，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程风解开安全带，已经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不用，已经休息够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围观群众，凉婵出示了证件，值班民警放行。
两人的形象太好，吸引了大部分围观群众的眼球。
在她们没有注意的地方，有人悄悄的拿起相机，按下了快门。
这座寺庙叫清凉寺。
像其名字一下，因为地处京都西北，在清代之前，这座寺庙的功能和避暑山庄有些类似，为一些达官贵人之类人群提供避暑的地方。
清凉寺在建国之后，受到了文物局的保护，最近几年开始对外开放，展出。
不过清凉寺里，一直都有和尚主持，这些人都是研究佛学的，据说清凉寺得到重视，是因为在寺里面发现了舍利子，并且许愿也很灵验。
经常有外地人慕名前来。
当然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没有官方给出专业的回答，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清凉寺每天下午六点关闭寺庙的门，停止接待游客，今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到了十点多，外面还有这么多的人。
两人顺着大门外里走着，一路上都有进进出出的法检人员。
姜源在路上也没说清楚，想来这案子应该是DX区的刑侦队经办的，只是向他们提出了支援请求。
绕过了寺庙的前殿，就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在几颗三人合抱的大柏树之后，几个穿着特定制服的人站在那柏树后面。
荀愈正和一个中年男人说着什么。
见到她来，招了招手。
荀愈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人时，明显一怔，随即点头致意，继续和中年男人说着话。
“荀处，什么案子！”
凉婵走了过去，余光看了一眼那个柏树后面的坑里，差点跳起来。
大柏树被铁围栏圈了起来，想来是为了保护树不被游客破坏而建的。
离着树根很近的地方，有一块挖的很整齐的三尺见方坑里，四面用了漆了红漆的木头做断，里面密密麻麻的摆着约有近百个玻璃瓶子，瓶子里装有透明的液体，里面悬浮着白哗哗的东西，仔细一看，不是别的，正是那些未足月的婴孩的尸体。
荀愈身边的中年男人，是DX区刑侦支队的队长，叫杨忠，凉婵某次会议上见过他，杨忠和屠夫关系不错，自然和凉婵也很熟。
“老杨同志好久不见！”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我和姜燮是同辈，按礼你该叫我一声杨叔叔！”
“是杨叔叔，您教训的是，这什么情况！”
她插科打诨的说了几句，也不忘记找重点。
杨忠一脸正色的说“今天下午快要闭寺的时候，接到游客的报警，说是在许愿树底下发现了死尸，当时吓的不清，寺庙里的工作人员也不敢轻举妄动，对现场做了保护，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大案子，我数了数，一百零八个，这个数量，我们大兴刑侦支队可能办不了，这才找到你们请求支援！而且我们现在还没有排查其他树根下有没有这些东西呢！”
“根据那个游客录的口供，她说是T市人，早就听说了清凉寺的大名，所以特地跑来许愿，她听说这清凉寺里的所有柏树都是有灵验的，如果把自己的许愿牌埋在这些树下面，愿望就会成真，但是这些树都是上百年的文物了，周围都围了铁栏杆，白天的时候，人多，她不方便进，所以赶在快闭寺的时候进来，趁着没人，随便选了一颗树准备把这牌子放到树底下，哪曾想，一挖竟然挖出来一个玻璃瓶子，她还以为神仙显灵了呢，没想到里面还装着婴儿的死尸，把她给吓的不轻！估计以后看见树就会躲着走。”
说到最后，杨忠竟然有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
这女游客估计几年之内，估计走不出这个阴影了。
凉婵看了一眼那些瓶子，大概有巴掌大小的婴孩，身体的器官已经看出了人形，有大有小，看样子，不同周期的未出生的都有，“非正常死亡的孩子，会不会和一些妇产科医院有关？”
荀愈说“不排除非法私营的诊所，正规的妇产科医院里，都有正规的途径处理这些，不会流到外面。”
吴灏天和姜源从外面进来。
看见程风站在凉婵身后，惊了一下。
他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局里了。
“程老师回来了？”吴灏天笑的一副狗腿相。
姜源说“程老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吴灏天一伸头，差点没有晕过去。
“我艹，竟然是古曼童！！”
他话音一落，瞬间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凉婵蹙眉问，“你说这是什么？”
吴灏天咂咂嘴，“古曼童啊，你们不知道吗，就在泰国的那种古曼童啊，据说是可以帮人们实现愿望的那种，有几年的时候，在国内很火，我前几年去泰国玩的时候，看见过这种……我的妈呀，没想到咱们国内也有人制这种东西！”
“你见过？”
吴灏天点点头，“见过一次在一个比较偏远的寺庙里，也是用瓶子装着，和这个一模一样！”
姜源说“这里也是寺庙，会不会有人用这种方法制做出来古曼童之后，以泰国古曼童的名义出售给国人，谋取暴利！”
杨忠脸上的表情有点难看，“DX区在划入京都之前，确实有几家做工艺品的，但是社会治安很稳定，况且这个区虽然之前不属于京都，经济增长的也很快，以旅游业为主，如果你说有人以仿制古曼童来谋取暴利，这个可能性不太，市场监管很严的！市面上根本不会出现这种东西！”
凉婵听到杨忠提到工艺品三个字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赵冰冰被镶嵌在琥珀里的样子。
“杨队，你说的工艺品，都是什么？”
“有很多，最著名的两种琉璃制品，仿制琥珀，因为工艺精湛，往全国各地批发的，而且价格不高。”
“琥珀？”
“是仿制的！真的琥珀要经过几万年才能形成，咱们哪有那么多真的，都是人工制做的，不过和真琥珀的成分都是一样的。”
杨忠指了指周围，解释说“我们这个区的地理位置很适合松柏树的生长，尤其是松树，周围的山上几乎种的全是松树。”
凉婵问“是大型的工厂，还是小作坊！”
杨忠说“没有什么大型工厂，这里是旅游景区，不允许有大型工厂出现，都是以家庭为主的小型手工作坊，最大的琉璃厂在DX区市外面，不过也受国家严格监管，每年冬天都会停工。”
吴灏天眼睛一亮，“那咱们这里也对外卖松脂或者树脂这种材料吗？”
杨忠说“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
荀愈说“前几天发生了一个案子，一个女人被做成了琥珀雕塑，目前还没有查到线索！”
杨忠一惊，“还有这种事？案发现场不会是我们这里吧？”
“不是！”
杨忠显然是害怕快到年底了，上头考核不达标，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这几年卡结案率卡的严，唉，真是不省心。”
“有发现！！”

大家寻声望去。
与那棵柏树相邻的另一颗树下，也发现了一个硕大的玻璃瓶，只不过这个玻璃瓶子与其他的那些有些不同。
它有近一米长，里面也没有那种油乎乎的液体，那里面装的婴孩也是穿着衣服的，看上去要大一些，像是八九个月出生的一般。
看衣服的颜色，是个男孩，瓶子里像是被灌注了某种淡黄色的固体，灯光一照，竟有些微微的反光。
“是做琥珀用的！！”
吴灏天喊了一句。
大家瞬间围了过去。
寺庙里的几盏大灯往那大瓶子上一照，拿着那瓶子的工作人员，忽然尖叫了一声，“天呐，是活的！！”
他这话一出，众人只觉得后背的汗毛瞬间都竖起起来了。
甚至有几个站在后面的女同事尖叫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惊骇的睁大眼，脚下一个趔趄，瓶子几乎脱手而出。
“咔嚓……”
一阵玻璃的碎裂声传来。
场面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安静。
大家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那个不小心被摔在地上的瓶子。
外面的那一层玻璃瓶碎裂，竟然没有掉下来，像是蛛网一样，直接粘在了上面。
而那瓶子滚落了一圈，终于停了下来。
众人这才看清楚，原来被装进瓶子里的尸体经过了特殊处理，眼睛确实是睁着的，幽蓝幽蓝的，很是诡异。
离近了才发现，这眼睛没有瞳孔和眼白，整个都是那种妖冶而瘆人的蓝色。
随着瓶子的晃动，眼睛里的液体竟然随之晃动！
“是硫酸铜！”
一直站在后面没有说话的程风，忽然开口说道。
“眼睛里注射了硫酸铜吗？”凉婵问？
“是！刚才那位同事拿起来的时候，动了一下，光一照像是他的眼睛在动！”
那个不小心摔碎瓶子的法检科的同事，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再次上前，将那个摔碎的瓶子捡了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将瓶子捧在手里，晃动了一下。
果然眼睛里的液体随之晃动。
他无奈的苦笑一声，“真是丢人啊，干了这么多年法医，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唉！”
杨忠说“不怪你，这种事咱们也是第一次见，大家加把劲，把这里再搜一遍，早点回去休息！”
他还没说完，手机铃声急促的响了起来。
杨忠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号码唉声叹气的对荀愈指了指。
上面显示是DX区的上级领导来电。
看来这件事情媒体已经报道了出去。
这个信息时代，没有捂的住的消息，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被媒体添油加醋报道成了什么样子。
凉婵开始有些同情杨忠了。
她以前办案的时候，可没少吃过记者的亏。
被屠夫骂的狗血淋头家常便饭一样的简单。
荀愈“这是最后出现的孩子，和赵冰冰的出现方式有点像，只不过现在做并案处理，还有些为时尚早，我去协调一下，这里暂时用不到你们，先回去吧！”
众人得了命令，只能先行离开。
已经快十一点了，累了一天，即使是铁打的也熬不住。
荀愈转头，看了一眼程风，忽然说道，“程老师留一下。”
走在前面的凉姑娘又跑了回来。
目光在这两人身上转了两圈。
“你们两个，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不让大家一起听听？”
程风失笑，“你先回车上等我”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这两人一眼，只得悻悻离开。
一边走，一边还竖着耳朵时不时的回头。
等她彻底离开视线，程风才开口，“你发给我资料我已经看过了，尸检报告里显示的是不明化学物中毒，仅仅在口腔里发现了毒，但是在食物里，肠胃里的食物却没有发现有这种东西，我听说上一起案子也发生了这种情况，最后的检查结果了氰化钾被涂在了吸管里，而当年那起案件的记录里，有过这样一个记录，送来的食物里，有粥，但是却没有记录勺子或吸管之类的东西，照片我也看过了，确实有些东西，他们虽然被关了起来，但最起码的生活品质还在，所以送来的东西里，一定有这些，只不过最后事发时，没有出现在现场！所以……”
他抬起头来，静若深渊的眼睛里波光暗涌，像深海的底的漩涡，隐藏着别人不可轻易窥探的秘密。
荀愈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你是怀疑有内鬼？”
程风“我从未怀疑过任何人，当年承办人也在事后接受了调查，但是你不得不承认，找不到就是找不到，而看守所的电，怎么会偏偏在那个时候断掉呢！”
荀愈沉默。
许久之后缓缓开口，“所以，你现在已经开始徐徐图之了吗？”
程风冷漠而疏离的眼睛里，闪出出一抹极淡定的光，“徐徐图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那人已经坐到现在这种程度，当年起家时的龃龉早已经洗白了，我只能这样做，否则时间长了被他发现，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再说，国际刑警和国税局已经盯上他了，查是早晚的事！”
荀愈点点头，“上面已经松口了，案子很快会解密重审。只是你……她知道后会原谅你吗？”
程风抬头，打断他的话，“我不想有任何污点的站在她身边，即使过程中会有误伤，但我势在必行！”
四目相对。
程风“我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凉姑娘开着车，余光总是若有似无的向程老师身上瞄。
“你想问什么就问？”
在被瞄了无数眼的程老师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两个有什么事，说的这么神秘？”
“你想听？”
凉婵挑眉，“你要是觉得不该听，那就不用说了。”
程老师很是赞同的点点头，“那还是不要听了！”
某人不开心了，一脚踩下了油门。
程风身体猛的向后一靠，下意识的抓紧了把手。
“他给我说了一下，731案已经在申请解密中了，很快就会重新立案侦查……”
凉婵回头看了他一眼，“真的？”
她猛的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上一起案件里，有人把毒下进了吸管里，最后致死，这里是不是和当年的案子有点像？当年你们家出事之后，你还记不记得有什么人在主持工作？”
程风摇头，“我和他们并不住在一起，公司里的事情知道的很少，而且我那时候还在上学。”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本正经的转过头来。
“前面路口停一下。”
“干嘛？你要去厕所？”
她虽然不情愿，但还很听话的调转了方向，从匝道开了下去。
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路边。
已是深夜，绕城高速上的车辆极少。
夜里的风声很大，掉落的树叶子漫在的飞舞，看样子，又要降温了。
程风抬手覆盖在了她的手上，凝望着她，“我……我之前答应过你，不擅自调查，而现在反悔，又开始插手，不因为不相信你。”
“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么多年，我不该执着于过去那么多年，让我们错失了那久，但是有些事情，想的久了，就成了执念，我只是不想有任何污点的站在你身边，或许案件重查之后，他们身上依旧有罪，或许，你当年拿到的那些证据，真的没有用，我只是想让这些东西，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隔，彻底成为过去。
你知道吗？你能回到我身边来，我都已经想过彻底放下了，我甚至常常后悔的要死，我不该说那些话伤你，不该让自己执拗过去，但是当我看见那张照片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竟然是一片空白的，我一点记忆都没有，我不知道我还做过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开枪，你不追究，并不代表我没有罪……杀人未遂！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甚至不记得我是如何上的飞机，去的M国……我不想这样活的不明不白，我想彻底摆脱黑暗里的那双眼睛！你……能明白吗？”
他双眼微红，很是疲惫的样子……
他生性冷淡，惜字如金。
凉婵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一次说这么多话。
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我……”
话还未出口，被他猛的向前一拉，用力的抱在怀里，他的衣服有点软，身上带着很淡的薄荷的清香和烟味，很好闻……
隔着柔软的布料可以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想和你过一生，我想站在你身边，我想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所以……我们结婚吧！”
凉婵噎了一下，她长这么大确实只谈过这一次恋爱，虽然这中间有过一段八年的空档期。
虽然她也曾恨过自己，也曾放弃过。
后来两人重修旧好，她也想过，和她的程老师吵吵闹闹互怼的过完一生。
但是……但是！！谁来告诉她，为毛别人的求婚，有礼服有音乐有鲜花有气球有钻戒，而她的求婚却是两人人挤挤巴巴的车里，车虽然还不错吧，但是在这荒郊野外……
路灯忽闪忽闪的，秋风刮的黄树叶子漫天飞，着实没有什么美感可言啊！
什么也没有就罢了，还特么是刚从案发现场回来，脑袋上还顶着巨大的破案压力……考核不及可那可是要影响到工资发放的！！
“等等……等等！”
她一把将程老师推开，以一种你很奇怪，你有点不太正常，你脑子是不是被车门夹住了的眼光盯着他。
然后把自己的心里想的槽点都说了出来。
“来来来……我们来捋一下思路哈，从常规的正常人的角度来说，为毛别人求婚都是烛光晚餐，钻石戒指，鲜花气球，西装礼服浪漫告白……当然那个这些也无所谓，可是刚从案发现场回来，从下午到现在只吃了一个面包，肚子饿的要命，嗯，没有正规的晚餐就算了吧，没有礼服也算了，但你好歹要等我把头发洗干净再说吧，你现在这算什么情况……”
程风“……”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为什么突然想结婚了？据我所知，人一般会在两种情况下，突然做出重大决定，第一种深思熟虑蓄谋已久，第二种外力推动。咱们来分析一下，最近这段时间您老人家都快忙成狗了，肯定不会想着怎么结婚这件事，所以第一条pass，第二种外力推动，刚刚从你和荀愈说完话回来，就显得很不正常，以我多年的刑警直觉判断，一定是他刺激你了……荀愈今年都三十四了，还没有女朋友，而且也没听说过什么绯闻，是gay的可能性大一些。而最近这几天他看我的眼神都有点躲闪，那种眼神，应该是愧疚居多，所以我推测，他是不是看上你，给你表白了，你做为一个直男吓的不轻，所以想立马给我结婚，让他断了对你的念想！！”
她掰着手指一条一条的说着，说完还很得意的伸出手戳了戳他。
程风彻底石化了，他忽然很想问，是不是刚才的面包里，添加剂比较多，把她的脑子给糊住了……
看着她一脸得意的样子，程老师张了张嘴，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片刻之后，他然后慢慢把脸转了过去，生平第一次，如此无奈的闭上眼睛。
他忽然生出一种想一头撞死的冲动。
沉默半晌之后，他阴恻恻的开口，“开车，回家！！”
回去之后，程老师显得很不开心。
他一言不发，迈着长腿，走进卧室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凉姑娘跟在身后，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刚想敲门，问问，程老师您最近是不是大姨妈来了，还是姨妈们一起来了，怎么脾气这么大。
手还没触到门上。
“咔嚓”一声门猛的被他从里面打开。
程老师面无表情，抬手把她的枕头还有睡衣扔了出来，然后又一言不发的“砰”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
凉姑娘抱着自己的枕头，和睡衣站在门口，风中凌乱。
这尼玛是什么情况……
闻声而来的顾之炎从一楼客房里出来。
怀里还抱着她买的那只小棕熊。
“什么情况？这么大声音，还让不让人睡了！！”
凉婵生无可恋的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八成了更年期提前了！”
她抱着自己的枕头，打开了旁边客房的门。也学着他的样子，“砰”的一声，关上门！
留下顾之炎一人站在楼梯口风中凌乱……

DX区发现近百具婴孩尸体的消息很快传遍的网络。
各路牛鬼蛇神们开始了发动了他们的脑筋，行成各种流派，众说纷纭。
凉婵一早六点多坐在餐厅里，看着手机，“这都是些什么呐，妈的！”
她将手机一扔将，碗里的豆浆喝掉。
“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坐在她对面程老师一个早上不愿意搭理她。
听到她说要走，才懒懒的抬抬眼皮，看了一眼，她面前餐盘里还剩下的小笼包。
“昨天的案子，应该不会移交给你们，那些尸体都不是足月生产的，本身就是死胎。”
“嗯，是死胎，可是目前还没有查出来肇事者是谁，估计这断时间也不会消停的。”
“我建议从两个方面入手，婴孩尸体来源，为什么会被埋在清凉寺里，前者可能有点费劲，不过后者可以去查查，正巧顾教授有个朋友，就是做这个的，我今天正好有空，可以带你去看看！”
凉婵眼睛一亮，难得消极怠工的程老师会这么积极主动的想带着她去破案。
她嘿嘿一笑，拿着自己餐盘里的小笼包，不由分说的塞进了程老师嘴里，摸摸他的脸，“乖哈奖励你的，我先去局里看看情况，一会回来接你！”
说完她哼着小曲一溜烟跑远了。
程风看着嘴里的小笼包，无声叹气，某人的那些让他头疼的小毛病，好像又开始回来了。
他拿起来，咬了一口，竟然觉得比自己盘子里的好吃。
凉婵不到七点就到了单位，办公室里只有荀愈在，烟雾缭绕的，看样子应该是一夜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