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愈说“不一定,很多工作都会导致手指变形,这一点法医知道的比较清楚。”
“还是让她来一趟吧,那个法医中心新调来的主任,我看着不怎么顺眼”
“法医中心的主任?苏樱?”
“你认识啊?”
“嗯,高中同学”
“那她年龄也不大啊,怎么天天一副更年期的样子!”
荀愈按了按眉心,“她的家庭出了点问题。”
凉婵一听瞬间来了精神,竖起耳朵正准备等着荀愈下面的话。
不想人家根本就没有愿意了下去的想法。
荀愈见她不走,无奈的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眸杂糅着点点星光。
趁着的他眉眼柔和了几分。
他无奈的向后一靠,“这样不是很好,在办公室里讲同事的八卦有损我的职业形象!”
凉婵一个踉跄,“老荀同志,您的职业形象早在您抢走我们那份蜂蜜芥末味的炸鸡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荀愈失笑出声,“我听别人说,她老公出轨了,正在闹离婚,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她之前在津市分局里当法医主任,到这里也算是平调。”
“她为什么会调到这里来?”
“可能是因为闲言碎语太多了吧,我没有问过她。”
凉婵眉头一挑,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老公是做什么的?”
荀愈摇头,“苏樱上学的时候就是那种比较内向的人,平时也不怎么说话,但是因为学习成绩很优秀,所以大家于她的关注还是比较多的,听说是嫁了一个作家!”
“作家?写书的?”
荀愈无奈“我认为你的重点应该是在关注男死者的身份上,而非同事的八卦上面!”
凉姑娘立马发扬自己的狗腿精神,“我这不是关心同事吗?如果她婚姻不幸,我们可以再给她介绍一下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比如说您就是一个好男人啊!”
“……”荀愈脸色一沉准备骂人。
凉婵一看气氛不对,立马开溜。
“我马上去查证身份!”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荀愈无奈的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半晌失笑出声。
他是不是该学学屠夫了,平时太好说话,让这丫头对他越来放肆了。
凉婵到法医中心的时候,沈廷玉刚刚架好解剖室里的摄像机。
尸检台上放着那具已经发绿的男尸,整个法检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实验室里的换风机呼呼的响着,阴冷阴冷的。
凉婵看了一眼上男尸,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怎么就你一个人?”
凉婵上前把摄像机关掉。
沈廷玉放下手术刀,“其他人都被师太送去公安部法检中心学习了,可能在她眼里只有我是合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荣幸,奶奶的,老子现在连个助手都没了!”
“荀愈让我来给我看看一只手”
说着她拿出秦勇手机,递了过去。
沈廷玉看了一眼,“右手中指变形,还有严重的肌腱炎,职业病的一种吧。”
凉婵问“哪种职业病?”
沈廷玉伸出自己的手来,“看到没,我这种常年握着手术刀的,常年握笔的,常年用右手的。”
凉婵脑子里闪过一阵白光,很快,快的她还来不及抓住。
“常年用右手的,除了医生,还有什么职业?”
“握刀的,握笔的,还有敲键盘为生的!”
“作家?”
“嗯,差不多吧,大体就是这几种。”
凉婵指了指躺在解剖台上的人,“你能先看看他是什么职业吗?”
沈廷玉一怔,“你是怀疑这上面的人是他?”
凉婵目光落在那根已经发肿腐烂的还冒着绿水的手指上。
有点不太忍心对沈廷玉提出要求。
沈廷玉小心翼翼的拿起男尸的右手,用棉签将附着在尸表东西缓缓的擦去,已经发黑的尸体末端的皮肤缓缓露了出来。
凉婵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指尖,然后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见那个男人的中指,即使在已皮肤已经变形的情况下,还能清晰的看到上面的骨节已经变形了。
沈廷玉低声说“右手中指是已经变形了,但是也不能因为中指变形就能证明这个人和照片上的人系同一人!”
凉婵“好我知道了,尸体检查报告什么时间给我?”
“最快今天下午下班前。”
说完凉婵推门而出。
刚到走廊上面,迎面便撞见了苏樱。
她冷着一张脸,像是没看到她一样,目光转睛的盯着前方,径直从她面前走过。
凉婵忽然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苏主任,您的前夫叫什么名字?”
苏樱猛的顿住脚步,一脸愤恨的转过头,心头涌上一阵酸楚,但她还是硬撑着,不让自己在这些人面前掉了身价。
“你什么意思?替你的好朋友来打击报复?开始进行人身攻击了吗?”
凉婵一脸认真,“你误会了,我以你的八卦并无兴趣,只是觉得可能和案子有关,如果我真的是想借此攻击你,根本不需要找你来问。”
苏樱一惊,“案子有关?什么案子?”
“这个暂时不太方便给你说,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前夫信息,放心,只是对案子有关!”
苏樱说“他叫王兆阳,三十八岁,是个作家,笔名朝阳,我们已经离婚三个月了,他现在过的怎么样我也清楚。”
“他也在京都?”
“嗯,我之前在津市法医中心,因为两地分居才他才出轨,当时我已经申请调到京都来,但是没有合适的位置,呵,等离婚之后,竟然有了,可真是讽刺!”
“抱歉,我无意揭你的伤疤,但是我必须知道的是,你知道他出轨的对象吗?”
苏樱的脸色猛的一沉,“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那对男女的事情,现在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能是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有点重,半晌后,她缓缓的说,“如果没有别的要问的,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着凉婵回答,转身离开。
吴灏天那边很是沮丧,查了半天也没有查到究竟谁和李木子一起去了喀纳斯。
看见凉婵推门而入,一脸沮丧的说,“老大,我只查到了李木子自己坐飞机的信息,并没有查到她和谁一同去的,而且酒店那边也只查到她自己的订房记录,甚至回来的时候,也是。”
凉婵“查一下王兆阳这个人,有没有坐飞机在李木子前几天,或者后几天出行!”
吴灏天问“王兆阳?是谁?”
“苏樱的前夫。”
吴灏天一脸吃了苍蝇的感觉,“怎么是他?”
说完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着,几分钟后,他嘿了一声。
“找到了,王兆阳在上个月十七号,李木子前两天先飞到了喀纳斯,之后入住了蓝海酒店,两天后,也就是十五号,李木子乘坐同一班次飞机,飞往喀纳斯,并于当晚住在了蓝海酒店,王兆阳于十七号一早退房,乘坐8281次飞机飞住了京都,而李木子则是在两天后退房,乘坐同班次回京都,这是十月的,十一月的时候,李木子再一次于十五号飞了喀纳斯,但这次并有王兆阳的飞行记录,也没有开房记录。”
凉婵仔细的盯着屏幕,“两次?”
吴灏天点点头,“是的,分别是十月十五号,和十一月十五号,不过如果这两人有关系,那为什么十一月的时候,王兆阳并没有和她一起去呢?”
“可能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
“谁死了?”
凉婵没有搭理他,“你查一下王兆阳的身份信息,然后把这些信息送到法医中心,给沈廷玉,最好是能找到王兆阳的的生物信息。”
“好,我马上去办!”
两个小时后。
沈廷玉那边把吴灏天找出来的生物证据,和男死者做了一个对比,确认,死者就是苏樱的前夫,王兆阳。
苏樱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石化在那里了。
那个与她相隔很近的安静的躺在冰柜里的男人,正是与她走过七年婚姻的男人。
她隔着玻璃看着解剖台上已经腐败发绿的冰冷的尸体,潸然泪下。
沈廷玉叹了一声,没说什么。
这种事情谁也不想看到。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
“节哀!”
凉婵默默的注视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两人站在走廊上,看着苏樱跪倒的背影,沈廷玉问,“你怎么不怀疑是她杀的她前夫?”
“苏樱是法医,如果她想杀她前夫的话,有一万种的办法,不被警察发现。”
沈廷玉嗤了一声,“你还挺相信她。”
“不是相信她,而是相信你们的职业。”
沈廷玉挑挑眉,“说的也对,如果哪一天我要是想杀人了,保证你们绝对找不到线索。”
“人是怎么死的?”
“窒息”
“他死前受到了刑讯,十个脚指头全部被拔掉了,每个脚趾头上面都插了一根竹签,这种刑法要远远比拔掉往手指甲里砸竹子痛苦多了,鼻腔黏膜受损,有绒毛化纤物,颅腔淤血,是被某种柔软的物体给捂死的,根据尸斑反应,死亡时间大概在十月的十七号到十八号之间,死后被装到了车里,并且开进了河里。”
凉婵仔细想了想,“从落水的距离来看,很明显有一个初始的速度,凶手是怎么做到的,自己不在车上,让一个死人开车的!”
“他控制住了电子手刹!”
说话提正是苏齐。
“车辆那边的检测送了过来,在电子手刹那里发现了这个东西,灏天应该不陌生,是一个控制器,他设定好了速度,打开了驾驶室的门,把死者拉到了驾驶室上,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有动,直接启动了已经编辑好的控制器,让车有了一个原始的加速度,直接冲进了河里,这样造成一种自己开车跳河的假象!”
凉婵看着苏齐手里递过来的一个物证袋,“怪不得没有找到刹车痕迹,原来有这个黑科技。”
第309章 大脑子思考需要糖
“是的,用这个黑匣子,远程操控汽车,给了它一个初始速度,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汽车坠落点与码头之间有一定的距离。”
凉婵问“这种东西市面上能买的到吗?”
苏齐摇头,“不能,这样大功率的需要定做,一般情况下是用在玩具车上。”
凉婵想了想“现在市面上能做这种东西定制款的商家很多吗?”
姜源说“线下的商定都还好排查,京都满打满算就那么几家,但是线上的就不好说了,全国各地,能做这种东西的太多了,如果凶手是从网上订的,我们很从这方面查到线索!”
“说的也对,但是这条线索也不能放,先从线下京都的商家排查,再延伸到线上,目前最火的几个商家平台都要仔细排查!”
几人正商议着,门忽然被推开了,苏樱走了出来。
她脸色苍白的瘆人,两道深深的泪沟一直延伸到嘴角上,整个人显得苍老了很多。
苏樱目光呆滞的寻视了一圈,最终定格在苏齐身上,“我想知道他死前去了哪里?”
苏齐被她那种空洞目光看的后背一麻,“苏主任,现在案件还在排查中,具体王先生去了哪里,我们还没有查清楚,您节哀……”
苏樱忽然歇斯底里的尖叫了一声,“为什么死的是他……为什么……”
之后眼前猛的一黑,彻底晕厥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赶忙上去搀扶。
苏樱被荀愈安排苏齐送回去了,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再适合在工作岗位。
会议室里。
凉婵问道,“现在已经确认了李木子的那个神秘情人,极有可能是王兆阳,但是王兆阳的死和李木子之间相隔了一个月,李木子究竟知不知道王兆阳已经死了?她从喀纳斯回来之后,又什为什么会死在了市政中心的楼顶上?”
吴灏天说“市政中心那边的监控已经排完毕,所有的角落监控全部查完,没有发现李木子是怎么上的楼。”
“没有发现?难不成她还是飞上去的?”
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她真有可能是飞上去的!”
程风缓缓的走了进来,顾之炎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一副小助理的架势。
他很自然的拉开了凉婵左边的椅子,坐在她身边,顾之炎顺位坐在下面,然后打开电脑,手指飞快的跳跃在键盘上,展示着属于黑客第一人的手速。
“十一月十四号当天晚上,有人在市政中心附近拍到了热气球,不过因为当天天太黑,而且下着小雪,并没有拍清楚坐在上面的人是谁?”
“热气球?”
凉婵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
顾之炎笑的贱兮兮,“你看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以为现在去坐热气球还需要跑到土耳其去吗?现在很多婚庆公司都可以对外出租热气球的,傻子!”
凉婵忍住了想把这家伙一脚踹飞的冲动,“所以?”
程风“所以,之炎查到了十一月一号到十六号之间所有可以出租热气球的婚庆公司,其中发现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谁?”
“季阳!”
“季阳不是已经出差了吗?你们公司里的人也验证了他十月三十号就去了飞去了青省,直到现在也已经验证了他本人确实还在青省。”
顾之炎觉得自己今天仿佛已经到达了巅峰,他笑嘻嘻的拿出来一张乘车表,“现在除了飞机还有高铁,你难道不知道九月底前就已经通上了从京都到青省的高铁了吗,只需要六个小时,就可回往返来回。你最近应该多吃点糖。”
凉婵“……”
程风补充道,“大脑思考需要糖分!”
“你们两个再贫嘴就可以立马滚了!”
众人失笑,案件因为这两人的到来有了新的突破口。
荀愈问“程教授对此有什么看法?”
程风说“男死者……”
凉婵立马补充道“死者身份已经确认了,王兆阳,作家,是法医中心主任苏樱的前夫!”
“李木子是被绑在太阳能板上活活烫死的,可见凶手并没有直接杀她,而李木子死前穿的那身衣服,看上去也像是精心打扮过的,所以李木子之前被约到市政中心之前,肯定还去过别的地方,绑李木子手脚上所用的绳索我也看过,是最普通的麻绳,这东西应该是热气球上所用的降落绳索,凶手最后并没有出现在监控里,证明是他在杀害李木子之后,应该也是乘坐热气球从市政中心楼上回去的,但是热气球这种交通工具,和车还不一样,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根本就弄不了,所以他还会有另外一个帮凶,我认为,单单是凭借交通工具这一项,就可以判定凶手最少有两个人。”
荀愈说“那李木子会不会是杀害王兆阳的凶手?毕竟王兆阳是死在李木子的车里!”
凉婵说“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如果王兆阳和李木子的感情成立的情况下,李木子一个月没有找到王兆阳,她自己一个人请假跑到喀纳斯去找人,甚至还发了一张两人牵手一起看云的照片,这证明她是在怀念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后来,可能有人假冒着王兆阳的身份,借机引诱她到了特定的地方……”
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凶手或许是真的向李木子求婚,想给她制造一个惊喜,但是李木子拒不接受,并且还辱骂凶手,把他给惹怒了,决定惩罚她,用钝器把她打晕,然后用绳索绑在太阳能板上。”
程风说“之后他一遍遍的问李木子愿不愿意嫁给他,李木子不从,一直剧烈挣扎着,甚至痛骂凶手,这也可以解释了为什么李木子手腕和脚踝之间那么多软骨挫伤。”
“你形容的很有画面感,但也仅仅是我们的猜测!”凉婵说道。
顾之炎拿出调出一张图片来,上面显示时间是十一月十号的上午,一个年轻的男人,开着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了门外,他全身捂的很严实,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脸上戴着口罩,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及膝羽绒服。
“这辆车?”凉婵忽然指着屏幕里只露出了一角的黑车。
“是卡宴!”
“是王兆阳的车?”
程风说“是的,根据4A公司楼下的停车场的记录显示,这辆黑色的卡宴在十月十号到十一月十号之前,一直由李木子开着,据推测应该是王兆阳和李木子换了车,所以才能解释为什么王兆阳会死在李木子的车里。”
“这人是季阳吗?”
凉婵盯着照片上的这个男人,仔细的辨别着他身上的每一个特征。
“这是他回去注销租赁的时候的打扮,他很聪明,但是百密一疏,在最开始租赁的时候用的了自己真实的身份证登记,所以,那个婚庆公司的人看清楚了他的脸。”
凉婵蹙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解释通了,季阳爱李木子,但是李木子只拿他当需求时的发泄物,但是李木子对任何人都是这样,至于遇上了王兆阳,她可能可和之前所有的人断绝联系,季阳不愿意,所以动手了王兆阳!那么,如果季阳在杀李木子的时候有帮凶,那么,他杀王兆阳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帮凶。”
荀愈说“不要太早下结论,既然已经锁定了季阳,如果他是杀害王兆阳的凶手,那么他一定有一个虐待王兆阳的地点,把第一案发现场找出来。”
凉婵带着吴灏天和姜源一起去了季阳家,苏齐和姜源去了婚庆公司。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荀愈程风和顾之炎三人。
顾之炎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那个,我要不先撤了吧!”
“不用!”
说话的是荀愈,顾之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时间很难有受。
荀愈说“因为你的身份,所以0731案你不能参与,上级已经联系好了你的老师顾震南教授,他会全程参与这起案子,你放心。”
程风目光幽深的望着虚空之处,“你打算怎么给她解释。”
荀愈沉默半晌。
缓缓开口,“不管她信与不信,这都是事实,当时的证据就是这些,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凉勋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牢里杀害了程家父子三人,送去的食物上面有他的指纹,当时负责看守的狱警也录了口供,证明当时确实听到了争吵声……”
程风冷笑一声,“所以呢?你们因为查不到真相,所以你们把案卷密封起来,但是后来发现凉勋并没有死,怀疑他会和他的女儿联系,怕他们之间有什么阴谋,所以把凉婵调到这里来,为了看着她……”
程风话音未落,便听见身后有人推开了门。
一声巨响。
凉婵目光微红的站在会议室的门口。
程风猛的回头,诧异的看着她,仿佛不敢相信,她为什么会云而复返。
会议室的门被她一脚踢开,上面的玻璃已经呈一种蛛网状,木质的门已经被她从中间踢裂。
她身形挺的笔直,目光死死的盯着荀愈。
嘴角挂着讥诮的笑,冷漠而又凄凉。
看的让人心疼。
程风站起来,走向她,刚要去抓她的手,被她猛的拂开。
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程风眼底一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88年参加工作入警,91年破获滇缅境内走私大案,身中两枪,差点没命,当年获个人荣誉二等功,95年受伤,从缉毒一线退居林市刑警大队,任副队长,十年间破大小案件数百起,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地,05年接上级任务去做卧底,三年间,一次家都没有回过,从我小高中,到我上大学,甚至他连我高考的时候都没有出现,呵……原来他这辈子的付出,抵不过几个狱警的几句证词,抵不过几份带着指纹的证据,真他妈的可笑!”
她一步一步的逼近,周身散发着摄人的气势。
荀愈琉璃色的目光闪动着,里面掺杂了太多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半晌后,缓缓站起身来,伸手想抓住她的肩膀,“不是……”
凉婵冷笑一声,一把狠狠的推开了他的手,“不是什么,我想起来了,当年联系我的那个人就是你吧,当年是你打电话,告诉我,说程氏集团涉嫌一起大案,内线已经给出了具体的线索,所有的证据都在程鸣养在外面的儿子的那里,更不巧的是,他那个儿子还是我的男朋友!更他妈狗血的是,我爸爸竟然是去查程家犯罪证据的卧底!甚至最后成了杀害程家的凶手!而你还假惺惺的让我拿着那几张所谓的证据去和你集合,最后我差点被程风打死!!现在倒好,你们发现他没死,觉得他和我之间一定有什么阴谋,所以想尽办法把我从林市调到了特案处,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以防出现什么万一,变成一个巨大的社会毒瘤!!是不是!”
荀愈只觉得她这字字泣血的控诉,如同一根根的钢针,一下一下的狠狠的戳在他的心口上。
那种酸楚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她看着那双受伤的绝望的眼睛,一时竟然语塞。
他无话可说。
她说的都是事实。
他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是!”
见他没有否认,凉婵目光更冷。
“以前你说什么,我爸爸是你的老队长,你如何敬重他之类的话,都他妈的是屁话了!我告诉你,他不可能是凶手,他这么做一定有他这么做的苦衷,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来调查,大不了开除我的警籍,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
门不时何时被人关上了。
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程风一直沉默的站在她身后。
看着她略显得消瘦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
“荀愈也有他的苦衷……你要不要……”
凉婵听到他说话,猛的回头,“你早就看过了卷是吗?你早就知道当年0731案里已经所有的证据已经指向了我爸爸杀了你们全家三人是吗?是不是!”
她忽然抬高了声音,声音又冷又硬的质问程风。
程风目光一闪,他在某一瞬间想过否认。
但是理智始终不允许他这样做。
“是,我很早前就看过了。”
“那你还想和我结婚?你是不脑子有病啊!!”
“我是脑子有病,我在看到那些铁证之后,依然不相信这是真的,我不相信可以教育出这样优秀正直的女儿的父亲会是一个杀人犯,我不相信这样一个为国家奉献一生的人为是一个杀人犯,我不相信……不相信我爱的人,会有一个这样的父亲!”
凉婵只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她在门外听到荀愈和程风之间的谈话时,她几乎听到了自己全身的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
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着。
她甚至无法控制自己体内怒火的冲动,一脚踹坏了会议室的门。
惊涛骇浪的情绪平静下来之后,她忽然又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那些她曾经在坚持的信仰,那些她曾经奉为至理箴言的东西,忽然间在这一刻粉碎了。
顾之炎立马用手肘戳了一下,“闭嘴你这个二傻子!”
吴灏天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刚才他们在里面说的那些话,他多多少少听到了。
老大的出生在警察世家,正是因为她爸爸对她的影响,才让她走上这条路的。
但是荀愈这么做也太过分了,他十分不满,但又不敢发表意见。
“程老师,你说老大她要转到什么时候啊?”
程风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撑在车门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许久之后,缓缓的说,“不知道。”
其实吴灏天也觉得这件事情,程风也有错误,所有的当事人都已经知道了那起被密封的卷宗,似乎只有老大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但是他转念一想,毕竟程老师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他又不好意思埋怨人家了。
吴灏天叹了一声,想着自己还没有完成的任务,他又不太好单独行动。
唉,做人太难了。
凉婵听的有点烦,这首歌反反复复的唱了十几遍。
她烦躁的按下了静音键。
一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跟在后面的熟悉的车牌。
心猛的一沉。
刚才她一顿怒火冲着别人发了出来,她生气别人将她蒙在鼓里,生气别人相信那些狱警的话,生气……
生气程风对她撒谎……
可是,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三条人命……
凉婵深吸了口气,凉飕飕的,刺的她胸腔生疼。
临近傍晚,天下起了小雪,昏黄的灯光,折射着纷飞的雪影。
她打了转向灯,靠边停了下来。
但是没有下车。
程风跟在了她后面,两车相距不过十米。
她看着后视镜里人。
他坐在车里,远远的望着她的背影。
大约这样相隔了几分钟之后,程风忽然打开了车门,径直朝前面的车上走去。
他敲了敲车窗,咔嚓一声,车锁被打开。
他坐在副驾驶坐上,两人沉默的盯着前方,谁也没有先说话。
车里的氛围有些奇怪。
沉默的只能听到雪落在车顶的声音。
“你生气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
程风目光幽幽沉沉的,声音有些低哑。
“知道还问……”
她说的理直气壮,虽然觉得这样不太好,但也不想先低头。
凉姑娘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很轴的人,甚至信奉,该低头时就低头。
她的任性和不讲理小性子,似乎只有当着程风的面的时候,才能使的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
“你是没长舌头还是没长嘴?”
她出言反呛。
“我当初想的是等着我们结婚之后。”
“你这是骗婚!!”
她气极,转头怒瞪着她。
却对上一双盈盈浅笑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