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门找回我后—— by西淅
西淅  发于:2023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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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还时时记着他当初取的名字。
也是,无论如何,那都是自己从小爱护的妹妹。
林溪把剑放好,合上盒子,笑着又问:“舅父可曾用饭?我今日在皇宫没吃什么,眼下正好肚子饿了,不如舅父和我去用些膳食。”
林彦:“是啊舅父,我和我姐今天可真是大出风头!”
踏雪:“……”
你姐有能耐,那就是你们都有能耐了?
但我的二少爷啊,眼下这是大出风头吗?
梁境安原本打算进宫述职,听林彦这么说,倒不太放心。
……那不如明天清早再去,也只是耽误一晚上而已。
不然他这一进宫,皇帝拉着他说话,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府。
瞧见姐弟俩留下了国公爷,三人一起去吃饭。
踏雪松了口气。
就应该这样,何必把皇帝的话,放在第一位。
每次回京城,国公爷饭都没吃就拖着疲乏的身体着急去面圣。
这次就让皇帝好好等着吧。
何持让推脱说他已经吃过了,没有跟去,让舅甥三人能说体己话。
他叹了口气:“国公爷……这是不是太纵着毛毛?以后岂不是更没人约束她。”
才一见面就这样,毛毛只要愿意连猴子都能哄下树。
这以后还得了?过于溺爱孩子终究不好。
踏雪想了想,满怀期待地提出了建议:“小姐每天写四张字帖太少了,不如改成二十张吧?这样才能看得见进步。”
何持让摇头:“那可不行,毛毛会不开心的,还是慢慢来,不必急于一时。”
踏雪:“……”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这位公子,你这样溺爱妹妹也还好意思指责别人?
踏雪心下失望,施了个礼便回头去处理府上的事宜。
国公爷回京,近来怕是有得忙了。
她正提点几个管事,这段时日要比往日更谨慎。
不多时,她手下得力的丫鬟春梅进来汇报。
又有官眷递了帖子,约大小姐后日去赴簪花大会。
踏雪看完帖子,随手递给旁边的人。
“送份礼过去,找个合适理由回绝了,大小姐不喜欢这些,她有起床气不愿早起,下次再去吧。”
春梅:“……”
哦,又是下次。
踏雪姑娘,明明是你说要让小姐早日融入京城世家,习惯官眷夫人日常来往聚会。
怎么每次递帖子,都是说下次,这可不像你素来作风。
你也太纵着大小姐了!
作者有话说:
梁境安:你们太纵着她了,我看以后怎么办。
何持让:又不是我
踏雪:绝不可能是我
单武:是我是我是我,别吵了。
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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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空气格外沉闷,不知是否会落下雨。
梁境安许久没有这般放松, 听林彦眉飞色舞地说着, 他姐姐各种轶事。
自己竟一点不觉得疲惫。
往年他回京述职, 国公府从没有这么热闹。
皇帝赏赐的偌大宅邸于他来说,不过只是歇脚的地方。
林溪回来后, 竟出乎意外的没有住林家。
林彦黏着姐姐, 便也跟着住到了国公府。
还有林溪那位清风霁月的兄长。
他这般胸襟开阔,人品高洁, 教养出小姑娘又能坏到哪里?
大约林溪年纪尚小,才会有些任性。
梁境安不想刚回来就摆出一副严厉姿态, 只会让外甥女和自己不亲近。
林溪和一般小姑娘不同, 但也是个小姑娘。她流落在外多年, 自己更该多疼疼她。
毕竟这又不是沙场练兵, 何必板着脸较真。
何持让就不同了,他和毛毛相处了十几年,兄妹俩感情深厚。
还是由他来教导更好。
梁境安诧异宣平侯世子,竟也养在自己府上。
他的父母不愿意,太后却很愿意。
挺活泼漂亮的一个小孩子。看着怯弱, 却也有几分胆色。
沙场征战多年, 他可没什么亲和力,难得这孩子不怕他。
梁境安梦回许多年前。
妹妹、妹夫、妻子, 那些重要的人都没死的时候。
家中也是这般热闹。
上天眷顾, 他余生竟还能过上这种日子。
眼睛天色不早, 梁境安站了起来。
他举起双手舒展筋骨, 道:“明日我要进宫面圣,你们不用等我吃晚饭。”
按照以往惯例,皇帝会留他一整天,天黑才会放他离开。
林溪:“不行,舅父你明日必须在府上。”
梁镜安以为她是想自己陪着,这是小女儿心思。
“我晚些会回来。”
林溪平静地说:“陆家要来提亲,舅父不能不在。应当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吧。”
等着见人的皇帝,还是得多等一等。
“提亲?”梁境安下意识怀疑自己听错了,见她一脸认真,又想起了那两封来信。
“提亲!这太快了,婚姻大事比非儿戏。”
日前他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是踏雪写的,告诉他林溪挑好了夫君,让他不日回来,作为长辈主持大局。
另一封是皇帝御笔亲本,除了正事,还提了嘴想给林溪和信王赐婚。
“我就是不随便,这才特意等你回来,等家里有长辈在时,再让陆家上门提亲。”
梁境安:“……”
这话听起来像有点道理,又像毫无道理。
旁边站着的单武摸了摸鼻子。
终于到您了!
现在还觉得小姐只是有点过于活泼吗?
梁境安斟酌道:“成亲不必急于一时,你年岁尚小。”
林溪站起来,走到窗边,竟已经开始下雨了。
空气中涌入了几缕青草的气息。
她盯着屋檐下的灯笼的幽暗火光,道:“原本是不必急于一时,可有些人等不及了。”
她不但长了嘴要到处说,还能添油加醋地说。
林溪把沈重霄当初如何认错了人。皇帝在知道他有意中人后,如何不要脸地依旧想赐婚。
说了一遍。
“他盼着我和他那位心上人,一同入府做平妻。过两年我毫无利用价值后,把我扫地出门。”
与其检讨自己言行,不如恶意揣测别人。
皇帝看重舅父,自不会这么想。可事原本就是他挑起来,也不算冤枉。
“竖子尔敢!”梁境安一掌拍在桌上,“信王既然并非良配,我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林溪盯着散成几块的桌子。
“舅父明日留在府中主持大局,还有,修桌子要钱的,下次别拍。”
梁境安想了又想,这进度也太快了。
他蹙眉道:“你若是不愿意,陛下那边我去说,他向来仁厚,也不会为难你。”
“他会!”
梁景安望去,她虽然表情平静,内在却分明惊涛骇浪,带着不容忽视的决绝。
“那你今日还夸赞他仁厚。”
“大部分话说到一半,那听起来都是好话。”林溪一脸不屑,“他是把皇家园林,划出来给百姓耕种,只收取极低的赋税。但就这点让利,和端王的奢靡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端王在京城的私人马场,竟用彩线穿铜钱绕了地皮几圈。每次和人作赌,赌注从不下万钱。皇帝知道后也就训责几句。”
这些开销,都够修建十座皇家园林了。
“他开放盐铁专营权,说是为了惠民,太子手下官员贪污受贿,加了数道私税。每每案发,太子只要站出来掉几滴泪,皇帝就会看在父子之情,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两年因为状告太子而死的官,不只三个。”
皇帝他是严于律己,平时颇为节约。
为了仁君之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好一个爱民如子,亲生儿子和别人的儿子,那自然不同。
周帝为何看重信王?不就是认为沈重霄和他一样宽容。
但他也算宽厚?
这对皇家父子虚伪又自私,假仁假义。
梁境安默默许久,叹了口气:“前几年还不至于此,不知道是否陛下年岁大了的缘故,此事你和我说便罢,不要拿去外面说。”
周帝幼时不受父亲看重。
坐上皇位后便无度纵容儿子,借以弥补曾经的自己。
梁境安私下劝谏过数次,每次周帝都有听进去,端起架子对太子和瑞王加以管束。
但毕竟是自己儿子,过不了多久就又故态复萌。
他还因为劝谏,几次得罪太子和端王。
梁境安还是觉得不妥,转头问旁边林彦:“你可有见过林溪相中的人?”
林彦听得目瞪口呆,不愧是他姐啊!
都敢当着舅父的面指责皇帝?
林彦全程不敢吱声。眼下总算有机会开口。
“见过!舅父你可得让她以后对人好点!陆焰是嫌命长吗想娶她!”
梁境安:“……”
林溪:“……”
这家伙又想吃竹笋炒嫩腿肉。
说起陆焰那小子。
两个人成婚,林溪搞定钱和跳出来反对的丑八怪。
陆焰则是搞定了她身边的人,不需要她去说服。
兄长、踏雪、林彦,还有府上的一众人,开始也有质疑。
但眼下转而开始质疑林溪,以后会不会好好对人。
陆焰明日搞定舅父,想必也是手到擒来。
现下听完林彦这些话,梁境安更不明就里。
转头又去问了何持让。
何持让虽也觉得毛毛太着急,但陆焰的确不错……
眼下四面楚歌,早点成婚也好。
他本就性格仁厚,又帮人多说几句好话。
半个时辰后,杀伐果决的国公爷,又去问踏雪。
踏雪双手赞同这门婚事。他们国公府又不靠姻亲上位。
若因此得罪皇帝?还有这种好事?!
刚好能让国公爷能早点看清楚,和皇位相比,君臣之谊什么都不是。
说破了天,国公府功高震主这点也不是污蔑。
皇帝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拿他们如何。
大小姐婚后也住在国公府,不过是府上多养了一个人。
那位新姑爷有些古怪,她原本不太满意。但比起三个皇子,也就很满意了。
虚假的博弈,端王每次和人以万金做赌注,只嫌赌注太小不符合身份,不在乎输赢。
真实的博弈,大小姐嫁入皇家,国公府被迫卷入其中。最后赢也是输,输也是输。
既如此何必要入局?
梁境安:“她不愿嫁入皇家,何以今日费尽力气讨好陛下?”
想必依照陛下的性格,因为今天的事,会觉得林溪想当皇家儿媳。
以为赐婚的事十拿九稳了。
“自是为了省钱,还有额外的赏赐。”踏雪颇为无奈:“若说大小姐深谋远虑,她每次只想大捞一笔,若说她没有谋划,她每次就是想大捞一笔。”
……大智如愚的最高境界,旁人根本就看不懂。
梁镜安一圈问下来,不想说话了。
看起来很荒谬的婚事,竟只有他一个人觉得荒谬?
倒像他在无理取闹似的……
算了,还是等明日看到陆家那位再说。
若是他觉得对方不合适,那是断然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至于进宫面圣,儿女成婚是大事,找人去回禀了皇帝,还是再推一天吧。
梁境安忙着收集情报,应对明日的提亲。
林溪这边正吃荔枝,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贡品。
这都是她凭本事挣来的,趁着还新鲜,她让众人分一分,见者有份。
等分完了荔枝,林溪这才想起还有件事。
被舅父这么一耽搁,差点就忘了。
她招来了单武,吩咐道:“带几个人去林家,我舅父回来了,按理林家应当送礼拜会。还有,我明日订婚,请他们务必来捧场。”
话音一顿,林溪又说,“让林彦和你走一趟。”
林府这些年能安心做生意,便是依仗和英国公的姻亲。
不然被太子和端王找借口,充公家产也未可知。
你说他们蠢,不完是,林家这些年生意顺风顺水。
你说他们聪明,那够不着,大伯明明背靠大树,如今也才是五品官……
林家人倒是打心底,瞧不起他们这一脉。
面子功夫却又过得去。
这些年对林彦吃穿用度,不曾缺过,只是没把他当成自家人,放任不管差点养废。
林溪把半条街的铺子收回来,林家虽然颇有微词。
后来见没转圜余地也就很干脆给了。
落湖那次也送来了许多补品,礼数周全。
除了她那位自诩“长子嫡孙”的堂兄,曾经摆谱教训过几句。
其他人态度都还算凑合。
但没关系,林溪哪里会生财神爷的气?
恨不得身边都是这样的人。那可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那副梨花木棺材,就是善财童子置办的。
最得她心意。只可惜被林彦这个败家玩意给劈了。
林家很会见风使舵。
当初是看她舅父常年不在京城,才轻视她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三房女儿。
发现她有可能当上太子侧妃,态度立马转好了。
他们变脸起来,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林溪扪心自问,都做不到这点。
这么多年,林家都把苏漾漾看得如珠似宝,那可不是因为好心照顾表亲。
苏漾漾名动京城,和许多达官贵人交好。
是真能给林府长脸,以及带来好处的。
眼下苏漾漾的师兄成了遁逃的杀人凶手,她也因此被连累,不但没有了往日风光,林府外面,常有死于萧闲之手的受害者家属前来闹事。
扬言他们既是感情这么好的师兄妹,师妹一定知道师兄行踪。
让苏漾漾大义灭亲。
苏漾漾名誉不复从前,还可能连累到林家。
待遇大不如前。
林府倒没有把她扫地出门,却也不能像以前一般,什么好的东西都先紧着这位表小姐。
苏漾漾无法接受前后落差,不顾老太太挽留,执意搬了出去。
现下不过是死了一个萧闲,留给苏漾漾的男人们还很多。
客香来的少东家一直爱慕苏姑娘,十分怜惜她近来的遭遇。
苏漾漾从林家搬出来,便住到了这位少东家的私人院子。
当然,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院子是苏漾漾独住,那位少东家安排了几个奴仆照顾她。
这个冤大头花钱又花精力,也只不过为了每日去找心上人说一会儿话,以解相思之苦。
林府的人做派,林溪倒也不太在意。
说句不好听的,这世界被就是什么人都有,这才有趣嘛。
不过如今她要成婚,林家怎么也得添份嫁妆吧?不用太多,把当年从她爹娘手中接手的产业吐出来,每位长辈再添份压箱底就好了。
成亲让人致富。如果可以,林溪都想每年成一次亲。
话说回来,林溪如今来京城已经有了一段时日。
她真没觉得沈重霄哪里好、哪有迷人……
要说起来,那还是苏漾漾更有本事。
毕竟这位苏姑娘之前的名声,大多数靠她自己挣来的。
看着不当人的太子和端王,林溪不由陷入沉思。
觉得沈重霄能上位,那可能真是对手太弱。
这位苏姑娘的人生追求,就是救赎别人,或者说男人。
当然,救赎其他人只是附带,最主要是救赎沈重霄。
以前救治幼年病重的沈重霄,现在帮弱势的沈重霄出谋划策。
可恶,试问谁不想要拥有一头勤劳的大黄牛。
哼,是不是因为她还不够变|态,这才不在被救赎名单里。
马车哒哒地敲击着地面,停在了一条巷子口。
沈重霄面色沉重地下了车,走入了那条小巷。
苏漾漾从林府离开,搬去其他男人院子暂住,沈重霄原本十分不满。
她既心里有自己,那就不该其他男人走得太近。
后来沈重霄才明白,苏漾漾和院子主人只是普通朋友。
她还帮自己想了博取圣心的妙法。
沈重霄这才惊觉误会对方,两人摒弃前嫌,自是爱意更浓。
原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事,不想却出了意外。
他介绍完第一道“荷花娇欲语”,就被林溪打岔,也再没续上。
桌上的“桃花乱落如红雨”“满园花菊郁金黄”“映目荷花别样红”……
一直到最后,也没有被念出名字的机会
父皇给的赏赐,远远不如预期。
浪费了漾漾的一番苦心。
她试了许多次,从不同花里提取汁液染色,又把菜肴做成花朵的模样。
犹记得那晚,苏漾漾拉着她,含娇带怯介绍那道“荷花娇欲语”时,几掌烛台幽幽照亮房间,四周一片寂静。
花前月下,沈重霄忍不住把人搂入怀里。
两人就此定情,约定绝不辜负。
苏漾漾还在等消息。
不觉间,夜已深,天空下起雨来。
从早上等到夜幕低垂,她终于等到了心心念念的男人。
苏漾漾上前一步,满怀期待地问:“今日的宴席陛下可喜欢?”
沈重霄是把将要崭露锋芒的剑,那她心甘情愿做那把剑鞘。
沈重霄苦笑了声:“很喜欢,只不过出了点意外。”
他把今日发生的事,简单概述了一遍。
苏漾漾颇为错愕,按下心中慌乱问道:“林溪为何要和你作对?是因为我拖累了你?”
沈重霄把她搂入怀里:“无论如何,我心中只有你。”
他本想把父皇打算这几日赐婚的事,和盘托出。
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如今太子和端王已然发现自己想上位心思……
不能像从前一般潜伏,更要娶了林溪,借此拉拢国公府。
否则日后安身立命都难。
这世上,只有此刻抱着的女人才是他挚爱。
其他人不过是逢场作戏。
漾漾也许会伤心一段时日,但她总是会明白、会体谅那些不得已。
外面雨势渐大,一道闪电划破黑暗,风声鹤泣。
作者有话说:
林溪:他们父子底线在十八层地狱,懂吗?
国公爷:你如何知道?
林溪:因为我底线就在十八层地狱。
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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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窗边的少年双目闭着,那张俊美而苍白的脸,不似真人。
他睁开了眼, 浅褐色眸子冷淡无波, 却比雨夜更凉。
陆焰垂眸看着掌心的几颗荔枝。
想起林溪夜宿那晚, 走时放在桌子上的一两银子。
她会给报酬,但不会多。
因为不多, 反而多了几分微妙。
就比如说几颗荔枝, 不是一颗,也不是许多。这么寥寥几颗, 倒有几分随意的亲近。
不过林溪近日送来的药材,倒是帮了他大忙。
其中不少都名贵且稀少的药材, 哪怕有钱也很难买到。
何况他眼下还没钱。
这些药材对他的伤大有助益。这两天他身上的伤大有好转。
林溪难得大方, 难道怕自己死了, 她还未过门便当了寡妇。两人早有言明, 三年后若是不合适,便一拍两散、和离后各奔前程。
这是互帮互利的合作,他也并非真正的“陆焰”。
但拜过天地,那就是夫妻。
陆焰未曾想过他有天会成亲。
以前还曾腹诽,林溪一个在室女敢和男子独处一室。
日后谁被她的相貌所惑, 娶回去只怕家宅不宁。
兜兜转转, 要娶的人是他自己。
怕是日后有的热闹。
大雨渐歇,屋顶积水落在青石地上, 滴答溅起涟漪。
林溪清楚这些药材很名贵, 皇帝颇会笼络人心, 舅父征战沙场难免受伤, 他陆续赐了不少疗伤药材。
那老头儿作为天下共主,再如何名贵的药材,在他那里也是寻常。
这几年南境尚算太平,谢天谢地,这些药都没派上用场。
眼下国公府个个都强壮如牛,套上犁后能接力耕两亩地!压根用不着。
名贵药材在市场流通性很差,买主少、假货多、卖不上价。
林溪怕浪费,吃了两次小厨房做的药膳。
可恶,当场流出鼻血,招来踏雪好几个白眼……
身体太壮不受补,那也只好作罢。
药材放久会陈,药效大减倒也浪费。
反正不久后,皇帝还会赐下一批药材,林溪索性当做顺水人情,统统打包给了陆焰。
若陆焰气血养足些,到时候大婚自己也脸上有光。
宾客未来时,腹诽她是色迷心窍,才非要嫁给陆家不起眼的二房。
等来了后,便会觉得情有可原,自己也堪不破的新郎美色。
别说迷倒国公府嫡女,这张脸哪怕当乞丐要饭,也得是四菜一汤的水平。
翌日一早,雨过天晴,整座宅院光洁如新。
晴空如洗,竟然是个难得艳阳天。
梁境安正襟危坐,端着茶杯问:“真的要来吗?”
林溪答非所问:“舅父何日回南境?”
“大约十日后。”
林溪点头:“那要从快从简,今日订婚,十日后成婚,舅父喝完喜酒再走。”
梁境安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下,把茶盏放在了桌子上。
“什么?这么快成婚?”
“我这是顾及舅父感受,您要喝完女婿茶再走。”
话音一顿,林溪又说,“你放心,有踏雪前后张罗,虽然时间有些赶,但绝不会出问题。”
梁境安看向踏雪,我让你教小姐。你就是这么教的?让她更有恃无恐是吗?
踏雪垂下视线,避开与人对视。
别说是十天,她八天也可以。
梁境安:“哼,我看你们都疯了。”
“舅父息怒,我着急成婚,那也是因为你,舅父你独身一人这么多年。想必我外公外婆,我母亲在天之灵,都会为你担心。我现下早日成婚,他们也算聊有安慰。”
梁境安:“……”
林溪诚恳道:“舅父,您哪怕不成婚,也要有个儿子……哪怕是个女儿都好,不至于让我们梁家断后。”
有了儿子,当上皇帝就不怕老了弹压不住群臣。
女儿也成,反正大概率比她强。
底线在地狱的人,位居高位诱惑太大。
她太爱财帛,怕变成兄长和身边人讨厌的模样。
不过,她大约永远不会坠入地狱,兄长一定会拉着她。
踏雪咳嗽了声:“小姐说得很有道理,国公爷自己不成婚,难道就不许别人成婚。”
梁境安:“……”
头都大了,现在有点明白,踏雪为什么说,她是那些朝臣命中的劫难。
“是谁教你这么说话的?”竟然反过来催我快成婚生子。
林溪一脸坦然:“我这么聪明,自己琢磨的。”
与其争论不休,不如主动进攻。
梁境安深吸一口气:“踏雪说的没错,我是小瞧了你。”
林溪心里轻哼一根。
踏雪还好意思告我状?哼,她反省自己吧。
出门永远站在后面,还几次把脸涂黑了,说不想抢大小姐光。
在外面几乎不开口,信奉低调才能方便办事。
说才不要像京城官眷的管事,人人皆知的厉害。
一名不文方便办事,闷声就把大事干完了。
什么御史大夫养马。
什么永宁侯府世子不能生,但他媳妇还是怀孕了,全家除了世子都很开心。
这些都是踏雪那做客,搜罗来的秘闻。
林溪其实不太想听,是踏雪太叛逆,一定要说。
毕竟她千辛万苦得来的消息,没人分享快憋坏了。
听完太多八卦,不去找人交流是挺难受。林溪就去和太后说了一些……
别的官眷命妇,都在太后这里拼命表现自己,林溪根本不装。
简直不要太放松了,因为知道玩不过脑子,干脆大脑空空做最真实的自己。
太后听完也相当震撼,每次一激动,半个月的木鱼都白敲了。
如今想她来,又不敢让她常常来。
林溪颇有微词,不过她不说。
说了不会少块肉,踏雪是她第二个脑子,没有真的会很难受。
梁境安四处望了望,最后和旁边的单武控诉。
“你说说她这个人,就像倔驴。”
“不像。”话音一顿,单武又说,“像泥鳅,每次都能飞速溜走,还能搅浑水。”
梁境安:“……”
林溪:“你不想说话可以不说,不怕哪天被人毒哑了吗?”
单武:“我话少,毒哑了不打紧,我还可以写字。”
林溪:“……”
谢谢你的好心,但请不要这么好心。
梁境安刚抵达京城,不多时,皇宫里的周帝便收到了消息。
他屏退了其他人,一心一意等着英国公进宫。
君臣好好叙叙情谊。
心里难免得意,国公爷特意赶到他生日这天来,他们真是对千古圣君和闲臣。
不想等到晚上,宫门下钥,梁境安还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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