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李延策灼热的气息包裹得喘不过气来之前,谢知雨伸手推开他,快步走上楼梯:“行了,知道了。我先睡个午觉,等下再说。”
“哦。”李延策回味了下她纤长手指摁在自己胸口的触感,愉悦地迈步上楼。
晚饭后,谢知雨在贺女士三番五次叮嘱的“穿厚点”中领着李延策出门。
天已经暗沉,像湖蓝到墨蓝的分层水墨,只缀着几颗零落的星星。路灯安静矗立,偶尔驶过的汽车寥寥无几,伴随昏黄灯光有种冬夜独有的宁静。
谢知雨家在的这一片不是闹市区,春夏尚且能见悠闲散步的人家,随天气严寒,路上住户和行人都愈发少。
谢知雨在家可没那么注意形象,裹了件长长的白色鹅绒外套,内搭白色堆领毛衣和阔腿牛仔裤,脚下随意踩着双全包拖鞋。中长直发垂在肩前,听贺女士话象征性地戴了副毛绒耳包。
李延策还是今天的外套,加了顶左右缀着两个毛球的狗耳朵造型雷锋帽,黑色口罩挡住半张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那双深情又凉薄的眼睛。
拿着这顶帽子出门的时候,谢知雨就没少吐槽他:“你不是要装成熟稳重吗,现在是当你三岁吗?”
“不是你说像遛狗吗。”李延策理直气壮:“难道不觉得又man又可爱?你不想捏捏我的耳朵吗。”
谢知雨面无表情:“不想。”
谁料李延策还不干了,非得将头凑到她面前让她捏捏头上的耳朵。谢知雨拗不过他,上手捏两下:“行行,你可爱,有本事回去你在我爸妈面前也这样。”
李延策大概也知道自己脸皮厚,回想了下今天的言行,没忍住笑出声:“我不。”
李延策生活中确实是不喜欢笑的,即便谢知雨是他经纪人,也很少见他笑得这么开心。
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像孤寂宇宙中盛放的星辰,要在蓝色夜晚奔向他唯一的月亮。只需轻轻一个呼吸,世界交汇,星月浩荡。
谢知雨一下就心软了,问他:“今天你很开心?”
李延策承认得也干脆:“开心,叔叔阿姨都很好,看得出他们很爱你。”
他内心其实有些羡慕谢知雨的家庭氛围,因为这是他从未拥有过的幸福。但他更开心,开心她能在父母的爱中长大,他们是她在娱乐圈厮杀的底气。他感谢她有这样的父母,也感谢因为他们,才有了今天的谢知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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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策语气轻快, 谢知雨心里却轻轻一窒。
此刻安慰的话没有意义,于是她轻轻“嗯”一声,转移话题:“我小学开始就一直在这一片读书, 除了大学就没离开过梧城。”
她伸手指了指前方:“过了这个口再右转就是我高中, 带你去看看?”
李延策点头:“好。”
马路口红绿灯快闪红的时候, 谢知雨领着李延策小步跑过斑马线,来到自己就读的梧城一中。
校门口的路边整齐种植着梧桐树, 明天就是除夕, 此刻大门紧锁着, 能透过双轨伸缩门看见教学楼和广场中地球于书本上转动的雕塑。
“我们都叫这个雕塑读书顶个球。”谢知雨冲李延策招招手, 示意他跟自己走:“我知道有个地方能翻进去。”
不知是不是重回母校有些兴奋, 李延策从谢知雨脸上看见了她平时少有的鲜活感。这样的她,在最初当他经纪人时偶有见过。李延策有些好奇:“你高中还翻墙吗?”
谢知雨反问:“难道你高中好好学习从来不逃课?”
李延策点头:“……嗯。”
谢知雨:“好学生?那你现在怎么这狗脾气?”
李延策:“你逃课, 那你现在怎么对我们跟班主任一样?”
谢知雨:“这两者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李延策:“那你问我?”
谢知雨摆摆手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狗狗祟祟领着李延策到了学校后门小巷一处围墙,指了指:“就是这儿, 这里比其他地方矮,垫点东西就能翻。”
李延策便看着谢知雨左右一番寻找,搬了个废弃椅子过来, 作势就要踩上去往学校内翻。
李延策急忙拉住她的小臂:“等等。”
谢知雨:“?”
李延策卷起袖子:“我先上去,我接你。”
谢知雨想想也对,毕竟李延策运动细胞好。于是往后一退,做了个“您请”的姿势。
谁知李延策根本不用椅子, 取下口罩收好, 原地舒展下手脚。稍微助跑, 脚上用力直接一跃攀上墙头, 冲谢知雨扬了扬下巴, 伸出一只手:“来。”
谢知雨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为了接她,李延策可以直接一跃翻进墙内。
那么多动作戏也是没有白拍,翻个墙都能这么帅。
到谢知雨这茬就显得有些笨拙了,在李延策的拉扯下也费了些功夫才爬上去。两人坐在墙头面面相觑,李延策有些疑惑:“你真的翻过这墙吗?”
“看不起谁呢?”谢知雨将气喘匀,拍拍身上的灰:“我现在年纪大了,身手不如当年是正常的!”
李延策迅速服软:“好好,我下去接你。”说完便轻巧跳下墙头,转身冲谢知雨伸出两只手臂:“跳下来吧。”
明明是以前翻过无数次的墙,此刻谢知雨坐在墙头却有些犹豫。
也许是小时候耐摔,高中从这跳下去可从没人接她,最多双手触地摔个狗爬式,拍拍土又是一条好汉。
但此刻,李延策站在下面。
她现在是个要面子的金牌经纪人,要让她在自己带的艺人面前摔个啃地,那不如让她去死。可如果让李延策接她……万一她太重,把李延策砸出个什么好歹怎么办?而且他的肩关节前段时间脱臼过,不会被她又搞脱位吧?
谢知雨突然想给自己两巴掌,她干嘛要提议翻墙啊?
注意到谢知雨的视线在自己左肩来回,李延策伸手拍拍,安抚她:“好着呢,医生早就说没事了,接住你绰绰有余。”
说着向她靠近两步:“我会接住你的,别怕。”
路灯下他眼中有种少年气的飞扬,她在他眼瞳中看到自己的身影,也看到他扬起的唇角。
大概是被那句“别怕”蛊惑,谢知雨轻轻说了声“我跳了啊”,从墙头跳下。
冬夜微凉的风从耳边短暂呼啸而过,她很快被纳入另一副温暖强劲的身躯。接住她的是李延策有力的手臂和宽阔的胸膛,他牢牢扶助她的双臂,将她护在怀里。温热的呼吸和熟悉的恬淡木质香在这一刻见缝插针,丝丝缕缕将人包裹着缠紧,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看吧,说了会接住你的。”李延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重力的吸引,让人想靠近。
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
谢知雨双手撑在他胸前,触及他目光那刻陡然清醒,快步退开,向自己熟悉的方向走去:“你厉害,走吧,先去教学楼看看。”
李延策低头看自己的手心,有些遗憾她退开得太快。捻了捻,指尖似乎还残留她的触感,李延策脚步跟随转向,问:“你那时候逃课是去干什么?”
“看电影啊。”谢知雨双手揣在外套兜里往前走,内心稍微平息后才敢回头看李延策:“我还挺常逃晚自习去看电影的。”
谢知雨没想到的是,教学楼下加了铁门,几把无情锁阻挡她上去的步伐。于是只能指给李延策看自己以前的班在哪。
“我高三教室外面有棵很大的梧桐树,第九节 课的时候会有夕阳透过梧桐树洒在最后两排的窗檐上,这个时候探出头去往实验楼望,能看到落在顶楼的太阳。”
“操场出来上坡的地方有自动贩卖机,夏天上完体育课我就会买一罐冰的橙汁。那时候可没什么扫脸扫码,都是投币。”
“食堂上午第二节 下课后会卖烤肠,很多人去买,我还挺喜欢吃的,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卖。”
李延策安静听着谢知雨说她的曾经,那时谢知雨的形象似乎从他看到的那张相片里鲜活起来。
和她一起走她走过的路,吹她吹过的风,和她的距离也好似变得更近。
“本来以为这些我都忘了,走在这里却又断断续续想起来。”谢知雨有感而发地叹口气:“不过的确也记得不那么清楚了,有些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事,其实也就这么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忘了。”
李延策停下脚步,去看她的眼睛:“那你有一天会像忘记这些一样忘记我吗?”
“嗯?怎么想到问这个……”
话没说完,李延策突然又向前两步靠近她,认真对她开口:“时间会让人忘记很多东西,但我不想让你忘记我,所以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谢知雨一时卡壳,望着李延策深邃如海的双眸不知如何回答。
几秒后,移开视线,转身背对他:“好啊,只要你愿意,我一直都是你的经纪人。对了,我想起活动中心那边有个许愿墙,带你去看看。”
看着她的反应,李延策在心底叹口气,跟着她走。
梧城一中的活动中心是偏中式风格的建筑群,假期无人,只亮着零星一两盏路灯。谢知雨掏出手机摁开手电,凭记忆绕过花坛和小石板路,钻进一处树枝遮挡的角落。
“就是这里,许愿墙。”
李延策顺着谢知雨手机打的光望去,一面旧墙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颜色的名字和愿望。一个个炽热的、青涩的、属于年少时光的愿望。
“你别看现在这里好像荒芜了,以前不是这样,有个紫藤花长廊,毕业生都喜欢来这里许愿。还有什么传说下雪的时候许愿比较灵。”
“你在这里写过愿望吗?”
“当然了。”谢知雨躬身对着墙角一点点找:“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李延策也拿出手机:“在哪,我帮你找。”
“我记得就在这附近,但我没写名字,你应该找不到……”
李延策弯下腰,就在那一瞬,他不偏不倚,看到了谢知雨写下的愿望。
即便没有名字,字体也和她现在大相径庭,但他知道,那就是她写的。
她只写了两个词,分别是A传和表演,然后画了个星星。除了考上A传,别人可能看不懂她的愿望是什么意思,但李延策知道。
脑海中回想起谢知雨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模样,面容略显稚嫩的女生面带微笑冲他伸出一只手:
“你好,我叫谢知雨,你愿意让我当你的经纪人吗?”
“我的理想是带出最好的演员,让真正好好演戏的人站在闪闪发光的镜头下。”
“我觉得你就是我要找的最好的演员。”
他那时对这个行业还没有太多概念,只觉得她温柔自信的模样像是会发光。
见李延策愣神,谢知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诧异:“居然在这里……”
记忆同样回笼,谢知雨伸手摸了摸自己曾经写下的字,感慨:“没想到真的还在。”
“你觉得你的愿望实现了吗?”李延策问她。
这个问题有些尴尬,谢知雨经手的大牌多,但严格意义上由她带出来的,可能还称不上“最好的演员”。比如许在在,客观评价算一流演员。
李延策现在的确是最顶尖的演员之一,但好像又不能算谢知雨带出来,毕竟他拿影帝时谢知雨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若说没实现呢,又显得不太给现在的李延策面子。
但你谢姐毕竟是谢姐,打太极功夫一流,直接一个问题扔回给李延策:“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没有。”
没想到李延策答得非常干脆,谢知雨心里一沉,刚想说点什么,只见李延策偏过头来看她:“我会为你拿满三大奖,你的愿望就实现了。”
这句话里的承诺太重, 谢知雨闻言愣住,缓缓转头去看他。
李延策的视线很认真,就是这种无论经历什么始终保留炙热和纯真的眼神, 看得谢知雨有点扛不出。她垂下眼睫呵出口气, 笑了笑:“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你已经是国内最顶尖的演员,我的愿望已经实现啦。”
李延策这个人某些时候非常执拗, 就比如现在, 他斩钉截铁:“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不是知道我最近有表演瓶颈吗, 怎么在这里睁着眼说瞎话?”
谢知雨扶额:“首先, 为什么我的愿望要你来判断有没有实现。其次, 我还不能说点你好话吗,我就说你顶尖怎么了?最后, 你到底为什么演戏?”
李延策吐槽:“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和我讲逻辑。”
谢知雨“嗯哼”一声,意思是老娘就是这么厉害。
李延策无奈,起身做了个吐息, 回答她:“首先,你当初说过我是你要找的最好的演员,那专业性上是否做到最好这个标准应该由我来判断。其次, 希望你在这件事上保持实事求是的作风,不要双标。最后,我一开始演戏的目的本来就不单纯,什么喜不喜爱都是其次的。它现在的确首先是我必须完成的工作和事业, 但我依然有私心。”
李延策有些佩服谢知雨能把气氛带得跟辩论赛一样, 但仍是坚定说出心中所想:“一开始是为了奶奶, 现在我想为了你, 不行吗?”
谢知雨下意识想说“不行”, 但这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出不来。
她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此时对她说出这些话的李延策。
谢知雨感觉到了“词穷”,上一次……她不记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不过多半也是因为李延策。
说完这番话,李延策语气倒是软下来,还显得他挺委屈:“我说过我拿最佳男主角的时候想让你陪我走红毯,我的愿望还一次都没实现呢。”
之前他说这话的时候还说的“经纪人”,现在直接就明指谢知雨了。
谢知雨选择继续沉默,只是直起身来,也去看李延策眼睛,想看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两人互不相让静默对视时,睫毛突然沾上一丝清润的微凉,谢知雨伸出手指抹了下,抬头望天。
只见绒毛般的细雪正从天宇苍穹悠然飘落,轻盈安静,像一场停泊月下的梨花纷纷。
连谢知雨自己脑海中,都回想起刚才说那句“传说下雪的时候许愿比较灵”。
没忍住伸手接住点细雪,看它随体温在掌心消融成一点清凉。
“你看,老天都觉得我说得对。”李延策抬头望天,嘴角轻轻上扬,有种意气风发的帅气:“愿望不用写也能被这场雪记住吧。”
谢知雨看着他,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回程路上雪又下得大了些,李延策干脆把帽子摘下来换给谢知雨,自己摆弄着她的毛绒耳包,戴上问她可不可爱——简直肉眼可见心情很好。
之前在北市录综艺的时候,他就想跟谢知雨在雪里漫步,再泡泡温泉。如今雪中漫步也算实现了。
摸摸自己发梢的雪,再看看落在谢知雨披肩发上的雪。
不必打伞,就这样在冬雪里走到白头。
他想他会记住这场雪,封起来藏在记忆的信封里,永远不会融化,永远不会随时光消逝不见。
谢知雨呼吸着冷冽的空气,忍不住感慨:“你最近好像变得有点乖。”
“是吗?”李延策装模作样摸摸鼻梁:“我觉得我本来就很乖。”
谢知雨“嗤”一声,到底没多吐槽几句。
回家后贺女士让两人赶紧去洗澡暖暖身体,李延策本来还想以下午没看过她房间为由过来玩,直接被谢知雨拒之门外,让他今晚早点休息。
洗完澡吹干头发躺床上的时候,谢知雨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眠。
今晚故地重游,又听李延策说了那些话,说实话心中并不平静。
别看李延策杠起人来有什么说什么,对于内心一些更深层的真实想法,他却是习惯性收敛的。比如之前因感情戏陷入瓶颈的阶段,他就死扛着不说。
可最近他好像不仅变乖了,直球的次数也变多了。
谢知雨一时拿不准到底为什么。
心中有一种隐秘的预感和猜测,但无论感性还是理性都阻止着她继续往那个方向细想。她有些失去应有的判断,怕由她打破某种微妙的平衡,变得有些鸵鸟。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没到那一步,她就还能像往常一样对待李延策。
第二天便是除夕。
谢知雨一如往常八点起床,本以为李延策还在睡,想着可以让他睡到九点。不曾想她洗漱好下楼的时候,听到厨房里一阵欢声笑语。
谢知雨几步冲到厨房前,扒着门框往里看,有说有笑的三人不是她爸妈跟李延策又是谁。
谢知雨:“???”
不是,怎么回事,在家八点半起床都跟要他命似的,现在表现出这副乖乖崽的模样骗谁啊?!
哦,骗她爸妈。
果不其然,贺女士见到谢知雨第一眼就开始嗔她:“延策七点就起来帮我准备早餐啦,哪像你,只知道睡。”
谢知雨无语,只能将功赎罪:“我这八点也很早了好吧,好香啊吃什么,我端去餐厅。”
谢知雨继续用鼻子嗅了嗅:“酒酿的清香,还有点桂花味,桂花米糕啊?”
贺女士点点鼻子:“你啊,闻吃的倒是鼻子灵。”
谢知雨正准备上手端米糕,直接被李延策就是一个拒绝。他面带微笑,语气柔和,换头式演技,如果不是她只认识一个李延策,她简直怀疑这是他孪生哥哥:“很烫,还是我来吧。”
谢知雨想骂人,眼见贺女士都不待见她了,李延策还搁这和她抢什么表现机会。
谢知雨眼刀嗖嗖地飞,挤开李延策,皮笑肉不笑:“不必,我来!”
谢家春节会亲自动手写对联,上午在谢开霁书房铺开笔墨。谢知雨本想着这里没李延策什么事了,可这人竟提出能否让他试试,谢开霁当然开心答应。
李延策长身笔立书桌前,拇指食指执笔,中指微勾,余下两指顶扶,手心虚空。落笔心平气和,不愠不
PanPan
火,行云流水一个大气“春”字,笔力遒劲。
连谢开霁都在旁边竖起大拇指夸了声“好”。
谢知雨脑海中迅速回想李延策何时写过毛笔字,想起他一部民国片里的角色会书法。
……很好,不愧是拍一部戏涨一点技能的李影帝。
李延策近两日在谢开霁跟贺女士面前的卓越表现,直接决定了他在年夜饭这件事上的选择权,两人对他颇有种不顾谢知雨死活的喜欢,没让她点一道菜。
谢知雨突然就觉得,把他带回来过春节这个决定好像不那么聪明啊?
晚饭后陪谢开霁跟谢女士在客厅看春晚,谢知雨对现在春晚的节目兴致乏乏,等黎炽的节目出场前,悄悄拿出手机刷网上的讨论。
这一刷才发现李延策偷偷发了个微博,#李延策年夜饭#的词条正挂在文娱热搜上。
谢知雨看一眼配合陪贺女士聊天的李延策,点开词条。
发的是年夜饭桌上替她点的那条麻辣水煮鱼,配文简单四个字“新年快乐”。
李延策的粉丝知道他奶奶去世的事,也对他前段时间在综艺中做的麻辣水煮鱼有印象。有询问他在哪过年的,有猜测他是自己在家做水煮鱼的,更多是祝福他新年快乐。
好吧,她收回刚刚的觉得。不管李延策做出了怎样的表现,把他带回来过年这件事,都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谢知雨收了手机,静静听了会儿李延策跟贺女士和谢开霁聊天。谢家亲戚多在南边,以前可能还有些走动,现在过年往往就他们一家三口。有时候二老也会觉得人少冷清,今年多了李延策,他们显然也很开心。
黎炽出场的时候已接近0点,贺女士跟谢开霁撑不住先去睡了。
他们一走李延策立刻原形毕露,双手环抱胸前轻哼:“他唱得有那么好吗,我怎么觉得他就唱得一般?”
谢知雨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我知道你嫉妒,但也请你客观一点。”
李延策:“谁嫉妒了?”
谢知雨:“谁急谁就是嫉妒了。”
0点的时候,遥遥传来一些放鞭炮的声音,千家万户在这一刻迎向豁然开朗的全新一年,拜年消息如雪花纷至沓来。
愿新年,胜旧年。
谢知雨和李延策再一次互道新年快乐后便关了电视准备上楼,起身的那刻,突然被李延策拉住了手。
这一次他拉的不是手腕也不是手臂,而是直接握住了她的手心。
他仰头看着她,黑色眼瞳中的视线安宁专注,声音因电视的关闭在安静空间中显得清晰。他叫她的名字,声线低沉又温柔。
谢知雨回头看他,“嗯?”一声询问他想说什么。
李延策说:“我喜欢你。”
因为他这句话实在说得太平静理所当然且没有任何铺垫,谢知雨足足用了十秒消化他到底说了个什么东西,瞳孔骤然放大。
谢知雨不愿接受现实:“你现在真的没在演我?”
李延策拉紧她的手:“要我现在吻你证明一下吗?”
谢知雨凌乱了,脑海中千头万绪,理不出半点顺畅的思路。即便她已经隐约有预感李延策可能喜欢她, 但她前一天才做好心理建设, 今天就被李延策毫无预兆打直球。
谢知雨有生以来第一次想当个逃兵, 她是这么想的,身体也是这么做的, 转身抽手就要逃离这个地方。
她只觉得心慌, 知道自己现在实在没办法和李延策讨论这个问题。
谁知李延策完全不让, 起身拽住她的胳膊, 直接将她拉回沙发上。还换了个她在下, 他双手撑在她身侧困住她的姿势。
“不许逃。”李延策俯身向她靠近,他的力量和身型都具有绝对压制感,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近,谢知雨就越感到一种几乎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他的声音低而哑,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在说话:“不要想着能躲过去, 我也是认真思考过才向你表白的。”
他故意在她耳边吹气,谢知雨浑身一激灵,说话声音都有点不稳:“什么时候开始的?”
“比你想象的早, 最开始就喜欢了。”
谢知雨心里咯噔一下,这确实有些超乎她的想象。
努力平复愈发激烈的心跳,谢知雨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也试图为自己争取更多时间:“这太突然了, 我现在没办法好好思考这件事, 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不好。”李延策拒绝得很干脆, 平时如寒潭般深沉的双眼此时黑亮锐利, 如即将攫取猎物的猛兽般牢牢盯着她:“让你想一天冷静了指不定怎么打发我。”
其实李延策最初也打算慢一点, 先试探她的想法再表白。
但经过昨晚让他意识到,只要不是绝对直球,但凡擦着门框过的心意表露都能让她找到一个平衡点。
而春节和她回家过年这件事,让他发现自己想和她在一起的心无比坚决。他想和她度过无数个这样的冬天,一起听着倒计时走过一年又一年。
既然如此,不如换个策略,直接A上去。
他不想给她考虑时间,他能感觉出谢知雨对他并非全然无情,但她太理性了,他就希望她在迷迷糊糊大脑不清醒的状态下答应了才好。
果然,一看李延策态度坚决,谢知雨立刻开启原地平静模式,试图抽丝剥茧进行一个分析:“你听我说,我觉得你现在说这话有些欠考虑。我觉得你对我可能并不是喜欢……”
李延策不想听她废话,直接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声音喑哑:“怎么不是了?我还想对你做好多事。”
嘴唇柔软,相触刹那宛如过电,谢知雨大脑宕机,刚捋好的几句话立刻插上翅膀飞到九霄云外。
眼见李延策意犹未尽还想亲,谢知雨完全是本能地捂住他的嘴:“等等等等,你在干什么?!”
“亲你啊。”李延策呼吸的热气喷在她掌心,烫得谢知雨瞬间想缩回手。刚离开一点,被李延策的手掌覆住,拉着她捂他嘴的手一点点吻。从手心到指节,再到指腹,一寸寸吻得极度缠绵涩情。
一边吻,他那双像能让人跌入无底漩涡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她,语气带点流浪狗一样的可怜: “我知道你很难回答,但不要怀疑我的喜欢。我是个男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谢知雨简直要疯了!
像有人拿着一万把锯子在拉扯她的神经,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如倾覆的大厦层层倾塌。身体几乎是出于生理反应在轻轻发抖,亲身感受李延策的性/感太要命了,他简直是个祸害!
这种感觉就像昨天还乖乖躺在你脚边的家养大型犬,今天突然变成一个性张力爆棚的美男把你摁在床上,说喜欢你很久了。
见谢知雨处于不太能思考的状态,李延策趁机更近一步:“知雨,你能当我女朋友吗?我优点很多,比如体力很好,身体也还不错。”说着,还用手在自己胸腹肌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靠。
李延策的无所不用其极让谢知雨非常崩溃,此刻脑海中都是他那句“体力很好,身体也还不错”在嗡嗡的响,更要命的是她还回想起了李延策浴室里的模样。
谢知雨冷静为零,全靠脑子里仅剩的一丝理性撑着出声:“我他妈现在没办法回答你!”
李延策充分感受到了谢知雨的不镇定,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安抚她。与之相反的是,李延策此刻脑海中极度清明,因为他知道他的机会就在现在。
“你现在可以不回答我,但是……”李延策轻声开口,循循善诱:“你要答应我之后不能躲着我,不能拒绝我的示爱,也不能故意拿些话来搪塞我,要好好正视我的感情。”
谢知雨脑袋完全一团浆糊,听到李延策的“现在可以不回答我”只觉松一口气,后面他说什么都点头:“我知道了,我答应你,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