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婚(出书版)—— by偷马头
偷马头  发于:2023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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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澈澈这套房子确实很好,市中心大平层,坐北朝南采光通透,下楼就是庆城黄金商圈,窗外正对庆城市地标建筑,琼庆塔。
当时怀建中把这套房子当毕业礼物给怀澈澈的时候,她踏进来的第一步就喜欢的不得了,整体装修从设计到落实,都是她一步一步自己弄好的,没承想这一年还没住到,就美了别人了。
“你让人搬进我家,都不跟我说一声?”
怀澈澈思考了足足三十秒,觉得还是不能理解怀建中的想法,“这跟同情心有什么关系啊,再怎么样你也应该先问问我愿不愿意,而不是直接就叫人住进来吧?”
“问不问你有那么重要吗?你那房子你又不住,空着给别人住一下怎么了——哦,对了,你不是搬到霍修那里去了吗,怎么今天刚回庆城就又回那边去了,你到底有没有搬!”在家一向唯我独尊的中年男人哪里受得了小辈对他大呼小叫,声调立刻往上扬了几度,“你先跟我把这件事说清楚再说,别想蒙混过关。”
“这跟我搬不搬家有关系吗?这是我的房子哎,就算我搬家了它也是我的地方好不好,你怎么能不问我就给别人啊?”
怀澈澈真是受不了怀建中这点,一理亏,就开始回避问题,“就算我暂时用不到了它也还是我的,这很难理解吗?”
“什么你的你的啊!”
被女儿接二连三的诘问,怀建中终于怒从心头起,“那是你买的吗,那是我!买给你的!你的什么不是我买的,天天就你的你的,挣钱没学会挣,倒是跟狗一样学会护食了,你看看你除了吃喝玩乐有个屁用,从去年到现在赚了几个钱,给你那辆车做保养都不够,你要真这么介意,就自己挣钱自己买房,我花钱买的房,我爱给谁住就给谁住!”
怀建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小小的飞弹,又准又狠地击打在怀澈澈那颗岌岌可危的自尊心上。
怀澈澈觉得自己可能就算是到死的那一天也不会明白,为什么她爸会是这种人。
永不服输,永不认错。
永远不会就事论事,而是把以前所有的事情都扯进当下,胡搅蛮缠。
他根本就不会跟你讨论,只会不择手段地证明,你,小孩,错的。
“好!这房子你让她住,你送给她都可以,需要我配合过户了就给我打电话,另外,从今天开始,我要是再花你怀建中一分钱——”
她气得浑身发抖,手攥成拳,深吸了一口气,才强忍住没有让眼泪掉出眼眶。
“我怀澈澈就是狗!”

“呜呜呜呜怀建中他就是想气死我……”
“呜呜呜呜呜呜我好惨啊我为什么会摊上怀建中这样的爸……”
就在怀澈澈跟林静姝她们满世界瞎玩儿的时候,唐瑶工作了整整一个夏天,今天终于下定决心在家休息一会,就被怀澈澈这飞来横祸给砸中了。
她一边听着怀澈澈已经哑到快没声儿了的哭腔,把旁边她动也没动过的水杯往她手边推了推:“喝口水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甩了呢……”
“呜呜呜呜你不觉得他很过分吗!”怀澈澈拿起水杯一饮而尽,又抽噎了两声:“还有吗?”
“有有有,管够。”唐瑶又转身去给怀澈澈倒了一杯,放她面前,“是很过分,但你爸这事儿吧,有个大前提,就是你先骗他说你已经和霍修搬到一起去了,对不对,他不尊重你是一部分,但是你骗他让他以为你那套房子空下来了,也是一部分。”
刚唐瑶听完怀澈澈哭哭啼啼的描述,就感觉这对父女是活宝到一起去了。
你说怀建中不爱怀澈澈,怎么可能,去年怀澈澈毕业前怀建中就把那套房子准备好了,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希望怀澈澈能回庆城发展,能离得近点方便照顾。
但怀建中也确实是,在外圆滑得跟个泥鳅似的,对怀澈澈这种吃软不吃硬的却偏又拉不下脸来走怀柔政策,心里宝贝得跟个疙瘩似的,偏偏心口不同频,让人看着都着急。
要跟她爸一样,就明确说唐家的一切都属于她弟,女儿就是不能继承家业,倒还干脆明了地让人死了这条心了,她现在也就一年三节回趟家,做做样子。
“我……那我跟霍修结婚,他也要承担一定责任……”怀澈澈被唐瑶一句话给说心虚了,干巴巴地抽噎两声:“而且他就是故意气我的,要不然干嘛不去给陈钰租套房子嘛!”
“估计是觉得不能用租来的房子招待老家的亲戚吧。”唐瑶叹了口气,“男人都这样,面子比天大。”
怀澈澈端起水杯,先囫囵咽下去一半儿,剩下的小口啜完,才擦了擦眼泪,满脸狐疑地说:“你说陈钰会不会其实才是我爸的亲女儿啊?”
“……”
唐瑶眉心一疼:“你是不是忘了去年你爸春节回家,一时兴起送了隔壁那个什么,修车行家大儿子一辆车?你爸就是这种人,只要被别人的高帽子架起来了,那不散点财出去,根本下不来。”
怀澈澈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唐瑶无语地看着她:“对了,你手机是不是被你不小心调成静音了,我刚看见有电话进来。”
“是萧经瑜吧!”怀澈澈刚给他留言说让他赶紧回电,一听见唐瑶的话,脸上立刻云开雾散,快乐地扑向了插着充电器的插座。
这次她出去旅游的时间,萧经瑜也进了下一个剧组,两个月过去,临近杀青,天天赶夜戏,忙得像狗。
这么想着,怀澈澈回拨回去,电话被很快接起,萧经瑜的声音听起来小有疲惫,但依旧清澈磁性:“喂,怎么了?”
“萧经瑜!我跟你说,我爸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小姑娘再一次真情实感地抱怨完,那头萧经瑜短暂地沉默了两秒:“那你现在在哪?”
“我在唐瑶这啊。”她说:“我都要气死了,我爸怎么可以这样!”
“等下我先让胡成回去一趟,帮你重新找一套房子。”萧经瑜听她说在唐瑶那,悄悄松了口气,“在胡成找到房子之前,你先再麻烦唐瑶两天,等我回去请她吃饭。”
“这不是房子的问题!而且为什么是我重新找房子啊?”
怀澈澈愣了一下,开始怀疑萧经瑜没听清楚,“那个房子本来应该是我的好不好,为什么我被人抢了房子,还要我重新去找房子啊?”
“……冷静点。”
萧经瑜那边刚拍完夜戏,睡了两小时又继续赶打戏,累了一天听怀澈澈带着点哭腔的声音,太阳穴都在突突跳,他深吸口气,极为无奈:“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和你爸较劲,他再怎么样也是你爸。”
又是这句话。
怀澈澈感觉自己从小到大,只要和怀建中产生了矛盾,所有人就都会对她说这句话。
他再怎么样,也是你爸。
她没有觉得这句话不对,相反的,这句话很对。
对到没有反驳的余地,对到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对到她好像不能再对此报以委屈的情绪,只能虚心地接受。
方才还汹涌澎湃的情绪好像挥出去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怀澈澈只能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好吧……”
唐瑶在旁边听着简直满头问号——虽然知道怀澈澈的情绪起伏大,但也没想到这么大。
前两句还在义愤填膺地告她爸的状,最后一句就好像是起了火的锅子被盖上了盖,片刻之间,所有跳动的火舌就全部归于无声无形。
这就没事了?她刚可哄了半小时没哄好。
看来还是萧经瑜厉害啊。
怀澈澈是临近中午时分到的庆城,现在已经是华灯初上。
唐瑶看她也没什么事了,又看了眼时间,便走到卧室开始描眉画眼,怀澈澈屁颠屁颠儿地跟过去:“你要出去吗?”
“是啊,我已经迟到一小时了。”她手上动作娴熟快速,“好久没上床,今晚约了个厉害的,半个月的空虚,一次满足。”
怀澈澈感觉自己好像一条又累又饿的流浪狗:“那你能帮我点个外卖再走吗?”
唐瑶愣了一下,大概是完全没想过这句话会从怀澈澈嘴里说出来,“呃,你是拿了什么落难公主的剧本吗?”
“我出来之前跟我爸说,我再花他一分钱,我就是狗……”怀澈澈想想又开始委屈,“但是我和蘅舟签约用的那张工资卡,之前我妈生日的时候我哄她开心,给她了……”
也就是说,怀澈澈现在身上可以说是一分没有。
如果不用她爸的钱的话。
“行行行,给你可怜死了,真是。”唐瑶看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儿,忽然被戳到了笑点,“想吃什么?”
“肯德基!”
唐瑶穿着一条特别性感的吊带连衣裙离开后,怀澈澈的肯德基也送到了。
她是真饿了,吃得狼吞虎咽的,一个汉堡转眼下了肚,蛋挞鸡米花也照单全收,最后听着可乐空杯的呼噜声,在空房子里好像都能传出点回音来,忽然感觉比没吃饱的时候更孤单了。
怀建中制造委屈,唐瑶倾听委屈,但谁也没有办法真的解决她的委屈,萧经瑜也不行。
这不是萧经瑜的错,怀澈澈很清楚这一点,因为萧经瑜从小就是和爷爷两个人相依为命长大的。
怀澈澈还记得,她一开始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跟萧经瑜抱怨怀建中那张嘴有多过分,本来以为他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却意外地在少年的脸上看到了有些羡慕的神情。
“其实,我觉得你爸还是很爱你的。”那天,萧经瑜听完了她所有的话之后,很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有的人,确实就是心里越在乎,嘴上越不善于表达。”
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父母亲情的人,要怎么解决别人和父母的矛盾呢。
怀澈澈偶尔也觉得自己挺自私的,明明知道萧经瑜曾羡慕过她有一个健全而完整的家庭,明明知道他很向往父母亲情,却还是忍不住会跟他提起家里的事情,只为了自己的情绪能在那一瞬间能有一个宣泄的出口。
可能怀建中说的也没错,她真的是个只会护食的狗,只会管自己的情绪,从来都不管别人。
她还是第一次来唐瑶这儿住,好在唐瑶临走前把大部分东西的位置都简单跟她介绍过了。
怀澈澈洗了个澡,换上行李箱里自己的睡衣,看那枕头位置有点歪,想拿起来帮她摆正,却意外地看见枕头底下就放着一条男人的领带。
小心翼翼地把领带和枕头放回原处,怀澈澈心头五味杂陈。
客厅方向忽然传来手机的震动声,她以为是胡成到了庆城,来问她对房子的要求,也没仔细看来电人的名字就接了起来。
“小怀,到了庆城一天了,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她在唐瑶这儿哭了一下午,嚎干了嗓子,哭干了眼泪。
本来以为早已干涸,再也湿润不起来的眼眶,在听见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时,好像重新复苏的泉眼,一下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霍修……”
大颗大颗的眼泪开始忽然往外掉,怀澈澈一手拿着电话,擦得手忙脚乱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萧经瑜给了她一个无懈可击的解决方案,她晚上有地方落脚,也填饱了肚子,吃了想吃的肯德基——
是啊,明明一切都解决了的。
但就在霍修的这通电话到来的一瞬间,怀澈澈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却一下达到了顶峰。
“你能不能……来接我?”

霍修来得很快,二十分钟不到,车已经到了楼下。
怀澈澈的行李箱还没拆,正好不用重新收拾,拖着箱子给唐瑶发了个微信说去霍修那住两天,让她不要担心,就下了楼。
全封闭小区外来车辆不让进,霍修只能在门口等。
等了一会儿,看见小姑娘拖着有她半个人高那么大的箱子,从小区大门里出来。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方形领,泡泡袖,底下是两圈大大的荷叶边,外面套了个红色的线衫外套,乖得就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红帽。
霍修下车帮她接过行李箱,感受到重量后侧过头朝她笑:“小朋友离家出走?”
“是被扫地出门了。”小姑娘瘪着嘴,但一天里已经说了两遍怀建中的恶行,她真的没力气再说第三遍了,便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她满脸倦态,垂眸的时候睫毛都像是蔫下去的叶子。
眼眶又红又肿,跟个桃核似的,一看就刚大哭过一场。
“好了,没事了。”
霍修一只手将她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另一只手轻轻地搂过她的肩,用嘴唇在小姑娘的眉心碰了碰。
“回去好好睡一觉。”他声音很沉,仿佛这一刻正坐在床边,向她讲述一个引人入胜的睡前故事,“晚饭吃了吗?”
“吃了。”
“那想想明天想吃什么?”
“嗯……番茄炒蛋。”
“店里的还是我做的?”
“你做的。”
“好。”
怀澈澈已经在唐瑶那洗过澡,回到霍修那直接就倦极而眠。
等她睡着后,霍修才轻轻关上房门,走到阳台拨通了电话。
“喂?爸,已经接到了。”
今天霍修下午要开庭,庭审刚结束,把王瑞送回去,就接到了怀建中的电话,说是要他过去一趟。
下班高峰期的路况,开过车的都知道,霍修以为是怀澈澈回老宅去了,好不容易到了怀家老宅,小姑娘影子都没见一个,只有怀建中不紧不慢地招待他吃饭,好像是他记错了怀澈澈回来的日子亦或者是她航班推迟没有通知到他。
直到饭过三巡,李月茹耐不住心里着急,瞪了怀建中好几次,怀建中才说:“刚才澈澈联系你了吗?”
“没有,怎么了?”霍修夹菜的动作顿住,立刻抬头问。
“我不是把她那个房子给老家的亲戚住了嘛,刚给我打了个电话发了通火,然后我那个亲戚的孩子说,她收拾完行李就跑出去了。”
“她真的太幼稚了,哪里有二十五岁的样子……”中年男人丝毫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妥,只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上次我不是打电话给你问过,确认她搬过去了才让小钰住进去的,一个空房子而已,不知道这小孩怎么会养成这么小气的性格。”
怀建中三言两语,霍修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来不及跟怀建中讨论到底谁对谁错,只说“我先去找找她,找到了再联络你们”,就直接出来了。
旅游回来,回到家却发现房子被父母安排了其他的人住。
说句不好听的,霍修更多的是在同事口中听到这样的民事诉讼案件。
他可以想象得到小姑娘现在有多委屈,以至于车已经往市区开了十分钟,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先给她打个电话问问位置。
“辛苦你了,还好有你啊,霍修。”怀建中在那头也些微松了口气,而后又话锋一转,跟旁边人说:“找到了,我就说她不可能走哪里去,估计就是在那些朋友家躲着吧。”
“这事儿本来就是你做得有问题,”那边也传来了李月茹的声音:“一开始就跟你说让你租个房子给小钰算了,又不要她交房租,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嘛。”
“你这不是胡闹,传回去我成什么人了,家里有房子不拿出来,随便租一套糊弄人?”
“这怎么叫糊弄呢……”
“爸,妈,现在事情我大概知道了,那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霍修站在阳台,回头看了一眼卧室方向,冷静地打断电话那边争执的两人,“澈澈那套房子周围商圈消费水平都很高,不太适合工薪阶层,而且距离地铁站和公交站也都有点远,因为她有车,所以这一点可以弥补,但这样的话就不太适合需要坐公共交通工具出行的人。”
“正好那附近我也有一套房子,和澈澈那套相比,层数面积都很接近,但是离地铁站和公交站台都更近,旁边还有一个大型超市,这样她上班生活都能更方便一点,你们觉得怎么样?”
“当然不行了!”
次日餐桌上,怀澈澈捧着一碗番茄炒蛋盖浇饭直接否决了霍修的提案:“从我的房子搬到你的房子,这算什么事儿,老霍同志你别忘了,现在从法律层面上来说,你的也是我的!”
她对那个叫陈钰的女生本来压根没什么印象,更谈不上好感与恶感。
毕竟理论上来说这件事也不是她的责任,都是怀建中在里面搅合的,但怀澈澈记得很清楚,昨天床上被换上的新三件套,还有那个女生用来擦头发的浴巾,用的可全都是她的东西!
这人也太没有边界感了吧,就算怀建中叫你住过来,里面别人的东西你也默认可以随便用?你当宾馆房间呢!?
现在怀澈澈严重怀疑自己放在衣柜里的衣服也都被穿过了,恶心得简直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行,我坚决不答应!”
“小怀同志,你别急。”
霍修跟她说这件事之前就知道怀澈澈肯定不乐意,耐心地解释说:“其实我在你家附近根本没有房子,那套房是我昨天在唐瑶家楼下等你的时候,在租房软件上看到的。”
“?”怀澈澈愣了一下:“所以你是想自己租一套房给她住?那也不行,你的钱也是我的钱,我不允许你这样铺张浪费!”
“当时我看见那套房的价格略低于市价,却还没有被抢走,今天上午就让王瑞帮我跑了一趟。”霸总的土味台词到了怀澈澈嘴里变得格外顺耳,霍修心情不是一般的好,明明是在给人下套,语气却是一片三月暖阳般的和煦,“王瑞刚回来跟我说,是因为楼上住了一个小提琴老师,每到周末全天都在上课,所以被退租了很多次。”
“……”
像陈钰那种朝九晚五的人,就指着周末休息一下了,这楼上要是住了个教乐器的老师——
这也太残忍了吧。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那她到时候不得又闹着搬回我家啊,到时候我爸那个死要面子的,会不会又把我赶出来。”
“不会。”
“到时候我们一起搬回你家住,我已经跟你爸说了,我觉得你那套房子地理位置更好。”霍修说:“而且还有车位。”
“……”
怀澈澈想到的没想到的全给这人想到了,让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还能再问点什么,端着饭碗只剩满脸呆滞地感叹:“你好厉害啊……”
“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要哭着收拾东西走,直接打给我,我们一起抢回来。”霍修抽出一张餐巾纸,把她嘴角的饭粒擦掉,“要不然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怀澈澈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想起什么:“陈钰答应了?”
“答应了。”
“你怎么做到的?”
霍修把纸团扔进垃圾桶,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因为我说的那些话确实是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的。”
“要让别人接受你的提议,”他毫不吝啬地给小姑娘上课:“就得让对方先感觉到,她能从中得到一些好处,小怀同志。”
霍修说得很对,在得知附近有一个各方面都更优质的选择时,陈钰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搬离了怀澈澈的房子。
又过了一天,怀澈澈跟着霍修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家,踏进玄关的时候才意识到霍修为什么让她又多等了一天才和她一起回来。
他找人来打扫过了。
玄关的脚垫,茶几上的衬布,还有沙发罩,所有让她抓狂的地方都被替换成了新的,没有被别人用过的。
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不对。
想到这里,怀澈澈忽然意识到另外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不是一个人,因为霍修好像也要住到这里来。
因为当时能最快说服她爸同意陈钰搬走的理由,就是因为霍修说,虽然两套房离得很近,但他那套房没有车位,所以同为市中心的这里才是最佳的居住首选。
怀澈澈回头,霍修正好也在看她。
他的眼睛确实很好看,是属于和五官一起看锦上添花,单拎出来也越看越有味道的类型。
眼角微微上挑,眼皮双得不太明显,瞳孔颜色很深,平时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其他,看人的时候要么带着笑,要么总有些其他表现友善的情绪,像现在这样情绪很淡的时候,才能发现眼神的强烈。
那里头的光就像是被凸透镜聚到了一起,不消一会儿,就能燃烧起来。
她忽然心头一颤,赶紧看向别处,却又听身旁男人温和地说:“我那边的拖鞋穿了好几年,不想带过来用了,等一下我们一起去买新的好吗?”
而霍修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
她怎么可能还能开得了口问:那个不是骗我爸的吗?
小姑娘握着行李箱拖杆,细长的甲片有一下没一下地剐蹭着把手粘合处似有若无的凸起,最终还是没忍心对霍修说出那句话,只轻轻地应了一声:
“好吧…”
她说完,又小声地补了一句:“那能再给我买几包薯片吗,谢谢。”

看个没完了是吧
超市里,怀澈澈戴着口罩在和霍修选洗发水的时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需要遮遮掩掩的一天。
事情是这样的,刚才霍修从家里把行李箱拿过来的时候,在车位前被人给认了出来,并且被追问了一路,到底有没有和怀澈澈在一起。
俨然是看恋综上头的CP粉们。
回来之后,霍修跟怀澈澈说了这事儿,俩人一合计觉得不太行,就又外卖点了两包口罩,开始在超市里扮起了夏末流感人群。
“牙刷你带了吗?”
“带了,不过可以买两个刷头备用。”
“那边有巧克力促销哎。”
“那你去拿两罐,我在这等你。”
逛超市的过程还是快乐的,怀澈澈从小就喜欢买零食,每次怀建中给她结账的时候,都是父女关系融洽的高点。
原本说是来买拖鞋的,结果整个购物车里全是怀澈澈的零食,薯片巧克力牛肉干,堆得就像是圣诞树下的礼物山。
路过的小孩都羡慕哭了,怀澈澈很大方地从里面拿出一盒巧克力饼干递给他:“送你,多大点事啊!”
小孩哭得更伤心了:“你又还没付钱!”
怀澈澈毫无慈悲,指了指身后无辜的某霍姓男性:“没办法啊,姐姐现在也没钱,都得靠那个叔叔养。”
霍修被说是叔叔也不介意,在旁边笑着看,等小孩走了之后才把她的巧克力饼干重新放回车子里:“下次能不能叫哥哥,叔叔有点太老了吧。”
“哥哥太肉麻了吧,我这辈子还没喊过谁哥哥,”怀澈澈笑得厚颜无耻:“要么叫伯伯吧,反正你也是老霍了。”
“那我倒是无所谓,”霍修一本正经地跟着她的玩笑话继续往下说:“就怕爸不答应。”
“……”
这种正经八百的人忽然来点幽默感,简直效果拔群。
怀澈澈在原地笑了五分钟,差点儿整个人都被放进购物车里推走,才勉强站起来,接受霍伯伯的夸奖:“小怀还挺警惕的,知道不能给父母不在身边的小孩零食吃。”
“?”怀澈澈压根没想那么多,愣了一下才说:“原来不能啊?”
“因为如果吃出问题来,很难界定责任。”霍修顺着她的话就聊起来:“之前我们律所接了个案子……”
两个人聊着天,从零食区到了生鲜区。
怀澈澈看霍修去拿袋子,跟过去问:“要买菜吗?”
“买一点?”霍修看她满脸懵懂,又问:“你什么时候复工?”
“唔……我明天就得开工了……”怀澈澈一想到之后要一路到年尾的工作安排,整个人头都大了,“就这三天休息还是我争取了二十分钟才争取来的。”
“好,那就少买点。”霍修点点头:“要继续探店吗?”
“要,但也还有别的事儿。”
怀澈澈也觉得挺莫名其妙的,因为蘅舟那边现在给她接的工作,除了原本的探店之外,还有一些平面广告,网络节目,感觉已经不是视频UP主的工作,更多倾向于是艺人的工作了。
本来她还想着能推就推掉,但眼看现在经济来源被断,也不是挑活儿的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先攒钱再说了。
“哦对了,红姐那天还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怀澈澈说:“说是,毕竟我们是cp出道,如果能一起接商务的话……”
“我可以接,但是不想把电话给你的经纪人。”霍修挑了一些番茄,又选了几只生蚝,“如果有需要我配合的工作,你叫我就好了,可以吗?”
忽然被人委以信赖托付,怀澈澈竟然有点紧张起来:“不过你应该很忙吧。”
“还好,”霍修笑了笑:“时间总能挤出来的。”
两人买好东西回到家里,霍修在厨房处理食材,怀澈澈则是去书房,准备给霍修收拾出一个住的地方来。
因为当时在做设计规划的时候,怀澈澈根本没考虑过还有另一个人的需求,所以好好的三室两厅大平层,只留了一个主卧,剩下那两间一间做成了衣帽间,另一间做成了压根没进来过几次的书房。
书房里东西不多,书柜里都是她之前读建筑时用过的书,还有画过的图纸作业。
国外读大学的时候,怀澈澈每个学期都会把自己用过的教材和画过的作业寄回国,在老宅里放着,后来有了这套房子之后,就全都带到新家来了。
本来怀澈澈是想进来看看这沙发能不能打开后当张床用的,结果推门进来就把正事儿给忘了,拿起柜子里的图纸,一页一页地翻了起来。
怀澈澈从小就喜欢画画,但别人家的小孩喜欢画花鸟虫鱼,什么都画,她就只喜欢画房子,各种各样的房子,跟着怀建中去到哪儿,那素描本就带到哪,去北京画故宫颐和园,去西藏画布达拉宫,去内蒙古就画蒙古包,只可惜画的不怎么样,经常被怀建中拍着后脑勺嘲笑说:“你这画的什么啊,中国的顶子,外国的身子,乱七八糟的,四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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