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赋非常喜欢这个名字,马上奶声奶气地反驳:“不是富贵的富,是诗词歌赋的赋。”
姜铁梅忙说:“好好,是诗词歌赋的赋。”
大嫂也赶紧给自己闺女改名,原本想起个跟方洛赋一样好听的名字,但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来,就把闺女知名直接改成方芬,自己挺满意,觉得也比以前时髦不少。
这几天,小赋特别忙,迈着小腿蹬蹬走,把院子里所有邻居都通知一遍:“不要叫我春燕了,我改名叫方洛赋,诗词歌赋的赋。”
“我叫小赋,不叫春燕。”
“好好,你叫小赋。”
大杂院的人很快统一认识,认为方洛赋是他们听过的最好听的名字。
诗词歌赋是这些天大杂院提及率最高的词,感觉整个院文化档次都提高了。
方戬说:“你看咱妈叫小赋叫得那么亲热,她应该还没意识到你把她的权威挤压到渣都不剩了。”
初迎说:“说来听听。”
“你先是阻止她卖房,还从她手里夺了管家大权,又断了姜红卫这门亲,连她给孩子起得名字都改了。”方戬说。
初迎笑道:“谁叫咱妈明明没管家能力还要事事做主,等她反应过来早就晚了。”
年底各种评比特别多,初迎的同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比平时工作卖力得多,都想拿奖过年,可初迎没什么兴致。
这天初迎把车开回公交总站准备交接班,于经理正在等她。于经理是交通集团旗下的公交公司的一名经理,也是她师爷。
于经理今年四十多岁,他儿子还是初迎父亲的学生,当年于经理还想把初迎介绍给自己儿子。
他说:“初迎我给你找了个特别好的活,别人我都没找先找你。”
初迎说:“于经理啥活,你别卖关子。”
“有个领导需要开车司机,我早就推荐了你,领导安排人去看你开车,觉得你不错,咋样,有编制,要不你给领导开车?给领导开车多好,风吹不着晒不着,领导不用车司机还能把车开出来自己用,亲戚朋友有什么事儿还不是领导一句话的事儿。”
能配车配司机的领导都是局级以上干部。
于经理能给她推荐工作,能这样跟她说是完全把她当自己人。
初迎志在跑个体出租,还真不想给领导开车,她受不了那拘束,再说还得小心翼翼的伺候。
在受宠若惊表现出对领导厚爱的感谢后,初迎表示自己还是想开公交,又说:“给领导开车好处多的是,我师父不愿意去给领导开车吗?”
于经理嗤笑一声说:“就你师父又不会说话性子又耿直能给领导开车?不过肥水不留外人田,我还是问了他愿不愿意给领导开车,他直接跟我说不想去伺候领导,你听听,要是他在领导面前这样说话两天就得给开了,倒时候丢我的脸。”
他叹了一声说:“我早该想到你跟你师父一样不想给领导开车。”
初迎想她跟她师父在某些方面还是挺像的,她刚进公司,公司要求老带新,她师父就挑中了她当徒弟。
她想了想又问:“领导想要啥样司机,我倒是有条件好的人选。”
“啥样人?”于经理问。
初迎把她大姐夫的条件说了一遍:“部队转业的,原来就在海边汽车营,开车技术一流,还是连长,厚道话少有眼力见,人品绝对没问题,长得周正人也干净。”
她大概知道领导喜欢什么样的司机,也知道她大姐夫最近工作不太顺利。
听说是转业的汽车兵于经理来了兴趣,相当于开车水平跟人品都有保证。
于经理说:“嘿,你说这人还真不错,领导本来就说优先要转业军人,我这不是没认识的才问你跟你师父,我这两天就去问问领导。”
吃过晚饭,初迎去找初春,问起大姐夫的工作,初春说:“你大姐夫那个保卫科长当不上了,本来说过这个职位是你大姐夫的,厂领导安排自己侄子当保卫科长,新保卫科长一来就把你姐夫调去看仓库,原先能分房,现在排不上号。”
他们一家三口住的是印刷厂的一间十几平米的筒子楼宿舍,本来指望大姐夫分房改善居住条件,这下泡了汤。
“仗着是厂领导亲戚就随心所欲,你说气人不?”初春气愤难平。
大姐夫脾气跟心态倒是都很好,说:“新保卫科长安排的都是自己亲戚朋友,他这样的人干不长。”
初迎说:“大姐夫有个给领导开车的工作,你想不想干?我知道你工作不顺,就推荐了你,等领导那边回复。”
大姐夫在部队里可是服从安排惯了的,他不觉得给领导开车是伺候人,对这个工作很感兴趣,马上就说:“行啊,给领导开车比在保卫科干可强多了。”
初春也说:“能给领导开车敢情是好。”
初迎早就预计到大姐夫会乐意,说:“那我就去问问我们公司于经理,我们等等领导那儿的消息。”
这些天安静地等着三舅回乡,陶芋又告诉她一个劲爆消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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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不惊喜啊,倒腾电子表赔了大钱◎
话说初迎一心一意等着三舅从港城回乡探亲,陶芋一直在关注着姜红卫一家,得知他们倒腾电子表赔了钱,立刻回来跟初迎八卦。
她心眼多,知道不跟婆婆说,不让婆婆关注她二弟家的事儿。
陶芋笑到合不拢嘴,说:“初迎你还不知道吧,付翠芳他们鼓捣电子表赔了一大笔钱。”
初迎很意外:“这都快过年了,大家都安稳等着过年,他们倒腾电子表去了?”
陶芋点头:“可不是,谁叫他们着急挣钱呢。”
初迎很乐意听到他们创业失败故事,绕有兴致地问:“倒卖电子表不是挺好的买卖吗,怎么就赔钱了。”
看妯娌感兴趣,陶芋谈兴更浓:“付翠芳听说从广东批发电子表,三五块一只,到咱们这儿能卖好几十,非要做电子表批发买卖,他们两口子就跟院里人借钱,钱哪有那么好借,他们就承诺多给利息,四分利借的,借了一千块钱就去了广东。”
她笑盈盈地说:“被骗了呗,他们不懂电子表,到广东又人生地不熟,他们在电子表厂附近看到一个精瘦的商人拿着样品问他们有没有货,那表是五块钱,有多少收多少。
付翠芳心眼子多,拉着姜红卫到别处转,很快看到有人卖的表跟商人拿的表一样,说是从厂家直接拿的货,才要三块钱,这两口子就觉得这表真是便宜到家了。只恨他们身上一共有一千块钱,只能买三百多块表,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三百多块表根本就不走字,一千块钱赔得裤衩子都不剩。”
初迎快要笑死了,说:“四分利算是高利贷了,一个月的利息都得四十块钱,他们也真有自信敢这么借钱,他们打算怎么还?”
陶芋从算过四分利竟然有这么高的利息,惊讶道:“利息都能顶上一个月工资?没钱还能怎么还,就先拉着饥荒呗,院里人天天堵着门跟他们要钱,我看他们这回想要翻身可难了。这样看来咱们分家绝对是好事儿,不能让婆婆手里把着钱。要不是妈把钱给咱分了,这一千块钱肯定是从妈这儿拿,白白地给他们赔光,我能直接怄死。”
初迎也觉得庆幸:“对,要是婆婆没把钱给咱们,这钱肯定被姜红卫两口子要走。”
不过初迎想了想又说:“他们怎么就敢大手笔直接去倒腾电子表,还敢一下进那么多货,怎么不等年后再去。”
上一世男女主确实拿姜铁梅给的创业资金去广东进货,不过是在明年年中,他们把电子表卖出后赚了三倍利润,那些钱是他们发家致富路上的第一桶金。
怎么这一世时间提前,还赔了个血本无归。
陶芋解惑:“是付翠芳说年底大家都会花钱,趁着年底赶紧进货,过年就能挣一笔。”
初迎又说:“姜红卫跟付翠芳都老老实实上着班,以前也没听说他们想做小生意,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了?”
陶芋也有这样的疑问,说:“你说得还真是,他们俩不像买卖人,我去打听下看他们为啥突然倒腾电子表。”
最近小赋不怎么跟孔浥尘玩儿,孔浥尘整天闷闷不乐,何赶美来找初迎说别干涉孩子跟谁玩,初迎回怼说她才是操心的那个。
不过何赶美很快就没心思关注儿子跟谁玩这个问题,他们两口子被抓了。
自卖包子之后,俩人还买过电子表跟喇叭裤,不管他们俩做什么,周皮都跟他们做一样的营生还恶性竞争,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两家都挣不到钱。
他们最新的营生是卖邓丽君的磁带,这时候大家还偷偷摸摸地听邓丽君的歌,至于正版磁带,更是买不着。
何赶美是在前门附近的胡同里卖翻录磁带,大家约定俗成,买家卖家都会到这条胡同里来。
别人卖磁带都没事,可周皮把两口子举报了,俩人就被带到了派出所。
老关格外兴奋,平时他这个话事人发挥不了多大作用,用处不大自然威信就不高,现在正是他立威的时候。
他满大院找人一块去派出所捞人,来找平时最厚道的方洪年时,初迎说:“关大爷,让我爸好好休息,我跟着去吧。”
老关说:“行,那你跟着去,初迎,在咱们院里,还是你心眼最好使。”
初迎笑着说:“关大爷,你可真抬举我了。”
心眼好又不能当饭吃,要搁前一世,初迎想确实如此,可这一世,她宁愿只是浪得虚名。
关大爷、那老太,沈教授快七十岁的老父亲,邱仁,再加上初迎一共五个人去了派出所。
一到派出所就看到吴朝晖,对方问:“倒腾磁带的两口子是你们院的?”
初迎离开大部队,说:“这不今天不用上班,我就来看看热闹。”
吴朝晖本来还想给初迎面子把人放了,于是说:“那我可就不管了啊。”
初迎忙不迭地点头:“你忙,不用管。”
进到屋里,初迎就站在后面当了块安静的背景板。
关大爷糊涂的地方在于带了邱仁来,他跟何赶美一家并无过节,可每句话都在说倒卖磁带犯法。
初迎觉得这人忒不厚道,像她只是不说话不会帮倒忙,可邱仁明明是落井下石。
关大爷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又抢过话头,说了一大堆好话,说他们平时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要不是缺钱谁会大过年的去倒卖磁带。
公安看在快过年的份上,象征性地罚了五块钱,又让他们写了检查,这才把人放了。
“下不为例,以后再逮到就得罚款拘留。”公安说。
孔大壮点头像鸡啄米:“公安同志,我们保证绝对不会再犯。”
回到大杂院,何赶美拿着杂拌糖挨家挨户感谢,轮到初迎家时,她说:“初迎,你最热心肠,感谢你去派出所保我们。”
初迎只拿了一块糖说:“我就是去凑热闹,我想看你们俩笑话。”
“我还不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何赶美说。
到傍晚等周皮回院,孔大壮立刻薅着他的衣领子开骂:“周皮你丫找抽呐,我卖磁带管你屁事,红小兵那一套你倒玩得挺溜,你瞅瞅你那德性,整天整点子嘎七马八的事儿,你有啥脸举报我。”
周皮翻着白眼:“你别看你装的人五人六的,我倒要看看你能鼓捣出啥花花肠子来,你犯法我不能举报?你想让院里的老少爷们都跟你吃挂落!”
初迎听到动静,立刻抓了一把瓜子拉着小赋去看热闹。
方戬拉闺女另外一只手,说:“你别把闺女养得也整天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初迎不管她,继续拽着闺女往外走,说:“看热闹还分什么事儿。”
眼看俩人要打起来,老关紧急召集大家开会,孔大壮说了自己诉求,就是周皮以后别扒着他,他做什么买卖周皮就做什么。
周皮说:“琉璃球嘎杂子,兜里根本没俩镚子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我爱干啥就干啥,用的着你孔大壮管。”
关大爷连忙调停,跟周皮说:“你别跟他做一样的买卖还压价,你们俩不都得赔钱么!”
周皮说:“我可没倒卖磁带,关大爷你得骂他,给我们整个院丢份儿。”
经过全院人的劝说,周皮终于同意以后做自己的买卖,大家都吃了瓜,心满意足地回家吃饭。
大姐夫到新单位当上领导司机,适应新工作后,初春一大早上跑了好几个地方采买食材,组织姐妹们到父母家吃饭。
方戬出差,初迎带着小赋回娘家。
负责做饭的是陈秀镯跟初春,初春说:“我去了趟地安门菜市场,正好赶上有活草鱼买,我就挑了条大的。”
初迎点菜说把鱼切块煎得焦黄,做成鱼块炖豆腐。
陈秀镯心疼油,但既然闺女提了出来,就去照做。
初冬本来在复习功课,外甥外甥女来后就带着他们去买胡同口的小卖部买桔子汁。
陈秀镯不满地嘟囔:“你看她又跑出去了,那么多高三生都落榜,她能考上才怪。”
初迎知道初冬为了给白隽清治腿,学习很努力,也考上了中医学院,她没接话茬,反而问初春:“大姐夫工作还好吧。”
大姐夫正在跟初道说话,接话说:“初迎你给我介绍这个工作还真不错,领导是工商局的,好说话对我也客气。”
心情最好的是大姐,她说:“你姐夫之前那个厂不早就说提拔他当保卫科长结果被厂人事科干部亲戚占了吗,工商局就管着这个厂,这就是徇私,领导就安排查人事科干部有没有问题,你猜怎么着,他之前还卖工作收钱,领导直接把他撸了。”
初迎说:“活该,真是大快人心。”
初春展望未来:“等你姐夫在工商局积攒点资历,以后能分个大点房子。”
初冬买完饮料回来,马上坐到书桌旁看书,几乎一秒进入状态。
初迎感慨她最开始应该是想要赎罪,现在应该是真正爱着白隽清,才这么有动力学习。
她开了瓶桔子汁,拿三个茶缸给仨孩子分了,让他们去院子里看书不要吵小姨。
中午有不少菜,除了鱼块炖豆腐,还有香酥鸭、栗子白菜、桃仁鸡丁,连同小孩一共十人坐在餐桌旁热热闹闹吃饭,一人一茶缸汽水,初道说:“咱们以汽水代酒,庆祝周信进工商局上班。”
“干杯。”
吃完午饭,初迎带着小赋回家。
三舅回来的日子跟上一世一样推迟了,这个周六,终于到了大款三舅回来的日子。
◎叮,关爱落魄三舅的善良外甥女上线了!◎
初迎早就跟人换好班,可没想到那位同事得了急性肠胃炎,等线长重新安排人替她,她再坐公交赶到平谷县城已经是十点半。
到各村并没有班车,初迎只好厚着脸皮问骑车的、开拖拉机的、赶驴车的都往哪个方向走,问了有十几个人,终于坐上一个大哥的自行车后座。”
“大妹子,啥事儿急成这样?”
初迎不停催人快点骑,对方忍不住了问。
“我有急事,麻烦大哥快点儿。”初迎说。
涉及一笔巨款她能不急么!
一路上她焦急地看表,心想,按照上一世的发展,最精彩也最尴尬的部分,也就是大家满怀期待地等待富商陈周钊,结果却等来一个穷光蛋的情节已经结束了。
震惊、失望、失落、难过、丢脸,很遗憾没有把各人的换脸表情再看一遍。
接近陈家庄,初迎跟好心大哥要分两条路走,她坚持要给对方一块钱,对方说乡里乡亲不肯收,初迎只好作罢。
一路小跑进村,跑到大舅家附近,远远地,她就看到好多围观村民,站在门口都是一幅幸灾乐祸的看好戏的神情,还在大声议论陈家这个不肖子。
村民攀比心理最重,邻居里出了个富豪他们只会嫉妒,要是出了个二流子败家子,就着这个话题,能多吃两碗饭。
“十四五就跟人放印子钱,打架斗殴什么不干,陈家被人逼着还钱,这叫啥,狗改不了吃屎。”
“上次带回来那么多钱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有二流子做陪衬,他们都有种优越感。
初迎哂笑,后面还有一个反转很精彩呢,等三舅再次表明身份,说他是个企业家,就问他们脸疼不疼。
“都让让。”
初迎不常来舅舅家,跟邻居都不熟,她径直进了门,直接把大黑门关上,上了门闩。
正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往里瞧的村民:“……”
前几年三舅回来时,大舅二舅在他的帮助下都盖了五间大瓦房,这房子明亮宽敞,是村里最好的房子。
所有人都集中在中间大屋,也就是客厅,大舅脸拉拉得比驴还长,语重心长地教育陈周钊:“我听说港城平均月工资能有一千五,咱们县城工资也就几十块,就是烧锅炉一个月也得有一千多吧,你咋就把工作给弄丢了呢。咱们这你又没房没地,不如回港城再找个工作。”
已经进展到不愿意接纳落魄三弟,撵他回港。
初迎乍一看三舅,吃了一惊,心说三舅不会真的变穷了吧。
头发乱糟糟的,还穿了打补丁的衣服裤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半低着头虚心接受兄长批评。
可仔细去看,就能看出他是演戏来了。
初迎见自己老妈跟姐妹都在旮旯站着,也走过去,默不作声地看热闹。
二舅气得直拍桌子:“你但凡踏实点好好工作我们也不会这么生气,我们的脸面倒好说,镇长、乡长都在迎接你呢,你把他们的脸都丢光了。”
初迎想这些人势利是势利,可真够朴实的,他们就那么轻易相信陈周钊的话么!
看陈周钊明显沉稳有度,宠辱不惊,他那眼神也犀利又充满智慧,即便穿着破衣烂衫也像个大老板,锅炉工哪能有那种气质!
可惜他们有眼无珠,都看不出来。
陈秀镯想给三弟说几句话,她说:“你们两家的房子都是三弟出钱给他的,凭啥他不能住,匀他一间,要不咱们想办法给三弟盖房子,村里再分他点地,也能过得下去。”
大舅一句话就把她怼了回来:“他自己不争气能拉扯得起来吗?盖房钱你出,还是把他弄到你家住?”
陈秀镯哪样都做不到,她就像鹌鹑一样不说话了。
初夏没来,初迎三姐妹也像鹌鹑一样靠边站着。
屋里气压很低,除了初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沉重。
陈周钊淡定的很,一声不吭地听着每个人对他的指责,甚至是晚辈,他心心念念想要提携发家致富的四个侄子。
他略有些后悔,人心竟如此经不起试探。
他是心念一动想出这么个主意,他预计中的是大哥二哥会跟他说:“港城待不下去咱们就回来吧,家里好歹有口饭吃。”
一家人热情地向他敞开怀抱,其乐融融。
没想到他思念中的家人都这样凉薄。
他的心都凉了,预计中的投资跟扶植侄子的计划通通取消,他想马上返港。
家人对他声讨后的最终结果自然是他们觉得颜面尽失,不留他,容不下他,生怕他拖他们后腿,让他尽快回港。
他给了所有人最后一次机会:“你们看法一致,都想让我走吗?”
最后的机会没人抓住,没人为他说话,还是大舅表态:“走吧,咱们这儿穷,这几年才能吃饱饭,你回港城总比留在这儿强。”
陈周钊失望透顶,凉凉地吐出一个字:“好。”
人心,真的比这寒冬腊月的天气还要凉。
很好,在座各位的扶植金都没了。
两个舅妈本来准备很多食材要做丰盛大餐,现在大餐没有,但这么多人还得吃饭,就去厨房随便应付做顿饭。
二舅妈打开院门,见门口还有零星几个看客,粗声大气地轰人:“看啥看,有啥好看的!”
初迎要做的事情依旧跟上辈子一样,看陈周钊往外走,知道他是去上厕所,她就在路上等着,等陈周钊回来跟他说:“三舅,我有办法让你安顿下来。”
叮,关爱落魄三舅的善良外甥女上线了!
陈周钊颇感意外,想不到这群凉薄的亲人中出了个例外,这让他冰封的心感觉到些许暖意。
他细细地打量着她,外甥女的眼睛乌黑明亮,清澈似乎不染丝毫尘埃,看上去善良真诚,这让他心头微动。
“你有什么办法?”陈周钊很感兴趣地问。
初迎往不远处高低起伏的山丘处指了指,说:“我们往那边走,边走边说话。”
两人走得离村落有一段距离,初迎说:“三舅,其实你要想留下很简单,按照政策,你这样的港城同胞可以回乡,村里要给你落户批宅基地,还要给你分地,你再建座房子,有房子有地,总归饿不着。”
上辈子,初迎也是这么跟三舅说的。
现在她觉得自己有点分裂,毕竟她知道实情,那么她就是在演戏,陈周钊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才挣下一份家业,他什么人没见过!
她觉得在一个目光似有穿透力的大佬面前演戏还不被拆穿有点难度。
而且,对方也在演戏,演技比她还强。
陈周钊眼睛眨都不眨地装穷:“我没盖房钱。”
初迎真诚提出建议:“盖三间瓦房大概需要八百块钱,三舅,你要是不怕吃苦受累,我有办法让你尽快挣到盖房钱。”
陈周钊感慨万分,他本来觉得外甥女是外姓,是别人家的人,本来没有把几个外甥女列为扶植对象,没想到唯一一个想要帮他的人是外甥女。
他现在对外甥女的提议非常感兴趣,问道:“我听说自从知青大批回城后,城里好多人都没法安置工作,我怎么去挣钱?”
初迎跟他说了自己的赚钱计划。
陈周钊认真听取建议:“……”
大外甥女可真有自信。
这挣钱的点子很新奇呢!他绝对想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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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外甥女忽悠到城里捡钱的三舅-下章入v◎
把这种赚钱方式的可行性又跟初迎确认一遍,陈周钊:这么难为情的挣钱方法他不想干!他真的不想干!
他到港城后白手起家,经历过无数过困难、挫折,自认为不把脸面当一回事儿,可初迎提供的方法尬出了新高度。
可现在他想测试外甥女,对她的提议,他只能装作很感兴趣地说:“这样真能挣到钱么?”
初迎打包票说:“当然可以,省吃俭用的话你很快就能攒出买房钱。三舅,你下午跟我走,咱们去城里挣钱。”
两个演戏水平都在线的人很快达成共识。
对外甥女提议的挣钱方法,陈周钊有点抗拒,不过他还是很痛快地说好。
跟原来想要做的大餐相比,午饭简直是敷衍了事,比平时陈秀镯回娘家时的饭菜还差,两米饭,白菜炖粉条,象征性地放了几片肥肉片,炒土豆丝。
吃过午饭,大舅急着送走瘟神,连忙套起自己的骡子车把一行人往城里送。
初迎说:“妈,我要带大舅去城里挣点钱。”
大舅浑身一激灵:“老三,你会走吧。”
陈周钊内心凉透,语气也凉凉:“赚够路费就走。”
初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大舅二舅知道陈周钊仍旧是大款后的嘴脸。
陈秀镯知道平时闺女脑子灵活好使,但怕她胡来,问道:“初迎,你有挣钱的法子吗,现在好多人工作都安置不了,更何况你三舅是回来探亲的。”
她也想帮三弟,可她实在想不出办法。
初迎轻描淡写地说:“啥年代了,改革开放了,挣点钱还不容易嘛。”
陈秀镯叮嘱说:“你们可得遵纪守法,别做违法的事。”
初迎说:“妈,你放心吧。”
等骡子车停下,大舅还颇无奈地说了句:“老三,我们都是为你好。”
初迎看三舅不说话,脸更黑了。
到县城后又坐公交车到京城市区,这时候已经快四点了,初迎看了眼手表说:“还有点时间。”
不过她看了陈周钊一眼,又改了主意,说:“三舅,你这衣裳不行,明天咱们开工,你得把自己收拾得干净点,穿没补丁的衣裳,你要是没衣裳的话我拿我公公衣服给你穿。”
陈周钊说他没好衣裳,初迎只好回家取了一身方洪年的衣服给他。
等初迎拿衣服回来,陈周钊看了眼初迎腕上的劳力士,说:“迎迎,你们家收入不错吧。”
初迎说把家里分家的事情简单说了几句,然后说:“我就想戴个高级表,早买早享受。”
陈周钊怎么看初迎都觉得顺眼,认为她是个有想法有魄力的人。
初迎在重复前世做过的事情,她知道三舅没吃饱,先带他花四毛钱吃了炒肝烧饼,吃完饭,把他带到离扬善胡同不远的澡堂。
现在很多澡堂晚上可以当旅馆住,洗澡两毛六分钱,外加住宿三毛钱,交了钱,陈周钊领到一个小铁牌。
“三舅,明早见。”初迎说。
陈周钊回答说好。
为了演得更逼真一些,陈周钊一毛不拔,他说自己钱不多,饭钱跟澡堂钱都是初迎出的。
他很欣慰,钱虽不多,可初迎在掏钱时毫无怨言。
他想他外甥女绝对有一颗纯洁的赤子之心,可惜之前他是把外甥女排在侄子之后的。
等初迎回到家也到了下午下班时间,姜铁梅跟陶芋马上就围上来问他三舅回来探亲的情况。
初迎把他的情况概括一遍,说:“我三舅其实没钱,他要回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