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芋要笑死了,初迎刚当上管事儿的还不得给撸了,这主意也就能她出得出来。
关大爷也没想到初迎会是这个提议。
虽然他也投了初迎一票,但现在觉得话事人太年轻了有点不靠谱。
也许不该把这摊子交给年轻人。
初迎说:“你哪想解决问题,你就想打老婆!凭啥你能打老婆,你老婆不能打你?”
曹火云蠢蠢欲动,嗫嚅着说:“我打不过他。”
初迎觉得曹火云孺子可教,说:“方戬有空会教我拳脚功夫,你可以跟我一块儿学,我也可以教你,你跟我一起练,练一段时间就能打得过高铁柱。”
方戬难得发言:“可以,这个提议好。”
姜铁梅觉得二儿媳妇出这个主意不妥,但本着绝不能给儿媳妇拆台,只要是初迎说的话她都支持的原则,说:“这个提议特别好,曹火云你也打她,打到服为止。”
关大爷清清嗓子,想要发表点看法,又听初迎说:“这种家务事我们出再多主意也没用,火云又不想离婚,那只能她自己支棱起来,我们给她留点时间考虑,只要火云自立自强,这就不算啥大事儿,行,那这事儿就先这样儿,希望以后大家都和睦相处,大家散会,该干嘛就去干嘛。”
就这样散会了。
初迎对她第一次主持院内事务的成果非常满意。
陶芋还等着初迎被撸,结果就这样散会,大家对她出得馊主意竟然没有异议,竟然都这么纵容初迎,她酸溜溜地说:“初迎,想不到你人缘那么好,看来挣钱多就是好,说起话来也硬气。”
姜铁梅对二儿媳非常满意,说:“那你就应该像初迎看齐。”
陶芋:“……”
次日,姜铁梅就“走马上任”了,她需要做的事情是收房租水电费,另外就是安排值日检查卫生。
值日需要打扫院子空地,胡同跟厕所都是轮到他们大杂院的时候才扫,刚好今天轮到高铁柱一家。
早上五点多钟,值日的家庭就要趁着用厕所的人不多清扫,姜铁梅自己不方便,就让方洪年去检查男厕所卫生。
别看高铁柱打老婆,可不发酒疯的时候可没人怕他,他说:“大妈,我可扫干净了,总不能刮掉层皮吧。”
方洪年说:“还行,挺干净。”
“还行可不行,必须得特别干净,咱们院要争卫生先进单位,年底街道有奖励。”姜铁梅高标准严要求。
“不是吧,就街道发的奖状跟糖、瓜子我都看不上。”
院里有几户人家住的是房管所分的公房,每个月要交一两块、两三块的房租,收齐后去交到街道办,街道办再交给房管所。
大杂院里只有一个电表、一个水表,每个月抄表员会来抄表,算出需要缴纳水费、电费,姜铁梅需要把费用收齐等到抄表员下一次来把钱交给人家。
傍晚,院里的人陆续下班,本来该是做晚饭时间,姜铁梅早早就把自家饭做好放在锅里温着,她自己背上多年没用过的军绿挎包开始收电费。
大家知道初迎忙,就默认她来代理。
感谢关大爷这些天忙得没时间收电费水费,才给了她收费机会。
“把电费水费都准备好,电费一户一块二,水费按人头收,每家不一样。”姜铁梅大声说。
不仅背了挎包,她还准备了笔本做记录。
“他大妈,这样收电费不合理,我们家没电视、收音机,就有灯泡,总不能跟大家平摊电费吧。”
各户没有单独电表、水表,因此电费水费都是平摊,水费是一吨一毛二,电费这几年实行优待电价,有所下降,是七分钱一度电。
以前每家只有灯泡,平摊电费可以,可现在电器越来越多,用电少的人家就不乐意。
姜铁梅颇有点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气势,在本子上记录,边写边说:“有意见大家尽管提,要是大家对平摊电费都不满意,我就去跟街道提安分户电表。”
“要真能装分户电表那可是好事儿。”
一家子等她吃饭,站在屋里往外看,方戬吐槽说:“你看咱妈还背个挎包,就没见过像她这样收电费收得这么高调的,她真不嫌累得慌吗。”
初迎说:“你别看她只背了个挎包,愣是拿出了背着木仓的气势。”
姜铁梅才不觉得累呢,她现在是全院的焦点,她找到了存在感。
方晋南说:“她自己揽下的活,可能觉得好玩儿吧。”
新官上任,各方面都特别配合,正收着电费,整个院子跳闸了。
姜铁梅可来了精神,大声说:“孔大壮,又憋保险了,肯定是你家冰箱,你们家用着方便,整个院子跟着吃挂落。”
就这么喊一嗓子,存在感更足了,以前说话没人听,现在就是绝对的权威。
孔大壮腆着脸说:“总不能不让人用冰箱吧。”
方戬刚吐完槽就听她妈喊他名字:“快来换根保险丝。”
被突然抓壮丁的方戬去当了回临时电工,给电表换了跟保险丝,大杂院这才重新来电。
全家人不得不等到她收了一圈电费水费回来才开饭,方洪年她:“这电费收得带劲。”
姜铁梅乐呵呵地说:“那是,哪个不得听我的!”
这几天初迎练拳脚的时候高千里都跟着一块练,他跟她妈说:“等我十几岁我就能打得过他,反正你不愿意反抗,那我就揍他。”
曹火云接受初迎提议是在一星期之后,吃过晚饭后她带着高千里一块过来,说:“等你练拳脚的时候我跟你一块练。”
这一周对她来说无比纠结,想要走出家暴的泥潭对她来说不容易,觉得走投无路才走出这一步。
初迎说:“这就对了,不离婚你就得反抗。”
从初迎家离开,曹火云觉得浑身轻快,虽然仍然惧怕高铁柱,但她比之前生出了很多勇气。
临到年底,赵建军她妈不想初迎又拎着东西去她家,这回她提前带着俩孩子来,还带来自家炸的带鱼、酥肉跟饹馇盒。
赵母看起来精神状态好多了,说老三考上中专,不用教学费学校还给发补助。老二明年高考,老师说她只要正常发挥,也能考上不错的学校。
“等老二考上大学你就省心了。”初迎由衷替这一家感到高兴。
她还会给赵建军发奖金,但赵母肯定不会拿,只能给赵建军本人,等娘仨走得时候,初迎又让他们带走一些她准备的年货。
老两口这才知道初迎有两辆车,姜铁梅说:“初迎,你有两辆车这是多大的事儿你咋不跟我们说呢,要不是人家来,我们都不知道这事儿。”
两辆小轿车,即便是出租车,这不是财大气粗是啥!
初迎解释说:“那不是之前车没回本,怕你们担心,没跟你们说嘛!”
“两辆?”陶芋惊呼,“初迎你是大款啊,想不到,真想不到。”
初迎弯着唇角:“是,你说对了。”
“那到底回本了没有?”老两口最关心这个问题。
“早就回本了,不用你们操心。”初迎说。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问题,你三舅到底给了你多少钱,两辆车每天能挣多少钱,找别人开车得给人开多少工资?你们现在有多少存款?
初迎根本不想跟他们说那么细,就只模糊地说了几句,方洪年看出初迎不想说,就制止老太太说:“那你就别问了,初迎心里有数就行。”
陶芋正等着听着,亮晶晶的眼睛立刻暗淡下去,酸溜溜地说:“你们都不知道老二媳妇多有钱,她都回本了,一天就得挣好几百。”
“好几百?”姜铁梅惊道。
方洪年低喝:“你小声点,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大惊小怪的。”
姜铁梅立刻闭上嘴巴不说话。
初迎对陶芋说:“你哪儿听来的,也太夸张了,一天最多几十块。”
陶芋:“……”
姜铁梅又对大儿媳妇说:“
你别总羡慕初迎,你自己也努把力,拿回张奖状,过年拿点奖品总不难吧。”
陶芋倒是想拿奖品,可不愿意伺候顾客,说:“就发那儿点东西,让我整天跟顾客陪笑脸,我才不乐意呢。”
关佳这辈子早早发现渣男的真面目,只被骗得付出感情,还没被骗色,又在火车站及时被找回来没被骗到广市淫.窝,虽然在家里闷了很久,可这一世她不会像上辈子那样难过气愤到要自杀。
但她总是一个气性大的女青年,实在受不了这口气,再说她还梦见自己被海胜骗色,气得离家出走结果被骗到广州成了失足妇女,回到家后就上吊死了。
梦中场景栩栩如生,关青被吓坏了,几乎是病中垂死惊坐起,她不想窝在家里继续当个鸵鸟,便撺掇姐姐、姐夫跟她一块去找到海胜单位去。
关青看到妹妹终于肯从床上起来穿衣洗漱,不管她提什么要求肯定都答应她。
可是那远图劝她说:“你可想好了,现在知道这事儿的人还不多,你去说的话知道的人更多,说不定会影响到你找对象。”
关佳宁可知道的人多也不愿被骗了还不言不语,说:“反正院里的人都知道了,我也不怕再多点人知道。”
海胜压根就不在书画院上班,告诉了关佳一个假单位,那远图有门路才打听出海胜在文化馆上班。
另外海胜只是他用过的其中一个笔名。
夫妻俩陪着关佳找到文化馆,于是海胜一个二十九岁的有家室的已婚男骗未婚姑娘跟他谈恋爱的事情弄得单位上下皆知。
平时他是什么形象,才子,风度翩翩,有涵养,这下全完了。
虽没被开除,但单位给了他一个记过处分。
关佳觉得还不够,又让姐夫查到海胜媳妇单位,三人又找了过去。夫妻不和本来正在闹离婚,可海胜媳妇是个悍妇,闹离婚可以,没离之前找女人不行,骑车直奔海胜单位,当着众人面就给了他几个大嘴巴。
关佳出了气,心情舒畅,回到院里立刻把这个消息分享给邻居。
邻居们最爱听这种跟男女关系有关的八卦,纷纷想要听细节。
“他在那样单位上班也敢骗人吗?”
“他们一直在闹离婚,他想着会尽快跟媳妇离婚,还没离成。”
“他们这种文化人就好面子,你们没看到海胜那么窝囊样,全单位都知道他被媳妇打了,被打事儿小,丢脸事儿大,这工作干着都没劲儿了,我看他还敢骗未婚姑娘。”关佳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丢脸,她出了气就行。
初迎也在旁边听着呢,心说前世那几个大嘴巴可是打到你脸上的,不仅把你打懵了,还击垮了你的颜面跟自尊。
关佳像个小姑娘一样依偎在初迎身边说:“多谢嫂子看出海胜已婚,还把我从火车站找回来。”
“你咋不感谢我呢,我给海胜相面也算出他已婚。”张伯温说。
初迎说:“让你张大哥给讲讲人心险恶。”
张伯温说:“这你可找对人了,关佳啊,你可得多长几个心眼。”
大杂院难得热闹,关青两口子头天晚上就邀请初迎一家,还有大院里帮过忙的人周日去吃饭。
“大家都去哈,一个都别落下,也正好快过年了,大家一起吃顿饭。”关青热情邀请。
肉菜都是关青两口子准备的,大厨请的是周皮,周皮好不容易有机会在邻居们面前炫耀下他的手艺,免费劳动,不收钱。
那远图在民族事务办公室上班,关青在珐琅厂上班,是技术工,请这么几桌对他们来说没啥经济负担。
瓜子糖果汽水提前摆上餐桌,今天可是比谁家孩子结婚都热闹,除了有院里的人,还有关家的亲戚,几张桌子把小院挤满了,喜庆又热闹。
周皮的手艺还真不赖,做了红烧鱼、香酥鸭、栗子炖鸡、四喜丸子、桃仁鸡丁、京酱肉丝这些菜,他很得意地说:“大家都尝尝我的手艺,有不足的地方还请指正。”
那远图举起汽水向大家致谢:“多谢各位照顾我岳母还有关佳,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以汽水代酒敬大家一杯。”
“不用客气,大家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一个院住着谁家都可能有点事儿。”
“干杯!”
年后,周日下午,初夏跟陈秀镯一块过来,还有初迎一家跟她公婆都带了衣裳。
“就摆夜市,现在每个月卖衣服挣的钱比工资高好几倍。”初夏乐滋滋地说。
忙碌让她忘了离婚带来的不如意,现在为了她跟初恒能有宽裕点的生活一心赚钱。
全家人都在,初迎把二姐带来的衣服拿给老两口,都是针织上衣。
“不用给我们拿衣服,你的衣服留着卖。”姜铁梅不是爱占小便宜的人,拿了二十块钱想要给初夏,初夏坚决不收,说衣服成本价没那么高。
初迎让老两口把衣服收下,姜铁梅这才安心收了衣服。
初迎两口子的衣服是衬衣,小赋的衣服是红色外套,小家伙美滋滋地把衣服拿回房间换上,又拉着初恒一块去院子里炫衣服。
“你二姐挣了点钱就飘,工作都不想干了,一心想着卖衣裳,她跟你一样想办停薪留职,想白天也去卖衣裳。初迎,你劝劝她,白天上班晚上夜市卖衣服不是挺好的。”陈秀镯说。
初夏连忙说:“我只是有这么个想法,还没想好呢。”
她还在原来那个夜市卖衣服,陈秀镯帮她带初恒跟卖衣服,尽力帮她分担。
她的摊位仍旧在人流量少的角落,不过打出港城厂家直销的名头,又搞了花样繁多的促销活动,比如买赠、抽奖等等,衣服款式新,价格低,生意一直都不错。
她觉得还是三闺女头脑灵活,对象又有稳定工作,办停薪留职她一点都不担心。二闺女虽然之前也风风火火特别能干,可这段婚姻对她消耗太大,她一直都没缓过来,万一衣服卖得不好又没工资收入那真是毫无办法。
初迎觉得初夏那工作真没继续做的必要,指望不上分房,再过几年连工资都发不出来还得下岗,唯一好处是未来几年能提供稳定的不多的收入。
初迎不给提具体建议,只说:“你要想办停薪留职得想好你手头有多少钱,有多大的抗风险能力,你摆摊能挣多少钱,不上班你有什么计划?”
初夏说:“我想找个白天的市场摆摊,要是白天挣的钱够花就不摆晚上,这样还能多陪陪初恒,要不我去摆摊他只能跟爸呆着,一天都见不着我。”
陈秀镯说:“我们还有精力能给你带孩子,你不用考虑初恒。”
听说她想要白天摆摊,初迎想起一个地方,到后世,这个地名如雷贯耳,由不得她想不起来。
“二姐等下周日有空咱们去个地方,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初迎说。
“去哪儿啊。”初夏很感兴趣。
初迎说:“动物园。”
初夏说:“行啊,带上小赋跟初恒。”
“我说的不是去看动物,是去动物园市场,那里有做服装批发的。听说那地方不错,离咱们这儿也近。”初迎笑道,一看这口气初夏就不了解。
果然初夏说:“我听一起摆摊的提过,但没去过,那咱们去瞧瞧。”
八十年代初,动物园附近就有很多倒爷,后来允许摆摊,每月收五毛钱管理费,到八四年,管理部门全年共收了七百多块钱管理费。
到八五年,西城区动物园地区市场管理处成立,并且开始规范管理。
初夏特好奇动物园批发市场什么样,等周日下午,急匆匆地赶来约初迎一块去,姐妹俩骑车直奔动物园。
作者有话说:
大名鼎鼎的动批啊,有人去动批买过衣裳吗。感谢在2023-05-10 11:56:51~2023-05-11 10:4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二毛玻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生蝶 30瓶;42049194 11瓶;无凡 10瓶;雩风 7瓶;笑笑 5瓶;与你、55868838、天天向上、1368607、甜醋排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初迎这一世也是头次来动物园批发市场。
以前方家人穿衣服不是自己做, 就是借陶芋是售货员的便利,优先获知最划算的衣服的信息,或者买瑕疵处理品,反正初迎没跟个人摊位卖过衣服。
来一次八十年代的动批, 初迎真是大开眼界, 只能感叹大千世界丰富多彩。
“眼镜,太阳镜, □□镜, 三块的, 五块的。”
初迎她们还是看到很多流动商贩, 除了卖眼镜的, 还有卖电子表的, 卖袜子的,甚至卖从国外带回来的吸尘器、剃须刀等家电,还有卖烤羊肉串的, 真是热闹非凡。
正规摊位是尺寸统一的带檐的铁皮棚子, 在棚子里卖衣服的都是搞批发, 可以讲价, 姐妹俩问了问, 有摊主的衣服还是招人加工拿来卖的。
现在已经有句顺口溜是十亿人民九亿商, 还有一亿等开张, 来到这个批发市场, 初迎是深刻体会到了。
据摊主说,早晨五点多开始批发,忙到九点多, 剩下的时间就是零售。
“二姐, 你想老百姓手里也有了钱, 不就讲究吃跟穿吗,这里以后肯定是卖衣服的人最多,要是选摆摊卖服装的地点,没有比动物园批发市场更好的地方,离得还不远。这是政府支持的市场,以后一定会发展起来。跟别人相比,你有稳定优质货源,这就是你的优势。”俩人转悠一圈离开时初迎提议说。
动批后来是北方最大的批发市场之一,同样是站在时代风口上,初夏完全可以随着动批的发展扩展事业,只要不出被诈骗、坏账这些大问题,总能挣到钱。
初迎觉得自己有重生知未来的优势可太好了,压根就不用费劲考察市场,就知道哪里最好。
初夏百分百相信初迎,初迎说这里最合适,那她说得一定没错。
“我得考虑考虑。”初夏说。
办停薪留职对她来说是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初迎想要跟她说想干什么趁竞争不激烈的时候趁早,趁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麻利地把钱赚了,等到大家都来摆摊这里竞争会很激烈,现在随便摆个摊都能挣钱,等到后世做小买卖多难啊。不过又不想给她压力,只问:“租金也不高,你只需考虑下你的各项成本跟生活费。”
初迎不会借给初夏钱,钱是小问题,大问题是她得自己有挣钱的能力,就是初迎帮她支了棚子开了摊,能保证她一定能够挣到钱吗?
初夏有优质货源,跟别人相比已经成功一半,她需要历练,挣到创业的第一桶金。
初夏说:“广州销售公司经理允许我先拿货后结款,不好卖的衣服还能退回去,不过我从来没退过货,钱不是问题。”
初迎觉得真没什么好犹豫的,于是对她说:“那你先好好想想。”
“办了停薪留职就没集体了。”初夏踌躇了好一会儿又说。
初迎太能理解她这种想法了,现在的职工都很倚仗工厂,工厂能为他们提供工作、住房、孩子教育、医疗,甚至会操心职工的个人问题,几乎是一切全包,百姓对工厂有很深的感情。
可过不了几年,集体就会抛弃他们。
大家一块儿下岗。
可现在让他们主动离开集体,一是没有固定工资可以拿,二是在情感上很难割舍。
初迎不再多说,只让她多考虑考虑。
开学第一天,小赋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跟白球鞋,早早就到大杂院门口等着,等沈识峤过来俩人汇合去学校。
初迎想起上一世每到开学头几天就特别发怵,又是紧张又是忐忑,哪像现在,很快乐地数着开学日子想要去学校。
孔浥尘从院子里跑出来招呼她:“小赋,我送你去你学校吧。”
“不用啊,咱们又不是一个学校。”小赋说。
孔浥尘失望地抓抓头发:“要不我转到你学校上学吧。”
没过两分钟沈识峤就朝这边走过来,他跟小赋一样穿蓝白相间的校服跟白球鞋,不过多了条红领巾,小小少年衣服鞋子纤尘不染,比小赋高了多半头,像棵小白杨一样清爽挺拔。
她跟方戬想要送他们,小赋说:“妈,我已经七岁了,我们自己去学校就行。”
沈识峤像小大人一样说他会看好小赋。
夫妻俩只好远远跟着。
看着两道朝气蓬勃的背影,初迎说:“真羡慕小赋,你看他特别乐意去上学,要是我小时候有这么一个帅气的男生跟我一块上学放学,我也每天期待去上学,有动力好好学习,不至于学习成绩一塌糊涂。”
方戬的目光立刻变得黑沉沉的:“初迎,你这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你在对象面前遗憾小时候没有竹马,你觉得合适吗?”
初迎笑得灿烂:“我遗憾你不是我的竹马。”
方戬不信,沉声说:“张嘴就来,你又糊弄我,我都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
明知媳妇忽悠他,即便是随口聊天,可还是希望她是真心实意的。
“不可能吧,你询问嫌疑人的时候总能分辨出来供词真假。”初迎说。
方戬认真想了想说:“可我分不清你说的话,我琢磨不透你每天都在想什么。”
初迎转头看他:“你以前也没琢磨过我想什么。”
包括上一世也是。
也许本来就该对彼此多用点心。
“那是你以前只顾开车,什么都没想过。”方戬也看她,她的眼神明明依旧黑白分明水透清凌,可他却看不懂了。
初迎看四周人离得都远,伸手拍拍他的手臂:“别瞎琢磨我,琢磨多了你会爱上我的。”
方戬:“……”
每次算账的时候都是初迎最认真的时候,比准备考试时的劲头都足,等她算完账,跟方戬说:“我开出租一共挣了接近十五万左右,买房买床之类的花了两万,给赵建军的工资加奖金是七千出头,除了大件咱们开销并不大,不算三舅给的,我一共有十二万,加上三舅给的是二十四万多。”
她对着那一串数字感叹:“这可都是一点点累计出来的,恰好赶上了最好的时候,车少每公里单价高。”
方戬默默算了算,自她从八四年九月开出租起,她挣到的钱换算成他工资的话,需要一百五十年他才能挣到。
“恭喜你,初大款。”方戬除了感叹贫富差距巨大,初迎高兴,他就跟着高兴。
现在开修车店都为时尚早,更不要说做汽车销售,初迎开始考虑做服装批发。
初夏一直没做好办停薪留职专门做服装批发的心理建设。
这些天初迎也在分析她二姐,她觉得之前看初夏很强势强悍那是因为自己不够强,现在自己强大起来,就看她二姐不够强。
而且大概初夏真的很适合呆在集体里,她在农村广阔天地就混得风生水起,可能离开集体对她来说太难。
再说初夏没有经济倚仗跟后盾,不像初迎有存款有两处房产,她还有收入稳定的对象,即便她没存款不挣钱,方戬的工资也够他们仨满足温饱,这些都是她底气的来源,可初夏这些都没有。
不能对初夏抱有多高期待,得让初夏自己做出选择。
不过自从去了一趟动批,初迎自己倒是想做服装批发,有大名鼎鼎的处于起步阶段的租金不高的批发市场,有可靠稳定的货源,这简直就是白白往她手里送钱,她能不要吗?
有个关于动批的笑话,有外地人做批发挣了钱,赶紧联系亲戚让他们快来,说的就是“人傻钱多赶紧来”。
她想当轻轻松松在风口上飞的猪。
也给以后积攒资金。
再说现在她不着急开修车店,有精力搞服装批发。
但她无论有什么计划,都想先跟方戬说。
方戬很意外:“就是你现在说你要去修车我都不觉得奇怪,可你怎么突然想做服装批发?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以前她按部就班地开车,方戬不怎么关注她,可现在可能是她的各种操作太多,很多超出方戬预料,现在关于她的任何事,他都要过问,所以她得提前跟方戬商量,不能直接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让他有参与感,觉得自己有话语权。
初迎说:“我看好动批这个市场,再说我有货源,这是最大的优势,浪费那不就是傻子吗。”
“做服装批发可跟开车修车不一样,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行业,你哪有那么多精力。”
“我没有后顾之忧,广市发货,我不用总跑去拿货,卖不掉的衣服还能退货,甚至可以后结款,这是大款三舅在给我送钱,我要抱紧三舅大腿,趁着挣钱最容易的时候,赶紧挣一笔。”初迎说。
有足够的钱以后做汽车经销商才不会束手束脚。
方戬觉得他们聊天的内容有多一半关于钱,他没办法让初大款有更高的精神追求,只能接受初大款只认钱这个事实。
但他又觉得初迎经过深思熟虑,所说的话没法反驳。
“你好好算算,你开车的收入挺高的了,把车给别人开还得支付高额工资,说不定你从卖服装上挣到的钱不如开车多。”方戬说。
“开车每天的收入都差不多,不会上下浮动特别多,但做服装批发不一样,我有货源方面的优势,肯定能比别人做得好。”初迎非常有信心。
“你再想想。”方戬说,说不定初迎过几天会放弃这个想法。
“嗯嗯,我好好想想。”初迎说。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是找个可靠的司机开她手头的车,否则就不用想做服装批发的事儿。
她去年年底就让大姐夫帮她找司机,周信肯定会积极帮着找人,肯定是还没找到,初迎只能通过别的途径找人。
这天傍晚回到院子里,姜铁梅在铁皮棚子里炒菜,张伯温在跟她说话:“姜大妈,为啥只把我记在你本子上,怎么不记别人?”
姜铁梅说:“谁叫你总摆地摊算命,总有一天又让派出所抓了,我们还得捞你去,我得重点关注你,教育你改邪归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