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饼铺子半月的利润竟然和玉芳斋差不多,掌柜的说每日一百只,有时不够有时剩几只,外带的每天有二十多只,生意很红火,来这边吃鸭子的不少,城南城北都有,有时候客人来了还吃不到。
燕明荞又进账四百两。
剩下的就是烤肉铺子,马车停在后头箱子里,燕明荞从后门绕过去,掌柜的去拿账本了,燕明荞就往大堂望了眼,想看看生意如何,结果看见楚铮在角落里大快朵颐。
就和那天吃烤鸭的样子一样,嘴边放一片解腻的菜叶,肉都烤焦了,燕明荞也看不出是什么肉,蘸干碟之后隔着菜叶塞进嘴里。
两三下,菜叶就吃没了。
桌上还摆着从外面买的烤烧饼,看着像是四块。
比起楚铮豪迈的吃法和看不懂的饭量,更让燕明荞惊奇的是……今儿不是初一吗,初一书院就放假了吗?
但二哥哥都去了呀,楚铮这是又逃课了?
林香顺着缝隙看了眼,“是小世子。”
燕明荞:“我过去看看。”
楚铮吃得正香,说实话,烤肉是他最喜欢吃的,里面全是肉,他就爱吃肉,铺子里还可以做各种面条,他也喜欢吃面,一碗吃得很过瘾。
楚铮一个月会来吃两次。
吃得正高兴,楚铮面前出现一片阴影,夏日热,尤其这种碳烤炉子烘着,除非真想吃了,不然都不会过来。
生意不算好,楚铮来的时候总共坐了三桌,铺子里桌子多的是,他脱口而出,“不拼桌。”
他嘴里还有肉,第一个字说的有点含糊,说成“木”的音。
燕明荞耷拉着肩膀,“我不是来拼桌的……小世子,你怎么在这儿呀?”
楚铮在燕明荞开口的时候就抬起了头,他把肉咽下去,“……过来吃饭呗。”
燕明荞:“我当然知道你来这儿吃饭,我是问今天书院不是上课吗,你怎么在这儿?”
楚铮看了燕明荞一会儿,“那你怎么也在这儿?”
燕明荞:“你忘啦!我是这儿的东家,来收钱。我有腰牌,可不是偷偷出来的。”
楚铮刚想反驳,但他就是偷偷出来的,“哎,你管我怎么出来的,我跟你说,我过两年就进军营了,读书没啥用。”
越朝男子十五岁服役,但像楚铮这种,可以进军营。
楚堪疑的儿子,功夫扎实,而且,大多数人是不想服役,楚铮想早点去历练,没有人会拦着。
楚堪疑当初大约也是这样,而且楚铮天天逃课,他不可能天天去抓,长此以往,就放之任之了。
燕明荞想了想,“可你是现在逃课,以后连兵书都看不懂,那怎么上战场啊?就硬着脑袋去打仗吗?”
以前也有人嘲风过楚铮功课差,大字不识几个,一家子粗人。
燕明荞也是说楚铮功课不好,但在楚铮嘴里就是不一样,顺耳多了,燕明荞是真心为他着想。
燕明荞说话不紧不慢,声音清甜里带着几分软意。
燕明荞知道忠言逆耳,好话都是不好听的,“小世子,一会儿吃完,就去书院行吗?”
楚铮一言难尽道:“……你这还真当我小姨了。”
燕明荞诚恳道:“小世子,我没有。”
不然她就像三哥哥一样,喊楚铮外甥了。
楚铮叹了口气,“吃完再说,你要不要吃?”
燕明荞:“我已经吃过了,我先去对账,小世子慢慢吃。”
入夏之后烤肉铺子的生意就不大好,客人少了一小半,这月利润燕明荞分得一百一十三两,比上月少了八十多两。
这是没办法的事,不能让客人这么热的天来烤火。
掌柜的很惭愧,“想了几个法子,生意也没好上来,倒是边上卖凉拌菜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不然趁现在热,把生意停了,改卖凉菜,应该也能卖很好。
燕明荞道:“天热的原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现在吃烤肉太热了,后厨估计也热吧,这月每人多拿一两银子的月钱吧,这阵子辛苦你们了。”
不然太辛苦,干活也有怨言。
掌柜的眉目舒展开来,“多谢东家多谢东家。”
对完账,楚铮也吃完了,想给钱,但燕明荞没收,“也没多少钱,你想来吃就吃好了。”
以后他们就是二姐姐的亲人了,一家人吃饭,哪儿好意思收钱。
楚铮道:“那怎么行,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更何况他们只是不太亲的小姨和外甥。
燕明荞:“那当初的素斋,你不是也没要钱吗?”
想要例子,燕明荞能举好多个,论说,楚铮肯定是说不过她的。
这钱肯定是不能要,不然母亲那边也说不过去的。
楚铮这回没执意要给,他说回书院,“不过,初三肯定还回来呢。”
初三定亲。
燕明荞:“正正经经的请假不算旷课,那是能行的。”
楚铮觉得,不能看燕明荞年纪小,就觉得她什么都不懂,不就是去书院吗,认几个字还能看兵书。
“嗯。”
燕明荞:“那回见,小世子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去和我二哥哥一起玩,他长你几岁,很会照顾人的。”
都是不爱学,燕明荞本来还以为燕明烨会和楚铮玩到一块儿去,没想到,二哥哥喜欢和沈元景待着,楚铮反倒喜欢独来独往。
楚铮点了点头,“啰嗦。”
两人分别之后,燕明荞就去了书坊,挑了两本书,选了五六本最新的话本子,看完之后便打道回府了。
这一路上在马车上耽误的时间最长,到家之后太阳已经没中午那么晒,她先去的玉明轩,得知燕明玉人在正院,立刻就把话本放下,赶紧往正院跑。
燕明玉给妹妹带了生辰礼物,一个挂着络子的银铃铛。
这还是下午抓紧准备的,燕明玉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哪儿会特意记妹妹的生辰,若非沈氏说,她根本不知道,好在来得及准备。
燕明荞收到礼物很欢喜,想着可以给挂在荷包上,到时一边走一边响,肯定很有意思。
晚上母女三人一块儿吃了顿饭,最后分吃了蛋糕,自从宁氏寿宴上吃了蛋糕,现在盛京有人过生辰,都喜欢吃蛋糕。
剩下的一块沈氏留给了燕国公,燕国公这几日总是有人邀约,每每都在外面吃。
今日回来带了一身酒气,回来的时候看沈氏给他留了小块蛋糕还有些诧异。
沈氏:“今日明荞生辰,我想着一年就一次,就和明玉一块儿给她过了。”
长辈给孩子庆贺一下,倒也合适。
在燕国公心里,燕明荞也是他的好女儿,聪慧争气,给他脸上增光。
一块儿庆贺,女儿肯定会高兴。
燕国公道:“你这怎么没提前跟我说,我都许久未和明荞一块儿用饭了。”
话里话外有责怪之意。
沈氏解释道:“妾身看公爷这阵子忙,这么件小事儿,哪儿值得耽误你正事。”
燕国公挺满意沈氏这般识大体,“出去应酬,什么时候不行,这样,我从库房里选幅字画,送明荞做生辰礼物。”
沈氏从善如流应下,“妾身替明荞谢过公爷。”
燕国公点了点头,起身去梳洗,他一身酒气,今日宿在正院。
沈氏不能总是赶人走,但她还是不大乐意燕国公宿在正院,沾着一身酒臭味,难闻得很。她想,是时候给府里添新人了,燕明泽越来越大,心思也越来越多,若是兄弟和睦也就罢了,但显然不是这样。
燕明泽有野心,功课也好,日后前途肯定不小。
若非燕明轩稳重,恐怕得受不少委屈。
如今燕明月倒是懂事许多,但燕明泽这边,始终是沈氏心上的一根刺。
燕国公道:“我是她父亲,这些是应该的,说什么谢不谢的。”
沈氏笑了笑,“今儿明荞生辰,倒让我想起走了许多年的陈小娘了,她若是在,看见明荞这般,应该挺欣慰的。妾身记着,她进府最晚,她过世后,府里就没进过新人。妾身看孟小娘她们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再给公爷纳两房两妾,也好为府里开枝散叶。”
燕国公正值壮年,今年三十四岁,别看儿子都这么大了,其实还挺年轻的。
府里多两人,孟小娘顾着和新人斗,估计没心思算计正院了。
府里银子多,倒也不介意多养几个人。
燕国公酒意上头,心里记不起陈小娘的容貌,但依稀觉得,是个美貌有又有才情的女子。
这么多年,燕国公并不沉迷女色,不然也不会只去锦华苑。
但他的确对孟小娘有些腻了,而且总是扒着他过去,再喜欢能喜欢到哪儿去。
燕国公道:“你安排就好,但也别这两日,明玉马上定亲了,我再纳妾,像什么话。”
沈氏笑道:“妾身明白,不会这么没分寸的。”
这事儿就定下来了,刚说了纳妾的事,燕国公也没做别的事的心思,很快就睡着了。
沈氏则惦记着燕明玉的定亲宴,一晚上没什么睡意,她在想,镇北侯府没个主事的人,定亲宴会什么样。
但沈氏也不好插嘴,毕竟一半财产都送过来,只等初三再看了。
定亲宴上,只有正院的过去。
燕明轩要准备秋闱,所以只给明烨请了假,初三早上,一家人坐马车去了镇北侯府。
镇北侯府从前是亲王府,经过修葺之后赐给了镇北侯,比燕国公府大些,因为府内只有两个主子,很是安静。
丫鬟小厮多,但都低着头,不多话,自己做自己的事,有条不紊。
府墙很高,建筑更像江南那边的,也更古朴厚重些,院子有十几个,花园很大,府上没了勾心斗角,丫鬟小厮最喜欢做的就是打扫和修建花枝树木,以至于,看上去比燕国公府好看许多。
楚堪疑和管事在门口待客,见沈氏她们来了,他隐隐松了口气。
楚堪疑让楚铮带着燕明烨燕明荞进府,然后对沈氏和燕明玉解释道:“家中走动的亲戚少,这边没什么亲戚。”
凑两三桌的样子。
沈氏不太在意,“无妨,国公府亲戚是多些,我来招待便好。”
燕明玉样子乖巧,就像那天许静姝一样,安静跟在沈氏身后,楚堪疑大约很少应付这种场面,比燕明玉看着还拘谨。
燕明玉偏过头道:“把他们当萝卜白菜就好了,不必在意,笑就行了。”
楚堪疑:“?”
沈氏在前头,哪儿能听不到两人说话,回过头瞪了燕明玉一眼。
她冲楚堪疑抱歉地笑了笑,然后抿紧嘴巴,不再说话了。
楚堪疑倒是没想过燕明玉会这么说, 琢磨一番,觉得燕明玉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虽没应付过这种场合,但也参加过宫宴,想来找他说话的不少, 他官职高, 不能和官员多说话, 当不存在应付过去就行了。
只不过来宾都是贺喜的, 直接应付也不好, 太过失礼。
楚堪疑神色放松了些, 他个子高, 比燕明玉要高大半个头, 比沈氏也高, 好在不是那种雄壮的身材, 这样站着玉树临风, 外人看了觉得两人很相配。
比起十五六岁的男子,无疑是楚堪疑更成熟稳健, 本来还唏嘘的来宾见此情此景倒也放下心。
燕国公府这边的宾客自然是堆着笑来的,说几句漂亮话就由丫鬟带去小花园了。
当然还有抱着看热闹心思来的, 从前没来过镇北侯府, 这回好好地看了看。
府里上上下下井然有序,丫鬟小厮本分有礼, 因为府里没有妾室, 所以很多银子都花在了修葺上, 建筑风格偏像江南,院内多是垂柳银杏梧桐枫树,颇有几分意境。
总之别人的,怎么都好。
一边看,心里一边泛酸。
想着若是自己家女儿嫁过来,那该有多好。
楚堪疑这边亲戚少,但不是没有,楚家有几门远房亲戚,这回都来了。楚铮的外祖卢家人丁不丰,两位老人都不在了,但卢氏还有个庶出妹妹,三年前嫁人了,越发不常来往。
这回得知楚堪疑续娶,也过来了,看这鱼贯而入的丫鬟以及衣着光鲜的宾客,整座府邸喜气洋洋,咂摸出几分物是人非之感。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有了新夫人便不一样了。
是主是客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小卢氏过来上了礼,没说几句话,就跟着丫鬟进门了,她从前来过这儿,知道去的方向是小花园。
她的脸色和府里气氛格格不入,语气带了两分质问的味道,她问:“小世子呢?”
丫鬟道:“小世子带着国公府的姑娘抓鱼去了。”
小卢氏皱了皱眉,道:“抓鱼?我去看看。”
这儿里侯府的人工湖还有一段路,小卢氏忍不住问道:“小世子近来可高兴?”
丫鬟们不敢多说,“奴婢不是伺候小世子的,并不知道。”
小卢氏觉得,知道自己父亲续娶,谁能高兴。
镇北侯府的小湖里,有一半的荷花,另一半真的有游鱼,不是那种金尾红尾的锦鲤,而是能吃能上桌的大鲤鱼。
那么大一条。
燕明荞看着,感觉比她的脑袋都要长,游来游去,很是灵活。
楚铮手里拿着一个网子,他手上功夫到家,下网必能捞中,捞完给燕明荞看看,再放回去,再捞,再放回去。
不吃的话楚铮不会祸害东西,毕竟都是活物。
燕明荞怀疑,楚铮是不是经常干这种事儿,所以准头才这么好,但就算是熟能生巧,也很厉害了,她试着捞了一网,什么斗捞不到。
楚铮看得着急,他道:“你得往鱼脑袋下面捞,这样就能捞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样百试百灵。
燕明荞又试了试,第一次鱼跑了,第二次还真捞到了,在网里乱蹦,水甩得哪儿都是,吓得她赶紧把鱼放回去了。
鱼在到水里后一个鲤鱼打挺,然后尾巴荡开一大片水花。
楚铮哈哈直笑,“是吧,我就说这样行。”
原来不是熟能生巧,是有诀窍,是她见识浅薄了。
燕明荞道:“真好玩儿。”
楚铮道:“一会儿带你去捉知了,逮蛐蛐。”
燕明荞脸色大变,“小世子,那还是算了,我怕虫子,就不和它们玩了。”
她更喜欢捡鸡蛋,扮家家酒,实在不行,看书也行。
虫子绝对不行。
楚铮很好说话,“那就不去,你饿不饿,要不先带你去厨房吃点儿?”
该有的礼数燕明荞还是有的,在别人家怎么能先吃呢,“还不饿,不用去厨房,但能不能尝尝你家的点心?”
她想尝尝和国公府的有什么不一样。
楚铮带着燕明荞洗手去,然后打算先去吃点心,再回来坐小船摘荷花剥莲蓬。
燕明荞一听摘莲蓬,就反应过来,“上回送来的莲蓬,就是在这儿摘的吗?”
楚铮:“那不是,那些是买的,湖里的才能吃。”
两人刚放下网兜,就见好几人往这边走来,为首的那个穿的华丽,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楚铮看了一会儿,对燕明荞说道:“这是我姨母,应该是来找我的。”
燕明荞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楚铮的亲姨母。
楚铮表情有些冷淡,没有见到亲人那种喜悦。
燕明荞没听楚铮说过自己的姨母,他常常逃课,还不服管教,若是亲近,楚铮不可能还这般。
不太亲近的姨母,燕明荞不知道要不要喊人,喊什么,难道喊姐姐吗?
楚铮摸了摸脑袋,摸了一把汗。
他表情有些烦躁,不知道怎么和燕明荞说,在几年前,这个姨母对他还不错,会常来看他,在府上小住,但是,等他父亲回来那几日,就根本见不到影子。
常去他父亲跟前凑,那会儿就有人劝楚堪疑续娶,还说娶妹妹,以后对楚铮肯定好。
楚铮只是小,又不是傻,他父亲一来就跑了的人以后对他会好?
那会他也去书院了,便不让姨母来了,再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楚铮猜测,可能是姨母的心思被父亲察觉了,他父亲这个人他知道,说话不好听,有时候六亲不认的,关系就僵了。
再后来小卢氏出嫁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只当寻常亲戚走动,一年见个一两次,楚铮并不亲近她。
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等人走近,楚铮道:“见过姨母。”
小卢氏好像几辈子没见外甥了,未语泪先流,“这才几日没见,我的铮儿怎么瘦了这么多。”
燕明荞嘴巴惊讶地张成了一个圈,她觉得一般人见面,就算叙旧也不会这样说话,就活像府上的下人天天关楚铮小黑屋,还不给他饭吃。
这儿哪儿是说话啊,这不是打镇北侯和燕国公府的脸吗。
燕明荞干巴巴道:“……小世子,不然你们先叙旧,我去看看二姐姐。”
人家一块儿说话,她在这儿听实在不合适。
她肯定忍不住和二姐姐说的,楚铮怎么没说他有这样的姨母呀。
楚铮眼睛瞪得老大,“不行,你得在这儿听着!”
得给他作证!
燕明荞这下真的是左右为难了。
小卢氏还流着泪,弯着腰把楚铮左看右看,看他是不是少了块肉。
楚铮不耐道:“姨母,你说话就好好说,能别一副替我委屈的样子吗。我这儿很好,也没瘦,这叫精神。父亲对我也很好,国公府对我也好,都挺好的,你在这儿哭什么呀。再说了,你早不关心我,非得明荞在这儿的时候说这种话。”
楚铮说话算好听的了,只是他说话就这样直,没办法改。
小卢氏没想到外甥这么不留情面,脸涨的通红,“姨母这是为你好……姨母有事要忙,一时顾不到你也是情理之中,这一看见你,一时失态……”
楚铮已经能分辨出来这些了,冲燕明荞道:“我们走,吃点心去。”
倘若楚堪疑真的娶了小卢氏,楚铮可能就不是这样的了,等生了孩子,哪儿还有他的位置。
燕明荞跟着楚铮,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想了好一会儿,“我以后会常关心你的。”
楚铮:“……用不着。你和外祖母一定要实话实说,我姨母也是不敢和父亲说话,所以来找我的。”
若是楚铮混账点,不满意这门亲事,楚铮八成会站到那边。
但谁好谁坏他分得清,又不是小孩子了。
燕明荞点了点头,“我不会添油加醋的。”
楚铮如果不受蒙骗,那就不是什么大事,还好姐夫和便宜外甥知道好坏。
楚家的亲戚的确不多,只要姐夫能立得正就行。
刚才楚铮跟炮仗似的,还挺有意思。
小卢氏不敢直接去楚堪疑面上说这些,但因为在楚铮这儿吃了瘪,所以未等开席就借故离开了。
燕明玉觉得有些奇怪,沈氏脸色都变了。
这会儿客人已经少了,管事忙着待客,左右无人,楚堪疑对燕明玉道:“我可以解释,那是楚铮母亲的庶妹,照顾过楚铮一阵,但后来野心渐长,就不怎么来往了。卢家这边就她一个亲戚,虽在盛京住,但只有逢年过节走动。她已经成亲了,不敢和我说话,估计是在楚铮那儿没讨到好,所以提前离席。”
楚堪疑解释得够清楚了,两人离得近,楚堪疑这话是对着燕明玉说的,沈氏也能听到。
卢家就这么一个亲戚,又不常来往,若是彻底不走动,外人容易议论。
燕明玉咳了一声,“这样啊。”
可能小卢氏看重镇北侯府的财产,燕明玉觉得自己也就半斤八两,她就是来享福的,既当不好妻子也当不好继母,楚堪疑算是她如今最好的选择。
其实就算不解释,燕明玉也不会生气,该有的分寸她会有的。
沈氏试探着道:“既是亲戚,不然还是让人去劝劝,把人接回来。”
楚堪疑摇了摇头,“不必。”
这个小插曲并未影响定亲宴,毕竟大多数人顶多心里想的多,不会说出来。
总体上还是其乐融融的。
吃过饭,楚堪疑和沈氏一块送客。
送了最后一个客人,沈氏问楚堪疑哪日回西北。
楚堪疑在盛京待了半年了,自然事情忙完就回去,“初五就走。”
沈氏道:“的确要以公事为重。”
对这个未来女婿,沈氏大体上是满意的,但回去的路上,还是忍不住和燕明玉说,“你看这就是没有长辈的样子,婆婆有什么不好的,遇见大事还能顶在前头,不然这些事都得你自己来。”
燕明玉在心里小声反驳,但楚家亲戚也少啊,这种宴会,下次是她成亲,下次应该就是楚铮定亲了吧。
一年到头都没几次,但在燕国公府,就常有。
这话肯定是不能说给沈氏听,不然得拽着她耳朵骂她。
终于定亲了,除非有大事,后年就成亲了,楚堪疑过两日就回西北了,沈氏传授女儿各种经验,比如该送些东西,常常写信,重在心意。
男人,最受不住的就是这种小伎俩,要让他觉得你心里有他才行。
定亲之后可以多见面,感情是需要培养的。
燕明玉难得有些害羞,“母亲,明荞还在呢,您说这个做什么。”
燕明荞望了望车顶,“二姐姐,这些我可以当听不见的。”
沈氏被逗得一笑,“你们俩呀,明玉我就不担心了,明荞还小,倒也不急着婚事。”
有道是心静自然凉,这边什么事都没有了,沈氏就觉得心里平静,特别凉快。
不仅凉快,还很爽快。
“改日去万象寺还愿,这个可别忘了。”
还有现在是不打仗了,那也得保佑楚堪疑平平安安的。
沈氏要嘱咐的多,别看燕明玉都定亲了,可在她心里,还是个孩子。
燕明玉听了一路,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燕明荞有些晕,但她知道,母亲这是真高兴。
母女三人回国公府,燕明烨坐另一辆马车回书院。
燕国公回去的早些,下午还得上职,除了他们,国公府就没别人来了。
府上的庶女太多,这种场合沈氏一贯不带她们,至于妾室,那就更不用想了。
因为两件喜事赶一块儿了,府上下人赏了一两银子,主子们多拿一个月月例。
这下上上下下都真心欢喜了。
燕明玉单独给玉明轩的丫鬟一个月月例,回来之后她好好想了想沈氏的话,觉得也有一定的道理。
楚堪疑今年二十五,她死前也差不多是这个岁数。
既然要嫁给他,不仅要接受他位高权重有万贯家财,也得接受他常在西北带个孩子。
楚铮燕明玉还挺喜欢的,本身就懂事了,倒也不用她费心。
就是楚堪疑这儿……
如果能不守活寡,那自然最好了,就算守活寡,给她这么多钱,就上上下班,按时打卡,适当关心一下她还是做得到的。
就是打点行李,她该打点什么呢。
衣服肯定是不行,她不知道楚堪疑的尺寸,况且现在还轮不到她来做,就算让她做也做不出来,她根本不会做衣服。
她突然想起从春饼铺子拿回来的鸭绒,她让丫鬟做羽绒被了,“流露,你去绣房问问,鸭绒毯子和鸭绒被做好了吗。”
上回拿回来不少鸭绒,足够做两床被的。
现代的羽绒服她不知道怎么做,但看鼓鼓囊囊的,首先不能漏毛,所以得选极其细密的料子。
但这会儿的工艺,就算再细密也走风,所以里面得多加一层布。
其余的,燕明玉就记住缝小块,省着羽绒乱跑。
从开业回来,也有些日子了,还没做好吗。
流露跑绣房去问了问,拿回来一件薄毯,说被子明早再送来,还有一点没做好。
燕明玉看了毯子,才知道为何这般慢了。
她以为,就是上下两层布,缝一起就好了,但这毯子,显然要费时费力得多。
没有怪味,清洗得很干净,毯子外面,绣了不少花纹,上面针脚也很密,毯子上按照燕明玉说的,走针缝了菱形框。
羽毛比棉花轻不少,毯子在手里很轻,就是现在天热,也不知道暖不暖和。
拍了拍,不怎么走毛。
燕明玉还挺满意的,就是做的有些花里胡哨,“跟绣房的人说,不用绣花样,正反面分开就行。”
被子和毯子,给楚堪疑就好了,再准备点伤药,应该就够了吧。
燕明玉记得楚堪疑初五走,明儿下午把包袱送去。
她吩咐流露,“再多做几床被子,给明荞做个小毯子,看看鸭绒还够不够,不够的话去铺子拿。”
了却一桩心事,燕明玉又去看话本了,另一边,燕明荞睡了个午觉,起床后练了两篇大字,抚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没见燕国公。
沈氏说燕国公去了锦华苑。
燕明荞,“哦。”
搁以前,她还会以为母亲会因为父亲去别处而伤心,但现在不会了,她知道母亲是真的不在乎。
燕明荞也因为沈氏的态度,对燕国公这个父亲没那么期待,虽然她只有一个父亲,但父亲有很多个女儿啊。
这么一来,她何必等着父亲的喜爱。
母女两人对坐着吃了顿饭,明儿燕明荞又要继续上课了。
再过几日是七夕,晚上有灯会,她可以和二姐姐去看。
再往后,就是中秋节了,中秋那会儿天也凉快下来,现在其实已经没六月中旬那么热了,早晚有凉风,不过中午的时候依旧晒热。
燕明荞有各种冰品换着吃,倒觉得没那么难熬,除了要紧时候请个假,其余时间都去上课。
反观燕明月和燕明茹,这两个月下来,光假就请了十几天,不过燕明荞下课晚,并不知道。
沈氏倒是知道,但她最近忙,做嫡母的管教养儿女,可请个假也不至于把刀架在她们脖子上,便由她们去了。
郑小娘看得开,几节课而已,就算上了也不会变得聪明,还不如留在院子里,帮着她带弟弟。
孟小娘是知道读书的好处的,但现在燕明月不听她的,怎么劝都劝不动,她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