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道:“明玉马上就嫁人了,她是嫡女,嫁妆该多些,本来这都是念安操持的,你从未管过,以后也别过问了。”
燕国公讪讪道:“母亲说的是。”
宁氏话还没说完,“我记得城南有个别庄,给明玉做嫁妆吧,她和明荞做生意不错,府上又不缺她俩赚的银子,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莫要拦着了。你个当爹的,怎么这么糊涂,子女有出息是子女的事,眼皮子作何这么浅,你对她们好,她们自然孝敬你。”
燕国公的妾室,宁氏向来不爱管,而且,合该沈氏管。
宁氏对燕国公道:“念安性子软,性子和善,不同你那些妾室计较,但你宠妾也得有个度,你怎能由得妾室僭越。”
沈氏拍拍燕明荞的后背,燕国公道:“是我管教不严,锦华苑禁足三个月。”
说实话,孟小娘只把点心端上来,是燕国公疑心重,自己过来问的。
燕国公觉得这惩罚重了,但宁氏并不满意,“这样的小娘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对正房不尊不敬,恶意诋毁,还随意揣度府里姑娘们,她就是个妾室,还想反了天不成。三姑娘这三个月也别去学堂了,跟着她小娘好好闭门思过,也好好学学规矩。”
燕国公:“是。”
宁氏看了眼还挂着泪珠的燕明荞,“明荞孝顺,念安不是说她在学骑马吗,马上开春了,就还去原来那个庄子吧。”
燕国公从善如流,“那个庄子就给明荞吧。”
宁氏最后问沈氏,“念安,你觉得这样如何?”
沈氏本来也没觉得多委屈,反正两个女儿什么都有了,以后做生意也不必顾着别人,便恭顺道:“媳妇听母亲的。”
这下孟小娘也算得偿所愿,终于把这事捅了出来。
孟小娘让丫鬟留意正院的动静,得知还惊动了寿安堂,心里一笑,连老夫人都惊动了,可真好。
但也就过了半个时辰,正院的宁湘就带着人过来,二话不说就把锦华苑给封了。
院子里人只进不出,到时候会有人给送吃食用品的。
就留了一句话,孟小娘被禁足三个月,六姑娘也在锦华苑,自然也是不能出门的。
孟小娘自然不服,她没想到等了半天是这么个结局,正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被禁足的是她啊,“妾什么都没做错,夫人凭什么禁妾的足!”
沈氏鲜少禁府里人的足,上回被禁足的是燕明玉。
宁湘道:“这是公爷和老夫人的吩咐,孟小娘做了什么事,自己好好想想。若是不服,自可等三月后去公爷和老夫人那儿问。对了,公爷说你管教不严,三姑娘在房里好好学学规矩。”
孟小娘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晕了过去。
燕国公无颜面对沈氏,自己去了书房,很快,他身边的小厮就送来一个雕花匣子,里面躺着两样东西,一个是貔貅玉坠,还有一个黄玉做的玉牌,玉牌上两句诗,估计是宫里赏的。
今日若不是燕明荞,估计不会闹这么大,最多也就是燕国公说几句软话,然后给些东西,毕竟他没直言是沈氏犯了错,而是把事推到了下人头上。
原本沈氏也是这样打算的。
谁知道燕明荞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宁夏带着燕明荞去洗脸了,燕明玉陪在沈氏身边,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您别放在心上,有我们呢。”
燕明玉还算放心,虽然沈氏看上去憔悴,看不是伤心难过,这说明什么,说明男人靠不住。
这男人啊,尤其是古代有三妻四妾的男人,猪都比他们靠得住。
沈氏点了点头,“不用担心母亲,庄子你收下,以后想做什么生意就做什么生意,谁也不必顾着。”
其实正室不好做,跟妾室计较是善妒,还要要宽善对待庶子庶女。
孟小娘有儿有女,为了孩子,也不可能太严厉地处置她,等燕明泽考中,估计就放出来了,希望这回能长长记性。
不长记性也没事儿,沈氏自认为做事对得起良心,就算孟小娘犯事儿,她也能全身而退。
没一大会儿,宁夏带着洗干净脸的燕明荞过来了,燕明荞喊了一声母亲,又喊了声二姐姐。
喊完人后,挤到了两人中间。
宁夏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燕明荞什么都没说,抱住了沈氏的胳膊。
沈氏无奈一笑,“好了好了,什么事都没有,铺子给了你们祖母,能出什么事。”
也幸好早先就给了老夫人,不然还有的磨呢。
燕明荞道:“那父亲也太凶了,竟然那样和您说话。”
燕明荞抿了抿嘴巴,她其实不该顶撞父亲的。在她看来,那是顶撞,以前可不敢的。可书里还说,不管是谁,有错就是有错。
沈氏摸了摸燕明荞的脑袋,“你呀,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沈氏把貔貅玉坠给了燕明玉,黄玉腰牌给了燕明荞,两人不想要,但沈氏说道:“放我这儿也是干放着,你们父亲的心意,收着吧。”
燕国公这回出了血本,沈氏看那貔貅,估计得五六百两银子,腰牌差不多的价钱,估计本就是给两个女儿准备的,价钱都一样。
也是收买人心讨好的手段。
若非燕明荞聪慧,估计会直接把人赶出去,让她别添乱。
沈氏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燕明玉燕明荞一直愤愤不平,晚上都是跟沈氏一个屋睡的。
燕明荞说一个人睡害怕,燕明玉不好说自己害怕,干脆道:“我懒得回去了。”
正好明一早请了安回去睡个回笼觉。
沈氏没办法,只好留两个女儿在这儿睡一晚。
燕国公去了书房,他本想去锦华苑问问孟小娘是何居心,为何故意拿点心出来,还故意说那样的话,只不过孟小娘被禁足了,他再去也不合适。
次日一早,来正院请安的少了三个,郑小娘没敢多问,请过安后,她多了几分庆幸,幸好没沾惹上,只是买了个点心。
若是让夫人知道她买的点心,估计也落不到好,幸好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正院来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锦华苑那边,她就说别惹事别惹事,非要去招惹,那夫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露这么明显的把柄。
锦华苑被禁足的消息传到各院,慢慢打听出来她因何被禁足,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不敢多话议论,总之,燕国公府也算能消停一阵了。
而燕明荞,又开始了上学堂的生活,正月十八是开学的第一日,燕明月停了三个月的课学堂只有燕明茹在。
燕明荞上课的第一件事就是由傅先生先抽查功课。
好在她不怕这个。
考究功课主要是看看燕明荞放假几日看书看得如何, 再看看她的书法上有没有进益。
四本书,傅仲宴也不是字字句句都考,挑一部分他认为难的, 问其意思,其余的该放就放。
傅仲宴对燕明荞还算放心,但也怕她放假贪玩,好在燕明荞基本上答上了,有些不会的, 也是本来就不会, 而非看得不细致。
一老一少, 一立一坐, 看着倒是分外和谐。
不懂之处傅仲宴略微提点, 燕明荞也就明白了, 考完功课后他然后又说了两本书, “先看这两本, 一个月后我会考你。”
如今上着课, 只能用课余的时间来看, 一个月看两本书差不多。
考完燕明荞的功课, 这节课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剩下的时间要检查沈元景的功课, 傅先生放假前给他布置了练字的作业,每日两张, 傅仲宴数了数, 数目是全的。
至少态度是好的,有些进益, 写的比之前强了些, 这让傅仲宴有些许欣慰, “好好练。”
沈元景点了点头。
燕明荞对这动静充耳不闻,有句话叫做莫管旁的事,书目她告诉了,那是因为姑母,而非沈元景这个人。
他爱如何便如何,不管学成什么样,都是他自己的事。
有时燕明荞会想,他就算告诉祖母他们自己聪明又如何呢,祖母只会为他高兴,但有时候,她又想,倘若她没来正院,母亲对她不像如今这般,她会越过二姐姐,表现自己的聪慧吗,估计也不会。
所以燕明荞也没办法说沈元景做的就是不对。
后头的抚琴、书画课是燕明荞自己上的,只有最后一节算术课沈元景来了。
先生觉得,再教两个月,学了商功、均输、盈不足、方程、勾股后,这门课就能停了。
说起来他还挺喜欢这两个学生的,燕明荞一教就会,而沈元景虽笨,但胜在听话不捣蛋。
也不知到时候用不用再教沈元景。
其实就算不单独教沈元景,他也得来,府里还有几位小公子,郑小娘的儿子四公子今年三岁,还有个五公子两岁了,三岁的那个开春该启蒙了,也要学这些。
虞小娘的六公子也是两岁,估计明年和五公子、六姑娘一块启蒙。
这几个孩子还太小,也不知能不能养大,沈氏管得很少,养成什么样全看自己的小娘如何教养。
沈氏有时觉得,子女会像母亲多些,毕竟燕国公是只管生不管养,还求一个多子多福,越是孩子多越觉得燕国公府人气高,自己也能比别人(府里孩子少的)挺直腰杆。
所以说,孩子们多是像教养自己的人。
燕明月就很像孟小娘,不管是对正院的敌意还是若有若无的小算计。
沈氏有时会想,孟小娘这样的人过得再好只是入府给人做妾室,那燕明月一个庶女,以后又能有什么出息呢。
所以,对锦华苑,沈氏一向懒得管。
但懒得管不代表不会管,这回沈氏打算使劲压压锦华苑的气焰。
马上就开春了,府里做春衣,每人两身外加两匹料子,给锦华苑的肯定都是别人挑剩下的,颜色土气,料子也不算时兴。
反正锦华苑的禁足不出门,春衣也不用太着急做,这些事下面的人就会办好,根本不用沈氏吩咐。
开春赏花宴各种宴席,沈氏也不会带燕明月出门,这估计是孟小娘最在乎的事。
一年就春日里最适合出门游玩,结果要禁足三个月。
大约是好事都赶到一块儿了,上午的时候,沈氏收到了定远侯夫人送来的帖子,说是下月月初,一块儿去城郊踏春。
下个月是二月,正赶上惊蛰时分,天也暖和了,初二那日是龙抬头,可以去庄子走走转转,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越朝人有踏春的习俗,世家还回采春,摘些野花野草什么的,全当个乐子。
沈氏明白,这大概是满意燕明玉的意思,到时候一块儿去城郊,沈氏也看看定远侯夫人为人处世如何。
嫁人嫁人,可不单单嫁的是那个人,进府之后要操持大大小小的事,可不能找个厉害的婆婆。
沈氏兀自高兴着,晚上还让小厨房做了一桌好菜,让两个女儿过来吃饭。
燕明玉万万没想到,上元节见过一次刘熙远之后,竟然还有后续。
她当时回来说得模棱两可,对沈氏说的是就见了一面,并没有说几句话,妹妹太困了,就早些回来了。
在沈氏心里,一个还不知道是不是女婿的人,自然比不上贴心的女儿,所以未曾责怪,想着缘分这事强求不得,反正燕明玉还小呢。
谁知道过了几日,竟然来信了。
自己的女儿被相中,那代表女儿教养的好,沈氏自然是高兴的。
但燕明玉不高兴,她对着一桌好菜食不下咽,想开口反驳,又不知从何说起,难不成直说没看上?
“母亲……”
沈氏:“怎么了?”
燕明荞把嘴里外皮油亮的乳鸽放下,赶在姐姐说话前开口道:“母亲,那个哥哥我见过。”
沈氏笑着问:“明荞觉得如何,够不够做你的姐夫?”
燕明荞没说刘熙远好,也没说不好,抿了下唇,选了个折中的,道:“我觉得没有大哥哥好。”
当然是大哥哥最好,而且他也没有镇北侯看着有气度,两人那日穿了一样的衣服,燕明荞忍不住做比较,刘家的哥哥就像棵小树苗,而镇北侯好像参天大树。
燕明荞不知道这个比喻恰不恰当,但她是真心觉得,刘家的哥哥还不够好。
燕明玉松了口气,心说还得是妹妹,拿着燕明轩比,正能说到沈氏心坎儿里。
燕明荞不过童言,但沈氏在这种时候从不把燕明荞当普通孩子看,普通孩子哪儿会遇事让丫鬟请老夫人过来。
燕明荞本来就聪慧,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若是她都能看好……
沈氏道:“哪里不如你大哥哥好?”
倘若燕明荞说哪里都不如,沈氏大概会觉得这是胡说的。
燕明荞实话实说,“大哥哥说话更平易近人,没架子,刘家哥哥总是端着,而且,没有大哥哥长得好看,人也瘦弱些,别的我就不太清楚了。对了,那日还来迟了,不过可能是因为路上人太多,他过不来吧。”
燕明玉咳了一声,“也就多等了一会儿,倒也没什么。”
沈氏皱了皱眉,长子相貌并不是特别出色,但胜在挺拔高大,不如长子,那得是什么样……怎么头一回见面还迟了呢,知道上元节人多,还不早点出门,怎么让姑娘家等着,单这点就不够好。
沈氏觉得也不能一棒子把人打死,刘熙远功课好,万一还有其他的过人之处呢,等踏春的时候看看再说吧。
燕明玉趁着沈氏不注意,冲妹妹投了个感激的目光,相比于她说,肯定是妹妹说的话更有分量。
燕明荞低头笑了笑,她其实也是实话实说,二姐姐的夫婿要好好看的,不能随意,所以有不好的地方自然要说出来。
沈氏给燕明荞夹了一块糖醋鱼的鱼肚子,心里不免又愁了起来,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燕明荞也给沈氏夹了菜,“母亲,买东西还要货比三家呢,更何况是给姐姐找夫君,您得好好瞧瞧,跟别人比一比,比过之后再做决断也不迟啊。”
“而且,二姐姐也不急的,多挑挑。”
沈氏:“行了行了,你个小姑娘懂什么,当挑白菜呢。”
是得挑,但也不能挑太多,不然外面会说这家姑娘不好,亲事总定不下来。
燕明荞这回埋头吃饭了。
吃过饭,燕明荞回屋量尺寸,要做春衣了,去年的冬衣再入冬估计穿不了了,燕明荞到那时还得长两寸。
绣房的丫鬟量着燕明荞高了一寸些许,身上肉少了些,大约是抽条了。
脚也长了点,鞋子都得重新做。
里里外外好几件衣裳,差不多等上半个月就好了,那会儿天暖和了,穿正合适。
还有句话就春捂秋冻,总之,春天是不能太早脱棉衣的,也省着受了风寒。
不仅棉衣脱得晚,各院都送了各种补品,当然没给锦华苑和燕明月院子送,在这上头,沈氏还是很记仇的。
等到月底,正院和寿安堂的春衫就做好了,燕明荞试了试新衣服,比冬衣轻巧不少,不过前两日下了场雨,虽然回暖,却也没到真正暖和的时候,所以还是穿的夹棉的冬衣。
燕明荞捂着热,有时侯跑一头的汗,热得很。
但燕明荞还是跑的飞快,今儿兄长们放假,都回来了。
燕明泽也是回来后才知道自己的小娘姐姐被禁足了。
孟小娘被禁足之后连院子都出不了,锦华苑的丫鬟早晚能回下人房,但不能出府,而且院门口还有两个身强体壮看门的婆子,没人敢往外闯。
孟小娘唯一的希望就是燕明泽,她盼着燕明泽放假和燕国公求求情,兴许就能放出去了,这是唯一被放出去的机会。
但燕明泽仔细想了想,决定不去燕国公那儿求情了。
三月初考试,燕明泽不想这个时候被这种闲杂的事打搅,他只想好好温书,而且,小娘那边他不是没劝过,说让三姐学学推拿按摩的本事,去讨好祖母,得祖母喜欢什么就有了,为何非要找母亲的不痛快。
这下好了,被禁足不说,还连累他被父亲母亲不喜。
只不过,不去求情显得他太过冷血薄情,燕明泽还是去了趟书房,听燕国公说话没转圜的余地,又施施然出来了,放心地回自己的院子温书去了。
他甚至想,被禁足也好,省着打搅他。
放假两日,燕明泽门都不出,让苦苦等待的孟小娘彻底死了心。
虽然儿子寒她心,可她不靠儿子靠谁啊,孟小娘只盼着燕明泽能考好些,这样她也能早点出去。
燕明月把正院三人在心里骂了个遍,骂完又觉得不解恨,把燕明泽骂了一遭。
铺子赚的银子没少拿,却半点用都没有。
两日假过得很快,燕明轩在家看了两日书,令他称奇的是,燕明烨竟然也能静下心看书,学得还颇为认真。
燕明轩有种弟弟终于长大上进了的感觉,不管这次考不考得上,总归没有混着去考试,这就比以前长进太多了。
燕明烨也觉得自己想的和从前不一样了,他今年十二岁,再有几年自己都该娶媳妇了,以前不管燕明泽学得多好,他都不当回事。
现在知道有人想学都学不到,上学反倒变得难得可贵起来。
燕明烨是燕国公府的公子,出门在外也是拿得出手的,他身边有不少人捧着他,都是家世不如他的,有功课好的,也有差的。
大多带着他玩儿,斗蛐蛐,弹珠子这些。
沈元景是第一个带着他学的,燕明烨又不傻,他知道谁对他好,沈氏燕明轩总让他读书上进,沈元景年岁比他小,却跟他母亲兄长一样。
是该读书了,如果连童生都考不上,那也太丢人了。
燕明烨不全是因为沈元景才学的,但也和他有点关系,他以前用过的书都送给了沈元景,反正放他那儿也占地方。
沈元景用不太到,但还是收下了,时不时挑两个问题去请教,这样能让燕明烨记得更扎实一点。
两日假一晃而过,燕明轩和沈氏说下回放假就不回来了,他打算半年回来一次,在书院温书。
燕明烨燕明泽也不回来,两人三月份就考试,得等考完试再说。
沈氏为燕明轩燕明烨打点了不少东西,燕明泽以往都是由孟小娘打点,如今孟小娘被关着,按理说该由沈氏准备,然后准备和燕明轩燕明烨一模一样的就好了。
但沈氏懒得弄这些,让人给锦华苑传了个话,孟小娘自己准备,到时候丫鬟过去取。
包袱里是开春穿的衣裳,一些干粮药品,还有银子。
读书费银子,就像燕明荞的月钱,花也是花在了买书上,一本一两多银子,所以寒门子弟读书难,寒门子弟读书是举全族之力供出来的。而农家出身的,读书就更难了,一年到头也家里赚的银子也没几两,所以大多读书人去晋中书坊抄书,买得起书的反而是少数。
燕国公府的公子们就属于第一种,燕明泽每月有五两月银,燕国公时常给他银子,因为他是几个兄弟中读书最好的,所以只要是和读书做学问有关,燕国公必给银子。
孟小娘也会给他钱,包括燕明月的杂货铺子,每月三十多两的利润除了要给燕明茹十两,剩下的还要分一半给燕明泽。
孟小娘常对燕明月说,你们是亲姐弟,自该互相帮扶,日后你弟弟登科,别人看你有依仗,自然高看你一眼,你弟弟记起你的好,待你出嫁后会挂念你。
燕明月信了,但她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嫁人呢,这个弟弟就靠不住了。
孟小娘也觉得心寒,意思着塞了五两银子,连以往一半都没有。
也是现在受难,丫鬟们出不去,拿不着铺子的盈利,手里也没钱,还不知道三个月怎么样呢,自然不能像往常一样给。
马上就考试了,燕明泽在书院能花多少钱。
而看见包袱的燕明泽只觉得小娘不理解他,他又不是没去求情,是父亲不答应,他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要他跪下求情,那只会让父亲更厌恶他。
五两银子也是银子,燕明泽带着一堆衣裳鞋袜,跟兄长们一块儿坐马车去书院了,下回回来,就是考完试的时候了。
而燕明玉燕明荞也该收拾收拾,准备明日的踏春。
她有点想吃野菜馅儿的饺子了,打算明儿让丫鬟们挖挖看,若是有的话就挖回来包一顿。
早春,府里的迎春已经开了,地里的小草也冒了绿芽,要燕明荞说就是“最是一年春好处”,但到了燕明玉嘴里,就是看起来挺新的。
尤其下过雨后,府上各处打扫得干干净净,泥土由干枯的黄变成了棕褐色,小草又好像一夜之间冒出来,看起来就特别新。
燕明玉对明日的踏春有数,沈氏不是很满意刘熙远,那就够了,就当是去挖野菜。
沈氏怕燕明玉一个人不自在,给燕明荞也请了假,想了想,让燕明茹也去了
沈氏不知道孟小娘撺掇的事有没有郑小娘的份儿,但她希望府里的妾室们安分一点,所以乐意给些好处。
郑小娘战战兢兢过了半个月,这下一颗心才放下来,夫人没怀疑她,但孟小娘出来了未见得不说,所以郑小娘决定坦白从宽。
沈氏象征性地罚了她一个月禁足,只不过没罚燕明茹,也算是没太计较。
沈氏还问了问沈元景,要不要踏春。
沈元景给拒绝了,“多谢伯母好意,但我不太想去郊外,我能去街上转转吗?”
沈氏给了他腰牌,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和沈元景相处,但沈元景不惹事,也不像燕明泽一样,虽然常和燕明烨一起,却不会给人带坏。
是一个不错的孩子。
沈氏给了他腰牌,想去哪儿带着小厮去,逛逛看看都行,她给宁湘使了个眼色,宁湘当即拿了个荷包出来。
是沈氏给的零花钱。
沈元景往后退了一步,“伯母,我还有钱,够花的。”
比起自己的儿女们,沈元景过得还是清苦些,但比起城外吃不饱饭的人,这也挺好的。
寄人篱下虽不好,可是总能吃饱饭。
这话说得也没错,各人有各人的烦恼,没必要一概而论,什么都攀比,最后只会像孟小娘一样,临了什么都得不到。
燕明荞这边请了一日假,她还记得上回赏雪宴,出去吃了烤茶和烤水果,滋味很好,所以对明日出门特别期待。
新衣裳和新首饰已经引不起她的兴趣了,燕明荞下课之后就去玉明轩,明日踏春要吃什么。
燕明玉道:“五妹妹吃过春饼没?”
野菜饺子得带回来吃能吃,踏春吃春饼好了。
燕国公府吃面食少,但越朝却是有吃春饼的习俗的,一张薄薄的饼,里面卷各种菜。
但燕明荞很少吃,她摇了摇头,“二姐姐,我还没吃过。”
燕明玉道:“那就吃烤鸭和春饼。”
别说明儿吃烤鸭,就算燕明玉现在要,小厨房也能给做出来。
燕明荞梦里都是烤鸭和春饼,听二姐姐说好吃的紧呢,甜香甜香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甜香。
次日天朗气清,风还有些凉,楚铮又逃学了,也不是逃学,他根本没回书院。
他骑马出门,跑的很随意,他最烦的就是父亲管他。
对楚铮来说, 逃课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楚堪疑别以为他现在在盛京就能管他了,以前好几年不管,现在想管, 晚了。
踏春去的是定远侯府庄子附近,那处依山傍水,在盛京城南。
有道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一座山上气候尚且不同, 更何况城南城北相距几十里, 城南莺飞草长, 城北草叶才冒了个头。
这边离燕明荞骑马的庄子也近, 若是玩得不高兴, 大可去那个庄子, 托孟小娘的福, 现在庄子在燕明荞名下。
沈氏几人出来的早。
出门踏春和赏花赏景不同, 她们一行人穿的都是短衫, 袖口窄, 裙子也不曳地, 鞋子穿的是厚实的千层底,最好走路。
为了挖野菜, 燕明玉还带了小篮子和小铁铲,燕明荞带了同样的东西, 只不过都是小一号的。
阳光正正好, 在太阳底下不是很晒,反而很暖和。
到了地方, 沈氏让燕明玉带着两个妹妹去玩, 自己留下和定远侯夫人、安康伯夫人说了会儿话。
安康伯夫人是同来的, 她带了女儿赵芸安过来,这次来就是凑数的,也算是个小媒人,因为刘熙远就是她牵的线。
三家碰了面,孩子们去采野菜踏春,大人们一道说了会儿话。
定远侯夫人眼里透着满意,对着沈氏道:“你真是养了一群好女儿,各个都出落得这么水灵。”
夸不能直夸燕明玉一个,要连着全夸了。
虽然定远侯夫人有意结亲,可还未定下来,就得含蓄着说,给彼此留着余地。
也不能太上赶着,这会儿就是你来我往试探彼此的意思,若是都点头了,再去提亲。
定远侯夫人今日穿的也素净,大约是打算和孩子们一道玩一玩,所以也是短衫深色裙子,头上没有太多首饰,却也选的名贵的,看起来低调却不失大方。
说话时带着三分笑,瞧着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安康伯夫人也道:“你的这几个女儿,我都想抱回家了。”
沈氏笑着道:“顽劣得很,一会儿也闲不住。”
定远侯夫人突然有些拿不准沈氏的意思了,若是有意,应该顺道夸夸定远侯府的孩子,今日她带了嫡次子和庶女同来,庶女和燕明玉差不多大,就是带过来陪燕明玉的。嫡次子比燕明荞小一岁,已经去书院了,为了今日出来还请了假,这会儿正疯玩呢。
刘熙远也是请假来的,八月份秋闱,这会儿正是抓紧的时候,但他功课好,耽误一天也不打紧。
刘家的小娘子刘熙音跟在燕明玉几人后头,她脸圆圆的,笑起来很招人喜欢,总是围着燕明玉说话,一口一个明玉姐姐地叫着,甜得很。
刘熙远就在后头看着,目光若隐若无地落在燕明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