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失职,还请姑娘恕罪!那掳走姑娘的贼人逃了,他们是鬼公和鬼婆,在江湖上倒是有些名声,擅长轻功和用毒,专门诱骗和劫掠富贵人家,抢夺钱财。不过,因为他们从不杀人,没有招惹到底线,又擅长跑路,所以迄今为止还没有被抓住。”
一个黑翎羽卫上前,羞愧地解释了起来。苏长乐看了看,这才发现,身上值钱的东西,对方取下来之后全都带走了。
如果她是真的昏迷不醒,或许也会觉得这是一场意外,恰巧成为了那鬼公鬼婆的目标。然而,事实的真相,却并非如此。
“没事,不怪你们,不过是损失了一些钱财而已,走吧。”
苏长乐摇了摇头,靠在了飞霜身上,一幅虚弱疲惫的样子。两人坐上了马车,被送到了龙庭卫署。
谢无咎得到了消息,几乎是立刻从宫中赶了回来,看到苏长乐胸前衣衫上那刺眼的红色血迹,一张脸更是阴沉得厉害。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
“阿夙,我没事,这一滴血,还是我自己弄出来的。”
苏长乐将今日的遭遇告诉了他,不过,被下蛊的事情,她还是隐瞒了下来,免得让他担心。
“长乐,以后不许你再这样冒险!明知道有危险,你还偏偏往里面冲,是想要吓死我吗?”
即便如此,谢无咎还是满脸隐忍的怒意。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眼前的女子,能让他如此操心,时时刻刻担惊受怕了。
“我是心中有把握,才会那么做的。阿夙你别生气,我保证,下次再也不这样了!而且,过了今日,那个黑袍人应该不会再怀疑我了。”
苏长乐识趣地认错,眼巴巴地看着他。
“还有下次?你就是勇于认错,坚决会改,下次还犯,故意要来气我的吧?”
谢无咎忍不住重重地弹了弹她的额头,简直是险些气笑了。
“嘶——痛!”
苏长乐捂着额头,眼泪汪汪,一幅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模样,让谢无咎简直是无可奈何。
“罢了,对不起长乐,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谢无咎将她搂在了怀中,语气自责不已。长乐她,分明就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只差一点,或许就会遇到无法挽回的结果。
“阿夙,你别这样,不是你的错。而且,我不是好好的吗?我保证,真的没有下次了!那个黑袍人很强,暂时不要去招惹他。而且,我相信阿夙,迟早有一天,会为我报仇的。”
苏长乐拍了拍他的后背,赶紧安抚起来。
她算是发现了,阿夙向来很能忍耐,可一旦遇到她的事情,却总会做出失控的举动。他会提前毁掉之前的布局,重新安排,耗费更多的心力来替她出气,而她,却不想让他如此辛苦。
实力不如人的时候,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利用敌人的狂傲,蛰伏起来,才能在关键的时候反败为胜。
谢无咎没有再说什么,眼中的戾气,却不曾消失。
看来,这段时间,他疏于追杀蛊师,倒是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从一开始,他揭穿蛊师的存在,便是为了借助皇帝的手,替长乐除掉这个威胁。
知道那人躲在秦王世子的私宅,谢无咎当初追踪蛊师,他以此为借口,特意派了一队人马去了萧锦亭那里搜查。
私宅之中,必然会有隐藏的暗道,只是没有找出来机关究竟在哪里。到底是经营了几十年,药王谷的人,似乎不仅仅是精通医术,机关术也似乎格外在行。
这一点,从苏长乐的生父,留给她的那个木匣就能窥见一二。
时间所限,再加上为了不让萧锦亭起疑,所以不方便故意破坏,谢无咎当时只能暂时撤退。更何况,他也清楚,若是个普通的蛊师,对付起来自然容易。但对方如果是所有蛊师的首领,那就麻烦了。
所以,谢无咎没想过能杀了对方,只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逼迫那人不敢光明正大的露面,伤害长乐而已。
然而,这个法子,明显并不是一直都能有用的。
“长乐,蛊师和他们身上的蛊虫,难道就没有什么弱点吗?”
“虫子自然是怕火的,不过,它们行动的速度很快,很难全部杀死,总会有漏网之鱼的。一般情况下,只要杀死了蛊师,蛊虫就会失去控制,不会主动对人发起攻击。可蛊师,比蛊虫更难杀。”
苏长乐看着他充满了危险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认真地开口道。
“阿夙,蛊师的身体可以说是用毒养起来的,他们承受的毒越厉害,能控制的蛊也就越多。所以,从这方面来说,厉害的蛊师也是百毒不侵的,他们的血液,毛发,都带着剧毒,靠近就会死。那个黑袍人,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存在。”
为什么那个黑袍人,总是将自己的身体包裹起来,便是这个原因。一旦他脱下那黑袍,就是真正的正面迎战,和一个人形毒物为敌,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当初皇帝对付那个蛊师,就是提前在对付居住的地方倒了火油,放火烧掉了整个宫殿。即便如此,也为此付出了牺牲了几百人的代价。
更何况,那个黑袍人还能操控蛊虫,更是身怀武功,实力不低。要杀他,怕是要用千军万马的性命去填。
如果皇帝不是皇帝,身边没有那么多御林军和龙庭卫守护,这个黑袍人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除掉他。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黑袍人全身是毒,触碰了他都可能会暴毙,所以才无法通过入宫的各种检查。如果当初是他进宫,用蛊术来引诱皇帝,如今这天下,怕早就已经是秦王的了。
“所以阿夙,你可千万不能为了替我出气,就去找那个人。慢慢等待时机,不要太过着急,就先让敌人得意一会儿吧。”
苏长乐摸了摸手心,等到她的力量足够强大了,到时候,她会亲自去解决那个黑袍人的。这本来就是她的事情,她有能力解决的时候,是不会让阿夙去涉险的。
本来就是个短命的身子,她好不容易才养得稍微健康了些,可不想再看到他奄奄一息的凄惨模样了。
咳咳,当然,这心中的腹诽,苏长乐是不会说出来的。
“傻瓜,在你眼里,我是这样没有成算,以卵击石的人吗?放心吧,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之前,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谢无咎点了点她的鼻子,慎重地开口。他之前抓来的那些普通蛊师,都害得手下的人折损了不少。不过,这些人再怎么厉害,终究也是肉体凡胎,依然会受伤,甚至死亡。
眼下谢无咎正需要人手,他不愿意用无数龙庭卫的性命去追杀对方,等他想到了一个损失最小的法子之后,再做决定吧。
而且,对付不了那个黑袍人,他难道还不能对萧锦亭出手,让他吃点苦头吗?
身为质子,他的生活,未免也太悠闲了一些。
萧锦亭靠着自己温和无害的表象,长袖善舞的性格,其实和皇子们之间的关系,还算是融洽。不过,在公共场合,他始终还是低了一头,偶尔受气,更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当然,皇子们也不是每个都吃他那一套,总有看不顺眼,处处针对他的人。而这个人,就是五皇子萧衍。
两人的纠纷始于一场蹴鞠比赛,萧锦亭赢了五皇子,害他在皇帝跟前丢了脸面。从那之后,五皇子便单方面的记仇,即便面上看不出什么,背地里却对萧锦亭使了不好绊子。
最近忙于继承人的争斗,五皇子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这个所谓的堂弟了。然而,若是五皇子知道,萧锦亭在他成为太子这条路上成为了一个阻碍,必然会想法子好好收拾他。
等苏长乐离开之后,谢无咎直接唤来了追风。
“去安排一下,让五皇子无意间发现,萧锦亭私下在替二皇子效力。”
“是,属下这就去办。”
此时此刻,萧锦亭的私宅之中,见到已经归来的黑袍人,他忍不住询问了起来。
“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龙血琥珀不在那女子身上,不过,明耀留下来的医书里面,或许会有什么线索。龙庭卫的人来的太快,不过我在她的身上下了蛊,用不了几日,她便会乖乖将明耀的遗物送上来。往后,也是可以监视谢无咎最好的傀儡。”
黑袍人摇了摇头,既然苏立夏怀疑那本医书里面,还有她不曾看到的隐秘内容,那么,就必须拿回来,确认之后再说。
他之所以会亲自出马,也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蓄养的蛊虫,无人能解。而萧锦亭,还没那个能力去控制。
“果然还是您最有本事!”萧锦亭微微一笑,拍起了黑袍人的马屁。
看到眼前俊美的男人,黑袍人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的一身本事,可以毫无保留地教给萧锦亭,偏偏他却志不在此。
即便是世子,未来甚至可能成为那九五至尊,可拥有常人难以学到的本事,才能成为真正无敌强大的存在。
这样的帝王,才会让世人畏惧,无人胆敢升起谋逆之心。
第383章 猜谜
虚惊一场,回到了家中的苏长乐,已经不打算去医馆了。好歹是受到了惊吓,对外总是要表现一番,若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那黑袍人反而会觉得奇怪。
因为没有保护好她,飞霜颇有些自责,苏长乐好说歹说,才让她把这件事情放下。不过,面对丽娘和金宝,依然是守口如瓶,没有透露出半分。
接下来这几日,倒是相安无事,转眼间,便到了元宵灯会的那天。
金宝早就已经期待着这一天了,一家人约好了出去逛灯会,毕竟过了今日,明天就要回书院继续入学了。
苏长乐自然要陪着他们,好好度过这个节日。既然是灯会,自然是在晚上,也就只有在今晚是不设宵禁的。
天色还没有完全暗沉下来,大街小巷便已经点起了各式各样的灯笼,照的这天空恍若白昼。随着夜幕彻底降临,眼前出现的景色,美得让人几乎移不开眼。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苏长乐可算是亲自体会到了诗人口中的热闹景象,可惜没有相机,不然的话,真想把这一幕幕全都保存下来。
她喜欢这样鲜活的人气,一簇簇礼花升向天空,星雨一般落下,她扬起了脖子,伸出手,仿佛这样,就能将星光抓到掌心一般。
眼前的场景,在她的眼中仿佛一幅画,而此刻绽放着灿烂笑容,比烟火还要美丽的少女,在别人的眼中,也是可以入画般的美景。
已经有不少年轻的男子,在暗处忍不住悄悄投来了打量的目光,想知道她是谁家的女眷。奈何偏偏提不起勇气,上前向佳人搭话。
这元宵佳节,出现在灯会上的,可不仅仅有普通百姓,即便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和小姐,也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精致的打扮一番出来。
除了玩乐之外,如果已经定亲的男女,自然是有光明正大相约的机会。而没有婚约的少年少女,自然是希望能在这个时候,能遇到心仪的人。
古代的男女大妨,也就只有在极少数节日的时候,对他们的限制才不会那么多。如此,也产生了不少话本,引得少年慕艾的人,越发向往起来。
“姐姐,我们过去猜灯谜吧!”
金宝兴致勃勃,打算多赢几盏灯回家,明日也好和学堂的小伙伴们炫耀炫耀。
“你这小不点儿,才读了多久的书就飘了,居然都能去猜灯谜了!那上面的字,你能认得全吗?”苏长乐忍不住取笑他,气得金宝睁大了眼睛瞪她。
“姐姐,你少瞧不起我,我已经认识很多字了!你等着,我一定赢好多灯回来!”
金宝不服气地开口,许下了雄心壮志,丽娘在一旁温柔地笑着,看着姐弟两人斗嘴,也不阻拦。
一家人来到了猜灯谜的地方,金宝垫着脚尖,看着挂在灯笼下面的句谜,念了出来。
“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这个我知道,是‘日’字对不对?”
“小公子猜对了,这个灯给你。”
摊主微微一笑,取下灯笼递给了金宝,让他欢喜不已。这个灯笼实在是普通,毕竟灯谜简单,虽是如此,金宝依然很是得意地对着苏长乐哼了一声。
不过嘛,这越是好看的灯笼,上面的谜面就越难,金宝看中了一盏十分可爱的小兔子灯笼,奈何上面写的内容,他是想破了脑袋都猜不出来,一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这谜面是一句诗,要求猜谜之人可不仅仅是说出答案,而是要同样用一句押韵的诗来形容出谜底。这可不但考了脑筋,还有学问造诣,金宝才启蒙半年而已,那里会作诗?
“怎么,猜不出来了吧?”
“好了好了,金宝要是喜欢,我们就买下来。”
看到小豆丁皱着眉头为难的样子,丽娘到底还是心疼儿子,嗔怪地拍了一下苏长乐的肩膀。
“你啊,就知道欺负弟弟,他还小呢!”
灯笼若是猜中了谜底可以直接拿走,可要是猜不中,偏偏又想要,就得花银子来买了。这价格嘛,自然也不会便宜。毕竟人家摊主辛苦一整天,也是要挣钱的。
然而,就在丽娘准备掏银子的时候,一个俊秀的白衣公子走了过来,念了一句诗,竟是解出了谜底。
“妙,妙啊!”
“这位公子真是大才!”
这个谜底很难,因此这一对出来,很多书生都凑了过来,摇头晃脑地评头论足。对于摊主而言,自然是人越多越好。这人多了,他才能卖出去更多的灯笼。
因此,虽然损失了一盏,摊主却一点也不心疼。
然而金宝却是满脸的沮丧,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位姑娘,送给你。”
那白衣公子提着灯笼,走到了苏长乐面前,一双清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带着浅浅的笑意。一时间,苏长乐都有些愣住了。
元宵节,若是男子送女子灯笼,却是表明爱慕之意。女子若是收下,自然是对男子有好感。苏长乐没有想到,她自己居然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眼前的男子容貌俊秀,衣着不凡,一看就是贵族人家的子弟。不过可惜的是,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自然不可能接受一个陌生男子的好感。
更别说,这只是肤浅的看脸而已。
苏长乐准备拒绝,丽娘却是眼前一亮,她可是操心了长乐的婚事很久了。来到京城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的确是该给长乐找一个好归宿了。
在丽娘心里,自己的女儿哪哪都好,当然要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才能配得上。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也没有改过要把女儿嫁入豪门的决心。
“哎呀,我家金宝可喜欢这个灯笼了,多谢公子!”
丽娘伸出手,一把将那兔子灯笼收下,让苏长乐根本都来不及阻止。
那白衣公子也愣了愣,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到底是被接受了,还是拒绝了。
第384章 落水
“娘,你做什么呢?快把东西还给人家!”苏长乐瞪了丽娘一眼,歉意地对那白衣公子笑了笑。
“失礼了公子,对不起。”
这句话,明明白白地表示了她的态度。白衣男子眸光有些黯然,却还是礼貌地开口道。
“没关系,既然令弟喜欢,就送给他吧。”
说着,那白衣男子便转身离开了,走的速度很快,四周人群接踵,转眼间,便看不到了对方的身影。
不远处的酒楼,几个妙龄少女聚在一起,虽然听不见前方的声音,却将这发生的一幕看在了眼中。
“那不是小侯爷吗?他竟然给一个女子送灯了!”
“天啊,那女子真是不识抬举,居然拒绝了小侯爷!”
“不过那女子的确是生的貌美,难怪小侯爷都动了心。可惜了,有的人可是等了一整天小侯爷都没什么表示,有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还一点都不稀罕呢!”
一个少女颇有些冷嘲热讽地开口,也不知道是在嫉妒谁。
小侯爷年轻有为,容貌俊秀,性格温和。而且洁身自好,身边连一个伺候的暖床丫鬟都没有,从不拈花惹草,是京城许多准备议亲的未出阁少女们最理想的夫君人选。
谁不想成为小侯爷未来的妻子呢,只是她们听说张丞相和威远侯走得很近,私下在议论亲事,如果成了的话,张瑞雪就很有可能和小侯爷定亲。
不过,小侯爷对张瑞雪不假辞色的态度,又让少女们有了希望。
张瑞雪咬着唇,恨恨地看向了楼下的那个人影,耳边听着旁人的嘲讽,更是气得不行。居然又是那个死丫头,不过是个民间女大夫,背后仗着龙庭卫的势,也配和她相提并论抢男人!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拿到了灯笼的一家人,已经离开了原地,朝着热闹的地方走去。
“哎,你看看你,这么好的公子,居然被你赶走了!”
丽娘叹了口气,倒是先责怪上了苏长乐,让她颇有些无奈。
“娘,你能不能别乱点鸳鸯谱啊?大户人家的少爷,怎么可能会愿意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呢?”
“谁说不可能?我女儿这么好,总有人慧眼识珠的。而且,有龙庭卫撑腰,谁敢看不上我的女儿?长乐,你都已经及笄了,该考虑婚事了。否则的话,你以为娘为什么今天把你打扮的这么漂亮出来?”
丽娘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她,难不成只是为了带金宝出来玩吗?
“你说你,明明去了乌衣巷那么多富贵人家,怎么就没把握机会给娘找个好女婿回来呢?”
苏长乐被丽娘的话弄得无语凝噎,要是知道了未来女婿的身份,丽娘绝对会后悔今天的举动吧?
“好了娘,我已经有目标了,过一阵应该就会有好消息了。你就消停一点吧!”
“你说真的?没骗娘?”
“真的真的!所以你可千万别再这样了!”
“好吧,半年内要是没有动静,那就别怪娘亲自为你寻摸了。正好鹿鸣书院里面有许多富贵人家的读书人,娘到时候去给你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
母女两说定了,到了护城河边,准备去放河灯。时人的传统,在莲花盏上写下愿望,放入河中,祈求家人健康,或是姻缘顺遂。这种种美好的愿望,在河面上形成了一片片莲花灯的花海,好看极了。
丽娘双手合十捧在胸前,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连金宝都有学有样,不过,大抵都是美好的期许。
就在苏长乐弯腰,准备将莲花盏放入水中的时候,身后忽然一股大力袭来。她觉察到危险,下意识地侧身,而与此同时,腰间被一只手拉着,往后退了几步。
“噗通——”
有人落水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果没有被及时拉开的话,此刻掉进护城河的冷水中的那个人,就是苏长乐自己了。
她抬起头,看向了搂住自己的人,闻到了对方身上熟悉的冷香,顿时笑了起来。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脸上带着鬼面面具的男人。
这样的打扮,在上元节的时候十分常见,她们来的时候,都看到好几个戴着面具的男男女女在玩耍了。连金宝都闹着买了一个,打算待会儿戴着去看舞狮子呢。
“阿夙——”
惊喜的话堵在了喉咙里面,看到谢无咎在嘴角竖起来的一根手指,苏长乐点了点头。
而这个时候,那落水的人,则是扑腾着发出了求救声。
“救命,救命啊!”
岸边本来就有很多人,听到呼救,倒是有好心人过来,取出了一根长长的棍子递了过去,想要把人拉上来。
然而,谢无咎却是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朝着那人砸了过去,黑暗中看不太真切,众人隐约间只觉得那人好像是没抓稳一般,反倒是往后面的深水处又栽了下去。
那人折腾了半天,险些只剩下了一口气的时候,终于被救了上来。
谢无咎冷眼看着,无动于衷,方才那人分明是故意为之,想要推苏长乐落水。既如此,那就要付出代价。
“长乐,你没事吧?刚刚真是太险了,幸好这位公子抓住了你,不然掉下去的人就是你了。”
“公子,谢谢你救了我女儿!”对着谢无咎行了一礼,丽娘这才拉着苏长乐的手,满脸都是庆幸的神色。
“这人也真是,走路都不长眼吗,非要往这边挤过来。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这水边太危险了。”
“姑娘的裙摆湿了,前面有一家成衣店,不如过去换一身衣服。”
谢无咎的目光落在了苏长乐的衣摆下,上面被河水溅湿了一大片,贴着脚踝,都能感觉到一股凉意。而与此同时,那个被救上来的男人浑身一颤,一股莫名的恐慌从心底升了起来。
“对对对,要把衣服换了,不然着凉了怎么办。”
丽娘点了点头,苏长乐只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打算审问那个男人,便只能和丽娘一起先离开了。
到底是谁安排的那个男人,要推自己下水?
苏长乐皱了皱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基本上没有得罪什么人,那个黑袍人都已经试探过了,还在她体内下了蛊,不可能再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
不过,有阿夙在,到底是谁干的,很快就能搞清楚。
她们到了成衣店,重新买了一套合身的新衣服,而不远处,热闹的游灯会已经开始了。敲锣打鼓的花灯队伍走过,舞狮摇头晃脑,踩着高跷的面具人,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引得小孩子们发出阵阵惊呼。
看着金宝眼巴巴的模样,苏长乐想了想,开口道:“娘,你们先去玩吧,飞霜,你也跟着一起保护好他们。我有些累了,想在这里歇一歇。”
飞霜可以保护丽娘,青木自然负责看住金宝,再加上白家兄弟,这么多人,应该不会有事。而且,阿夙在暗中,也安排了龙庭卫跟着。很多时候,她甚至都没机会出手,一身本事,毫无用武之地。
丽娘也颇有些想去看热闹,更别说金宝了,说起来,母子两个都还是第一次在京城度过花灯节。白家兄弟也是一样的心思,这样的机会一年就只有一次,实在是太难得了。
“可你一个人在这里,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就坐在这里,能出什么事儿?而且我的本事,你们也是知道的。反倒是你们,那边人多,道路拥挤,才要小心一点。行了,快去吧,不然就赶不上前排了。”
苏长乐笑了笑,丽娘转念一想,女儿那银针扎人的确厉害。而且,还要龙庭卫的人在暗中护着她,的确不用担心。
刚刚那个面具人,说不定就是龙庭卫,毕竟也就龙庭卫的人,是最喜欢戴面具的。
不得不说,丽娘心中的猜测真相了。
说好之后,大家都各自出发了,等到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苏长乐脸上的笑容才缓缓落了下来。
心脉处,蛊虫在疯狂的跳动着,这是蛊师就在附近,通过蛊虫掌控中蛊之人的迹象。那个神秘的黑袍人,此刻正在召唤她!
苏长乐皱了皱眉,她体内的蛊虫,也是一种傀儡蛊,不过,比起当初那种一次性的控制人跳楼自杀的初级蛊虫可要厉害多了。
是能真正的操控人的思想,记忆和行为,不过,这需要蛊师本身有强大的力量,而且间隔的距离不能太远。此外,这种蛊虫,只能在中蛊者体内活一个月,一个月,蛊师再重新下蛊便可。虽然有限制,却也足够可怕了。
相比之下,命蛊则是需要用中蛊之人的血液来炼制,没有解药则会承受蛊虫嗜心的痛苦。而命蛊是终身的,到死为止,都无法解脱。
既然那个黑袍人在召唤她,若是不出现,反而会引起怀疑。苏长乐只犹豫了几秒钟,便站起身来,跟着体内蛊虫的指引,穿过人群,来到了一个稍微僻静的巷口。
这里避开了花灯节热闹的街道,几乎没什么行人。苏长乐在巷口停了下来,脸上露出僵硬木讷的神色,一个黑袍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遮挡住了全身,无法看清楚对方的面容。
“听说你爹留下了一本医书,用木匣装着。三日后,会有一个嘴角有痣的女人过来医馆看病,到时候,你把木匣和医书一起交给她。”
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命令一般的语气,带着森然的冷意。
“医书,医书在指挥使大人手上,我不能轻易拿出来。”
苏长乐僵硬地开口,脸上的神色木然。
她的回答,显然让黑袍人十分不满,语气越发显得阴沉了。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个月内,必须交出木匣。否则的话,你将会失去自己一切,陷入无边的痛苦之中!”
黑袍人对着苏长乐挥出了一道粉末,这似乎是可以致幻的东西,他是在用这样的法子,给苏长乐下心理暗示。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此刻眼前,就会出现在她最害怕的景象,铭记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如此,她就绝不会忘记这个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苏长乐猛地睁大了眼睛,死死地捂住了嘴,仿佛看到了人间炼狱般,满脸都是绝望崩溃的模样,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踉跄着扑倒在地。
“不,不要——只要放了他们,我什么都愿意做!”
“记住你此刻感受到的,任务,必须完成!”
直到那黑袍人转身离开,苏长乐才缓缓露出清明的神色,她拍了拍裙子上面的灰尘,摸了摸自己的脸,擦干眼泪,扯了扯嘴角。看来,最近自己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这也得多亏了原主发达的泪腺,说哭就哭,一秒落泪。
不过,最考验的,还是心理承受能力。苏长乐觉得自己都已经适应了,如今看到这黑袍人,都不会因为紧张露出破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