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允闻看得瞠目结舌。
旋即没忍住笑了一声:“哈哈,我还当谁也奈何不了楚潇呢,原来你也有局促的时候!”
要知道,即便是在面对书院那些贵子的刁难、欺压,楚潇从来都是泰山压顶不形于色的模样。
他淡定自若、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解决掉所有为难。
哪怕有时候挨了打,衣裳都被扯破、弄脏,身上很狼狈,他也不曾紧张、局促。
永远是那副沉稳模样。
可在应采澜面前,他那壳子终于破功!
楚潇很是无奈,想要收回手却无法,什么也不好说。
他只是很紧张地看着应采澜,道:“世子妃,在下也就是一点家族传承的小问题,要不了命的。属于家族秘闻,还望世子妃莫要声张。”
一番说辞,十分漂亮!
应采澜给他诊脉之后,认真看了一下他的脸色,然后松手。
“怎么样?”阎允闻自然听得懂楚潇的意思。
这是在说:不管我是什么病,你都不要传出去!
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什么家族传承的病?总也是要治的呀!”
面对他的急切,应采澜眸光深邃地看着楚潇。
楚潇努力坚定自己的眼神,却依然有一丝丝慌乱!
她不说话,更让他紧张。
应采澜终于开口了,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有些问题的确不会对健康有什么影响,但若说不是问题那也不对。”
诊完脉后,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好家伙!
她就说,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郎,得了什么隐疾,在阎允闻的嘴里说出来,跟女孩子来大姨妈似的!
原来,不是像,而真的是!
楚潇不是什么少年郎,而是货真价值、如假包换的姑娘家!
女扮男装!
难怪问到是不是要入仕途,楚潇回答得那般模棱两可呢。
要说中医诊脉看性别这个事,自然是能看出来的。
但不是所有大夫都摸得准!
而且,细分派系不同,自然也不一样。
可楚潇目前正在葵水来的时候,气血不稳定,性状特别明显。
结合了阎允闻说的那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看这楚潇,十四岁的少女,因为营养不良还没长开。
五官的秀气已经表现出来了,可因为骨相偏男儿相,所以光从外表看,是看不出来的。
难怪楚潇要说:
家族传承的毛病=性别的确不是自己选的;
要不了命=来大姨妈的确死不了;
家族秘闻=女扮男装是个大秘密;
莫要声张=不要坏我的事!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深谙说话的艺术,太会隐喻了!
楚潇很是着急,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戳穿了。
她难免有些恐慌:“世子妃,我……”
女扮男装混入书院里念书,不能算什么死罪。
被发现了,最多就是驱逐,还有言辞羞辱之类的。
可若她将来参加科考入朝堂,那就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可诛九族!
应采澜见她实在不安,笑了笑,道:“看你这样子,不舒适的日子也不长。应该也就是今年才开始的,对吧?”
见她没有说破,话语说得模棱两可,楚潇略略冷静下来。
但还是没有完全放心,回答也是十分保守:“的确如此。”
应采澜有点不忍心欺负她了。
女扮男装在这社会,其实挺心酸的。
她话语温柔下来,道:“放心吧,不是什么大问题。你的情况也就是只是腹痛、腰酸背疼,对么?”
“的确如此。”楚潇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应采澜又问:“是不是盆浴、或者下过凉水?”
楚潇一震,没说话。
阎允闻记得有这回事:“上回,那个谁把楚潇推进湖里去了。捞上来后,楚潇就病了好久!”
应采澜恍然。
看来,是来姨妈的时候泡了水,宫腔受了凉,生了病根!
她也没再问什么,而是道:“这样吧,我有一些药丸是调养气血的,回头给你拿一瓶。以后每次腹痛,便拿出来一颗用热水化开喝下去,一日三次即可。”
阎允闻纳闷:“每次腹痛?”
他转头看向楚潇:“这还是复发性的?”
楚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应采澜看向满额头问号的阎允闻,道:“等会儿,你带着她去一点春大药房。雪梨跟着你们去,会给她拿药的。”
仅此而已,多余的话,她一句都没有说。
但楚潇心中却是惊疑不定。
文人本就多几个心眼,长期女扮男装的人又十分警惕,并且是对外人很不信任。
如此压抑多年,她宛如惊弓之鸟。
她知道:世子妃已经看破我的秘密了!
而她不敢相信:应采澜现在不说出来,不代表永远不说!
“允闻……”她转头看向阎允闻,想要叫他出去,自己单独跟世子妃聊聊。
凭她的能耐,就不信自己还不能说服世子妃了!
不想,阎允闻刚抬头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了声音:“世子来了。”
楚潇:“……”只能作罢!
很快,阎佩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高挑、俊美、贵气。
温和,如玉一般的人物!
楚潇连忙站起作揖:“小子楚潇,见过世子爷!”
阎佩瑜进来后本想第一时间搜索应采澜的,见他先跟自己行礼,便仔细看了她一眼。
敏锐地察觉到,雅间内的不对劲。
不知道,他们刚才聊什么呢?
他的目光落在楚潇旁边依旧坐着的应采澜身上,挑眉询问:“怎么?世子妃为难人了?”
阎允闻坐得还远点。
再看这少年,虽然带着几许稚气,却已可以看出,将来定然是个容貌俊美的小郎君!
如今不过才十四岁,再让他成长几年,可真难讲!
想想他家世子妃对美色的喜好……
阎佩瑜的眼神,有那么点幽暗!
“怎么就是我为难人了?”应采澜被他眼神刮了一下,不服气地道:“我是大夫,给楚公子诊脉呢,不坐这儿坐哪儿!难不成,让我悬丝诊脉?”
阎允闻诧异:长嫂怎么知道佩瑜哥关注的点,是她坐得与楚潇很近的?
殊不知,对于阎佩瑜介意的点,应采澜是捉得很准的。
仅仅是说了那么一句、给了那么个眼神,她就明白这病娇男人的心理了。
别人呢,充其量也就是独占欲。
在病娇男人这里,那叫独霸欲!
阎佩瑜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道:“都坐下说话吧。”
又问阎允闻:“我们来迟了,你们可是用过午膳了?”
“已经用过了。”阎允闻自然要关心他哥:“佩瑜哥,听说你今儿个出事了,身子没什么大碍吧?”
“有你长嫂在,能有什么事?”阎佩瑜看了一眼应采澜。
应采澜唇角一撇,瞪了他一眼:“得亏是有我在,不然……哼哼!”
两人之间的互动,颇有打情骂俏内味儿,有眼睛的人一眼便可看出:
这对少年夫妻,正处于蜜里调油的阶段!
光是一个眼神对视,都能看出来,他俩之间流淌着蜜糖一样的「郎有情、妾有意」!
楚潇悄然站远了一点,默不作声。
她心中惊疑未定,自然是少说话少出错。
阎允闻毕竟年纪小,只知道哥嫂感情不错,没想太多。
他把话题拉回来:“长嫂方才为楚潇诊脉了,说是服药就好。”
还是不太放心:“那病,能治吗?”
应采澜看向楚潇,眸光幽幽,道:“不用治,养着就行!”
开玩笑,女子来大姨妈,怎么治?
治掉大姨妈,不来那玩意儿,更是要害怕呢!
月经这玩意儿,正是女人健康的照妖镜:
来的时候折磨死人;不来的时候,又害怕死人!
不是怕怀孕,就是怕得了什么病!
妇科很多疾病,都可以通过观察这些来诊断。
阎允闻将信将疑,碍于先前楚潇说的是家族秘闻,也不好多问了。
只是看向楚潇,道:“我长嫂的医术很厉害的,佩瑜哥就是她治好的。你要遵医嘱好好服药,不可任性,晓得不?”
还别说,年仅十岁的他,还没楚潇长得高。
但那教训人的小模样,可真是一本正经,跟书院里的夫子一样一样的!
应采澜看了一眼楚潇,没说什么。
既然阎佩瑜来了,少不得要聊今日发生之事。
于是,楚潇命书童把书都给撤了。
阎佩瑜又吩咐酒楼小二再上一些茶点。
让佣仆们都退去外头候着。
亲眼见到楚潇的确是有才,方才又看见那桌上摆放的书册,便知此子将来必大有可为!
他生出爱才之心,自然想要拉拢过来为己所用。
“楚公子来帝京也有五年了吧,书院里的生活,可还适应?”
楚潇最大的把柄如今被世子妃抓在手里了,面对世子的时候,自然很是谨慎。
她答道:“回世子的话,在哪里都是读书,并没有什么不适应之处。反倒是在书院里,看不懂的地方,有夫子可以询问,更好一些。帝京人才济济,三人行必有我师!”
这番说辞,算是十分漂亮。
一看,将来绝对是能舌战群儒的角色!
阎佩瑜又问:“听允闻说,你尚未拜师?”
书院里的学子,跟国子监的不同。
国子监的那些出身都好,一早便拜了老师——
换句话说,早早便入了阵营!
毕竟,拜的都是当朝有权之人。
有权之人,多半都有站位!
而书院里的那些,除了世家子弟本身有阵营外,这些寒门学子也都是各大阵营要拉拢的对象。
楚潇有这样的才智,自然是多方势力都看中了的。
“未曾。”她应答:“小子年岁尚小,心性未稳,不宜过早考虑这些。”
她的回答,回答的根本就不是拜师的事。
而是相当于告诉阎佩瑜:我年纪小,朝局不稳定,暂时不想站任何人的位!
阎佩瑜一听,对她更是欣赏。
这少年,哪里是心性未稳?
她的沉稳,已经赶超不少朝廷官员了!
他笑了笑,道:“确实不宜太早,楚公子可多观望观望。”
世子要见自己,楚潇心里其实也会有猜想:怕是要游说自己的。
阎佩瑜代表的,是太子。
若太子方面真的要用强权要求楚潇站位,想要活命的话,她就拒绝不了!
没想到,他只是提了一嘴,并没有逼迫。
由此可见,能给太子做智囊的康亲王世子,绝非池中物!
她内心对阎佩瑜更加忌惮,更不想说话了。
茶水和点心送来了,阎佩瑜开始照顾他家世子妃吃下午茶。
“澜澜,这个好吃,是凤麒楼的一绝。你是不是没吃过呢?尝尝?”
筷子夹起那块糕点,直接送到应采澜的嘴边。
应采澜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没吃过?”
身为现代人,还是那么多雇佣兵爸爸共同的女儿,他们是变着方儿地让她品尝世界各地的美食。
什么没吃过?
但阎佩瑜自有自己的说法:“凤麒楼,你来吃过么?”
他心里几乎认定,自家世子妃并非原来那个应二小姐。
故而,他喂食的不是应二小姐,而是他喜欢的世子妃!
应采澜想想也对,便咬了一半。
觉得好吃,就会把剩下的也给吃了。
阎佩瑜又换一种:“来,尝尝这个。”
应采澜咬了一口,脸顿时一皱,表露出来不喜。
他也就没让她把剩下的一半吃掉,而是筷子一转,送进自己的口中。
竟然是毫不避讳与世子妃共食。
应采澜很习惯了。
毕竟以他们的频率,以他喜欢牵牵小手、亲亲小嘴的性子,彼此交换口水太多了。
可是!!
私底下这般也就算了,可这旁边还有人啊!
这是要带坏小孩子啊!
楚潇:“……”阎允闻:“……”
他身为弟弟,直接就抱怨了:“佩瑜哥,这里还有旁人呢!”
阎佩瑜一脸的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左右也没有外人。你是旁人么?你是别人么?”
阎允闻:“……”无言以对!楚潇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世子虽然不逼迫,却已经把她揽入自己阵营了!
势在必行那种!
楚潇看着这位仙人如玉一般的、金枝玉叶的贵人。
见他毫不掩饰,完全将对小娇妻的疼爱展现出来。
老实说,楚潇是有点羡慕应采澜的。
难怪,听说从前的太师庶女应二小姐极度自卑,如今亲见,却是这般张扬自信……
不是没理由的!
有人宠爱的人,总是比较自信的。
因为内心充满了爱,便有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勇气!
可楚潇还是什么也不说,态度非常保守。
阎佩瑜给自家世子妃一一介绍了凤麒楼的特色美食。
又每一样都给世子妃投喂完,才转头看向楚潇,道:“本世子今日遇到了不好的事,家父的意思是,为了两家的交情,宜私了、不宜兴师动众。楚公子,你怎么看?”
正是应了应采澜说的那句:待会儿世子来了,也会想听听楚公子的看法。
有问题砸头上了,楚潇才开口:“小子以为,明面上的确不宜大动干戈。”
“你可以往大胆的方向说。”阎佩瑜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道:“平日你怎么跟允闻说话的,便如何与我说即可。”
楚潇心道:那能一样吗?阎允闻又不代表太子!
她正这么想着,阎佩瑜又来了一句:“你放心,本世子背后是康亲王府,自当以自家为重!”
意思是:我不是以太子谋臣的身份,来跟你说话的!
可即便如此,楚潇依然不可能完全放心。
她依旧谨慎。
但心知:面对贵人,不该说的不能说,该说的还是要说。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里生存,张弛有度是基本准则!
不能过于锋芒毕露,却又不能完全内敛。
楚潇分析道:“回世子,康亲王思虑的,自然是朝堂上错综复杂的关系。”
“现今,永陵王府如日中天。”
“永陵王目前手中有兵权,而永陵王世子也在五军营身居要职。”
“此且不谈,只说朝中,与永陵王府交好的官员,便不计其数。”
“倘使康亲王府与永陵王府公开决裂,且,是康亲王府率先发难。”
“那么,那一部分人兴许会临阵倒戈,太子殿下便极有可能失去他们的拥护。”
哪怕阎佩瑜说自己不代表太子,楚潇还是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拿出来掰扯。
想要往上爬,就必然要展现自己的才华。
但也必须斟酌: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该讲!
她继续说道:“退一步讲,只说康亲王府。”
“太子失去了一部分拥护,且导火线由世子您而起。”
“即便此事在此时解决了,对康亲王府没有什么影响。”
“可将来太子的朝堂,世子如何居处,尚且是个问题!”
她冷静分析,睿智如斯。
帝心难测,瞬息风云变色,是常态。
现在太子需要阎佩瑜的拥护,自然对他宠信有加。
可将来太子登基了、龙椅稳了以后呢?
回想起曾经因为阎佩瑜的事,让他失去了诸多助力,他会不会突然恨起阎佩瑜来?
应采澜听得目瞪口呆!
好、厉、害!
如果把她丢进宫斗剧里,跟楚潇敌对,她肯定活不过半集。
不,肯定是开局死、落地成盒!
这哪里还是女人之间的争斗,直接是玩弄权术、搅弄风云了啊!
“楚公子高见。”阎佩瑜很认真得听着,十分谦和,没有半点自恃身份的傲气。
他又问:“那你说,本世子该怎么做?”
楚潇说道:“世子当以此事送到太子殿下面前,由太子做主!”
“一来,世子处于受害人的身份,太子殿下必然得对苦主有所安抚;”
“就好比自家两个儿子打架,挨打的直接揍回去,将对方揍得遍体鳞伤。”
“这做父亲的,少不得记恨原本的挨打者,不友爱兄弟。”
“可若挨打之后,直接告父亲!”
“为了表现一碗水端平,父亲自然得对先挑事儿的那个儿子一顿责罚。”
这个比喻,真的是太妙了!
应采澜听得点头不迭。
她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忍不住问:“第二呢?”
楚潇从容自若,说道:“二则,兴风作浪的是永陵王府,由太子处置。即便是永陵王府因此有了什么损失,那也是太子给的责罚。”
“身居朝堂,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永陵王府不能记恨太子、也不能记恨康亲王府。”
“届时,康亲王府大度表明,事情过去了,两家仍旧交好!”
“不管私底下是否依旧交好,表面上,却是既赚了美名、又得了好处!”
“永陵王府哪怕暗中记恨康亲王府,可与他们交好的那些朝臣,却不可能将此事记在康亲王府头上。”
“也不是谁都没长眼睛,看不出来利害瓜葛的。”
“他们不会倒戈,太子殿下不会失去这些人的拥护。”
“自然,康亲王府纯粹是苦主,便没有错处了。”
如果康亲王府要跟永陵王府开战,自然而然引发那些与永陵王府交好的人站在对立面。
可发难的是顶上的主子,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年纪十四岁的少年,能提出如此老辣的对策,宛如浸淫朝堂数十载的老手!
应采澜一双星星眼:“!!”
妈呀,这小姑娘这么厉害,好想抱回家!
难怪,那些贵人都抢着要纳入麾下。
又难怪,在书院里,被同窗欺负。
树大招风。
你这么让人嫉妒,让人不能活了,不欺负你欺负谁啊!?
阎佩瑜也是,眸中欣赏的光芒尽显,没忍住问:“如此少年,后生可畏!这般说来,还真不知道,有几人能有资格当楚公子的老师了!”
楚潇懂的如此之多,当她的老师,不羞愧吗?
这么小的孩子,却已经足够当别人的老师了!
“世子谬赞!”楚潇站起,朝阎佩瑜作揖:“小子献丑了!”
阎佩瑜越看越喜欢这少年,便想着,要怎么说服她入康亲王府做门客。
这样的人才,绝对不能让她流入别人府中!
他只能拿自家小弟的关系来拉拢:“听闻楚公子在书院里,十分照顾舍弟。”
应采澜一听,在桌子底下悄悄掐了他的大腿一下。
待他转头看过来,她眨了眨眼睛。
阎佩瑜并不能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但猜想:她莫不是要阻止自己拉拢楚潇?
楚潇没发现两人的小动作,但见二人目光对视,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她嘴上说道:“是四公子对在下多有照顾,小子是出于感恩之心罢了。”
心里,已经开始寻思逃脱对策了!
应采澜知道她有八百个心眼,自己掌握了她的秘密,只要一日不把话说开,她就一日不安。
阎佩瑜想要人才,应采澜理解。
别说他需要,她也一样想要!
尤其是,她来了大梁,目前为止一个女闺蜜都没有。
如果有这么聪明的女孩子做自己的好朋友,那多好啊!
所以,她要跟世子抢人!
“这是他们俩的交情。”应采澜开口了,笑道:“世子,你就让他们自己玩儿吧。反正我也是受允闻之托,来给楚公子看诊的,看完了我便回去了。”
说完,打了个呵欠。阎佩瑜:“??”
他目的还没达成,话还没开始说呢!
不过,他也清楚:自家世子妃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她能这么说肯定别有计策。
他只能顺着问:“你没午休呢?”
“哪儿休了。”应采澜一脸的困倦,道:“你没事了,我心下大安。正准备躺下呢,忽然想起来咱们错过了邀约!这不,急急忙忙就赶出来了。”
见状,楚潇躬身作揖,说道:“多谢世子妃记挂,小子不敢劳累世子妃,便先告退了!”
她着急想走。但又不是真的想走。
她是想找个时机,单独跟应采澜说话!
为免夜长梦多,宜早不宜迟。
因此,她又补充一句:“劳烦世子妃开药,小子便前往一点春取药去了。”
阎允闻立即站起来,道:“我与你一道去吧。”
应采澜看了一眼楚潇,道:“眼下都已经临近酉时了,楚公子身子不适,应该不会立即赶回书院吧?”
阎佩瑜还想游说楚潇,跟着说了句:“明日允闻也回书院了,不若你今夜来王府做客,明日你们也好同路。”
楚潇心知,自己被这对夫妻盯上了!
她的才智被很多人看上,可那些人都没有这对夫妻给她的感觉这般恐怖!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夫妻俩好像是一个意思,又好像有不同的意思?
即便她多智如妖,也给她整迷糊了!
“如此,便要叨扰王府了。”她只能暂时顺着这意思。
应采澜便站起来,道:“这样吧,允闻你跟你哥先回王府去,我领楚公子去药房那边,另外配一副更好些的药。”
楚潇一听,就知道:世子妃是要创造单独说话的机会!
她连忙道谢:“多谢世子妃!”
阎佩瑜看了看应采澜,又看了看楚潇,眼眸微微一眯。
唯独「天真单纯」的阎允闻,没察觉什么不对:“那行吧,佩瑜哥你这折腾大半日了,先回去歇着。回头又要让母亲担心你!”
说的的确有道理,阎佩瑜也就不好说「我也要去」。
他本也是悄悄出府的,不好大张旗鼓跟应采澜一起,高调四处跑。
那不是明摆着告诉永陵王府:本世子没事!
那样的话,还怎么讨伐他们?
即便太子想偏帮,都下不了手!
于是,阎允闻跟阎佩瑜回王府,自然是跟着他从后门入。
而应采澜则是去一点春。
楚潇呢,另外单独前往,并没有跟随应采澜一同前行。
四人兵分三路,叉道而行。
一点春大药房。
进了药房之后,应采澜美其名曰:
当然,她是没有病人找的。
哦不——病人这不是来了么?
楚潇后脚来到了药铺内,询问:“听闻一点春有个女大夫,会治疑难杂症,她今日可在?”
掌柜的还多说了几句:“小公子说的是世子妃吧,她在呢。不过……柳大夫也治疑难杂症的。”
楚潇笑了笑,道:“是康亲王四公子推介小子前来的。”
掌柜的便顺着这话,将楚潇带到了内堂。
“世子妃……”
楚潇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她筹谋多年,自然要把一切不利于自己的因素,全部都掐死在摇篮里!
所以,见礼之后,她长驱直入地道:“楚某可否与您单独谈一谈?”
在药铺里人来人往的,即便孤男寡女单独谈话,也容易安排些。
不至于对世子妃的声誉造成影响!
应采澜一听,道:“行,你进来诊房。”
因为没有病人找自己看诊,苦逼的世子妃为了发展妇科,单独又把二楼开辟出来,设置了专门的诊房。
而目前她不务正业,二楼自然是一个人也没有。
空荡荡的,正是私下密语的好地方!
“你们先出去。”应采澜吩咐其他人。
楚潇也让自己的书童跟着出去,守在门外。
两人坐下后,楚潇便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世子妃,可是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了?”应采澜挑眉反问。
楚潇唇角向下一抿,知道对方这是故意要吊着自己,只能自己说破:“楚某,乃是女儿身!”
十拿九稳的事,她再端着,回头惹怒了世子妃,她吃不了兜着走。
她无比识时务!
应采澜挑眉,点点头,道:“不错!我猜测你可能有话要与我说,所以才给了个单独会话的空间!”
都是聪明人,说话也就容易了。
楚潇当即撩开衣摆,直直朝应采澜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甚?”应采澜脸色一变,知道她肯定想要自己帮忙保密。
可这下跪……
她一个现代人,不兴这套的啊!
楚潇却坚持己见。
她跪在地上,纤细的身条细弱、却板正。
即便是求人,态度依旧不卑不亢:“恳请世子妃大人大量,放过楚某!”
她说「放过」,便是——不要戳穿我的身份!
应采澜头一歪,问:“你若现在曝光,也就是声名有损。或者直接退去,便相安无事了。”
“可你这态度,莫不是要坚持把这条独木桥走下去?”
“你如此睿智,不可能不知晓,女扮男装入朝是欺君死罪!”
“现在回头,以你的才智还有康庄大道,放弃独木桥还来得及!”
知道楚潇肯定是心志坚定的人,没有谈妥之前,不会起来的。
她不去让楚潇站起,楚潇也依然跪着。
楚潇垂着眼帘盯着地面,目光所及之处,是应采澜那双世子妃的精致鞋面。
女孩子,哪有不喜欢漂亮之物的?
这样的绣鞋,她也喜欢。
可她不能穿。
自然是,有她不可为之的原因!
“世子妃所言,楚某都知晓,并且,做好了一去不归的准备!”
听她这话,应采澜一震:“你不怕死?”
楚潇答道:“实不相瞒,楚某想要上去,是想为父兄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