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叶:“……那你控制控制你的手,放我起来。”
陆津笑了下,真的松开了她。
何叶直接躲另一头去了,改成面朝落地窗坐着,看雨中的江景。
陆津继续坐到她旁边,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什么不良企图,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
何叶只当没察觉。
陆津见她一直盯着外面,提议道:“去江边走走?”
又是降温又是下雨的,何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可马上又想到,昨晚两人都那样了,他与彻底解禁也没有太大差别,如果一直待在家里,可能用不了多久两人就又滚到床上去了。
于是,她点了头。
两人都换上了厚外套,出门时陆津从玄关柜里取出一把黑色雨伞。
在电梯里手牵着手,一走出单元门,陆津就把何叶搂到了怀里。
雨点啪啪地砸着伞面,地面也溅起了一层水花。
陆津看看女朋友脚上的小白鞋,问:“这双防雨吗?”
何叶点点头。
出了小区北门,往东走一段就是穿过马路去江边的人行道。
站在人行道边,看看对面的红灯,何叶从男朋友怀里仰头。
陆津察觉她的动作,提前低眸,见她偷窥失败似的立即又低下去,陆津笑:“只想看看我,还是有话要说?”
何叶哼道:“我是想起你第一次单独约我出门玩,也是这样的天气。”
陆津:“你记错了。”
何叶难以置信地又仰起头:“你敢说那天没下雨?”
该不会是他根本不记得了吧?
陆津看着她道:“倒春寒的七八度,与酷暑三十六七度,也叫类似的天气?”
何叶:“……”
她瞪了他一眼,她强调的是雨,谁要比较气温了。
红灯变成了绿灯。
两人挤在一把伞下过了马路。
江边有护栏,只是现在都被雨水浇得湿漉漉的,靠也不能靠,摸也不能摸。
何叶唯一能靠的,只有男朋友的肩膀。
默默地看了几分钟雨,何叶忽然觉得两个人就这么站着,简直像一对儿傻子。
“有地方坐吗?”她朝两边张望。
陆津经常在这边晨跑或夜跑,解释道:“都是露天的椅子,现在没法坐。”
何叶:“那就一直这么站着?”
陆津指向一公里外的某座商场大楼:“最近都是在你那边做饭,我冰箱空的,去把这两天的菜买了?”
何叶:“好啊。”
陆津:“走过去,还是回去开车?”
一公里看起来真没有多远,何况是沿着江边一路走过去,何叶选择了步行。
商场底层是超市。
陆津的冰箱里有肉类,今天只需要买新鲜的蔬菜,以及一条何叶爱吃的鲈鱼,经过水果区,再买两样水果。
采购完毕,陆津推着购物车,何叶走在他身边,去收银台结账。
天气不好,今天来超市的顾客不算多,陆津带着她挑了一个前面只有两人的队伍。
轮到他们了,何叶站在陆津身后,看着他把购物车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来,放在银灰色的收银台上。
取完最后一样,陆津看向了旁边的小货架,然后,他又朝后看来。
何叶:“……”
虽然爸爸只开过小超市,但小货架上的东西是差不多的,她都不用去确认,就能肯定是哪样商品吸引了男朋友的视线。
脸上发热,何叶从陆津旁边穿过去,先去拿两人放在超市入口处的雨伞。
过了两分钟,陆津提着一个购物袋走了过来,修长挺拔的身影,清冷寡欲的脸。
这气质骗得了别人,何叶早在六年前就知道他在无人处可以多贪了。
她避开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他手里的购物袋,基本都是包装好的蔬菜,看不出盒子棱角分明的形状。
可能只是看看,并没有买?
酒店那天的事,多少还是留了他一些阴影,包括昨晚,他真的没有试图过要动她的睡裤。
当年他提前准备好,十八岁的何叶被吓到了。
现在,又因为他不敢再买的这个猜测而心软。
“走吧。”陆津来牵女朋友的手。
何叶微微低着头,没有动。
陆津看着这样的女朋友,等后面两个顾客说说笑笑地走过去了,他低声道:“放心,没买。”
何叶红了耳朵,却在男朋友再次想牵着她离开时,依然不肯挪动脚步。
陆津:“……买了,放心?”
何叶:“……”
她整个人都要炸了,甩开他的手只管自己往前走,走得特别快,甚至搭扶梯时都在往前走,一路头也不回地走出商场,撑开那把黑色大伞跨入雨中,背对着门口站在三米之外,由着湿冷冷的风吹散脸上的热度。
自觉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了,何叶才转身。
陆津就站在对面,黑眸沉静地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何叶竟然也被他一身的清冷气场骗到了,那念头也产生了动摇,或许,他真的没买,只是在逗她?
虚虚实实的,反而更叫人心里七上八下。
陆津忽然朝路边扬了扬下巴。
何叶扭头,看到一辆穿过雨幕缓缓停在路边的网约车。
陆津:“我刚刚叫的。”
何叶一边撑伞过来接他,一边疑惑地问:“这么近,不是说走回去?”
陆津左手搂着女朋友,右手同时撑伞加提着购物袋,语气如常地解释道:“太慢。”
何叶:“……”
嫌慢,他是着急做午饭,还是着急做别的什么?
无论如何,她都坐上了这辆网约车。
司机面相严肃,确认过陆津的手机号就默默开车了,尽职尽责地将两人送到小区门口。
陆津先下车,撑着伞为后下车的女朋友挡雨。
网约车开走了,何叶站在路边,往左走是男朋友的小区,马路对面就是自己的小区。
她的视线在徘徊。
陆津看着她徘徊,沉默地等着。
其实何叶只是来回看了两眼,便挽住了男朋友的胳膊。
这回,换成陆津不动了。
何叶抬眸。
陆津的眼比夜色还黑还沉,怕她心存侥幸,他解释道:“真买了。”
何叶咬唇,湿冷冷的风在江面转了一圈,又把从她这里带走的热度卷了回来。
她松开挽着他胳膊的手,自己往前走。
陆津马上跟了上来,伞面严严实实地撑在她头顶,不让她淋到一滴雨。
何叶转向了望潮府。
一直到过了大门处的门禁,陆津忽然拦在了女朋友面前。
何叶扭头,红红的脸让她的小脾气没有一点威慑力。
陆津把手里的购物袋递过来。
何叶不明白他的意思。
陆津:“拿着,我背你。”
何叶别开眼:“这么一点路,背什么背。”
陆津:“太慢。”
何叶:“……”
最后,她还是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撑伞地趴在了男朋友的背上。
他并没有跑,可是走得真的很快,每一步踩下去,都会溅起一片白色的水花。
何叶呼吸紊乱地看着,觉得自己的心也溅起了连片连片的水花。
搭电梯的时候,陆津都没有放她下来,跨进家门,他依然没有放下她,自己换了鞋子,再帮女朋友脱了鞋子。
他背着何叶走进厨房,将购物袋放到橱柜上,再背着何叶去了公卫,湿漉漉的雨伞挂在淋浴间。
然后,他背着何叶去了主卧,开灯,反锁。
何叶怕他太急,紧张道:“我去洗个澡。”
陆津就把她放进了主卫。
何叶手脚发软地关上门。
陆津去拉了窗帘,回到门口,背靠房门,歪头盯着主卫的方向。
何叶洗完出来,差点被他吓一跳,跟着有点恼,红着耳朵,小声埋怨他:“至于这么急吗?”
陆津的视线在她脸上、脖颈扫过。
这样的眼神,没等他回答,何叶就跑了。
她钻进被窝,听见陆津进了卧室。
趁他不在,何叶把他打开的灯关掉了。
再躺平了,何叶忽然听到主卫传来的水声,哗啦哗啦的,太过清晰。
何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又惊又恼,大声喊他:“关门!”
脸皮再厚也不能这样吧?
里面没反应。
何叶怀疑他没听见,等水声停了,他疑似抹沐浴液或做其他事情的时候,何叶又提醒了一遍。
这次,陆津回答了她:“不关。”
何叶只觉得荒谬:“为什么不关?”
别说他们刚谈恋爱,就是多年的夫妻,也没有这么毫不遮掩的吧?
“怕你跑了。”
何叶:“……”
有点尴尬,有点好笑,她缩回被窝,不再管他。
早上都洗过澡的,陆津很快就出来了,随手重新开了灯。
何叶探出头,想要抗议,瞥见他只穿了一条裤子,连忙又缩了回去。
陆津坐到床边,掀开被子。
何叶紧紧闭着眼睛。
陆津撑到她身上,看了她好一会儿。
何叶知道他在看自己,怪难为情的:“关灯吧。”
陆津更想看着她,但还是尊重女朋友的意思,关了灯。
黑暗果然让她放松了很多。
他又让她变得紧张起来,变成了池塘里刚刚长出来的小叶子,圆圆的,绿绿的,嫩嫩的,被一条专门喜欢啃叶子的大鱼盯上了,躲又无处躲。
陆津拉起她的双臂环住自己的脖子,在她轻轻吸着气的时候,吻她的脸,她的耳朵。
“很怕吗?”
何叶说不出话,可能所有女孩子都被直接或间接灌输过一个常识,初次总是难熬的。
陆津能理解她的惶恐,而他有自己的理解。
“我不认为这是我对你的占有。”
“从形态上讲,这是你兼并我的过程。”
“何叶,让我属于你。”
早在六年前,他就该是她的。
情话再动人,真正到来的那一瞬,何叶还是没忍住哭了一声。
但也只哭了一声,短短的,低低的,听起来都不像哭。
何叶不是很放得开去撒娇或是倾诉委屈的性格。
从小到大,虽然爸爸很疼她,可何叶耳濡目染着爸爸的辛苦,她不想爸爸再因为自己的任何事多皱下眉头。所以,就算学校里有坏孩子嘲笑她没有妈妈,嘲笑她的爸爸是个瘸子甚至恶劣地模仿爸爸走路,何叶也只会躲到卫生间偷偷地抹眼泪,回家了便又成了那个每天都开开心心上学放学的乖女儿。
朱晴曾经恨铁不成钢地说过,她太容易替别人着想了。
何叶并不是完全赞同。
她只会替自己在意的人多着想一些,譬如爸爸,譬如朱晴,譬如……陆津。
就像现在,何叶绕过他脖子的双手只是默默地扣紧彼此,不吭声,也不去擦还在往下滚的泪,尽量表现得还算顺利。
陆津却不动了。
何叶能听见他刻意控制的呼吸,不像野兽吃到了猎物,倒像受了伤。
困惑转移了何叶对痛感的注意,她眨眨睫毛,挤掉模糊视线的泪水,好让自己能看清男朋友的脸。
虽然黑暗,离得这么近,她完全能看清楚他飞扬的眉峰,看清他高挺的鼻梁。
陆津低下来,在她眼角亲了亲,果然湿漉漉的,带着一点咸味儿。
何叶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其实现在好多了,就刚刚那一下。
就在她已经做好准备,男朋友大概会安慰安慰自己的时候,陆津开口了:“跟我想的一样。”
何叶:“……”
陆津双肘撑着床,用拇指分别抹掉她两侧眼角的泪:“就猜到你会哭。”
何叶咬唇,她也不是非要他安慰,反正安慰也是虚的,他不可能真就放弃了。可为什么要说这些?
“何叶。”
“不许你乱说。”何叶预防地道,劝他把不正经的咽回去。
陆津没有任何的不正经。
怎么可能不正经,这是他多年求而不得的一场梦。
以前只能在漫长黑夜中清清醒醒幻想的,只能在梦里反复梦见不愿醒来的,现在终于成了真。
“何叶。”
“我想听你哭出声。”
这话已经不是火了,是满满的一桶汽油,突然就在何叶的脑海里熊熊燃烧起来。
“不许你说!”她恼得揪他的短发。
陆津:“为什么不能说?”
何叶歪过头:“……已经没事了,没事我哭什么。”
陆津:“你确定?”
何叶非常确定。
头还没点完,手心忽然重重拍在他的肩上,哭声又被他欺了出来。
陆津吻开女朋友紧抿的唇,等她哭了一声又抿紧,他继续吻开。
重复几次,她终于放弃了,或许也是根本无法控制了,细细的胳膊挂着他的脖子,低低地哭了起来。
有点委屈,又好像不是委屈。
陆津沉沉地看着,一声不落地听着。
什么都好,是她就好。
何叶还是跑了。
趁周日上午十点二十五分,陆津去主卫洗澡的时候。
可能是觉得已经吃到了肚子里,或是觉得女朋友已经被他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这次陆津习惯地随手关了门。
何叶确实没什么力气,但她实在怕了仿佛永远都有无尽力气的男朋友。
她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那个白白带过来的行李箱也不去收拾了,听着主卫的水声,她只穿袜子悄悄来到外面的公卫,抓起梳子梳顺头发,再悄悄地在玄关这边换好鞋,只带着手机、一把雨伞匆匆离去。
电梯开始下降的瞬间,何叶狠狠地松了口气。
没有其他人,何叶转身,看了眼背后的电梯镜。
镜子里的何叶,一头及肩长发梳得柔柔顺顺,脸颊白里透红,眼底却泛着青黑。
甚至自从昨晚不知什么时候被陆津抱去浴室洗过一次澡后,何叶都没有再洗澡洗脸了。
何叶还是第一次没洗脸就出了门。
可她已经不在乎了,现在她就想回家,就想好好地连续地睡上一大觉。
刚离开十栋楼三分钟左右,手机响了。
何叶咬咬牙,边走边接听。
她没有说话,陆津那边也怪异地沉默了片刻,何叶能听见雨声,能听见自己因为快步走路而不稳的呼吸,却听不见手机对面有任何动静。
然后,陆津终于开口了:“何叶,没哭吧?”
低沉的,迟疑又小心。
何叶心跳停了一下,明白他刚刚为什么不说话,原来是害怕。
她四处看看,确定附近没人,才咬牙切齿地道:“为什么要哭,哭那么多次还不够吗!”
手机里传来一声明显的气音,是某位男朋友在笑,笑完,他问:“到哪了?我去接你,保证今晚让你好好睡觉。”
何叶:“不用,我不信你了,你也不许下来追我,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陆津:“不想回来的话,我开车送你回去,外面冷,别把自己折腾感冒了。”
他记得很清楚,刚刚她全身都汗淋淋的,脸红得像发了高烧。
这幅画面刚冒出来,身体就不对劲儿了。
陆津往下瞥了眼,不得不承认,女朋友还是很睿智的。
可他真的担心短时间热与冷迅速交替,何叶会生病。
何叶:“已经冷了,就算你现在下来也没有用,而且我马上就要到我们小区了。”
陆津:“下次别这么傻,你可以把我锁在书房,钥匙你拿着,想什么时候给我开门就什么时候开门。”
何叶:“就你那边的装修,白天还好,晚上我可不敢自己待着。”
陆津:“那我请设计公司重新装?只是能住人之前,我可能要在你那边借住一段时间。”
何叶:“想得美,不行。”
最关键的是,他那边的装修其实也挺好看的,何叶自己胆小罢了,而且最多装了两三年,好好的就重装,太浪费钱。
陆津:“饿不饿?早饭早做好了,还炖了鸡汤,我给你送过去。”
何叶犹豫。
陆津:“跟送外卖一样,放到你门口就走。”
何叶:“真的?”
陆津:“真的,只希望给个好评。”
何叶觉得这话有不正经的嫌疑,挂了电话。
她专心走路。
别看两个小区离得近,但陆津的十栋楼位于望潮府的最北面,何叶的六栋楼则位于丹桂嘉园比较靠南的位置。
两个小区都很大,何叶挂掉陆津的电话后继续走了七八分钟,才终于进了六栋楼。
在台阶这边甩甩雨伞,何叶走进单元门,进入电梯。
安安静静的,何叶忍不住又想起了从昨天中午到现在的一幕幕,她甚至都记不清了,到底是六次还是七次。
白天都还好,夜里根本没有时间概念,每次都是好像才睡着不久,陆津就又来了。
蛋糕确实非常美味,可再美味的蛋糕,连吃六七顿也会腻吧?
好吧,也不是腻,是身体硬件要支撑不住了,从大脑到全身都迫切地需要一场休眠。
胡思乱想着,九层楼到了。
何叶打了个哈欠,转过电梯厅,突然愣住。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自家门口的男朋友。
男朋友一手提着保温锅,一手插着口袋,漆黑的双眸看过来,带着野兽看到猎物的光。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他那张大床上,他坚持开了灯,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何叶。
何叶脸红了,结巴了,低下头:“你,你怎么这么快?”
陆津看着女朋友,音色清冷如常:“很快吗?”
何叶:“……”
某些跟快慢有关的对话跳出脑海,叫她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尴尴尬尬地走到门前,解锁。
听见他的脚步声,她条件反射地道:“不许你进来!”
已经停下脚步,只抬起右手将保温锅递给女朋友的陆津:“……不进。”
何叶:“……”
他一定是故意的!
她恨恨地抢过保温锅,恨恨地关上门。
关了门,何叶才懊恼地捂住自己半边脸,竟然比刚刚跑完八百米还要烫。
身体的疲惫、饥饿的肠胃与同样消耗巨大的精神让何叶在羞恼过后变得更加四肢无力,她将雨伞放进卫生间滴水,出来后立即坐到餐厅这边,打开保温锅。
里面是看起来就很不错的早餐,还有一大份鸡汤。
鸡汤温度刚刚好,何叶捧起来先灌了几大口。
放在旁边的手机亮起屏幕。
组长:【我还在外面,吃完保温锅给我,我带回去刷。】
何叶瞥眼玄关,回了一个【嗯。】
早餐份量不少,但何叶也是非常饿了,吃得干干净净,连一颗枸杞都没剩。
吃饱喝足,力气明显地沿着四肢复苏了。
何叶把碗筷放回保温锅,盖好盖子,走到玄关这边,打开门。
穿着一件黑色外套的男朋友靠在旁边的墙上,何叶以为他会玩玩手机打发时间,结果他两只手都插着口袋。
她好奇问:“你就这么一直干站着?”
陆津站正了,一手指了指头部:“想了很多。”
他的气质太清冷,冷得纯粹又干净,何叶自动脑补了工作方面:“想什么?”
陆津看着她的眼睛。
何叶:“……”
她将保温锅放到地上,后退两步,“嘭”得关上门。
陆津笑了笑,提着保温锅离开了。
何叶简单地洗了个澡,洗的过程中吸了好几次气。
彻底吹干头发,何叶就准备补觉了,补之前看了眼手机。
组长:【吃饱了吗?不够再送来一份。】
这应该是他回到车上,打开保温锅发现她都吃光了才问的。
隔了几分钟,他又发来一条:【睡醒了叫我,我给你送饭。】
最后,也就是何叶正在吹头发的时候,他说:
【何叶,】
【我很爱你。】
有的人羞于表达爱意,有的人滥用这个字眼。
陆津不是这两种。
无论在十八岁的青春岁月,还是在足以成家立业的年纪,他都会对何叶说爱,每一次也都是真的。
房间里黑暗暗的,窗帘的缝隙外透进来一点微光。
手机在床头柜上放着,她拿起来,显示是“组长”,右上角的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整整齐齐的“6:00”。
何叶躺回枕头上,胳膊缩进昨天重新用起来的羽绒被,手机贴着耳朵接听。
她困倦地闭着眼睛,均匀绵长的呼吸通过手机传到了另一头。
陆津:“还没醒?”
何叶嘟哝:“才六点,我平时都七点起床。”
陆津:“可你昨晚八点睡的,到现在已经睡了十小时。”
提到昨晚,何叶清醒了几分。
昨天是星期日。
她上午跑回家里补觉,一直睡到傍晚七点,然后陆津送来晚饭,两人一起吃的。
她看得出来陆津还想要,所以吃完就把自己锁到主卧里了。
陆津并没有走,何叶也没管他,钻进被窝没多久就又睡着了……真的很困。
所以,这会儿陆津就在她的家里,给她打的电话。
何叶:“你,你起床了?”
陆津:“都洗完澡了。”
他刚说完,何叶的手机里与门口,同时传来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响。
男朋友的手指更像敲在了她的心口,又酥又麻。
体温在上升,她捂着额头装傻:“起这么早干嘛?”
陆津的声音穿过手机直接传进她的耳窝:“想你,五点醒的,已经想了一个小时。”
手机从何叶发软的手里脱落,滑到了枕头上。
她心慌地侧撑起来,通话还在继续,没有无意挂断。
这样的陆津让她甜蜜又无奈:“有什么好想的,这两天都黏在一起,上班在办公室也能见面。”
陆津:“办公室不能要你。”
何叶:“……”
他是存心要把她炸熟吧?
光是这样,她的呼吸都乱了,想怪他又发不出声音,因为声音肯定会泄露她的溃不成军。
陆津:“开门。”
何叶:“……不开。”
陆津:“总要去上班,晚开我不保证今天不会一起迟到。”
何叶脸烫烫的:“……你怎么这样啊,以前没那样,不也照常上班。”
陆津:“以前怕吓到你。”
何叶:“现在我也被你吓到了。”
陆津:“我已经克制了,昨晚并没有打扰你休息。”
何叶挂了电话,因为她受不了再听陆津用他清冷的声音说这样的话。
不是不喜欢,而是冲击力太强。
文字会削弱一点冲击,也让她能比较容易地问出一些问题。
何叶:【认真的,你只是刚开始才这样,还是以后都要保持这种频率?】
刚刚那句“被吓到”有玩笑成分,但如果等会儿陆津给她肯定的回答,何叶可能真的会怕他。
组长:【节食太久,刚放开会比较贪,后面应该可以保持比较健康的频率。】
何叶刚要去搜搜什么叫“比较健康的频率”,男朋友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组长:【当然,也要考虑你的接受程度,如果你身体不舒服,或是单纯不想,我会配合你。】
组长:【还没恢复?】
何叶眨眨眼睛,真的感受了一下。
没再理他,何叶去洗澡了,认认真真地刷了牙。
走出主卫,何叶看看房门,解了锁。
“咔哒”一声,在门内门外的安静中非常清晰。
何叶还在想男朋友有没有听见的时候,要不要她直接打开门或是发消息提醒他的时候,门把手忽然下移。
只是下移,他没有马上推开,绅士地提醒道:“我进来了?”
何叶不可能回答他的。
她更想躲回被窝,可时间来不及,与其被他捉到一个狼狈躲闪的背影,不如等着被他抱过去。
何叶退后两步。
陆津进来了,一眼看到了在昏暗中静静地靠在墙边等着他的女朋友。
他关上门,走过去,勾着她的腰拉向自己。
两个人穿的都是睡衣,何叶踮脚去抱他的脖子,倒方便了陆津的手。
“会不会讨厌我这样?”陆津单手托起女朋友的脸,问。
何叶:“讨厌的话,你会改吗?”
陆津:“会,直到你喜欢为止。”
何叶懂了:“反正最后还是要这样的。”
陆津:“你呢,现在还讨厌吗?”
他知道,十八岁的何叶大概是不喜欢的,有一点点喜欢他,但不热衷这样的事,每次都是被他哄着才心软答应。
十八岁的陆津贪婪地享受着女朋友的心软。
二十四岁的陆津,希望女朋友跟他一样喜欢。
何叶没说话,只将脸贴到了他肩膀,手也微微用力地抱紧了他。
陆津觉得还不够。
十几分钟后,他抱着她去了床上。
他从不畏于表达自己的喜欢,包括在这件事上。
“抱紧我。”陆津明确地提出要求,当然,选择权在女朋友那里,她不想配合,他也不会介意。
何叶小声道:“已经抱紧了啊。”
再用力的话,那就变成勒他的脖子了。
陆津:“见过考拉吗?那种手脚并用的抱。”
何叶:“……”
所以他见到考拉的时候,想的就是这些事?
何叶不想那么听他的话,继续只抱着他的脖子。
陆津:“你的腿很长,应该不费力。”
何叶:“……不许说了。”
她抱还不行吗!
八点钟,帕拉梅拉缓缓开出了丹桂嘉园的地下车库。
何叶坐在驾驶座后面,歪头打量窗外。
雨比周末小多了,气温也回升了四五度,只是依然还是冷的。
虽然六点钟就起来了,但因为昨天睡够了的关系,何叶现在一点都不困,甚至可以说得上神清气爽。
看了会儿路面,她偷偷瞥向车内后视镜。
窄长的后视镜正好照出了陆津的眼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