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姜雁今天没和沈知意在一起吗?”
顾盼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柔弱的揪住曲恒的衣角。“我不知道,我问姜雁她们班的学生,他们是这么跟我说的。”
她一露出这个表情,曲恒就什么也顾不上。他伸手把少女眼角的潮湿擦干净,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
“别怕,我没怪你,你不要害怕。”
他朝姜雁露出一个冷笑,“装死很好玩吗?看着她被别人羞辱是不是能满足你那该死的优越感?”
少年冰冷的目光像刺,姜雁一不留神就被尖锐的利器捅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收回腿,嘴里咬着的筷子也放了下来。
她慢慢的勾唇,毫不留情的嘲笑。
“自己眼瞎也要怪别人不显眼吗?什么时候还钱的才是大爷了?”
“还有,你哪只眼睛看着我跟宋时樾很熟了?我都不好意思找他,你们也好意思因为我的事情找他?”
她冷冷的看着顾盼,“这位刚刚转过来的优等生,你的老师难道没告诉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
“我……我……”顾盼忍不住道,“我就是看你们经常在一起吃饭。”
“笑死……”姜雁道,“谁经常跟他在一起吃饭啊,你没看见老娘都没和他坐一起吗?”
姜雁看她两句话就要哭的嘴脸很心烦,朝她伸出手。
“不是要还钱吗?搞快点,我还要吃饭。”
顾盼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宋时樾,咬着唇把手里的银行卡递给姜雁。
“我没有那么多钱,这是我找曲恒借的钱。”
姜雁一把拿过她手里的银行卡,“我只在乎我的钱有没有还上,管你是找谁借的。”
她似笑非笑的撇了曲恒一眼,“你倒是大方,几万块哄你的小娇妻开心?”
“姜雁!”曲恒低声警告她。
姜雁此刻就是一副恶毒女配的丑恶嘴脸,“哟哟哟……说到你的小娇妻心疼了?可你的小娇妻眼睛在宋时樾身上撕都撕不下来呢。”
曲恒扭头,果然看见顾盼抬着眼悄悄打量宋时樾。
曲恒:“……”
直到出了小饭馆,曲恒的脸色还是很阴沉。
他长得高,步子迈得大,顾盼娇娇弱弱的跟在他身后小跑。
跑了一会,顾盼就有些吃力。曲恒看见了,一边骂自己贱,一边忍不住悄悄的放慢步子。
顾盼跟上他,喘了两口气,白着脸开口。
“曲恒,你听我解释,不是她说的那样。”
曲恒低头看她,“那你说,是什么样的?”
“我……”顾盼愣了愣,然后才开口。“我只是不懂,为什么宋时樾那么讨厌我?”
曲恒简直要被她气笑了,“怎么?你很关心他?”
顾盼在他发冷的目光里止住了脚步,“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是同学,之前还是同桌,我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我还跟他道歉了,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讨厌我?”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曲恒嗤笑道,“天天跟在姜雁身边的那个小跟班不就是宋时樾的朋友吗,要讨厌你不就是她一句话的事?”
顾盼站在原地有茫然的看着他,少女的眼神很清澈,清澈里带着几分懵懂。
她垂下眼,眼底闪过受伤的神色。
“我以为,只要我听话、乖乖的,他们就不会讨厌我……”
“曲恒……”她伸手抓住对面少年的衣角,“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啊?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纤细的手指用力到指尖发白,透着脆弱的光泽。
曲恒看见她这样,胸口莫名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像被针扎一般,直叫他恨不得用手抚平少女眉间的忧愁,叫她朝他笑一笑才好。
这感觉来得没由来,明明他和她也才认识没多久,但他就是忍不住这样想,就像是刻在身体里面的程序一般。
他伸手扶住少女单薄的肩膀,安慰她。“你很好,你不用委屈自己去讨好他们,是他们自己本身就见不得别人好,所以才这么对你。”
“我……”顾盼怔怔的看着他,眼底的泪忍不住滚了下来。
“曲恒……我天真的以为我和宋时樾的家庭都不好,我们应该是朋友的,可是……”
她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老是把事情弄糟糕,搞得大家现在都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曲恒捧住她的脸,声音轻柔得不像他自己。
“宋时樾自甘堕落和你没有关系,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被他们欺负了还要帮他们数钱。你放心,你受的委屈,我一定会替你讨回来!”
“曲恒……”顾盼张了张嘴,最后无声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眼泪沁湿了少年的校服外套,在上面留下一个深色的印记,他的眼底闪过心疼,默默的把她抱得更紧。
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顾盼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里面闪烁着让人心惊的暗芒。
沈知意端着盘子挪到了姜雁的旁边,低声悄悄问她。“你怎么样?”
姜雁的手里把玩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怎么样?钱要回来,我当然开心极了。”
她虽然这么说,但脸上毫无任何开心之意。
她把手里的银行卡收了,人站起来,表情看上去淡。“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沈知意看着她走出小饭馆,然后身形停滞在门口,静静的望着前方。
那里抱着两个人,一高一矮,契合极了,仿佛天生就应该如此。
姜雁面无表情的从两人身边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沈知意夹着鸡腿忧伤的叹了口气。
高中生还有心思搞情情爱爱的,一看就是作业少了。她决定今天晚上回去连夜给姜雁下单王后雄全集,让她感受一下学习的快乐。
这样就没有时间去想男人了!
宋时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挪到她旁边,“你在想什么?”
沈知意咬了一口鸡腿,“我在想是五三好一点还是王后雄好一点。”
宋时樾:“……”
“不行的话买个天利38套?”
宋时樾忍无可忍的问她,“你打算买来自己做?”
“不是啊……”沈知意道,“我打算买给姜雁。唯有学习能让人忘记烦恼。”
宋时樾用筷子的另一头戳了戳沈知意的头,“我很好奇,你的小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沈知意扒开筷子,用手揉了揉脑袋,“我只是想让她开心一点。”
纵然是学霸如宋时樾,也无法想象姜雁收到一堆教材开心的样子。为了沈知意的人身安全着想,宋时樾建议她。
“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别买。”
沈知意鼓了鼓腮帮子,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面容清俊的少年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妥协道:
“可能她比较需要初中知识全解。”
宋时樾以为沈知意只是说着玩,没想到过两天她真的抱了一堆教材放到姜雁桌子上。
姜大小姐的手里还拿着口红,纤长的睫毛被教材放到桌上的动静吓得颤了颤,就连桌子上面立着的小镜子都倒了下来。
“沈知意,这是什么?”
沈知意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喘了一口气,回答她。
“这是哀家给你挑的爱心辅导教材,从今天起,做一个爱学习的人,远离没必要的情情爱爱。”
姜雁:“……”
她伸出染得鲜红的指甲翻了翻桌子上那堆书,密密麻麻知识点和题目直观的冲击着她的视线。
她把手里的书丢在桌子上,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两步,表情惊恐。“拿开!这是什么脏东西!”
沈知意:“……”
沈知意朝她积极推销自己心爱的教材,“这可是我根据你的基础精挑细选的,你看你最近心不在焉的,正是需要学习的好时候。”
姜雁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虽然很想接受她的好意,但看着那一堆比山还要高的教材,实在是没有这个勇气。
她把那堆教材往沈知意旁边推了推,“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这玩意我是真的不会。”
被拒绝的沈知意很是郁闷,那堆买的教材放学的时候又被她抱了回去。
宋时樾看见她抱着教材就知道她被拒绝了。
少年的眼里闪过笑意,走过去把她手里的教材接过来,“看来某些人的‘好意’并没有被送出去。”
沈知意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她为什么不要啊?多好的教材,有了它,她的学习肯定能更上一步的。”
宋时樾颀长的身躯走在她前面,声音混在风声里有些模糊。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当有的人从出生开始就拥有别人奋斗一辈子也打拼不了的东西时,学习好像也就没有那么重要。
将近十月的天格外的反复无常,说变脸就变脸,刚刚还烈日当空,这回上面就已经布满了乌云,黑压压的一层。
狂风卷起少女的刘海,校服被吹得鼓了起来。沈知意跟上宋时樾的脚步,仰着头看天,“不会要下暴雨吧?”
宋时樾也看了看天空,乌云越积越厚,隐隐约约的还传来雷声,周围行人匆匆,风裹挟着沙尘朝他们两人迎面扑来。
他把沈知意拉在自己身后,挡住迎面而来的风沙,把资料递给沈知意,翻身上了自行车。
“上来。”
沈知意抱着资料连忙坐上他的后座。还好她今天偷懒没自己骑自行车,不然以她的技术,回到家不知道要多久。
在两人回到小区的时候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沈知意跑回家,发现她爸妈都没在家,她风风火火的去阳台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回来。
结果看见了同样在阳台收衣服的宋时樾。少年的发梢被雨水打湿,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外套被他脱了,只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站在阳台上,身形清瘦,眉目如画。
不像沈知意要用晾衣杆才能拿到衣服,他很高,稍微垫一垫脚,伸出手就能轻而易举的碰到衣架。
沈知意看着他,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少年骑着自行车带着她狂奔的样子。风把少年的外套吹得往后翩飞,乌云一点一点的朝他们头顶压过来,街道上空荡荡的,她不动声色的抱紧他的腰,浅浅的薄荷味道飘散在她鼻尖。
四周寂静空荡,他仿佛成了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在她的记忆里,少年一向都是优雅又从容的,很少见他这么狼狈。
到家的时候沈知意清清爽爽,倒是宋时樾的脸上挂上了一层薄薄的汗,他撩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脸上带上了一抹潮红,看上去格外的狼狈。
沈知意抽回思绪,拿着衣服的手紧了紧,在轰隆的雷声中,透过衣物看着对面的少年,心跳变得有些快。
她想,宋时樾这么狼狈的样子好像只有她见过。
那是……
只有她才能见到的样子。
大雨倾盆而下,在潮湿的空气里,少女的心悬浮在半空,一时间竟找不到落脚的地点。
这场雨来得凶猛又长久,七点不到,外面天就已经黑了。沈知意坐在卧室写作业,听着外边传来的几声闷雷,在草稿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公式,最后心烦意乱的把笔丢在桌子上。
她给柳梅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又转手给沈玉山打,在打了三四次后终于有人接了。
是柳梅接的电话,她的声音有些哑,像是极力在压制什么,缓了好久才慢慢的开口。
“岁岁,怎么了?”
沈知意拿着手机听着她有些颤抖的语气,没有来的有些心慌,“妈,你在哪里?我爸呢?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柳梅在电话那头勉强笑了笑,“我们没事,在路上遇见一个老人被车撞了,我和你爸爸把人送到医院,刚刚医院太吵了,没听见手机响。”
沈知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严重吗?你们没事吧?”
“没事……”柳梅安慰她,“我和你爸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在家乖乖的,冰箱里有中午吃剩的饭菜,自己热热就可以吃,不用等我们。”
外面的雨越下雨大,狂风把雨卷进小阳台,外面的盆栽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的。
沈知意从抽屉里找到雨伞,出门把盆栽抱回来。
雨太大了,哪怕她打着伞,一出去瞬间就被淋湿了。她一只手笨拙的抱着花盆,另一只手艰难的撑着伞,明明是和时间赛跑的时刻,她却鬼使神差的朝宋时樾所在的阳台上望去。
阳台上面空荡荡的,任由雨水灌进去。宋时樾没有开灯,黑压压的一片,看得她没由来的心慌。
等她把盆栽都抱进屋子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被雨淋湿了。
她拧了把衣服上的水,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筋,拿出手机给宋时樾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冰冷的机械声在她耳边响起,沈知意挂断电话,犹豫着要不要给宋时樾交个电话费。最后,她有些丧气的把手机往桌子上一丢,转身去浴室洗澡。
临睡前,她又给柳梅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嘈杂,柳梅问她,“怎么了?”
沈知意抱紧手里的小熊,“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不确定呢,你先睡觉,不要害怕,如果有什么事就和我打电话。”
“嗯……”沈知意闷闷的应了一声,在挂断电话之前忽然问柳梅。“妈?被车撞的那个人你们认识吗?”
那头的柳梅顿住了,过了好一会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不认识,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这不是你该担心的,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上课。”
沈知意挂断电话,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耳朵边全是雨水噼里啪啦的声音,偶尔伴随着惊雷和闪电。
无边的黑色吞噬着她,她抓紧怀里的小熊,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她睡得并不好,甚至还梦到了这本小说的情节。
那是关于她为数不多的戏份。
在小说里,她和宋时樾的关系并没有这么好。里面的她爱慕虚荣,是姜雁的小舔狗,嫌弃贫穷的宋时樾,所以很少给他好脸色看。
可到后面,宋时樾忽然变成人人敬仰的宋总,家财万贯。而她,因为处处和女主作对,被男主狠狠的教训了一番,落魄又可怜。
梦境的最后,她穿着一身地摊货,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冲到了宋时樾的面前,讨好又卑微的朝他笑。
“宋时樾,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沈知意啊?小时候我们还在一起玩过的?”
穿着西装身长玉立的男人冷淡的挣脱她的手,眼神轻飘飘的,像看路边的垃圾。
“抱歉,我并不认识你。”
反应过来的保安抓住了她,带她远离男人。
在被拖出去的间隙,她看见宋时樾掏出手帕擦了擦被她碰过的手,神色温柔的望着旁边的女人。
那是……
沈知意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脸上全是冷汗,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
她喘了两口气才从梦境里缓过神来,伸出手把贴在脸上的头发扒拉下来,拿起手机看了看,才六点。
她起身下床,打开卧室的门,意外的和刚刚回来的柳梅对上脸。
“妈,你才回来?”
柳梅的脸上显露出深深的倦容,头发有些凌乱,眼眶通红。看见沈知意时她也愣了愣,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开口。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沈知意汲着拖鞋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才回答她的问题,“做了个噩梦。对了,怎么只有你,我爸呢?”
“你爸还在医院,我先回来看看你,昨天下暴雨你一个人在家吓坏了吧?”
沈知意看着她的样子,给她倒了杯水。
“我还好,倒是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样子……”她大胆的猜测,“不会是你们把人撞了吧?”
柳梅接过水,在她头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你瞎说什么呢!赶紧收拾收拾去上学,等会我拿钱给你,今天就在外面买早餐。”
“对了……”她握紧手里的水杯,看着懵懂的沈知意,张了张嘴,话语哽在喉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怎么了?”沈知意看着她。
柳梅把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朝她笑了笑。“你今天不用等小樾了,他有点事请假了。”
沈知意心头一跳,“请假?请什么假?”
“这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她妈……”她伸手去推沈知意,“赶紧去洗漱,等会要迟到了。”
沈知意半强迫的被柳梅推到了洗漱间,她扭头朝她看去,柳梅下意识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只是那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沈知意出门的时候外面还下着小雨,街道上雾蒙蒙的。
她撑着伞站在梧桐树下,宽大的绿叶从伞沿不动声色的探出半张轮廓,雨水经过绿叶再滴落在伞上,声音有些大。
她掏出手机给宋时樾打了一个电话,不出意外的,还是欠费关机。她狠了狠心往他的卡里冲了五十块钱,一抬眼,打的滴滴就到了。
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脑袋,“是你叫的车吗?”
沈知意把自己的手机尾号告诉司机,把伞收了,转身上了车。
雨不知不觉又下大了,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将外面的世界氲出模糊的光晕。外面雾气浓厚,能见度很低,只有周围开着灯的车辆从雾气里照射出炫目的光,交警荧光色的衣服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沈知意抱着书包缩在后座,旁边是湿漉漉的雨伞。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又打了个电话。
这次打通了,但没有人接。
前面的车流忽然停滞住,司机探出头看了看,然后把沾了雨水的脑袋收了回来,烦躁了撸了把头发。
“艹!这什么破天气!”
他朝沈知意道,“小姑娘,前面好像出车祸了,你这恐怕要迟到,要不要先跟老师说一声?”
“好……”
沈知意勉强笑了笑,挂断了手机里打不通的电话,给班主任发了个消息。
等她赶到学校的时候第一节 课都快下了,由于早上的车祸,经过那条路的很多同学都迟到了,她到的时候老师也没说什么。
沈知意把书包放下,坐在位置上摊开书,双目无神的盯着黑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雁伸手捅了捅她,“你怎么了?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沈知意抿了抿嘴,有些颓丧的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有些心慌。”
“因为下雨吗?”姜雁望了望外面阴雨连绵的天气,这种天气的确会让人感到压抑。
“可能吧。”沈知意道。
她默默把手机偷偷拿出来,看着上面好几个没有接听的电话,有些赌气的把手机丢到桌箱里,没再管它。
中午她和姜雁点的外卖。
外面的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倒是雾散了一点,将教室窗户外面洗干净的香樟露了出来,清凌凌的舒展着枝叶。
沈知意和姜雁挤在位置上吃午饭,姜雁夹了一块鱼肉塞了嘴里,问她。“宋时樾呢?”
沈知意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回答她,“他今天请假了。”
“难怪……”姜雁朝她揶揄的笑,“是你的小竹马请假没陪你上课,不开心了吧?”
“你瞎说什么呢……”沈知意瞪她,她伸手去抢姜雁前面的红烧鱼,“你再放屁就别吃我点的东西!”
“我错了,我错了……”姜雁连忙道,她把鱼按了回来,不敢再开沈知意玩笑,只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好奇。
“他请假干什么啊?我发现学神这段时间老是请假,这马上就分班考了,小心被人从年级第一的位置挤下去。”
沈知意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的米饭,有些心不在焉,闻言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是他妈,我哪里知道他请假干什么?”
姜雁算是看明白了,沈知意今天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她识趣的默默低头吃饭,不再触她的霉头。
沈知意把手里的一次性筷子往桌子上一丢,捞起旁边的水杯站起来。“我吃饱了,去接水,你慢慢吃。”
说着就拿着水杯出去,顺带还把手机带走了。
她拿着水杯没往接水的地方走去,反而往走廊的最里面走。她的杯子放在台子上,拿出手机再一次拨打宋时樾的电话。
毫无意外的,依旧没有人接。
她转手打了柳梅的电话。
“岁岁,怎么了?”
沈知意开门见山的问,“宋时樾为什么没来上课?”
柳梅愣了许久才勉强笑道,“这我哪里知道。”
“妈!”沈知意道,“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从昨天晚上你们就不对劲了,就算在路上看见有人被撞了,好心送人去医院,也不至于一晚上都在医院陪着。”
“还有今天,你那么早就回来了,怎么知道宋时樾要请假的?”
柳梅骂她,“跟你又没关系,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沈知意站在走廊的角落里,光看背影就透着倔。
“我总得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拿着手机的手有些抖,“是和宋时樾有关对吗?”
柳梅叹了口气,“我真是欠你的!你下午好好上课,回来我再告诉你。”
因为她这句话,这个下午对沈知意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下课铃一响,她就拿着书包马不停蹄的冲出教室。
她到家的时候柳梅已经穿好衣服在等她了,看见她回来,她朝她淡淡道,“把书包放了,跟我走吧。”
沈知意顿时攥紧手里的书包带子。
“去哪里?”
“医院。”
医院……
沈知意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抬头望着这栋高大的建筑,细小的雨丝拍打在她脸上,有些凉。
柳梅站在她旁边,幽幽的叹了口气。
“进去吧。”
里面消毒水的味道很浓,过往的护士和医生总是行色匆匆,白色的灯光照在沈知意脸上,她感觉到久违的有些刺目。
她从小身体就很好,很少来大医院,更别提是ICU的门口。
浓郁的消毒水味道往她鼻子里面钻,让她有些反胃。
她苍白着一张脸跟在柳梅身后。往里走,她看见了蹲守在ICU门口的沈玉山,以及……
蜷缩在角落的宋时樾。
他狼狈的坐在地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那件白色的T恤,手臂就这样暴露在楼廊的冷空气里。
沈知意停在了原地,明明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她的脚下就像生了根一般,怎么也迈不出去。
医院的冷空调跟不要钱似的从她头顶灌下来,那冷风宛如从西伯利亚席卷而来的寒流,将她冰冻在原地,一瞬间,寒意入骨,冷入骨髓。
她张了张嘴,轻微的气音从她喉咙里牵扯出来,然后就哽在原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倒是眼泪先滚了下来。
似乎感应到了她,埋着头的少年慢慢抬起头。他眼眶通红,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神色哀戚又麻木。
看见沈知意,他牵了牵嘴角,想朝她笑一下。
但露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柳梅拍了拍沈知意的手,“你去陪陪他吧。”
沈知意木着身子朝宋时樾走过去。她蹲在他旁边,前面就是厚重的门,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她伸手抓住宋时樾的手,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没事的,会没事的……”
周遭的冷空气吹得更冷了,她拢了拢身上的校服外套,默默朝宋时樾靠得更近。
少年的手很消瘦,骨节硌得她有些疼,但她没放开,反而越攥越紧,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在路上时柳梅的脸。她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手,神色里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哀愁。
“岁岁,宋时樾的爷爷进医院了……”
“是……白血病。”
“昨天下午下暴雨,他收拾摊子准备回家,结果不小心被一辆电瓶车撞了,人当时就昏了过去。”
“我和你爸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就连忙把他送到医院,结果一查,是急性白血病。”
沈知意对白血病了解不是很深,只是看着柳梅,问她。
“很严重吗?”
柳梅没说话。
沈知意又默默的离宋时樾更近一些,衣服兜里熄灭的手机还停留在白血病的搜索界面上。
“没事的……”她安慰宋时樾,“不是什么得了就会死的病,只要可以治疗就还有希望。”
宋时樾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握紧她的手。
咔哒——
开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宋时樾猛地窜了出去,眼睛死死的盯着从里面出来的医生。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少年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是。”
“病人现在已经醒了,目前情况比较稳定,再观察两天就可以转进普通病房了。”
他这句话一出,在场的所以人都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宋时樾擦了擦从眼眶溢出来的泪,声音哽咽。“我可以见见他吗?”
医生摇头,“现在还不行,至少得等明天。对了,记得把住院费交一下。”
直到医生走远了,沈玉山才拍了拍宋时樾的肩膀,犹豫道,“那个……小樾,如果有困难的话叔可以先帮你垫垫。”
宋时樾用手搓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谢谢沈叔,不用担心,家里面还有一些积蓄的。”
“麻烦你陪我守了一天一夜,你们快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他看着站在他旁边眼睛红红的沈知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声音很轻柔。
“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上课。”
沈知意看着他,“你也没休息。”
宋时樾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没人拗得过宋时樾,最后他们一家子都回去了。
一回到家沈玉山倒头就睡,倒是柳梅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