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瑶还是那句话：“一次——或者一次都不用见也行。”
“为什么？”徐励不太乐意，“之前至少还是隔日见的呢。”
“之前姨母又不在京中！”傅瑶恼，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她又想起两人之前天天见的事，更恼了：“如今姨母在京中若你还整天过来——”是生怕唐婉误会还不够深吗？
徐励只当她担心的事与自己担心的一样——以为她也是担心两人经常见面唐婉会对她有不好的印象——不过心下却是宽慰了许多：若傅瑶担心唐婉的看法，是不是意味着她心里已经将唐婉视为未来的婆婆，所以才会在意唐婉？
这样一想，徐励心情不免有些愉悦，只是傅瑶还在担心，他面上也不好有什么表现，只能道：“家母那边……你不要担心，若真有什么……我会解释清楚，定不叫她误会你的。”
傅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也的确是不信他：“你解释有什么用——只要你时常过来，姨母不误会都难。”
徐励默然，沉思了许久，虽然决定妥协不让她太为难，但也不愿意真的就将见面的次数锐减：“可是每个月只见一次肯定是不行的……不见更是不行。”
既然他有所松动，傅瑶也不好意思过于坚持：“那你觉得见几次合适？”最好是在她心里设想的次数之内。
徐励看了看她：“既然你觉得隔日见一次太过频繁——”
他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做了让步：“那我们隔两日见一次好了。”
傅瑶瞪大了眼睛——隔一日见和隔两日见在她看来完全没什么差别，她皱了皱眉头：“两次——一个月最多见两次。”
徐励不愿意：“两次实在是太少了。”
他咬了咬牙，自认为做出极大的让步：“至少每五日见一次？”
“不要，”傅瑶依旧拒绝，想了想，也再退一步：“三次，最多三次，不能再多了。”
不等徐励回答，傅瑶又道：“你若不答应……那以后便不要再见了。”
徐励虽然不太情愿，可傅瑶既然已经将话说死了，他便也不再反驳：“好，那便三次。”
但他还想再争取一下：“既然你我见面的次数少了，那每次见的时辰是不是应该再延长一些，一个……半个时辰如何？”
傅瑶只是看着他，不再说话——不想理会徐励得寸进尺的要求。
徐励打量着这是不乐意的意思，也没再坚持：“那便还是跟之前一样吧。”
接着将日子敲定顺便约定了其他事宜，再就着书本讲解了一番，一个时辰转瞬即逝，傅瑶一到时刻便急忙告辞不肯多待一刻，徐励叫住她：“等等。”
傅瑶不情不愿地顿住脚步。
徐励上前几步，凑近她，试着跟她说自己的心事：“虽然往后我们能见的时候少了，但我今日很开心。”
傅瑶轻哼了一声——她就知道，徐励嘴上说着想多见，实际上少见了他比谁都开心。
“你还愿意见我，也愿意跟我有商有量的，这比什么都重要，”虽然“商量”的结果，最终还是以她的意为主——徐励想起唐婉说的也许是傅瑶自己不愿意的话，摇了摇头：“不管她们怎么说……我是信你的。”
傅瑶被他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家母那边，你不要担心，”徐励低头看她，虽然之前已经说过了一遍，但还是再次承诺道：“若以后真有什么误会，我会协调好的……定不会叫你们为难的。”
傅瑶虽然觉得他的话有些毫无由头十分难懂，但这最后一句，她是听清楚了的，便点了点头：“希望你说到做到。”若是唐婉真的误会他俩之间有什么，的确最好是由徐励去解释清楚。
第103章 道别
从隔日见到十日一见，虽说最终还是难免一见，但总算是有了些许进展，不必时时见到徐励的日子总是过得十分快，跟徐励见了几面，天气便渐渐热起来了，转眼便到了五月，傅瑶便又开始有了别的烦心事。
其实一直以来，傅瑶便有件事有点在意——关于徐励什么时候回锦州秋试的问题。
今年是大试之年，按理说徐励应该回锦州参加乡试的，傅瑶觉得如果她是徐励的话，她可能三月就回锦州做准备了——或者说她根本不会浪费工夫来京城一趟。
但徐励一直没流露出要回锦州的意思，傅瑶也不敢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她总觉得徐励最近有些奇怪，具体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但是她感觉自己要是去问徐励什么时候走，那徐励可能又会问她是不是希望他快些离开——虽然这也的确是她心中所想，但想到徐励的语气，不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傅瑶思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估摸着是临近大试，徐励心中紧张所以才显得奇怪，反正总不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就这么一日一月耗着拖到五月，徐励没半点要离开京城的意思，傅瑶几乎以为徐励是打算在京中参加秋试了，说实话傅瑶是有些担心的，徐励这两年在京中游学，其实也是可以留在京中参加秋试的——至少据她所知，他挂名的书院就挺想留他在京城参加秋试的：有一次月初她代替徐励去书院的时候，夫子还特意寻“徐励”问过，听夫子的意思，之前他也问过徐励，可是徐励拒绝了——这事徐励从来没有跟傅瑶说过，当然他也没必要跟傅瑶报备这些就是了——傅瑶当然也不会帮徐励决定这种事，只说再考虑考虑……后来她也没将这事告知徐励，反正夫子最后还是会再找徐励问问他“考虑”的结果的，她没必要多提这一嘴，万一被徐励误会她又希望他早点走……虽然她就是希望徐励快点离开京城。
傅瑶有些担心，难不成后来夫子真的又找了徐励一次，然后徐励被说动最终决定留在京城了？
傅瑶有些心烦，虽然她也知道，徐励决定在哪里秋试跟她没有关系，也没必要特意告诉她一声，上辈子他们是夫妻，徐励也从来不与她说自己的事，何况如今她又不是他什么人——但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
更大的不安，还是徐励可能会在京城参试这件事带来的。
因为这样一来，事情与傅瑶所知的便有出入了，毕竟上辈子徐励是在锦州参加的乡试，如果换到京城，也不知会不会出现什么傅瑶无法预料的变化，虽然严格说起来，徐励的人生与上辈子已经有很大的出入了——唐婉还活着，徐励此刻在京城……但傅瑶还是不太希望事情往她所不熟知的方向偏离太远。
徐励若在京城参加秋试，傅瑶一直笃定的徐励最后殿试的结局，不知道会不会改变——万一最后徐励殿试的结果并不是她所知道的那样……该怎么办？
其实她也知道所有事都已经偏离了她所经历的轨迹，拉都拉不回来了，但也许是她自欺欺人的想法，纵使那么多事发生了改变，但只要一些关键的节点上与上辈子保持一致，她心里才会安定一些才不会感觉所有事情超脱了掌控走向她不可预料的未来——比如说，徐励的乡试，应该是发生在锦州才是。
京城离锦州至少要一个半月的路程，乡试在八月中旬，但很多要准备的东西八月初就得备好，所以最迟六月、正常五月就得做好打算出发回去了的，但整个五月徐励一如往常，六月初的时候，傅瑶见徐家并没有任何要给徐励送行的意思，心中已经做好了徐励可能真要在京城参试的准备了。
就是不知道这样一个变动，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他俩当初约定的是每月逢六见一次，初六那日，傅瑶已经完全死心，带着自己后边几个月依旧没办法暂时摆脱徐励也带着不知道徐励此举会带来什么后果的担心，打算认命不挣扎了。
她一整日都没什么心情，浑浑噩噩跟徐励完成例行的“任务”，听徐励给她布置功课，比以往都多的功课她也没什么反应，要换了平时，她早就抗议了，只是今日心绪不佳，没心思跟徐励计较。
好不容易等徐励将功课布置完，傅瑶不愿意多待，起身打算回去，徐励突然反常的喊住她：“稍等一会……我有话要与你说。”
傅瑶警觉——徐励通常不会叫住她，每次叫她都没好事，不会是看着秋试临近，他还想着给她加重功课吧？傅瑶后知后觉的想起，他今日留的功课已经够多了。
傅瑶想要逃，但莫名的脚又动不了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一般——傅瑶忍不住心中腹诽自己是不是被徐励折磨出毛病来了，明知道没好事居然不想着快点跑。
徐励慢悠悠地收拾着东西，似乎是在斟酌着言语如何开口，傅瑶也不先开口——先开口就是给自己找罪受，就这样徐励收拾着傅瑶等着，两人这场景维持了许久，久到傅瑶有些受不住想一走了之，徐励终于将东西都收拾好，走到傅瑶跟前，低头看她：“我后日便要启程回锦州了。”
傅瑶难免有些意外——毕竟她都做好了徐励要在京城参试的准备了。
但徐励终于要走了，傅瑶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她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欣喜，又忍不住埋怨了一句：“怎么这么晚才出发。”
徐励幽幽看了她一眼，果然问出傅瑶一直担心他会问的问题：“你希望我早些时候走吗？”
“那是自然——”傅瑶嘴快，说了之后感觉徐励神色不对，连忙道：“我这不是担心行程太赶万一来不及嘛——”
“放心，”徐励被她“担心”二字抚慰到了，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我心中有数的。”
傅瑶还是有些不太确定：“东西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没有什么遗落的吧？”别只是嘴上说说，结果最后没走吧只是忽悠她的吧？毕竟去年他就忽悠过她一次，不会这次又故技重施吧？
傅瑶一脸担忧——怕徐励又找借口将十日一见缩短，徐励只当她还是在担心自己：“放心吧，都收拾好了。”
“那就是说已经准备了好些日子了？”傅瑶还是觉得有些突然，“是什么时候定好的日子？”毕竟前几日她都没感觉到徐励有要走的意思。
听到她的问话，徐励有些不自在，毕竟他的确是瞒了她一些时日，不过她既然问起，徐励还是坦言道：“上个月底便定好了日子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傅瑶皱眉：“既然早就定好了日子也收拾好了，那为何不早一点出发？”他要是早一点走，她就早几日解脱了。
“为何不早一点告诉我？”傅瑶还是不太明白，“就算觉得前几日不方便出发，那你给我留个条子也行，今日也不必再过来一趟的。”傅瑶想想就来气——他走便走吧，平白又给她增加了负担。
他完全可以早几日走的，傅瑶是真不不懂他到底在磨蹭些什么——换了是她，才不会拖到这么晚：“你后日便要出发，今日就不应该过来的。”
徐励看了她一眼：“我想过来……与你亲自道别。”
傅瑶突然之间又生了些恼意：“有什么好道别的……”分明是不放心她，临走之前还要盯着她一次生怕她给他拖后腿。
“纸上说的终究是不够正式，”徐励声音低低的：“我想过来……与你当面告别。”
傅瑶轻哼一声，心道他果然是不放心自己，嘴上却是道：“好，这事我知道了，虽然你说你都收拾好了，但肯定还有些收首尾，你要忙的事肯定还很多，你快些回去吧。”
她说着便要走，徐励上前一步：“等一等。”
傅瑶恼：“又怎么了？”
徐励有些犹豫，但还是问出口：“后日……你能不能来送我一程？”
“我为什么要去送你？”傅瑶觉得莫名其妙，将那句“你我什么关系要我去送你”咽下，皱着眉头十分不解：“你后日还有什么事？有什么事不能今日一并说完吗？为何要多此一举？”
她越想越觉得徐励今天不应该过来：“你若有事情未解决清楚，今日便应该在家中处理了，你今天不该过来的。”
“没什么大事，只是……”徐励有些难以启口，“只是想见到你——”
傅瑶听着便有些生气：“有什么好见的！”说白了就是不相信她，怕她偷懒！
眼见傅瑶生气了，徐励也知道他的话有些唐突，以为傅瑶是因为这个而生气，连忙改口道：“我这几日整理出一些重要的书籍，想着你后日来送我的话……正好将东西亲手交给你。”
傅瑶觉得自己有些无言以对——她是有什么喜欢受罪的爱好吗，被徐励这么折磨了几个月还不够，临走之前还让他给自己送一份“大礼”？——徐励对她是有什么误会，她是那种上赶着给自己找罪受的人吗？
“我才不去呢！”傅瑶心中憋着气，“谁爱去谁去！”
徐励有些失望，但仍想说服她：“可是你后日也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也不想出门，”傅瑶恼，“这么热的天，谁会要出门受这种罪！”
徐励心中失望，不过也不再强求：“那……我回头让人将东西送到府上。”
傅瑶有心拒绝：“其实不送过来也行的。”
徐励没接茬，将自己东西收拾好：“那我今日……便走了。”
傅瑶摆摆手：“你快回去吧。”
她面上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徐励不死心：“你后日……真的不能来吗？”
“不能，”傅瑶绝不松口，“这么热的天，我才不出门呢！万一中暑了怎么办？”
徐励呆住：“也是……那你好好在家中歇息，小心些，千万别生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