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梦后——卧扇猫
卧扇猫  发于:2023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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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无耻!
  她压下怒意站起身:“阿娘的品性谢家上下有目共睹,且每次阿娘写信时,我都在一旁看着,亲眼所见,阿娘字字句句皆恭敬孝顺,何来不敬之说?”
  赵夫人心虚垂眸:“阿梦你那会年纪尚小,只怕记不清了,我能理解阿姐,她也是中了药才性情大变,至于崔老夫人的信,当是周二自作主张拦下的。”
  崔寄梦暗自冷笑,面上故作困惑:“姨母说中药,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初玉氏攀咬我父亲之前,姨母曾劝她为家中孙辈着想,我一直纳闷为何祖母会知道玉氏家中还有孙辈,我亲自去过玉氏家中尚不知。”
  赵夫人被问住了,但仍在垂死挣扎:“你这孩子的意思是,我给姐姐下药?我和姐姐姐妹情深,怎会对她不利?”
  谢蕴眉间渐渐凝起,想起在别宫时外甥女中药之事,方才崔寄梦一句话点醒他,这一切巧合就尤为明显了。
  这时李姓门人冷笑:“夫人好能狡辩!那封信的确是我从周二家中搜到的,当初夫人怕事情败露,见小的对阿兰一往情深,便利用小的,说周二时常辱骂阿兰,是个畜生。小的又在阿兰身上见到伤疤,一气之下将周二踹下水溺亡。可我同阿兰成婚后,才发现周二是个好人,找夫人一问,夫人说是您自己弄错了,小的懊悔,但也怕惹上官司,更怕阿兰知道,只能瞒着,今日之所以说出,是因为夫人您如今连我和阿兰也要杀。”
  赵夫人双手不由颤抖,脱口道:“我一直在青州,何曾派人杀过你?”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位妇人,正是随赵夫人的贴身侍婢,那侍婢双目通红,看着赵夫人:“先前李郎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奴婢和周二为您鞠躬尽瘁,您怎能害我们……”

  那陪嫁侍婢一出来,真相已昭然若揭,赵夫人彻底慌了神,指着那门人:“是他!是他杀了人还卖主求荣,阿兰你伺候我这么多年,我怎会害你呢?”
  “够了!”
  谢老夫人拄着拐杖走到赵夫人跟前,“二娘我问你,你为何要拦住阿芫的信!阿芫的药也是你下的?!你……你为何要如此对她,莫非是因为世子爷?”
  赵夫人没有回应。
  她认命地坐回椅子上,许久后,才喃喃道:“何止是因为世子爷,所有人都喜欢长姐,说我是捡来的,长姐什么都比我好……娘你每次喊长姐都叫她阿芫,喊我的时候却只叫我二娘……”
  谢老夫人不敢置信,老泪纵横:“我对你姐妹二人一直一碗水端平,阿芫生来聪慧,这是她的错?就因为这些原因,你就买通婢女给你长姐下药?我……我怎会教出你这般歹毒的孩子!”
  赵夫人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当初第一次给长姐下药后,她已决定再不作恶,只要阿姐远嫁离京,这次下药就当偿还她那提心吊胆的一年。
  后来偶然一次,周二把长姐的信误交给她,看着长姐字里行间对二老的关心,她忽然不想二老见到这封信,有了第一次误打误撞,就有了后面的蓄意而为。
  再后来,习惯了长姐不在京中,父母膝下也只有她一个女儿作伴,谢家长女渐渐淡出京中世家的记忆,京中人提起谢家女时,便会第一时刻想起她。
  见到崔老夫人来信时,赵夫人慌了。
  长姐若是回京,她又得回到原先的日子,活在长姐阴影下。
  赵夫人颓然沉默时,崔寄梦起身到她跟前,冷道:“姨母,十年前,阿娘曾收到一封从京中发出的信,可是您所写?”
  赵夫人倏地抬起头,又慌乱地低下:“什么信,我不知道……”
  那贴身侍婢正红着眼圈为亡夫失神,听到此话,站了出来:“是她写的!周二会模仿别人笔迹,是她一开始让我夫君仿了大小姐笔迹给崔将军传信,约崔将军私会!也是她指使我夫君仿着老相爷笔迹给桂林郡回信!我们夫妇二人昧着良心给她当牛做马,她却……”
  原来竟是如此。
  崔寄梦眼眶倏然湿了,她顾不得长幼尊卑,蹲下身双手抓住赵夫人衣襟,泣不成声地质问:“您知不知道,我阿娘看了信哭着说她再也没有家了,正是因为那封信阿娘才疯了!要不是您给她下药,她不会远嫁到边陲,更不会守寡!这还不够……还要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当初查到真相时她就难受得痛不欲生,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些日子一直隐忍不发,如今得知连阿娘疯掉都和赵夫人有关系,崔寄梦再也克制不住,失了理智,含着泪,发了狠般双手掐住赵夫人脖颈。
  谢泠舟就坐在对面,见她如此,倏然站起身,眉心紧皱,眼中寒意凛凛。
  旁人都在关注赵夫人,只有谢蕴留意到了他的异样,多少猜出儿子的心思,顾及人多眼杂还是拉住了他。
  厅内一片混乱,未免传出流言,谢蕴迅速遣散仆从,命人将李姓门人及赵夫人的贴身侍婢带离。
  谢老夫人悲痛欲绝,兼之对赵夫人失望透顶,流着泪转过身去,任由崔寄梦发泄也不阻拦。
  再这样下去指不定赵夫人真会被崔寄梦掐死,届时便难以收场了。
  谢蕴身侧的云氏则率先上前去抱住崔寄梦:“孩子,我知道你难受,但你冷静冷静,你阿娘定也不愿看到你为了一个不值当的人脏了你的手……”
  她提到阿娘,崔寄梦慢慢松开了手,在云氏怀里大声哭了出来……
  云氏鄙夷的话刺痛了赵夫人,眼下事已至此,人人都对她嗤之以鼻,她也不需要再为了讨众人喜欢而装下去了,更别说什么回头是岸,索性破罐子破摔,捂着被崔寄梦掐红的脖子痛咳了两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眼前忽然出现一片墨色袍角,她定神一看,竟是方才并不在场的谢执,他眼圈通红,额角亦是青筋暴起,想来在门外听到了一些。
  赵夫人吃吃笑:“二哥都听到了?”
  谢执眼圈通红,额角青筋暴起,许久才沙哑着声道:“二妹妹,竟是你?”
  赵夫人又是一阵咯咯笑,不理会他,望向面色难看的王氏:“二嫂,你还不知道吧,兄长心里那个人……是长姐,他喜欢自己的妹妹!”
  “啪!”赵夫人还未说完,脸上便是一阵火辣辣,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执:“二哥,我才是你妹妹!你打我,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谢执冷冷看着她:“我没有你这样歹毒的妹妹,你不配做谢家的孩子!”
  赵夫人彻底绝望了,猩红着眼:“我善妒,我恶毒,那本来就是她的命数!要不是谢家,她哪能活到嫁人生子的时候!我只不过在信里告诉她她的身世罢了,甚至连一句重话也未说,是她自己承受不了的……她欠了我的,没有她,我也不会被比得灰头土脸,被外人说成谢家捡来的孩子,就连二哥你,我明明都告诉过你她不是谢家的孩子,你却反而对她更好了!我是你的亲妹妹!她不过是一个乱臣……”
  那句“乱臣之后”还未能说出口,赵夫人的嘴忽然被谢执捂住了,厉声警告:“再胡言乱语!别怪我不顾兄妹情分!”
  除了谢执,众人都未听清楚,只是听到崔夫人并非谢家血脉,除了谢老夫人和谢蕴,满堂皆是不敢置信,谁也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事关整个谢家,谢蕴面色愈沉,谢老夫人已先行一步:“把她绑起来!”
  边上的仆从顾及这是国公夫人,皆是犹豫,看了眼谢蕴,见他阴寒着脸点头,才匆忙去寻麻绳和布。
  老夫人艰难地转过身来,拄着拐杖步履蹒跚走了过来,看也不看赵夫人,支撑着蹲下身,抱住崔寄梦:“孩子,是外祖母教女无方,教出了个心思歹毒之人,外祖母对不起你和你阿娘,她做出这等事,死不足惜!可你娘走了,外祖母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求你看在谢家的份上,留她一条命……”
  崔寄梦目光空茫,呆呆看着外祖母,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来。
  阿娘不是谢家的孩子,那她在这世界上岂不是再无亲人?
  可纵使阿娘不是谢家的孩子,赵夫人害了阿娘也罪无可恕!
  然而那是外祖母的亲生女儿……
  谢家给了她和阿娘一个容身之所,她不能让外祖母难做,崔寄梦抹了把泪,哽咽道:“我……我不要她的命……只求外祖母替阿娘做主,还阿娘清白。”
  谢老夫人老泪纵横,心里亦是揪成一团:“好孩子……外祖母谢谢你,外祖母这就将她绑起来,送庄子里去。”
  赵夫人趁谢执失神狠狠咬住他的手,厉声道:“我如今已出嫁了,再也不是你们谢家的人!找赵家的人来!”
  “赵家人在此。”
  从廊上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赵夫人整个人愣住了,怔怔望向门外,眼中升起希望来,但又不敢确信。
  是赵国公带了赵家小厮前来。
  见到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赵夫人时,赵国公眸中隐有不舍,旋即压下眉,对谢老夫人行礼:“岳母大人您也瞧见了,这恶妇实在过分!我不求妻子出身显贵,只求品行端方,谢氏谋害姐妹,唆使下人作乱,行径恶劣,已不堪为赵家妇!”
  赵夫人原本还在垂死挣扎,赵国公出现后说了这番话,眼中全无方才死不悔改的疯劲儿。她眼中一下失去了神采,苦笑道:“我是做错了事没错,什么品性,不过是见异思迁的借口……当年是你说我们都是一类人,一样被兄弟姐妹压得黯淡无光,如今你飞黄腾达了,和我惺惺相惜不到一处,我们便不是一类人了?”
  赵国公咬着牙,狠心别开视线:“你这妇人天性歹毒,两个孩子定也上梁不正下梁歪,明日我会送来休书,至于昭儿和乾儿,一并随你回谢府吧!为了孩子们好,对外我会全你一个好名声,只说是我负心薄幸,你好自为之!”
  “老爷,我是有错!可两个孩子是你的亲骨肉啊!”赵夫人匍匐着要抓赵国公袍角,然而他已决绝地转身离去。
  谢泠舟凝眸望向赵国公背影,眼中了然,敛神走到谢老夫人和崔寄梦跟前,一开口,声音哽涩:“祖母和表妹先回后院稍作休息,余下的事我们来料理。”
  “对,先回去休息!”谢迎鸢坐在最后,呆了半晌,这会听到谢泠舟发话,醒过神来,上前众人一道扶着谢老夫人和崔寄梦回到老夫人院内休息。
  赵夫人很快被谢执绑了起来,送到了谢家在京郊的庄子里,堂中只剩下谢蕴和谢泠舟父子。
  谢蕴回顾先前从朱嬷嬷到玉朱儿,再到今日诸事,问谢泠舟:“今日那赵府的门人和贴身侍婢出面,是赵国公的手笔,还是你的?”
  谢泠舟稍顿,知道瞒不过谢蕴,索性坦诚:“是儿子。”
  谢蕴思忖稍许,却未像从前那般指责:“如此也好,你们晚辈出面终究不妥,只是下次不必通过他人旁侧敲击,有事直接找我商议便可。”
  谢泠舟稍愣了下,声音温和了些许:“此次是儿考虑欠缺。”
  谢蕴正要离去,想起方才他对崔寄梦的关注,还有先前种种。
  又停下步子,问:“你同你崔家表妹,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谢泠舟瞧不出他的态度,只说:“崔表妹知书达礼,儿对她发乎情、止乎礼,并无越礼之处。”
  本以为谢蕴会说崔寄梦刚和二弟解除婚约不久,他当避嫌。然而出乎谢泠舟意料,谢蕴却道:“那孩子明事理、重情义,的确难得,如今你们身上皆无婚约,若彼此有意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谢泠舟拱手:“谢父亲谅解。”
  谢蕴只擅长公事公办,并不擅长闲聊,更不擅长聊儿女婚嫁之事,正色点了点头,便出了门。
  而谢泠舟则折身,匆匆去了谢老夫人屋里,老夫人正哭得难受,不住和崔寄梦道歉,祖孙二人抱着头哭在了一块。
  看着被谢老夫人搂在怀中,茫然失措的人,谢泠舟眉心凝起,他弯下身,温言道:“如今真相水落石出,逝者已矣,祖母和表妹万万保重身子。”
  熟悉的声音叫崔寄梦倏然抬起头,一时顾不得有旁人在场,含着泪带着无助唤了他一声:“表兄……”
  旁人都只当她是太难过了,并不过度解读这略带依赖的一声,但谢泠舟听在心里,像被揪紧了般,很想就现在将她揽入怀中,只是还不行。
  便劝慰她:“表妹今日受了累,且先回皎梨院休息去吧。”
  崔寄梦木然点头,得知自己身世,一朝成了外人,如今她连被外祖母抱着都无法像从前那样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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