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梦后——卧扇猫
卧扇猫  发于:2023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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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完,他自己也诧异了,为何说是替她解释?她又没有对不起兄长。
  方才定是他的错觉,兄长停下来和表妹对视了一眼,而后表妹身子竟颤抖了一下,仿佛做了对不起兄长的事。
  明明他才是她的未婚夫婿。
  谢泠屿只当是自己敬畏兄长,所以才会心虚,想拍拍崔寄梦肩膀以示安抚。
  但崔寄梦此刻心乱如麻,他的手还未碰上她,她就跟受惊了一样,用力推开他的腕子,径自跑出藏书阁。
  谢泠屿更加惭愧了,想追上去又停了下来,此时追上去,表妹会不会更觉得他轻浮、不稳重。
  崔寄梦提着裙子一直跑一直跑,抄了条近道往皎梨院的方向回去,却不防在前面岔道处见到一个身影。
  她猛地停下步伐。
  苍翠老树下,谢泠舟负着手长身而立,好似特地在此等她。
  她绕不过,只好忍着羞耻,表面镇定上前行礼:“见过大表兄。”
  许久没有回应,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脸上,一抬眼果真如此。
  大表兄定定凝着她,目光沉静,依旧叫人难辨喜怒,仿佛无声的质问。
  崔寄梦被他看得无地自容,垂下睫羽,不安渐渐被磨成了委屈。
  又不是她想做那些梦,也不是她想和他共梦。况且二表兄才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婿,纵使他们不该在婚前越礼,她也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于是崔寄梦挺直腰背,要同谢泠舟擦肩而过,刚走出两步就被叫住了。
  他声音有些喑哑,像是隐忍已久,但又透着些罕见的温柔:“二弟性子冲动,别太迁就他,否则你会吃亏。”
  崔寄梦愣在原地,她以为大表兄是重礼之人,会轻视甚至责备她,然而他竟像个兄长为自家妹妹着想那般,温言嘱咐,甚至听上去还在偏袒她。
  她忍不住问他:“方才我和二表兄那样,表兄会不会觉得我轻浮?”
  谢泠舟嘴角轻轻扯了扯,笑里略带岑寂:“不会。”
  在藏书阁听到她娇声惊呼时,又看到他们如此亲密,那一刹他几乎丧失理智,因而才会冷着脸离去。
  但一出来后,心又软了下来。
  表妹不是那样的人,得知与他共梦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自责、澄清,怕被他误会,被他撞见那一幕,她只会比他更难受,因而他特地在此等着她,否则若不安抚,只怕她今晚会辗转难眠。
  况且于情于礼,他都没理由不悦,此刻看到崔寄梦眼中的不安,更舍不得指责。
  只能指责二弟了。
  崔寄梦心里一暖,阿娘的事是她的心结,她身后又无崔氏亲族帮衬,因而行事处处小心,只因觉得与其奢望有人能无条件信任,不如做到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这不代表她不想要。
  大表兄不过说了短短两个字,就让她心中所有杂乱的情绪被捋顺,崔寄梦感激得无以复加,对他的尊敬又增了几分,由心而发地,她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用对夫子的礼仪待他:“多谢表兄!”
  对此,谢泠舟无奈,可又有些说不上来的享受,方才见到她和二弟亲密的不悦被吹散大半。
  他正想说,不必那么怕我。
  可崔寄梦还未等他回应,已跟一道烟雾一般,匆匆离去。
  只留下一股残存的淡淡清香,但随即被微风吹得了无影踪。
  人逃走了好一会,但谢泠舟仍孤身立在树下,良久未离去。
  其实他完全可以更狠一些,让那乐伶和二弟生米煮成熟饭。
  但这不妥,倘若二弟不喜欢茹月,他如此安排便是伤害了他,于是他只嘱咐赵疏,让那乐伶去试探。
  他试中了一半。二弟的确喜欢表妹,喜欢到能克制住不去碰别的女子。
  但仅凭喜欢远远不够,他清楚这位堂弟的性子,怜爱弱小又喜欢逞英雄,这放在别处是急公好义。
  唯独在感情上不能如此。
  且不说他对表妹是否能始终如初,但今日有乐伶因他的仗义相助芳心暗托,明日就会有别的女子。那乐伶因为弱势且心存善念,因而守住分寸,倘若换个身后有权势且工于心计的女子,只怕早已成事。
  又立了会,谢泠舟才往回走。
  冠冕堂皇地说为崔寄梦考虑也好,出于私心也罢,总之,二弟不行。
  三日后。
  皇室众人及众世家王侯们浩浩荡荡,去往燕山别宫秋狩。
  男眷骑马,女眷则乘车。
  出行前,谢老夫人把崔寄梦安排到二房那边,嘱咐王氏好生照顾。
  可王氏心中有疙瘩,虽未为难崔寄梦,但实在提不起热情。
  平时有说有笑的人忽然沉默,崔寄梦岂能看不出端倪?她不明白为何二舅母会变了态度,虽有表姐陪着说话,在车里依旧度日如年,只好探头看向窗外。
  这才发觉大表兄就在马车一旁,和二表兄并辔而行。
  看到她时,谢泠舟略微颔首。
  没来由的,崔寄梦忽然安心下来,只觉得他似乎在安抚她,因为在琴室那次他曾就此事安慰过她。
  但这可能是她多想,崔寄梦收回视线,继续坐立难安地在马车上待着。
  没一会,大表兄忽然御马往前去了,好一会才回来。
  不久后,队伍停下来稍作休整,有位内侍过来了:“崔姑娘,长公主殿下说她闷得慌,想让姑娘过去陪她说说话。”
  这无异于拯救了崔寄梦,不用面对彼此,她和王氏都暗暗松了口气。
  崔寄梦随内侍来到长公主的车上,宽敞的马车上只有长公主一人,正百无聊赖撑着额半卧软榻上,见她进来,来了精神。
  此前听说了她查清当年真相还母亲清白的事,长公主颇赞许:“没想到你真的做到了,谢清芫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崔寄梦谦逊道:“我蠢笨险些误了事,若不是大表兄帮忙,只怕会搞砸。”
  长公主想起方才儿子的暗示:“母亲若觉无聊,可把表妹叫来给您弹琴作伴。”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只是不知她这自小克制惯了、还得顾全这顾全那的好儿子要如何把人抢过来。
  不过倘若他是个不受礼教约束、不择手段的人,反倒没看头了。
  正人君子的谋夺才更有意思。
  再一看到崔寄梦规矩知礼的模样,长公主更是不由得幽幽叹道:“前路漫漫,可真让为娘的操心哟。”
  “殿下在说什么?”崔寄梦未听清,以为殿下是在同她说话。
  “没什么,吃吧。”长公主把跟前的一碟果仁朝她推了推,旋即仰唇轻笑,“赶路可真无趣,要不是你大表兄说可以把你喊过来说说话,这一路本宫该怎么过呢。”
  崔寄梦诧异,这般说来,殿下着人来找她,是因为大表兄的话。
  难怪她总觉得他方才那一个点头不是在打招呼,而是在安抚。
  他好像知道她处境艰难。
  可大表兄为何要对自己这般关照?早先在假山石边撞见时,他亲口说是认错了,因此她并不敢往男女之情上想。
  况且大表兄绝不是会觊觎兄弟之妻的人,这断不可能。
  莫非,表兄也和她一样,因为共梦而觉得对不起对方,才要极力弥补。
  她猜不透,掀开帘子透口气,探头望去,秋风穿林,山道上黄旗猎猎,浩浩荡荡一行人马形如巨龙。
  她忽然体会到父辈当年叱咤沙场的豪情,幼时爹爹曾开玩笑:“爹从前觉得若能作为一名将领因捍卫疆土而死便足矣,不过现在爹改变了想法。”
  说罢,他朝阿娘清冷的背影望去一眼,挑眉笑了笑:“可现在爹毫无雄心壮志,只想溺在温柔乡里。”
  话刚说完,阿娘淡淡瞥了爹爹一眼:“孩子跟前,慎言。”
  想到这,崔寄梦不由笑了。
  虽说阿娘对爹爹总是不冷不热的,任爹爹如何逗弄都不为所动,但她总觉得二人之间似乎有一股无言的默契。
  可惜数月后,爹爹一语成谶,埋骨沙场,一道被战场风沙所掩埋的,还有阿娘眼里好不容易升起的光。
  记忆里,爹爹虽偶尔不正经,但为人刚正,实在不像那种不择手段的人。
  崔寄梦安慰自己,父母之间是有感情在的,是玉朱儿在说谎。
  车马行了两日,燕山别宫到了。
  别宫坐落在燕山脚下,有三十六苑,十二宫,亭台楼阁掩映在茂密林木中,如山林里沉睡的雄狮,透着皇家威严。
  别宫往后数里则有一大片广袤的山林,是历代天子狩猎的地方。
  世家贵族被安排在各处殿宇,原本按谢老夫人嘱咐,崔寄梦和二房的人共住一殿,但到了别宫,长公主称独居一宫实在寂寥,让崔寄梦过去陪她。
  不用和彼此共处一室,崔寄梦和王氏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两日的行路,人困马乏,在别宫安顿一夜后,次日清晨围猎开始。
  先由皇帝在众兵士及众贵族世家子弟护送之下一道围猎,待皇帝打完猎后,众贵族子弟便可自由狩猎了。
  众人分为两拨,一拨在别宫前的朝华台登高望远、吟诗弹琴。
  另一拨要么打马球,要么漫无目的地骑马游荡,多数则在山林中狩猎。皇帝有令,猎到最多猎物者有重赏,为公平起见,将男女分开作比。
  崔寄梦不想留在朝华台同那些皇亲贵戚弹琴对诗,追上了谢迎鸢和谢泠屿:“表兄表姐可以带上我么?我不会添乱的。”
  兄妹二人担心她受伤,劝她回去,一旁的谢泠舟却缓缓站起身:“一道来吧,四处走走也不错。”
  他起先也想劝她好生待着,但想到崔寄梦对念诗有心结,在朝华台待着她可能会如坐针毡,便改了主意。
  商定好了后,谢迎鸢和崔寄梦分头回去换上骑装。
  殿内,长公主看着崔寄梦一身黑乎乎的骑装,嫌弃地皱眉:“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作甚穿得跟个寡妇似的?”
  说完暗道罪过,若儿子争气,将来这就是自家儿妇,开这玩笑枉为人母。
  如此想着,长公主越看对崔寄梦越是满意,拿出自己带的一堆骑装,一件件在她身上比对:“你们这些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穿显眼些才不会被误伤!”
  被长公主一通装扮后,待崔寄梦回到偏殿时,采月都看呆了,不敢相信这是她家小姐,直到崔寄梦从行囊中掏出一本老黄历开始认真翻看,采月这才确信,又开始操心:“小姐,别太信黄历,小心些啊!”
  看完黄历后,崔寄梦翻出珍藏已久的宝贝,妥善收入袖中暗兜里,莞尔道:“采月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围场马厩边上。
  谢泠屿因那日被兄长撞见,有些难以为颜,便和谢泠舟双双沉默着,正转头,见兄长倏地抬眼,凝眸定定看着前方。
  他顺着谢泠舟视线回身,亦愣在原地,望着一身红色骑装的少女,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表……妹?”
  崔寄梦被看得略有些不自在,赧然笑了笑,谢泠屿自知无礼,却舍不得错开视线,讪道:“表妹穿红真好看。”
  红衣容易过艳,但崔寄梦生得秀致,性子又温和内敛,一双眼眸澄澈,配上这身利落的红色骑装,非但不张扬,反有种明媚又易碎的感觉。
  像凉风细雨中的芍药花。
  他有些期待大婚之日道来,届时她一身嫁衣定比现在还要好看。
  旋即想起方才兄长定定望去的那一眼,谢泠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回身看到谢泠舟正垂眸拂去衣袖上的一点尘埃。
  谢泠舟神色很淡,一身东方既白的骑装,宽肩窄腰,清冷矜贵之余,添了几分利落和英气。
  是他的错觉?兄长最近穿衣是越发讲究了,好像是有意的。
  难不成……他要勾引谁?
  他本想确认兄长是否也被自己未婚妻子吸引住了目光,可这一回头,反被兄长吸引住了,不禁脱口:“兄长也好看。”
  也……
  这个字让被并提的两人之间好似产生了联系,谢泠舟觉之甚妙:“二弟过誉。”
  几人到了马厩,角落里有一排小马驹,是专为姑娘家准备的,谢泠屿走过去,欣喜道:“那小白马正适合表妹!”
  崔寄梦看着小马驹瘦小的身板,有些不忍心,随手指向另一匹成年白马:“我怕压坏它,还是这匹吧。”
  谢泠屿面露尴尬,低声解释道:“表妹,这是兄长的坐骑。”
  崔寄梦并不知道,听到二表兄如此说,忙把手缩了回去。
  “不必,就这匹吧。”谢泠舟清冷的声音从一侧传过来,“此马温驯,更适合女子,此处别的马均是专供男子狩猎所用烈马,表妹骑着不妥。”
  谢泠屿见表妹弱不禁风,亦担心出岔子,便也接受了兄长的好意:“多谢兄长忍痛割爱。”
  谢泠舟淡淡瞥他一眼,继而垂下眸,神情意味不明。
  几人牵着马到了一处宽广的原野上,此处地势平坦,适合骑马漫步,往前几里则有一大片林子,林中遍布弱小的飞禽走兽,贵族子弟多在前方狩猎,再往前深入就进了山,山里飞禽走兽多,易有猛兽出没,敢往山里去的大多是血气方刚的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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