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为聘——怡米
怡米  发于:2023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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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担心她一时接受不了,裴劲广笑着缓和道:“你的婆母在纳妾这件事上就做得很好,做到了正妻该有的大度和贤惠,你该多向她学学,而不是学敬成王妃做个悍妻,惹人背地里腹诽。”
  一个人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足见在他心里没有将妻子太当回事儿,是个不折不扣的薄情郎,也难怪会与肖逢毅是知己好友。
  秦妧面上笑道:“按着高门的规矩,正妻入门一年之内,夫君是不可纳妾的。至于以后,那就要看世子是否愿意了。若世子愿意,儿媳拦也拦不住,父亲觉着,是不是这个理儿?”
  自己的意思被婉拒了啊,裴劲广低低发笑,想起这丫头初入侯府时谨小慎微的模样,四年不到,是谁给了她拒绝家主的底气呢?
  是自己那引以为傲的长子啊。
  倏然,陈叔从葫芦门那边走来,附身在裴劲广耳边,密语了几句。
  长子拒绝了他们安排的绝色美人。
  小夫妻还真是郎情妾意!
  裴劲广懒得与一小女子计较,单手支颐闭上了眼,“为父有些累了,先回吧。”
  被下了逐客令,秦妧也不多留,起身行礼后款款离开,腰杆挺直,可在裴劲广看来,不过是被娇饶坏了,没了自知之明。
  秦妧回到客院后,收起了用于伪装的隐形甲胄,冷着一张小脸坐进客堂的罗汉椅,不知在想什么。
  老邵和承牧从醉春楼随裴衍回到总兵府后,直接回了客院这边,见秦妧独自趴在廊下的栏杆上发呆,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进葫芦门,只不过承牧没有靠近廊道这边,一个人站在了庭院的槐树旁。
  老邵咧嘴走向秦妧,“大奶奶怎么不回屋啊?”
  秦妧扯了扯唇,“屋里闷。世子呢?”
  “去跟侯爷商讨堤坝的事了。”看秦妧有点儿打蔫,老邵又关切地问道,“大奶奶有心事?”
  与老邵打了多次交道,知他是个热心肠的老伙计,苦于无人可倾诉心事,秦妧闷闷道:“邵伯,一个女子若先给自己的夫君塞了侍女,又出尔反尔,想要独占夫君,是不是不可理喻呢?”
  没想到大奶奶会同他一个老头子倾诉心事,老邵受宠若惊,因着阅历摆在那,老邵猜出了大奶奶口中的女子就是她本人,但照顾着女子脸皮薄,没有戳穿。
  “老奴不觉得那是不可理喻。盲婚哑嫁,女子的姻缘多数不由己,或许起初,那女子的确是想给夫君添个可心的人,可后来日久生情,对夫君多了占有欲,也是情有可原的。”
  日久生情?
  秦妧茫然地眨眨眼,脑海中一次次闪过裴衍的身影,即便是强势的时候,她似乎也没厌恶过。对亲昵的事情都不厌恶,是否就是邵伯口中的日久生情?
  没得到秦妧的回应,老邵自顾自地牵起了红绳,“日久生情的例子很多啊,老奴和内人就是这样的。世子对大奶奶也是啊。”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老邵拉过冰块一样的承牧,“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秦妧看向面无表情的承牧,刚要笑着摇头缓解尴尬,却见承牧点了点头。
  “对。”
  这是承牧第一次掺和别人的感□□,也是第一次说了违心的话。老邵猜的并不准确,世子对秦妧不是日久生情,是很早之前就已情根深种。
  只是这个秘密,不能由他揭穿。
  深夜,裴衍从父亲那里回来,多少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一来他并未打算因为修缮堤坝而推迟回京,二来已猜到那乐姬是父亲有意安排的,并告诫父亲不可再擅作主张。
  推门离开时,父亲的那句“大丈夫三妻四妾是寻常”令他生出反感,自幼他就厌恶父亲那满是胭脂味的后院。
  回到客房时,见秦妧等在门口,不觉柔了目光,“怎么不先睡?”
  秦妧单手扶在门框上,想着老邵和承牧的话,很想试探一下,眼前这个男子是否对她日久生情了。

  虽不能完全理解自己怪异的试探心里,可内心深处,似对这份“日久生情”有了期待。若老邵的判断是假,她很可能会......失落。
  但为何会有失落的情绪,她还无法梳理清楚。
  “兄长可用膳了?”
  “在外用了一些,不多。”
  听此,秦妧命人将事先备好的饭菜端了进来。
  两人来到圆桌前,秦妧很有眼力见地为男子按揉起肩胛,“堤坝那边可解决了?”
  裴衍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小碗银耳莲子烫,闭眼享受起她的服侍,“有了初步的修缮计划,还要再完善一下。”
  “嗯。”秦妧不再多问,目光落在男子的右耳上,忽然发现他的耳舟上有道血痕,赶忙拿出帕子去擦,“兄长受伤了。”
  裴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是考察堤坝时,被枝桠剐了一下,无碍的。”
  可秦妧还是执意为他擦拭,还对着破皮的小口子吹了吹。
  通过屋中的落地镜,裴衍看清了秦妧嘟嘴吹气的模样,甚觉乖萌,心中一动,将人拉坐在腿上,稳稳抱住。
  不比前几日的拘谨,今晚的秦妧有意试探,主动伸手环住男子的肩,继续为他吹着耳舟,还学着他上次在书房的手段,舔了舔伤口。
  裴衍一僵,掐住她的后颈逼她仰起来,“做什么?”
  秦妧无理找理,“学你。”
  “学的不像,像小狗。”
  像小狗......秦妧没有生气,反而被逗笑,大着胆子跨坐在他身上,对着他的左耳耳尖下了嘴,还瓮声瓮气道:“一边一个小口子,叫你笑话我。”
  感受到妻子今晚的热忱,裴衍兜住她的胯骨走向罗汉床,身体向后一倒,靠在了围背的如意纹引枕上,闭起眼闻着她身上的鹅梨香,似这样就能解乏。
  秦妧还保持着跨坐,双脚一勾,成了树袋熊。
  离得近了,秦妧从“雪中春信”中闻到一股淡淡的胭脂味,想起今日公爹的施压,她忽然有种警惕感,又揪起裴衍的前襟仔细闻了闻,“你今日去饮酒,可有舞姬作陪?”
  “没有。”
  “这还差不多。”
  “有个乐姬。”
  舞姬和乐姬区别很大?秦妧挣开他的束缚,坐起身,抓起自己的裙带一角甩在他的胸膛上,精致的小脸浮现不满。
  裴衍捏捏鼻梁骨,斜瞥一眼,“不是你给我送人的时候了?”
  “上次的账,不已翻篇了。”
  裴衍默了默,将她拉回怀里,解释了几句,“以后不会了,再有人敢趁机兴风作浪,为夫就搬出夫人这张底牌。”
  秦妧嘴儿一歪,气人的话张口就来,“再有下次,我也去外面寻欢作乐就是了。”
  裴衍低笑,知她在说气话,没有乱吃味。
  气氛尚好,秦妧还记着正事,忍着剧烈的心跳,堵住了裴衍的唇,将他压于引枕上,生疏地展示起吻技。
  看似像个女霸王,实则外强中干,很快没了气焰。
  她还不太会换气。
  裴衍抬起下颔,双侧的颌骨线条更为流畅,凸显了优越。
  不知是不是今日饮了酒,有些困倦,还是享受于秦妧的主动,裴衍看起来慵懒至极,没有反客为主,就那么半仰着,感受唇上的丝丝甘甜,照单全收。
  没夹杂欲念的吻,令两人浑身的毛孔和皮肤都舒展开来,不约而同寻到了亲昵的乐趣。
  秦妧很喜欢裴衍的唇,尤其是能给她带来由凉转温的层次感官,但她没胆儿更深层次的试探,浅尝辄止地浮于表面,却已用尽了勇气。
  裴衍似乎很喜欢她的靠近,真的是日久生情吗?
  呼吸不畅时,她扭向一侧,觉得口干,又从榻边退开,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碗荔枝桂花甜水,而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裴衍摸了摸自己的唇,眸底似蕴了夤夜狂澜,偏被温雅的外表遮掩,看起来人蓄无害。
  没人知道他等待秦妧的主动等了多久,可这种得偿所愿的感觉并不踏实,或许暗夺来的与明媒正娶之间,有道越不过的鸿沟吧。
  等秦妧折返回来,又趴在他怀里时,男子的眼中只剩下缱绻和柔煦。
  “喏。”含糊一声后,秦妧将口中的荔枝桂花甜水渡给了裴衍,然后一张红透的俏脸扬扬下颔,“好喝吧?”
  “嗯。”
  “唔。”
  她本想问“喜欢吗”,有种一语双关之意,可话到嘴边,怂唧唧地变成了“好喝吗”。
  暗恼一瞬,她想故技重施,再去喝上一口荔枝桂花甜水,可刚撅起身子,就被仰躺的男子按了回去,虚虚圈住腰,“不折腾了,躺会儿。”
  以卑劣手段谋算来的人儿,多少会让谋划者患得患失,即便围守重重,不可能让人儿跑掉,可主动的“依赖”远比强势的“牵手”能沉淀谋划者缥缈的心绪,此刻,裴衍真切感受到了尘埃落定前来自曙光的温度。
  掐住女子的下颔,他仰头吻了上去,同样不染欲念,翻身将人压于竹席上,与投入窗棂的皎光相融,温柔又耐心十足。
  掐了一下她的脸蛋,裴衍示意她别紧咬着牙关。
  “要我教吗?”
  秦妧被皎光晃了眼,又似被蛊惑般,微眯着张开檀口,感受着唇齿的触碰。
  后颈有些累,她伸手搂住裴衍的肩,沉浸在了柔情中。
  怎会有裴衍这样的人啊,明明一身风华和卓跞,却喜欢在暗欲中停留,宁愿被尘埃染了月白衣衫,也不愿做高岭上清心寡欲的“寒松”,远离一切世俗浅薄,专心清修。
  胸口有些微痛,秦妧单手抵在男子的唇上,偏头道:“渴,取些甜水来。”
  怎么总是渴呢,裴衍擦了擦她的唇角,取来小半碗荔枝桂花甜水的同时,将瓷盅上用于装饰的四季桂沾在指尖,递到了秦妧面前。
  一朵沾水的桂花花钿跃然眉间,点缀了女子的秾丽,锦上添了花。
  秦妧喝了几口甜水润喉,又揽住男子渡了过去。
  裴衍弯下腰,接受了他本不喜欢的甜食。
  说来也怪,不喜甜的人,却钟情于女子身上的清甜,连他自己都不知其中的道理。
  将甜水喝得见了底,秦妧心跳如鼓地问道:“喜欢吗?”
  “喜欢。”
  秦妧顿了顿,“我是说,喜欢我吗?”
  静默许久,久到秦妧开始怀疑,怀疑刚刚柔情是镜花水月,一碰消弭。
  可裴衍没有她的不确定,慢慢坐在罗汉床边,对上她的琉璃眸,低哑道:“喜欢,一直喜欢。”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可以看了,不要漏掉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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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甜蜜日常(一更)◎
  秦妧没有去辨别“日久生情”和“一直喜欢”的区别, 只因当初被小姑子误导,试探裴衍不成反被戏谑,从那晚起, 她就没有怀疑过裴衍娶她的目的。
  听完裴衍的回答,小娘子翘起樱唇, 窝进了夫君的怀里。
  这夜, 夜风和煦, 花好月圆。
  次日醒来, 裴衍已经前往当地的官府, 去商讨完善堤坝修缮的事了。秦妧用膳后,带着两名隐卫前往了唐宅,打算与周芝语谈谈心。
  周芝语是个诗情画意的女子, 在自己居住的小院里种满了各色花卉,虽不及名胜之地,却有种尺树寸泓的景观感。
  两人坐在簇簇锦带前, 聊了许多。秦妧告辞前, 拉住周芝语的手问道:“过两日, 我和夫君就要启程回京了,周姐姐可要一同回去?”
  这是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周阁主不能没有女儿, 阿湛不能没有娘亲,而周芝语似乎也不能没有唐九榆, 即便两人之间蒙着朦朦胧胧的一层纱,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 他们很在意彼此。
  卫岐已逝, 或许化为了繁星中的一颗, 永远守护在她们母子身边, 也或许化作了风,推动着周芝语向前走,让她寻到另一个可以依靠的男子。
  秦妧和裴衍已经商量好,不会左右周芝语的意愿,尊重她的选择。
  周芝语向前探手,握住了秦妧的小臂,语气柔而轻,“侯爷昨夜派人前来,劝我随你们回京,可我想要等丹桂花开再回去。”
  在失忆又失明的苦难下,她的心门早已垒砌得坚不可摧,防备心过重,不愿轻易打破现状,连她的父兄都走不进那道心门,也唯有曾朝夕相对的唐九榆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秦妧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想要拖延一段时日思量今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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