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描越黑,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车子启动了,油门一加,忽地往前窜去。
显而易见,肖一墨还是生气了。
这一路应紫都在心里发愁,早知道就不要说那一番话了,这下好了,她都没法开口提大奖赛的事情了。
今天在肖家老宅吃饭,肖一墨这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让应紫更是如坐针毡。几个年长的妯娌讨论的都是“打玻尿酸哪里强”、“某某家定制的礼服很漂亮”之类的话题,而男性们则动不动就是市场、利润等财经用语,偏偏她还不能一直低头玩手机,会被暗示这样没礼貌。
吃饭的时候她又闷头对付面前的饭菜,一双筷子忽然夹了过来,把她面前的一块麻油鸭夹走了。
她愕然抬起头来,只见肖一墨面无表情地用筷子把鸭皮给剔了下来,把肉重新放回了她的盘子里。
整张桌子的人都往他们俩这里看了过来。
“不喜欢吃皮就早说,”肖一墨淡淡地道,“又没人逼你吃。”
没有鸭皮的麻油鸭很好吃,应紫一边低头吃着,一边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抿着唇弯了嘴角。
吃完饭,在客厅小坐了片刻,肖一墨指使应紫帮他整理书房,应紫高兴地上楼去了。
书房很干净,几乎没什么要整理的,想来也是肖一墨看出了她呆在下面的无聊,特意帮她找的借口。
她找了本书靠在了美人榻上看了起来,没一会儿,书房的门被敲了两下,扭头一看,陈姨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赶紧坐了起来:“陈姨,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陈姨走到她身旁,按住了她的肩膀,“别忙了,坐着,我是特意和你来赔不是的。”
应紫汗颜:“陈姨你快别这么说了。”
“唉,我也没想到玉苒的朋友会这么不靠谱,”陈姨叹了一口气,语声轻柔,“这孩子,平常说话总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又直,被人算计了都还帮人说话,小紫,你多多谅解她的交友不慎,也帮她在一墨面前说说好话,她都在我面前哭了好几回了。”
应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含糊着应了一声。
陈姨满意地笑了:“你这孩子我看了就喜欢,又乖巧又听话,怪不得一墨这么喜欢你,对了,你们俩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什么喜讯啊?”
应紫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喜讯”是什么意思,不由得涨红了脸摇了摇头。
陈姨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道:“也是,现在的女孩子都不喜欢早早有孩子,要多享受一下自由,你又这么多才多艺,被孩子羁绊住了也就脱不了身了,还是趁着没有孩子多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以后也不会留有遗憾。”
这话让应紫有点意外。
陈姨居然也鼓励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怎么听都有点不可思议。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惊愕,陈姨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我以前劝你要把心思放在一墨身上,那是因为家里规矩重,我怕你不懂惹一墨不高兴,就多提醒你几句;现在看来,一墨很疼你,你做什么他都会包容的,我就不用瞎操心了。”
应紫心里一动。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陈姨站了起来,笑吟吟地道:“你看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一墨来了,我就不在这里自讨没趣了。”
送走了陈姨,应紫站在门口往里偷偷看了看,却没看见肖一墨的身影。
房子大就是这点不好,套房中的卧室、书房、衣帽间……一应俱全,两个人要是捉迷藏的话能找上半天。
应紫蹑手蹑脚地在浴室里探了一下头,身后却传来了肖一墨的声音:“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呢?”
应紫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来一看,肖一墨从衣帽间里出来了,换上了一套家居服,双手插在口袋里,神情淡淡地看着她。
“你上来啦?”她讨好地凑了上去,“累不累?要不要我替你按摩?”
“不用了,沽名钓誉的人不配享受按摩。”肖一墨面无表情地道。
应紫的嘴扁了扁,小声嘟囔了一句。
肖一墨没听清,挑了挑眉,“嗯”了一声,声调微微上扬。
应紫抓住了他的胳膊晃了晃,软软地撒娇:“我真不是说你沽名钓誉,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哪有生气?”肖一墨不承认,“天气太冷了,懒得说话而已。”
应紫抿着唇,偷偷背过身想笑,脸却被肖一墨掰了过去:“好啊,是不是又在心里笑话我?”
“没有没……唔……”
唇被噙住了,从里到外被细细描摹了一番,最后被惩罚性地轻咬了一口才松了开来。
两个人呼吸都有些急促,四目交接处,氤氲的情意蔓延。
应紫环住了肖一墨的腰,将下巴扣在了他的胸前,屋外不知道是谁,断断续续地放着一首若有似无的情歌,两人随之轻轻晃动着身体。
气氛很好,应紫敏感地察觉到了可趁之机。
“一墨,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她仰起脸来看着肖一墨。
那声音轻柔动听,落在肖一墨的耳中,他沉醉了片刻才回过味来:“什么事?”
“学校组织了一个唱歌比赛,我想去参加试试,可以吗?”她轻声恳求。
黑亮亮的墨瞳凝视着他,映出了他的身影。
可怜巴巴的口吻,让人忍不住心软。
鬼使神差的,肖一墨想要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再次含住了那柔软的唇瓣,来回摩挲了起来,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彼此的肌肤上。
应紫纤长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温柔地回吻。
算了。
不就是学校里的唱歌比赛吗?那么喜欢唱就去唱,过了瘾以后就不会再惦记了,到时候再让她收心也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肖叔叔你的底线呢?让狗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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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黄栌(十一)
得到了肖一墨的首肯, 应紫快活极了。一整个双休日, 她都笑语晏晏, 眉眼舒朗得好比三月的艳阳天。
肖一墨也被连带着心情愉悦了起来。
周日回到自己住的公寓,应紫坐在视听室里自弹自唱,从《去病》到《夏忆》, 中间夹杂着《数鸭子》和一些不成曲的小调,声音时而清亮、时而空灵、时而温柔,肖一墨靠在门口听着, 不知不觉地入了神。
应紫唱着唱着, 偶尔回过头来朝他嫣然一笑,那轻松而灿烂的表情, 比起从前的乖顺,好像多了些什么, 好像更让人挪不开眼去。
十二月初,由际安音乐学院、际安卫视和际安音乐家协会等多家单位共同主办的全国大学生歌手大奖赛从初选开始拉开了帷幕。在综艺节目遍地开花的当下,这次的大奖赛宛如一道泥石流, 没有用综艺选秀那种花里胡哨的宣传方式, 从一开始就显得分外稳重、低调,大奖赛的官方微博上,非常郑重地挂上了此次大奖赛的目的,就是为了弘扬中华音乐、培养发掘音乐人才。
大赛的初选和一般综艺海选的流程差不多,但要求却高很多, 除了在规定的两分钟时间里清唱一首自选歌曲外,还要看谱唱一小段曲子。
这对应紫来说轻而易举。
练习钢琴这么多年, 她的乐理和音准,几乎已经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初选几乎毫无悬念地通过了。
唱完的时候她碰到了秦西远,秦西远排在下一组还没轮到,应紫就把里面的情况和他大概说了说。
正聊着,里面出来了一位老师,大约三十多岁,衣着打扮看起来很是时尚,拿着一张报名表朝着应紫走了过来:“是应紫吗?”
应紫愣了一下:“是。”
那位老师笑了笑:“你的声音条件很有特色,唱得也很好,加油。”
“谢谢老师。”应紫赶紧朝他鞠了一躬。
老师递给了她一张名片:“我不是评委,只是随同过来听听你们这些选手的条件的,以后有机会有兴趣的话可以聊聊。”
应紫一看名片,上面写着这位老师姓洪名铮,是灿宁传媒的音乐制作人。
据说,这也是这次大奖赛的一大特色,吸引众多大学生报名参赛的原因之一:有多家国内知名的音乐制作公司会不定期地观赛,以挖掘音乐新人,从而为音乐公司输送新鲜血液。
“好的,谢谢洪老师。”应紫道了谢,把名片放进了包里。
洪铮有些诧异。
灿宁传媒在际安市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唱片公司,很注重新人的发掘和培养,喜欢在选秀节目、音乐院校挖苗子。但现在的选秀节目泛滥,噱头越来越多、好苗子却越来越少,愿意沉下心来做音乐的更是凤毛麟角,很多人都想着一夜成名暴富,所以洪铮这次过来也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没想到还真的有人让他惊艳了一下。
一般来说,这张名片递出去之后,初选的选手都会很激动地过来套近乎,而应紫的反应平静得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你是学音乐的吗?有没有签公司了?”他试探着问。
“没有,我是师大的,喜欢唱歌,就和同学一起过来试试的,这就是我同学。”应紫不忘秦西远,把他拉出来混眼熟。
“那就好,”洪铮放下心来,“加油。”
这一出插曲也没让应紫太过关注,那张名片被她遗忘在了包的夹层里。
秦西远倒是问过她,有没有想过签公司,如果签了公司,后期有公司专业运作,那么这次的大奖赛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平台,曝光度比起普通选手来高得不是一点两点,会走得更高更远;但是同时,肯定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在今后发展的自由度上会被限制,将不得不服从公司的安排。
应紫没想过,她只是喜欢唱歌和音乐,听到音乐响起的那一瞬间,她的血液都好像会有一种快速流动的快感;而能和喜欢她的人一起分享她的音乐,更让她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快乐。
“签不签约我无所谓,只要有人喜欢听我唱歌就行。”应紫很乐观地想着。
秦西远看了她片刻,不由得失笑:“小紫,有时候我很佩服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没有功利性的参赛选手了。我虽然喜欢音乐,但更渴望成名,我想试试签约,就是签约后,肯定不能纯粹玩音乐了。”
“为什么?”应紫有些纳闷。
“一看你就是不关注娱乐圈的,”秦西远感慨道,“现在圈子里纯玩音乐的根本赚不到钱,必须要有各种曝光,比如去上综艺、演电视剧、找代言,各种圈粉。”
应紫愣了一下:“还好吧,卫时年好像不是每年固定在出新歌吗?他的活动也不多,但是还是很受欢迎。”
“他已经算是圈子里的顶级了,当然和普通的不一样,不过,今年不是也参加那个综艺娱乐冲冲冲了?”秦西远笑道,“而且,他当时出道时真的运气太好了,东石的孙覃那是圈子里有名的异类,是真正做音乐的人。”
听秦西远聊了好一会儿娱乐圈的八卦,应紫对孙覃愈加佩服起来了。
这个女人真的可以说是唱片界的一个传奇人物。她和肖宁东之间,也不知道有着怎样的恩怨情仇,最后居然能这样狠心地抛下丈夫和儿子。
初赛分为十个组,际安市有两组,在近百选手中选出十个人进入全国的复赛,应紫这一组的参赛时间在一月六日,地点则定在了际安音乐学院音乐厅。
赛程这么漫长,应紫还真没想到,可能是全国性的比赛,需要各方协调。她原本还以为会一股脑儿在这两个月比完,也不耽误她的期末考和实习,现在看来,初赛都在一月份,接下来的复赛和决赛都要跑到春节以后去了。
初赛有指定曲目和自选曲目,指定曲目在两周前发到了应紫手上,是一首民歌《敖包相会》,而自选曲目应紫则在备选的两首中犹豫不决,一首是她自己创作的《夏忆》,一首则是她新改编的一首卫时年早期的古风单曲《飞》,这首曲子难度比较大,中间有一段假声,她坐在钢琴边练了好几遍都没找到满意的感觉。
唱到一半兴起的时候,她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头一看,只见肖一墨正倚在门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略略有些羞赧,小声问:“好听吗?”
肖一墨点了点头,走到她身旁,在琴凳上坐了下来,随手在高音区敲了两下,琴键发出了“叮咚”的脆响。
自从应紫住进这里以来,这架一直沉默的钢琴终于发挥了它身为奢侈品的价值。
“两首歌我唱哪一首好听?”应紫决定不了,征求肖一墨的意见。
“各有千秋,”肖一墨思忖了片刻问,“刚才那首叫什么名字?也是你自己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