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默默思考之际，露娜再次开口：

“以防你不清楚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我再强调一遍。像这样设计的单子，都是由几个助理负责，先上门了解客户需求，回去后再共同设计，雅芝姐点名让你来，意思就是让你也参与。”

关晓萱目光停滞一瞬，敏锐地察觉到她话语中的关键点，发现不对劲。

按露娜的意思，最终交到客户手里的设计图纸，全部都是由助理共同完成？

这就意味着，在这个过程中，齐雅芝既不需要了解需求，也不需要参与设计。

想到使对方名气远扬的一众作品，关晓萱面色有些古怪，心里有想法渐渐浮出水面。

或许，某些被大众高度赞扬的珠宝，原本就不是由齐雅芝亲手设计。

第307章 管好你的嘴巴

怀揣着疑问，关晓萱心事重重，终究放不下脑海中的猜想。

她偏头看向露娜，斟酌着言语，最终小心试探道：“但我记得雅芝姐的风格非常独特大气，让我们几个助理和她一起设计的话，最后图纸不会融合得不好吗？”

车子恰巧开到一个红绿灯口，借着等待红灯的功夫，露娜眼神略显复杂的瞥了她一眼。

她继续语气平静地重申：

“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雅芝姐平时工作非常忙，像这样的单子，我们助理负责设计完，再拿给她把关就可以了，没什么融不融合的。”

露娜在职场混迹也有几年了，一眼就看出关晓萱真正想问什么。

她半晌又淡淡地说：

“既然已经进入公司了，那么有些事你迟早要懂。虽然是大客户，但这种私人性质非商业的设计稿，在公司里的重要度没那么高。如果有更紧急的工作，这些单子都不会是由大设计师来处理的，当然，最后的设计成品，助理是没有署名权的。”

“但这很正常，在公司里混，对自己要有准确的认知，什么职位就该干什么事，在没混出头之前，这几年的经历不过是交学费而已。”

听完，关晓萱半晌没有说话，一时不能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她原以为助理只是帮忙处理杂项事务，却没想到，有些作品竟也是几个助理联手设计出来的，对外却冠上齐雅芝的名字。

这算不算作是一种弄虚作假？

沉思间，车子开到目的地，径直停在一栋气派的豪宅外面。

见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露娜拔下车钥匙，却没立即开门下去。

她终于正脸看向关晓萱，语气也带上一丝警告，意味深长地提醒：

“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平时要注意管好嘴巴，别说不该谈论的事情，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关晓萱缓缓点头，心情极度复杂。

她知道，露娜是在提醒她，不要试图挑战权威，也不要发出质疑。

以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对上齐雅芝，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大学时就常有学生写的论文，最后发表时被冠上导师的名字，那时她得知有这种情况，心情也和眼下一样复杂。

关晓萱回想当初，自己对齐雅芝的那份佩服和崇拜，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她相信齐雅芝能够出名，必然是本身有实力的，或许是成名后的一切改变了对方。

以后，若是她也能成为大有名气的设计师，能够保证自己不被金钱名誉迷惑吗？

关晓萱心不在焉地跟着露娜走到豪宅大门前。

露娜轻车熟路地找到可视化通讯器，按了上面的按钮，里面很快传来佣人的声音，询问她有什么事。

她言笑盈盈地介绍了自己和关晓萱的身份，随即又说。

“赵太太前些天想要定制一款珠宝，我们是过来了解需求的，麻烦您代为通知一声。”

关晓萱的视线一下就被她吸引过去，面上虽没显露什么，心里却无比诧异。

刚才露娜与她相处时，态度明显透着一丝冷淡和疏，应当是本来性格如此。

此时那份冷淡，却好像遇见阳光照耀的寒冰，霎时间融化得无影无踪。

又过了几分钟。两人被佣人领进豪宅，这才终于见到赵太太。

见到本人，露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恭敬又热情的打着招呼：

“赵太太，我是露娜，齐雅芝老师的助理，上次跟着一起来过。您皮肤保养得真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都看不出变化……”

关晓萱也礼貌地打了招呼，随后便再插不上嘴。

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赵太太身上。

见到本人，她才知道，露娜对于赵太太喜好的描述有多贴切。

赵太太一身奢侈品牌的高定长裙，极其亮眼的大红色，耳环、项链、手镯一样不落，大都是镶嵌宝石的款式。

真真是珠光宝气。

第308章 让她亲自过来

在露娜的介绍中，赵太太50岁左右，早就步入中年。

但她皮肤却保养得极好，寻常人这个年龄会有的老年斑和皱纹，在她脸上都几乎找不到踪迹，五官也依旧优雅大气。

不过……

关晓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心里欲言又止。

其实以赵太太的五官风格，选择艳丽夸张的首饰，并不能起到很好的衬托作用，反倒显得累赘。

赵太太打量了两人一眼，似乎有些不满，眼神嫌弃地对露娜说：

“怎么这次派了两个助理过来？让齐雅芝亲自来。”

露娜满脸歉意，替其齐雅芝巧妙地解释：

“赵太太，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最近新收购了一批品色非常好的宝石，雅芝姐听说您要定制首饰，所以这几天都在忙着挑选合适的宝石和基础设计图，这才嘱咐我们两个助理过来的。”

“不过您放心，您对这次的定制有什么需求我们一定都牢牢地记下，然后传达给雅芝姐，保证让您满意。”

说完，露娜又不着痕迹地穿插了几句对赵太太的恭维，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在她的衬托之下，关晓萱变得存在感极低，甚至连赵太太都没怎么注意到她。

露娜很会说话，态度又恭敬，赵太太这才勉强点点头，指挥佣人给两人倒茶安排座位。

坐下后，露娜从包里拿出一本册子，双手递给赵太太，笑着说道：

“这是我们公司最近新收的那批宝石，您看一看，在这里面有没有您中意的？如果对造型不满意的话，后期我们都可以根据您的需要来打磨的。”

赵太太接过，带着红宝石戒指的手翻看着册子，瞧见其中几颗颜色艳丽的宝石，她停留的时间明显更长一些。

翻看完，她手指在那几颗宝石的图片上点了点：“……这几个瞧着还行，不过也一般，不如上次的那批。”

赵太太不甚满意，随手合上图册，扔回给她。

露娜始终赔着笑：“您见谅，这些宝石都是我们收购来的，各种途径都有，品色和净度实在不稳定，如果再收购到更好的宝石，雅芝姐一定会帮您留意的。”

赵太太淡淡地应了一声，兴致缺缺，她转了转手上的戒指，终于开始说自己的需求：

“这次我要定制的首饰，用途不一样，是准备在我先生六十大寿的宴会上带的，不过要求倒还是那些，颜色艳丽些，款式一定要精巧，就是那种华丽的效果，你们明白吧？”

“明白。”露娜马上点头，言笑盈盈地接着询问，“那您这次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具体款式呢？”

赵太太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直接说：“你让她回去看着设计吧，反正首饰再怎么翻来覆去也是那些款式。”

关晓萱没有说话，心里默默地想：

设计行业的人最怕这句话了，表面上是让你随便设计，实际上不达到客户的心理预期，最终还是不能定稿。

露娜却依旧笑着应下，很有眼力见，一点也不多问：“好的，您的需求我会全部转达给雅芝姐的，等她做出初步设计图，我再拿来给您过目，不满意的地方咱们随时都能修改。”

沟通中途，露娜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客厅只剩下关晓萱和赵太太两人，她始终没怎么说话，此时只能和赵太太大眼瞪小眼地坐着。

不料，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的，竟然是赵太太。

她忽然开口询问：“你叫什么名字？上次没见过你。”

关晓萱愣了一下，随即顾不得意外，马上回答。

赵太太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会儿，最终注意力落到那对耳环上：

“你这耳环看起来不像秦氏出的，是哪个牌子？”

第309章 要不要换种风格

满打满算，关晓萱从进门到现在，还没和赵太太说过五句话，此时不禁愣神。

她下意识地回答道：“赵太太，这是我自己设计制作的，没有拿出去销售过。”

不等他说完，赵太太直接上手扯了扯她的耳环，想要拿近看看细节。

穿过耳洞的银针顿时将她的耳垂拉得生疼，关晓萱险些痛呼出声，却强忍着没表现出来。

她反应过来后，立即将那对耳环拆下递给赵太太。

耳垂被扯到的部分还在隐隐作痛，关晓萱却顾不得那些，全神贯注地留意着赵太太的反应。

这对耳环整体造型很精巧，却不显得繁复。

两条细细的银链子底端缀着小吊坠，是按照玲珑骰子的模样仿制的，外层似是莹白光滑的羊脂玉材质，做了镂空处理，内里是一颗打磨过的翠绿水晶石，在阳光下显得分外通透。

这是她之前偶然设计出来的，因为制作工艺稍有些复杂，便没有放到网店上销售，而是留下来自己佩戴。

赵太太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看看款式，又对准阳光看了看里面石头的色泽品相。

她迟迟没有还给关晓萱，似乎对这精巧的设计很感兴趣：

“里面这颗石头是什么品种？看起来倒很通透光滑，不像一般工艺能打造出来的。”

关晓萱认认真真地回答：

“是玻璃，我手工打磨的，因为是我自己戴，所以当时买了些不值钱的材料。”

若是换成种水好的玉石或翡翠，呈现效果还要更好些，但那也只是她画设计图时的一个设想。

如果所有打样都用最好的材料来制作，那她应该早就破产了。

得知这是玻璃材质，赵太太不免惊讶，保养良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挑眉细看：

“我倒是没想到，玻璃能呈现出这样的效果……”

又捏着看了半晌，赵太太才把耳环还给她。

从刚才的一系列反应里，关晓萱察觉到，对方似乎对她的设计和翠绿色的玻璃很感兴趣。

她心里斟酌着可行性，犹豫要不要开口。

一开始进门见到赵太太，她便观察出对方其实并不适合风格艳丽的首饰。

赵太太保养良好，气质优雅，五官按流行的词汇来说，算是淡颜系，若是再选择太过华丽夸张的首饰，就会给人一种割裂感，喧宾夺主。

如果选择设计更简约大气一些的首饰来佩戴，最终呈现出的效果会更好。

但赵太太似乎格外偏爱华丽夸张的首饰，连妆容都是这般风格，红唇尤为惹眼。

关晓萱垂眸思索着，最终小心试探道：“赵太太，这次定制的首饰，您要不要试着换一种风格？”

闻言，赵太太似是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助理会忽然提建议，愣神一瞬。

她随即表现出有些感兴趣的模样，让关晓萱接着说下去：

“比如呢？你先说说看。”

见赵太太没有反感或不适的意思，关晓萱精神一振，随后组织了一下措辞，认真分析：

“赵太太，您的五官气质很优雅，如果佩戴款式更简约大气一些的首饰，能够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更衬您的气色。”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一点浅薄的见解，最终首饰的风格肯定还是以您的需求为重……”

赵太太没有说话，表情却几不可见地淡了一点，不大高兴。

关晓萱没有注意到这份不明显的变化，继续小心地建议道：

“您可以尝试一下佩戴翡翠制作的首饰，这种材质会给人沉稳清丽的感觉，在大场合也不会逊色。”

她猜想，赵太太既然刚才对她耳环上的翠绿玻璃感兴趣。那么应当也会喜欢翡翠材质。

二者对比起来，翡翠制作的首饰只会更好看。

关晓萱试探着补充：

“我们公司有一些质量不错的冰种，您感兴趣的话……”

第310章 记住你的身份

关晓萱还没有说完话，旁边传来一道略显清冷的声线，是露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