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颖看起来分外狼狈，脸上有些发红的伤痕，衣服和头发也都乱了，眼底流露出一丝恐惧。

她向后躲去，试图和林周齐沟通：“周齐，我们有话好好说，别把晓萱也牵扯进来，这事和她没关系！”

然而林周齐看见关晓萱，顿时联想到了霍斯宇。

他心底里恨意丛生，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要不是当初霍斯宇不肯借钱给他周转项目，他怎么可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也就算了，他躲债躲得如此狼狈，霍家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援手！

他们霍家一家人，尤其是霍斯宇，全都是冷血的怪物！

林周齐怒不可遏地大骂：

“操，你和霍斯宇就他妈的是一对贱人！又虚伪又自私！像你们这种废物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去死！”

关晓萱丝毫没有被他的话被攻击到，只是皱了皱眉：

“看来，你欠债这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太好。”

林周齐嘲讽地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破真相：

“哦，我忘了，你还不知道吧？霍斯宇就是霍氏集团的总裁，那个大名鼎鼎的霍氏集团！看你这样子，估计一直被骗得团团转，哈。”

他说什么？

关晓萱愣了，嘴唇下意识地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她只感觉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像是没入了真空，变得寂静又遥远。

关晓萱表情错愕，视线死死黏在林周齐的脸上：“……什么？”

接下来林周齐说的话，她都听不见了。

她完全不敢相信。

是啊，她为什么一直没想到？

霍氏集团的霍，正是霍斯宇的霍。

她想起曾经听闻的那些消息，顿时感受到了莫大的讽刺。

霍氏集团的地位、霍总的千亿身家、丹城所有的权贵都不敢招惹他……

这段时间，霍斯宇一直在伪装成普通人！

开二三十万的车子，住大平层，吃穿用度都像普通人一样，她却对此深信不疑。

林周齐说的没错，霍斯宇的确把她骗得团团转、

看到她的表情，林周齐顿时哈哈大笑，眼底是滔天的恨意，一字一句地诅咒道：“我告诉你，你也是活该！像你们俩这样的贱人，就应该下地狱去！”

他接着嘲讽：

“别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以为他为什么不拿真实身份和你相处？还不是觉得你好骗？像你们这样月入堪堪过万的人啊，一点点钱就能给打发了，低贱无比！霍家永远不会承认你这个儿媳妇的，他们根本就不信任你。”

关晓萱还想追问，却听见旁边何颖呼痛：“啊！”

她连忙转头去查看情况，下意识地将何颖搀扶着，准备离开。

临了，她平静地看向林周齐：

“管好你自己，另外，别再找过来发疯，欠债是你做生意失败，和别人没有关系。”

林周齐咬牙切齿地盯着她，显然怀恨在心，骂了句脏话便走了。

关晓萱打车将人送到医院，帮忙挂了外科和拍片，检查身上有没有严重的伤势。

等待检查的过程中，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发呆。

她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因为吴乐成小时候多病，关玲身体也不好，经常会来医院检查，家里又没什么存款，每次来医院她都会很担忧，久而久之，就变得对医院有些抵触。

关晓萱心乱如麻，一边是对环境的恍惚，一边是因为林周齐刚刚说的话。

以前去霍氏集团找霍斯宇时，堪堪窥见的景象让她至今都还在感叹，能出入那里的，皆是不凡之辈。

但她从未想过霍氏的总裁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他们的地位隔着云泥之别，如果不是因为霍奶奶，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这样的人吧。

何颖出来后，关晓萱心情复杂地询问检查结果。

得知只是虚惊一场，她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犹豫地看了何颖几眼。

她该问吗？

第510章 被观赏的小丑

关晓萱内心摇摆不定着，最终也只是犹豫着道：

“何颖姐，刚才……”

面对她的欲言又止，何颖像看不懂似的，完全不提起霍斯宇的话题。

“林周齐在外面欠了很大一笔债，现在他手里完全没钱，已经山穷水尽了。”

“具体数目我也没问过，应该有几千万吧……光靠打工，这辈子大概都还不上了。”

何颖苦笑着：“他因为离婚的事对我怀恨在心，觉得我应该帮忙还债，最近几天都一直在骚扰我、朝我要钱，今天不知怎的还找到了我工作的地方。”

关晓萱皱眉，蓦地被这个欠款数字惊了一下。

她有预感，却没想到会这么多，毕竟对她的生活而言，几百万就已经是巨款了。

这也刚好说明，霍家一众人都并不缺钱。

做生意是需要资金的，没有本钱，林周齐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就凭空欠几千万出来？

想到这些，关晓萱终于下定决心，想要打开那个潘多拉的盒子。

就算结果会让她失望，她也至少要从不知情者的身份里跳出来。

关晓萱轻声问道：“何颖姐，霍斯宇是集团总裁的事情，你也很早就知道了对吗？”

闻言，何颖怔愣了一下，却没有立即否认。

关晓萱心口有一瞬的冰凉，艰难地继续追问：“那霍家其他人呢？他们也知道，霍斯宇没有和我坦白身份？”

何颖看她一眼，表情很是为难：

“晓萱，我毕竟算是霍家的外人，这些事情不是我该说的。”

听到外人这个词，关晓萱眼神一暗。

她又何尝没被当成是霍家的外人？

关晓萱缓了口气，平静地表示：“我只是想得知真相，没有要拿这件事做文章的意思。”

反复追问下，何颖才终于松口。

她又连忙看过来，担忧地请求：“晓萱，你别因为这件事生气好吗？我相信斯宇是没坏心思的，他也是迫不得已。”

“霍氏集团很大，不好管理，斯宇他不能在外界轻易暴露身份，结婚的消息若是传到外人和远方亲戚那里，难免会有人暗中生事。”

在何颖不着痕迹的挑拨之下，关晓萱顺着她的话，理解出了暗含的意思。

她的出身和霍斯宇比起来天差地别，自然不是个能让霍家满意的儿媳，或许，霍家有不少亲戚都觉得她拿不出手。

关晓萱苦笑着，心情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低沉灰暗。

这种难过，和她当初发现设计图被盗的感觉，简直如出一辙。

梦想被玷污，或是被亲密的人欺骗，对她来说都无异于是最大的打击。

霍斯宇是她除了家人之外，最能够信任的人。

可现在，她不得不怀疑这一点了。

何颖在一旁低声补充：“斯宇毕竟是团总裁，身家千亿，在这种处境里，他肯定要考虑得多些，少一个得知他身份的人，斯宇他就能免去一份麻烦。”

这番话，让关晓萱眼前再度灰暗几分，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她是这场不合适的婚姻中，伴随而来的麻烦吗？

何颖暗暗观察着她的表情，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随即叹气说道：

“晓萱，我们都怕你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伤心，所以一直在配合斯宇演戏……是我们不好。”

换句话来说，便是所有人都清晰地知道真相，却还演戏来哄着她玩。

一切可疑的细节都能够串联起来了。

这便是霍子枫为什么敢承诺帮她进设计学院，手机上还挂着天价饰品；霍家人为什么总是表现得怪怪的；霍俊久又为什么能欠下几千万的的对赌协议……

反应过来这点后，关晓萱如坠冰窟。

她一直生活在所有人共同编织的谎言里。

或许，她只是个受人观赏的跳梁小丑罢了。

第511章 回娘家

关晓萱失魂落魄，没顾上和何颖多说什么，便自己打车回了家。

家门口，她插钥匙的手顿了顿，站在门前发呆，思绪回到了前几天的晚上。

当时她说起房子的事，提出要一起还房贷，而霍斯宇还默认了。

关晓萱忽而觉得无比讽刺，扯起嘴角笑了笑，眼眶却酸涩得发疼，几乎就想落下泪来。

对她来说要还天价房贷的大平层，不过是霍斯宇随手买下来糊弄人的罢了，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再买上个几十套。

现在想想，那时他的眼睛里多少带着一丝心虚吧。

为什么，她就一直没能察觉到真相呢。

究竟是霍斯宇隐瞒得太好，还是她迟钝到要人亲口告知？

关晓萱心里嘲讽，开了门进屋，第一次在家里感到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好像从得知真相的一瞬间开始，这里便越发不像是她的家了。

她环视着屋内景象，每看到一件亲自挑选回来的小物件，内心就更加刺痛一分。

她那么用心地装饰着他们共同的家，从沙发垫、抱枕、摆件，再到碗筷地毯，她总要选到最满意的才肯决定下单。

看着家里被小装饰一点点填充起来，是很幸福的事情。

但也只是对于她而言吧。

事实就是，霍斯宇从未对两人的生活认真。

他明明有无数个坦白的机会，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让她知道，可霍斯宇偏偏没有。

想起两人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她只觉心口像是有把钝钝的刀子在磨，鲜血淋漓的痛。

她看到的那些温情，又有多少是真心呢。

关晓萱呆坐在沙发上，盯着光洁的地板，一动不动。

她第一次察觉到心灰意冷的滋味。

原来，难过失望到极致的时候，是想哭也哭不出来的。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寂静得似乎能够听见灰尘落下的声音，但她还是感觉太吵了。

太吵了。

她真的很想找一个和外界完全隔绝开的地方，静一静，好好听听自己的心声。

……

霍氏集团。

霍斯宇从大堆的文件上移开目光，循着消息提示音，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他的手机本是常年保持着静音，后来却总觉得会错过关晓萱的消息，干脆设置了单独的提示音。

霍斯宇点开聊天框，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略显简短的消息，是关晓萱发来的。

“霍先生，我妈妈最近身体不大好，我想照顾她一段时间，想到你工作可能很忙，我已经自己收拾好东西回去了。”

其实是很平常的语气，他却怎么看都从中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

霍斯宇放下手里的手机沉思着，总觉得这不像是关晓萱平时会做出的举动。

他们每天什么事都聊，如果关玲最近身体不好，他应该早就从关晓萱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了。

他又点开微信，发现上一条消息便是他发的，说自己今晚不用加班，会早些回家吃饭。

但关晓萱还是兀自收拾东西走了，两人连面都没能见到，看消息的语气，又不像是非常紧急的事情。

霍斯宇发觉不对，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霍奶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哟，还想起来给我老婆子打电话了，有事就说，我着急去喂猫。”

他犹豫地问：“奶奶，萱萱的妈妈经常过去看你，你这几天有没有听她说身体哪里不舒服？”

霍奶奶想了一下才道：“没印象，应该是没说过，我看小玲最近气色一直挺好的，连感冒都没得。”

从她口中，霍斯宇得知并没有关玲身体不好这一回事，他彻底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老太太察觉到什么，心里明镜似的：“突然问这个，是有别的原因吧？”

霍斯宇叹息：

“我的身份好像被发现了。”

第512章 他欺负你了

霍奶奶早有预感，此时哼了一声：

“活该，谁让你一开始想那么个馊主意？”

当时她是很不满意这做法的，又怕直接戳破会导致两人感情恶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管了。

但她也和霍斯宇耳提面命地强调过，坦白身份这事拖不得，让他赶紧找个机会和盘托出。

“早就说你小子和你爸妈一样，心思深得很，对外人这样也就算了，还算计到自己老婆身上，这下玩脱了吧……”

霍奶奶没好气地说着，完全不打算插手这件事：

“你自己闯的祸就自己解决去，我可不会给你收拾烂摊子，别影响了我和晓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