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流言也不知道何事传出来的,等到范家发现的时候,早就风言风语传了满京城便是了。
有说那赵丞相家二子是因为之前被退婚,这才发愤图强,一路考了上来。
有说那范家二小姐品行高洁,虽然被父辈退了婚,心中依旧将自己当成了赵家妇的。
这些话看似是在夸,可若是范家真的应下了,范家二小姐除了嫁给赵树清,就真的没人可嫁了。
范大人知晓时,还真的动了念头。
他在退婚时,陛下不理朝政,太后对赵丞相这个被先皇留下来的大臣有些不满,赵家大郎又远放出京,政绩不好不坏,虽是丞相,可朝廷上面风云四起,谁知道他日后还会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
因为,在家中大儿子被怂恿着去大闹了丞相府后,他看似勃然大怒,将人压着狠狠拿板子打了一顿,可在赵丞相找上门来退亲时,也没有坚持的意思。
毕竟小女儿已经渐渐长成,容貌昳丽,比起她的母亲还要美艳几分,心机手段也都从不缺少,范大人心中便有了几分送女入宫博宠的心思。
可惜眼看着陛下到了年龄,太后却又过世,等到守孝刚结束,陛下便突然宣布以赵家女为后。
赵丞相最近又得了陛下爱重,反观他自己,一向是不温不火,太后在时虽然对他没什么意见但也不爱用他,剩下陛下时,陛下不上朝时想不起他,上了朝更是从不看他一眼。
之前户部尚书被抄家,范大人因为和他走得近还颇有些惴惴不安,都做好陛下问询时如何应对了,结果从头到尾,宫中都没传出半句风声。
范大人不怕有波澜,只怕太平淡,若是真的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到了年龄离开朝堂,家中长子是个不中用的,次子年纪又小看不出什么来,日后范家岂不是要衰败下来。
但如果这个时候,与丞相府中的再次联姻的话,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成为了丞相的姻亲,那赵家二公子若是考上举人,入了殿试,坐上官位,这女儿嫁的也不亏。
更何况现在外面民间的传闻也都是对他们范家有利的,这个时候顺水推舟一把,岂不美哉。
范大人计划的挺好,可惜刚与家中夫人透露出了些许口风,便被她轻言细语的给推脱了回来。
“老爷只想着丞相如今受陛下爱重,可有想过再如何爱重,他也只是陛下的臣子,咱们女儿是哪般模样,老爷也看的清楚,若是送入宫,再育的一二皇子,咱们范家日后,便是皇亲国戚了。”
范夫人这把年纪还受宠爱,依靠的便是她相貌美艳,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好好地与范老爷说,从不发脾气,此刻即使听了心中再怎么不舒服,也还是温温柔柔的接着道,“哪有退了亲后若无其事继续亲事的,之前远才将赵家得罪的紧,即使我们重提亲事,他们也不见得会答应,反而要让人家笑话我们送女儿上门都没人要的。”
范大人还有些犹豫,“可之前远才出入丞相府,也没见丞相说些什么。”
“远才如此小的年纪,丞相即使不喜,自然也不会表露出来,否则传出去岂不是要叫人道他心思狭窄了。”
范夫人一边在心中暗恨继子如此厚脸皮,一边又劝道,“咱们可是特地请了宫中退下来的嬷嬷教导女儿,她现在无论是容貌身段,还是琴棋书画,都远胜京中贵女,若是入了宫,总能争得一丝陛下宠爱”
她虽说已经生了一子一女,面容却依旧娇艳,即使眼角多了几分皱纹,也丝毫不掩美貌,说着说着,便往范大人的怀中一靠,娇嗔道,“老爷难道不想做皇子的外家说不定,日后还能想一想那”
范夫人伸出纤纤玉指,指了指上面,眼中满是娇意。
美人在怀,又被画了个大饼,范大人这才彻底放下了心中那个继续与丞相府结亲的想法,抱着范夫人一番翻龙覆雨。
待到第二日一早,范大人去上早朝,范夫人慢条斯理的在丫鬟服侍下换好衣物,便去了女儿院中。
范家小姐听了母亲的话,却是一阵冷笑,“必定是那赵树清自觉考不上,在外面放的这些流言,只为与咱们范家攀亲。”
她相貌娇美,此刻做出的神情却凭白让她显得咄咄逼人,清脆声音满是嘲讽,“若是真的有这样的本事,为何早几年不考,我看怕是年纪到了不好说亲,这才被家人逼着考上了秀才。”
范夫人与女儿也是一般的想法,“那流言生的奇怪,娘猜测着大半是丞相府放出,之前我们与他家公子退亲,京中又有流言,家中疼爱女儿的人家必定不会与他家结亲,想必,是丞相夫人着急了。”
当初范远才为什么会跑去丞相府说出那样一番话,又为何京中一夜之间冒出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母女两人心知肚明,就算是到了今日,她们也依旧不后悔。
若是不将赵树清踩在脚底,退亲损伤的便是范家的名声了,反正他身为丞相府公子,真的想要娶亲绝对不能娶不到,只是女方的家世可能没那么好罢了,这有什么。
说着说着,母女又开始说起了范远才,“也不知他要在郎府中关到何时,我之前还道今年将娘家侄女嫁给他,这都翻过了一年,居然还未出府。”
范小姐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向来鄙夷,神情完全没有在范远才面前的温柔似水,嘲讽道,“他那样的性子,练武必定也不上心,不过这样也好,若是真的在郎府中关上一辈子,父亲身边也就只剩下弟弟一个儿子了。”
范夫人想想也是,脸上便露出了些笑容来,望着女儿美艳的面容,眼中满是骄傲,“我儿如此相貌,日后说不定真能给娘争个妃位回来呢。”
“好了,你莫要再想这事,娘自会帮你解决。”
虽然知道范夫人会在外面不动声色的透露出他们范家没有与丞相府再次结亲的意思,但范小姐到底还是没有忍得住,她也是被家中宠大,在外面与几个小娘子一同参加诗会时,有小娘子好奇的问了两句,便一脸冷意的表达了自己不会与丞相府结亲。
她也是生怕这些流言传到宫中去让陛下不喜,听了那小娘子的话,斩钉截铁的道,“当初既已退亲,便不会再提。”
那小娘子像是看不见身边好友一个劲拉着她让她莫要再说下去一般,还在不依不饶的问道,“若是赵家公子中了举人呢”
范小姐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却还要维持着端庄,回道,“便是中了状元,我们两家也不会再结亲。”
相貌清秀的小娘子这才满意的露出一个笑来,“多谢范家姐姐。”
她开心的走了,好友连忙跟了上去,“你这是做什么,没见她脸色那般难看吗”
“我只是想问清楚。”小娘子白皙的脸上红了红,再问就不肯说了。
范夫人与范小娘子都在公共场合说了她们不会与赵家结亲的事,那些流言这才平息了下来,倒是赵夫人参加完宴会后满脸的愤愤。
原本就是范家对不起他们,现在倒好,一副他们家清儿是什么黏上来的膏药一般,迫不及待的就要甩开,甩开也就罢了,那母女两人脸上的优越像是谁看不出来一般。
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些,何必这样一幅看不起清儿的模样。
原本只想着让孩子平安便好的赵夫人这次算是被气的不轻,回了府便让厨房炖了补身子的汤送到了赵树清院子里。
她家清儿如此聪慧,必定能考的好,狠狠打范家的脸
赵树清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他现在满心都是备考。
什么退婚的未婚妻那是谁
赵树清性子有些与世无争,但当他真的认真起来,连悄悄溜出宫来围观的卫明言都不得不叹一句他的努力,赵丞相又特意请了好友教导,等到一场折磨人的会试考完,京中平静下来,俱都安静等待着名次。
卫明言再一次带着赵树玖出去看杂耍回来时,便在后门看见了赵树清,熟悉的面无表情,一双眸子静静望着他们。
他看向卫明言的目光,就如同一个老父亲在看着将女儿拐走的坏小子。
赵树玖白嫩脸上原本开心的笑在看到他后怯怯的收了回去,小声叫道,“二哥”
她也知道二哥不喜欢自己与陛下还未成婚便一起出去玩,但对于从小生活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赵树玖来说,总能带着她见到各种好玩的,还会逗她开心的陛下诱惑力太大了。
比起未来夫君,赵树玖更觉得陛下像是自己的兄长。
至少现在两人从未有过僭越的行为。
相比起未来小皇后,卫明言的脸皮可厚多了,他熟练的上前拍了拍赵树清肩膀,哈哈笑道,“树清这是在怪我们去玩没叫你别生气,下次我们会叫你的。”
赵树清默默地望着他们,嗯了一声。
反正他也挡不住这个不要脸的拐带他妹,还不如跟着去,就当做是运动身体了。
“怎么样,这次朕还算是体贴吧体谅寒冬天冷,朕可是特地送去了棉花被,各个屋子里还都放了锅与水,那些书生可都快要将朕夸到天上去了。”
赵树清点了点头,“是。”
比起往年冻死人也不管的考试,今年的考试可就人道多了,至少即使年老的秀才也没有被冻死,而因为生病被抬出去的人也几乎没有,这一切,都让那些读书人将面前的帝王吹上了天。
俗话说,笔杆子就是力量。
而收获了一堆笔杆子的卫明言,则摇身一变,成为了人们口中体贴民意的明君。
刚想到这里,一边的帝王便自得道,“朕这可都是为了你,冻坏了你,谁给朕弄好玩的去,树清啊,你放心,等你入了朝,朕就让你到户部来,以后你就多弄点赚钱的玩意。”
赵树清:他们居然觉得这个人是明君,古代人真是太好骗了。
会试结束第二日
在满京都等着明日放榜时,前去榕城的将士们班师回朝。
而他们还带来了一个让满京都都震惊的消息。
他们把嫁到匈奴去的柳国公主给抢回来了
第249章 我是好皇帝(10)
说起来,抢公主这个主意, 还是卫明言说的。
而作为他未来侄子的郎素, 立刻将这条来自于帝王的命令记在了心中,在榕城修整时, 他便掏出了赵树清给的, 称之为望远镜的神物,一路上带着人几乎用遍了三十六计,尤其声东击西, 更是用的顺畅无比。
直到将匈奴中最大的这个氏族弄的晕头转向, 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时, 他们这一小撮人便偷偷遛进了早就盯好的账内, 将十分配合的公主给抢了回来。
说实在的,这位公主满打满算年纪也不到三十五,可偏偏看着早就苍老了下来,连发丝都掺杂着白色。
当初公主嫁给的是大汗, 之后大汗去世,按照匈奴的规定, 大汗的儿子继承了父亲的妻子与氏族, 对于那个年轻的新大汗来说,公主早已没了年轻女人有吸引力,再加上他们从心底看不起柳国,柳国公主在草原上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现在十几年过去, 三位公主只活下了最小的一位, 在京都贵妇这个年纪早就有儿有女的情况下, 她却一儿半女都无。
因为身份与男女有别的原因,一干人也不好在公主近前伺候,回去的途中买了一些丫鬟伺候,因为公主情绪不稳定,作为范远才小姨的裘九娘也上了马车,在她的安抚下,这才算是一路顺顺畅畅的到了京都。
他们算是回来的慢了,毕竟路上还带着公主这个金枝玉叶,不好快马行军,好在龙椅上的那位陛下也不在意,反而在得知公主回宫的消息后龙心大悦,立了功的人都得了赏赐,就连郎素与范远才都正式封了官职。
范远才高兴之余,也没忘记为自己的外公辩驳。
当初榕城失守,逃出来的全都是一些百姓,那些勋贵们根本来不及逃离,十几年前,裘家只有范远才的母亲出嫁,剩下的子弟们年纪还小并未结亲,京都中除了范家并无裘家姻亲,自然也没有人会多嘴的在陛下盛怒之时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为裘家担保。
而范大人更是关系撇的比谁都还要清楚,只余下裘娘子还是个女儿身,这件事也就这么放了下来。
京都的事一向多,也翻的快,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和裘家有旧的人想起来了提两句,根本没人会想起裘家。
可他们能忘记,作为身上流着一半裘家血液的范远才却不能忘,在大殿上,陛下要为他们论功行赏时,他跪在地上,神情坚毅的将当初自己外公为守城门战死的事实说了出来。
这自然也不是光凭着裘九娘一人之言,而是范远才问遍了所有还活着的榕城百姓,虽然有些人已经不记得了,但还有一些人,却对当初裘家死守榕城,最终被杀死在城上的一幕记忆深刻。
“陛下,裘家当初一家老小十余人,如今只剩下幼女裘九娘,还求陛下为裘家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