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见,不知道前方那没有生气的死魂听了他说的话后迟缓无比的抬起了头,冷白脸上出现茫然之色,然后,她原本英气的眉微微蹙起,空洞的眼神一点一滴的凝聚疑惑,喃喃道:“没...有...异常,我看到...是绿灯...阿伟...不会害我......”
叶航还要再问,却见阿离轻轻叹了口气,问她,“他此前可曾送过你什么礼物?”
玲子失神的怔忡了一会,低喃:“送...一个....吊坠。”
“是何模样?”阿离再问。
“黑色...木...牌,很香...有...花纹...阿伟说....保平安......”玲子疑疑看她,麻木冰冷的唇一字一字说着,然后伸出冰冷食指,在空气中慢慢画出所记得的花纹。
当她画出所说木牌上的花纹时,原本安然静立在叶航身前的阿离突然浑身震了一下,似受到什么冲击一样,叶航一凛,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了她腰后一把。
隔着青黑的棉质衣衫,他只觉得手扶之处瘦软无骨,俊脸倏地一红,手心一阵炙热,察觉到阿离身子微微向前像要避开,他急忙松手。
阿离垂首,静默了一会,然后继续问阿玲,“你那段时日是否浑身不适无法安眠,事发之时是否浑身无力似被人困住四肢无法避让车子?”
阿玲慢慢点头,轻喃,“我...生病......”
阿离不再问话,眼神微悯,轻轻开口道,“你没有生病,你是被人下了咒,有小鬼缠上你所以才出的事。”
叶航在阿离问那吊坠时心中已模模糊糊猜到了少许,现在阿离一语道破原因,他双手紧紧捏成了拳,牙根处发出几声轻响,心中对那许伟已痛恨到了极点。
站在前方的玲子却是微微后退一步,慢慢伸手环抱住自己,冰冷的身子开始颤抖,彷佛受到极大的冲击,然后她缓缓抬头,死寂一片的青白面上显出悲哀惊疑,“怎么...会......?”
阿离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无声哭泣,最后静静问她,“你,可想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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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殡仪馆时,叶航胸口尽是化不开的烦闷之气。
现在即使知道了原因,他也没有办法将许伟抓捕,因为没有一条法律可以将这个借鬼杀人的男人定罪。
黑色车子就这样一路沉寂地开回了别墅处。
叶航刚停好车,便看见别墅大门口路灯下的王大头。
王大头看上去比白日里更加憔悴,眼底尽是红色血丝,见叶航停了车,他急急上前,嘶哑着声音冲叶航叫道,“老大,监控带子里许伟的手动作不对劲,我在他车里找到这个......”他一边着急说着,一边把一直捏在手中的一个吊坠递给叶航。
一整个下午,他反复查看玲子出事时的监控带,终于发现一丝不对。
第一个赶到现场的许伟在抱着玲子痛哭时,放在玲子颈部的手动了好几下,把画面放大许多倍后,他发现许伟手指似在取下什么东西,被医护人员拉开时,他手划过身侧,好像将什么东西放入了西装口袋一样。
王大头依稀记得那几日玲子颈上似挂了个什么,他一心想查找证据,但凡一丝疑点也不愿放过,原想着车里没有就找机会去许伟房间里搜,没想到他撬开许伟车门一打开副驾驶位前的储物盒,便看到了这个雕着精美花纹,散发着独特香味的黑色吊坠。
阿离抱着黑猫正从车上下来,一抬头,便看见了王大头朝叶航递过来的手。
她一现身,原本静躺在王大头手心的木质吊坠突然就剧烈颤动起来,似是有生命一般,竟朝着阿离方向处挪动了一下!
“啊!”王大头惊得大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将手上的东西甩了出去!
阿离皱眉,抬起手食指并中指在身前虚虚画了几下,然后朝飞出的木牌一指,“咔”的一声轻响,那木牌从中间处断开,跌落在草坪上。
王大头张大了嘴,似看鬼一样看向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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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几千里以外,一座又一座迤逦蜿蜒的山峰中,神秘的地下河环绕之处,一个十分年轻,脸色苍白如鬼,身上没有一丝人味的邪气男子无声无息地走进高旷无窗,寒气森森,仅四角高大烛台上点着一人高巨烛的屋子里,嘴角带着奇异微笑朝着厅中一处伏地跪下,磕了个头后轻轻开口,
“老祖宗,祖姑姑......好似有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梨子,清浅,kelin给我的地雷,谢谢。
呃如果大家发现发现今天还有更新提示不要理会,因为是随想随写,很有可能会改错字或者更改几个小地方,不用理会的~~爱你们,么么哒
☆、负心汉 痴情人
肃穆凝重的巨大花篮置于灵堂中央,黑白遗像上短发干练的赵玲眼神清澈,笑容开朗,礼堂两侧数十个花圈依次排开,哀乐低徊,挽联肃穆。
一身黑色西服,面容哀痛的许伟站在会场门口迎候前来参加举殡的亲友和来宾,并给他们发放白花或黑纱,赵玲的父母则因太过悲痛身体不适被亲友搀扶回了休息室。
七月的海市向来干燥无雨,但许伟站在会场门口没多久,天色就变得阴霾起来,不一会竟落起了灰蒙蒙的小雨,摆出至门口精心剪裁的纸花圈渐渐被雨水打湿,上面黑色墨迹被雨水浸透后变得模糊起来。
工作人员见许伟脸色不太好看,急忙跟他解释,“许先生别担心,下雨是好事,这叫落雨洗礼,意思是天泪化甘霖,替逝者洗去人间俗尘,让她干干净净无牵无挂地走呐!”
许伟听了果然面色一缓,似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赵玲的亲友同事还有领导便到了大半,许伟忙进忙出,一个个将人按身份安排至不同席位,不时还要进到休息室端茶递水,低声安慰泣不成声的赵母,众亲友心情沉痛下也不禁暗暗感叹玲子未婚夫果然忠厚孝顺,人又生得斯文俊秀,只可惜玲子没福气。
仪式快进行过半,赵玲生前关系最好的王大头和叶航都仍未到场,许伟心中疑惑,但依然在司仪的示意下代替赵玲的父母上台致答谢词。
“感谢各位亲朋好友......”站在台上念词的温文男子眼眶通红,神情悲痛,致词中数度哽咽,台下亲友无不感动落泪,整个会场气氛十分悲伤。
忽然,场中一阵骚动,下方众人不断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许伟皱眉,却见一侧工作人员面色怪异,朝他指了指他右后方的电子大荧幕。
他回头,看见原本一直播放着赵玲生前图片的大荧幕不知什么时候变作了几张他与一靓丽女子拥抱,喂食,甚至是亲吻的照片,而下角清晰标注的拍摄日期,正是这几日。
台下,别说是赵玲的父母,就连许伟的父母面色都变了。
无数道怀疑,指责,愤怒的眼光朝着许伟望去,今天不管他能解释出什么,光凭这几张照片,他在海市的名声就已算是毁掉了。
四面八方越来越多议论声让许伟又惊又怒,手足无措,这时,会场门口玻璃大门被工作人员拉开,门外,一高大男子手举黑色雨伞,低头护着一个瘦削女孩正从阶梯处慢慢走上来。
那男子一身亮黑制服,腰扎皮带,胸配白花,他本就身材挺拔,这一身制服穿上后更是英挺逼人,再加上一双剑眉下冷寒如冰的眼神,浑身上下无不充斥着一股令人屏息的气势。
上到门口,他收起黑色雨伞,众人才看清了他身侧的女孩。
她站在那里,一身暗黑色古旧衣裳,面色素白,怀中抱着一只碧眼黑猫,身后是阴沉沉的天,凌乱雨丝不断从她背后飘进场内,更衬得她似鬼不似人,有那胆小的宾客忍不住拍着胸口低呼,“这是谁呀?吓死我了!”
进门后叶航一言不发站在了门侧一处,只抬手将警帽取下,一双黑眸冷冰冰地直盯着前方的许伟,阿离却抱着黑猫慢慢走进场中,步履无声,所过之处两侧的人只觉得一阵凉气袭来。
许伟眼睁睁看着这个如幽魂般的古怪女孩一路走到他的面前,一双黑幽幽的眼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若是不喜欢她了直接说清楚就是,又何必害她性命。”
许伟胸口巨震,强笑道,“你是哪家的小姑娘?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
阿离将手上已断成两截的木坠递到他面前,淡淡道,
“这木坠出自黔西一带,是取难产而死的妇人肚中童尸,将其魂魄附入柳木起坛做法熬成小鬼,再将此木刻制成牌,上覆阴家暗符,凡佩戴者终日耳鸣昏眩,四肢如被绳缠,决计活不过一月。你的未婚妻,便是被你所送的这木坠害死。”
她苍白的手心上,断开的黑色木坠已没有了先前的黝黑色泽变得暗淡无光,中间断裂处却隐隐现出一种诡异的鲜红颜色。
场中一阵哗然,有人嗤笑,有人莫名其妙,也有人面色凝重,赵母身子微晃,而许伟则脸色煞白。
“你既贪恋权势美人,又不想受人指责,所以用这种阴毒东西害死自己的未婚妻,但你可知道业报自招无代者,恶业必得恶报,你这是害人又害已。”阿离轻叹。
“我没见过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谁教你编出这种鬼话来坏我名声的?一块烂木头也能害死人,你当这里的人都是白痴?看你人不人鬼不鬼怪模怪样——”
许伟强自镇定,冷笑着准备反驳,谁知还没说完,阿离怀中黑猫突然暴起朝他扑了过来!
他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还没反应过来,那猫已跳回了主人怀中。
然后他才觉得自己面上一阵刺痛,伸手一摸,竟已被猫爪抓出了几道深深血痕!
阿离轻轻抚摩了一下怀中还在朝许伟嘶牙咧嘴的黑猫,待黑猫安静下来后才淡淡开口,“我受你未婚妻子所托,前来给你带几句话。”
许伟捂着脸又惊又痛,听了她这句话不由得向后猛退了一步,差点撞上身后的花圈,一旁的司仪想想刚才看见的照片,撇了撇嘴将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狼狈站好后,许伟悸栗看向阿离。
他突然发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虽然是女孩的模样,但神态语气却宛如沧桑老妪,一双深黑的眼瞳幽幽暗暗,似死寂一片,又似带着一种妖异力量,犹如冥界中人,他甚至感觉不出她身上有一丝一毫人气。
一股触电般的凉意猛然窜上他的背脊。
只看到她的眼神,他就已知道她不是在吓唬他了。
阿玲....真的会来找他报仇?
刹那间他浑身僵直如冰,心底各种念头翻腾不断,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下手之前,他也曾犹豫过要不要跟赵玲摊牌,但最终,他还是亲手将无意间得来的黑暗吊坠挂在了未婚妻的胸前。
搭上千金小姐负心分手,两家亲友必定千般指责,被人指做负心人不说,那千金大小姐的父亲是何等老辣人物,怎会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更何况,赵玲性格泼辣,两家婚期都已抬上日程,她怎么肯就这样放过他?
阿离静静看他,突然轻轻摇头。
“枉你和她相识这么多年,竟这般不了解她。”她眼底尽是可怜之意。
不知是在可怜他,还是在可怜看错了人的赵玲。
“她虽爱你,但更懂得自爱。若你同她说清楚,即便你两家已商定婚期,她也定是当断就断绝不纠缠,你,真真配不上她。”
许伟浑身一震,苍白着脸,嘴唇动了动,却又闭上。
见他眼中尽是惊惧,阿离淡淡道,“你放心,她不会来找你寻仇,生前尚且不愿缠你,何况是死后?她清清白白的来自然要清清白白的走,何必为了你这种无耻之人污了自己的手?她要我传话与你:天荒地老,永无见期,你欠她的,老天定会帮她收回,她等着看你的报应。”
“不过......”阿离顿了一下,唇角忽然浮出一丝诡异笑意,望着他,轻轻开口道,
“我看你命宫焦赤,死气缠身,她不来寻你,你怕是也活不过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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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抱着黑猫不紧不慢地往大门处走去,面色平静无波,身后,赵玲父母惊疑质问着许伟,赵许两家的亲友争闹成一片。
许伟最看中的名声已臭,玲子最后的心愿已了,阿离又帮了他一次。
叶航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走近自己,深黑眼眸一眨不眨,似要将前方瘦小苍白的少女身影珍藏自眼底深处。
此时外面雨已大了起来,他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雨伞,小心撑开遮住阿离全身不让飘进来的雨丝淋到她,然后把伞放到她手中,低声说,“我去把车开过来。”
“嗯。”阿离垂眼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