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BY:阿陶陶
阿陶陶  发于:2023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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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语,黑色头罩微微俯低看向阿离,这时洞外传来一阵“嗡嗡”之声,似有大群蜂虫正向洞中袭来,黑猫亦发疯般扑抓而至,黑袍人骤然伸手,透着灰败死色的干枯老手闪电般一把捏住了黑猫颈子,两指一拧随手往身后扔去,然后直起身,淡淡吩咐道——

“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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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头第一个翻上洞口,还未看清洞内情形,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已扑鼻而来。

他倒抽一口冷气,全力飞快奔下斜坡。

偌大的葬洞出奇的静,斜坡下去一片泥土纷乱,腥红处处,尸体狼藉。

突然,他骤然停住,浑身僵硬,手脚就似被冻住一般,半分也无法移动。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或是自己在做噩梦,但身后很快传来雷玲儿的低泣声,打破了他的以为。

斜坡下,叶航暴睁着双目躺在血泊中,胸前,是一副怵目的景象——

他的胸膛,像被炸药轰开了一样,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原本应该鲜活跳动的心脏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深深的,可怕的狰狞血洞。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感谢你们!

☆、血咒

意识尽灭,只是片刻。

再遽回,发现自己似沉在黑暗之中,四周如同虚空一般,接着,身体仿佛从什么里面挣脱而出,轻飘飘地向上浮起,要直浮于天。

我已经死了吧?叶航想。

原来死亡的滋味并不痛苦,只是为什么每次快要飘走时,身子似乎又会被什么东西拽住,挣脱不得?

而且...他若是死了,阿离怎么办?

是啊,还有阿离,他还要救阿离,他不能死!

叶航竭力睁眼!

混混沌沌间,他发现自己好像正漂浮在自己尸身上方,好几次整个人就要腾至空中,却有一道力量拼了命的拽住他,身下,繁复细密的花纹正不断延展,伸出分支,温柔而又坚决地将他缚住不让他离开,这些古怪花纹很是眼熟,一如当初阿离给他的纸符上的咒文,葬洞里的一切都变得遥远,似在梦中看不真切,俯瞰下方,他模糊看见王大头跪倒在自己血肉模糊的尸体前哽咽痛哭,雷玲儿一边抹泪一边弹指让毒蜂循路追击敌人,然后王大头伸手欲抱自己尸身时忽然低叫了一声。

飘在半空的叶航也惊讶起来。

纵是不太真切,他也看见了,拉住自己的红色咒文,是从自己尸体上延伸出来,而那尸身,正由内自外,散出淡淡红光。
**********

王大头微颤着双手除下叶航身上已被鲜血浸透的黑色上衣,苍白而又紧实的尸身裸-露出来时,他和雷玲儿同时瞠大了双目。

光裸上身的尸体几乎没有一处不染血,胸口一个狰狞的血洞,里面却似在微微泛光,再一看,伤口四周的肌肤下一条条经络正在起伏涌动,不,不是经络,是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从后背处源源不断地向伤处靠拢!

王大头惊得说不出话来,将尸体侧抬看向后背,更是傻了眼——

叶航沾满了鲜血的后背肌肤下,竟浮现出了无数古怪繁复的血色咒文,从肩颈到腰部,仿佛一幅巨大的符案,而这些密密麻麻的,散发着红色微光的咒文,正一个个顺着经络游动着,向尸体各处致命的伤口涌去!

“这是什么?!”王大头震惊发问。

“不晓得...”雷玲儿也呆住。

不过她很快便反应过来——

“我们快把他送回寨子,阿姥肯定晓得!”

两人的声音在叶航耳边浮荡,他听不真切,也无心凝神去听,因为血咒显出那刻,漂浮在半空中的他突然浑身袭来遽痛!如被火焚,如遭冰浸,胸肺处千撕百裂,痛到几乎快要炸开!

“啊!!”他痛极,青筋暴凸,半浮的身体在半空中猛地一下暴挺而起,扭曲成可怕的角度!烈焰在他身下熊熊燃起,将他炙烤得痛苦难当,似乎要将他烧个彻底,连灰烬也不留。

为什么会这么痛?那血红的符咒是什么?他的后背,为什么会有阿离的咒文?

意念一起,剧痛忽顿,周遭情景一变,百年千古的时光在他眼前飞梭而过,停在一片荒凉孤僻的废墟前。

仿佛又回到那一夜,暴雨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狂风卷着雨水,伴着一道道闪电,如天神手中的怒火之鞭,咆哮着要撕裂着人界一切。

泥泞一片的荒地间,,浑身烧伤,瘦小到可怜的小阿离被暴风雨冲刷得摇摇晃晃,正吃力地挪动着脚步,在污秽泥泞的废墟间摸捡着四处散落的苍白尸块。

头颅,四肢,躯体...

被斩得七零八落的尸块渐渐拼凑成一具修长的少年身躯,尸身俯卧,细瘦的小手轻轻拨开头颅上被雨水冲散的黑发,露出少年清俊苍白的脸,看了一会后,将头颅脸朝下轻轻摆好。

十指结印,结界成。

泼天大雨再淋不到地上的尸身和一旁垂首半跪的瘦小人儿。

破十指,取精血,血丝如线,在尸块分离的各处滴入,尸块泛出红光,尸身渐渐合拢。

指为笔,血为墨,苍白尸身的后背上,一点一点地被写上繁复的咒文,那滴血的小手,处处焦黑,蜕掉焦皮的伤处里面,全是鲜红的血肉,伤处触目惊心。

“阿离...”虚空中叶航伸手,却摸空,眼底涩痛,几乎张不开眼睛。

“以吾之血,为尔改天...”瘦小人儿一面写,一面念咒,浑然不觉自己一身的烧伤裂痛。

“血咒旦成,保命护身,阳魂不离,鬼妖惧形......”少年毫无血色的后背,一副繁复涩难的护身血咒渐渐显成。

“三生六世......”十指滴血的瘦小女孩几次垂首,摇摇欲坠,却都强自撑起,一字一句继续低念,“...岁岁安宁...”

叶航呆呆看着,颊面微微发痒,有什么自眼角滑落。

终于,血咒书成,小女孩喘息数下,轻喃,“十九哥哥...愿你来世福禄厚报...莫要再遇见阿离了......”

说完,她撑地,竭力站起,皮焦肉烂的两手朝天高举结印,厉喝道——

“天地神通,助我咒成!”

焦烂的手指飞弹,十指指尖的血珠飞出,浮起于尸身上方,然后倏地合为一滴。

“咔嚓——”!一道白光破空而下穿透尸身上方的透明结界,尸身后背上血色大盛,血咒转眼间渗进苍白血肉中,火光乍起,少年惨白的尸身腾地燃起大火,不多时便烧了个干干净净。

暴雨依旧如注,瘦小身影呆立片刻后,缓缓俯身捡起一旁的黑色包袱,然后转身,朝望不见尽头的黑暗蹒跚而去。

望着那一步一步走向黑暗的小小身影,叶航心痛到不可自抑,只觉满目湿凉。

“你说得跟以前那个大师一样。”

“大师说我命格像是被人改过,不但得九世平顺,还世世都是无灾无难百邪不侵。”

“同事都说我是上辈子祖坟埋得好。”——

别墅前,他曾和阿离笑谈自己的命格趣事,以为只是这一世父母的心切心念,却不知,原来真有其事。

原来,为他逆天改命的人就是阿离。

原来他的事事平顺,是阿离以血做咒,引天地之火入他骨血,护他魂魄。

可是阿离,你在哪里?我若死了,下一世,还能不能找到你?

叶航泪流满面,望着已空无一人的虚空,悲极狂吼——

“啊——!”

吼声撕破黑暗天幕,周遭开始扭曲模糊,身下大红火焰再起,胸口剧痛再次袭来!

隐约中,有人惊诧大喊,有人奔走取物,有人往他口中灌入苦涩液体,有人从他头顶,眉心,胸口,丹田,脚心各处骤然拔出长长银针。

随即,身体突然剧烈一震!

意识遽回。

他猛地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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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灰扑扑的公路上,一辆同样灰扑扑的七座商务车正碾压着冰雪,朝贵州中部偏西北的黔西县方向飞驰驶去。

黔贵偏远,山水不穷百姓穷,山太多,开通一条公路需要开凿无数隧道架建无数高桥,成本是平原省份修一条高速的十倍以上,是以一进贵州地界,山高路窄,路况就变得不佳起来,就算是高速公路,许多地方路面也是修修补补,比有些省份的普通公路还不如,加上被碾开的的残雪冰渣,商务车行驶得甚是小心,但速度却并不慢。

转上县道公路,正在维修的路面更是处处坑洼,商务车驶过一处泥坑,整个车身剧烈颠簸了一下,开车的俊朗男子看了看导航,不由皱眉,“还有四十几公里,这路可不太好走。”

副驾位上满手银饰的苗女被颠得半晕半眩,俏脸发白,整个人都快软成了面团,听到那男子的话,她默默地再次从腰间的小布袋里摸了颗黑色药丸放进口中吞下,却没有半点要出声让车子开慢一点的意思。

男子看了她一眼,面上闪过一丝歉意,脚下却是踩着油门加快了速度。

不是他故意要折腾人,实在是时间太过紧迫。

早一点查到地方,救到人的希望就能多一点。

况且,老大,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扭头向后问了一句,“老大,刚才没巅着吧?”

隐在后排阴暗处的男子大半脸孔都被黑色兜帽遮住,右手悬在膝上悬空处,不时缓缓地抚摩一下,仿佛那里正趴卧着什么东西一般,听见问话,他缓缓睁开微闭的眼,低沉回道,“我没事,你小心开车。”

开车的青年应了一声,不再多问,只是和苗女对视一眼后,两人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了忧色。

老大手背上的紫色瘀斑已经开始泛黑,比起昨日,颜色...又深了。

******

天黑前车子终于赶到了黔西下面的一个小镇。

天气不好,细细绒绒的雨丝夹着雪花四处乱飞,路灯亮起,小镇像是被灰色大网罩住,朦朦胧胧,显得远山模糊不清,正好是吃饭的点,路上行人更是零零散散,一路开进镇中,连狗吠都没听见几声。

名叫云梦楼的简陋客栈里,黝黑干瘦的中年男人拢着盆炭火心不在焉地烤着,不时抬头朝门口看去,不一会商务车开进了院门,他面上一喜,外套也顾不得穿,飞快起身大步迎出。

同开车的青年及那看起来病怏怏的苗女表明身份并打了声招呼后,他神色凝重走向最后下车的黑衣男子,随即整个人怔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如见了鬼一般——

“阿航,你,你怎么...会这样?”

纵是在电话中已略知一二,此刻见到了人,他还是被惊住了。

黑衣男子收回看向远处山脉的眼神,微微抬起罩帽中的脸,朝他点了点头——

“勇哥,这次,多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考虑大结局~~在想要怎么he

☆、封石矿山

小镇地处穷乡僻壤,却是山里几个村寨往来互通之地,矿山未封前这里也曾热闹过,云梦楼老板娘做梦都在怀念那时的好生意。

哪像现在,十天半月也见不上一个外地客。

这几年生意差,快穷疯了,昨晚入住的中年警察出手大方,一叠两叠的老人头递过来时,看得眼都红了,绞着肠子刮着脑汁地答了对方要问的事儿,换来满裤兜的钱,这会摸着口袋,心里还一阵发热。

有了这些钱,家里几个孩子今年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但这次的客人很奇怪。

论说世面,她自认也算见过一点,可她从来没见过像今天这么奇怪的组合。

有带了枪的警察,有缠了蛊的生苗女,还有一个看不清模样,浑身上下充满了死气的男人。

那人站在院子的中间,身形高瘦,整个头都被黑色大衣的兜帽罩住,天色昏黑,雨气濛濛,看不清模样,可他身上那股枯槁腐败的气息却十分浓郁。

那是只有死人,才会有的死气。

她只看了一眼,就全身汗毛瞬间竖起,不想也不敢再看第二眼。

可是那人明明会走会动,下了车,仿佛还跟住她店的那个警察说了会话,又怎么会是个死人呢?

而这群奇怪的客人连客栈门都没进,在她的院子里汇合后,几人只低声说了一会的话便上了车直奔入山方向驶去,那感觉,仿佛他们要去追赶什么。

这会,通往深山的土路上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车影,远处山体昏暗,冻雨夹着雪粒扑簌而下,把小镇上的一切都映得仿佛有些模糊扭曲。

这几人要去的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儿,多少年了,她只见过不少进去的,没见过几个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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