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点了下现有的食材：一包排骨，一块五花肉，半只鸭，一条鱼，半筐虾，两个茄子，十几个鸭蛋，莲蓬荷叶，一小包葱姜蒜和芡粉，两个鸡蛋，若干调味品，还有他采回来的藤花和马齿苋。
他反复盘算，最后说：“午饭顶多能分出来几个鸭蛋和一半的虾，还没有主食，差太多了。”
洛迦又朝杨升瞪眼，杨升假装没看见。
“馨雨，麻烦你现在把蘑菇采回来吧。”柏寒松说。
“没问题，”王馨雨挎起篮子招呼顾同说，“走，你给我当保镖吧。”
两人走后，宋枫对洛迦说：“你跟柏老师在这儿收拾东西，我去劈柴吧，再练练应该能劈好。”
洛迦拽住他，鬼鬼祟祟地说：“我有钱，你忘了？咱们可以偷偷买点吃的。”
宋枫摸摸她的脑袋，低声说：“算了，被杨导发现肯定又要挨罚。”他看摄像机被柏寒松挡住了，忙从衣服内袋摸出两包墨鱼仔塞到洛迦手心里：“早上我藏的，你找个地方偷偷吃吧。”
洛迦握着墨鱼仔，开心地笑了起来，杨升再狡猾，也挡不住宋枫有心呀！
将所有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的柏寒松摇头轻笑，他们两个，看起来好像真的挺不错，莫非夏语冰才是炒绯闻的那个？
正想着，就见王馨雨和顾同提着篮子回来了，垂头丧气地说：“去晚了，被人摘光了，就剩下五六个不太好的。”说着把篮子给他们看，果然只有几个长老了的。
柏寒松长出一口气，这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他想了想，干脆说：“算了，不管那么多，午饭就吃你们换回来的东西，吃饱肚子才好应付晚上。”
宋枫笑着看他，没想到这位以儒雅著称的影帝居然是个痛快人。
既然拿定了主意，几个人立刻动手，王馨雨洗着藤花，看见洛迦笨手笨脚地剥葱，不由得笑了起来，大声问：“你以前没干过？”
“没有，”洛迦随口说，“我们家是宋枫做饭。”
“我们家……”王馨雨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你们，住一起？”
“对呀。”洛迦浑不在意。
宋枫抬头看了下王馨雨，想了想也没有纠正。
柏寒松正在给鱼打花刀的手停了一下，少顷又若无其事地切了起来。
好像是故意气他们一样，另一边的导演组也开始轮流换班吃午饭，洛迦正抓着一头蒜剥皮，被香味吸引，踮起脚尖看了看，有鱼有肉，有鸡有鸭，撒着黑芝麻和嫩玉米的大米饭一碗一碗盛出来，满满摆在桌上，简直在挑战她的忍耐。
太气人了！要是不找回场子她就不是洛迦！
她丢下蒜头，径直走到正在啃鸡翅的杨升跟前，笑嘻嘻地说：“导演，你敢不敢跟我玩个游戏？”
“不玩。”杨升眼皮都不抬，想用激将法？笑话，别忘了今天是谁把他们折腾的团团转的！
“哦，那就是不敢玩了？”洛迦转头对着摄影机，得意地说，“导演知道自己肯定会输，不敢跟我玩游戏。”
杨升继续啃鸡翅。
王馨雨眼珠一转，赶紧凑过来帮腔：“洛迦，杨导肯定不敢玩，别忘了现在可是全程跟拍，他输了多没面子啊。”
“我敢打赌，不仅他，哪怕整个导演组全部出马，我也能把他们全撂倒。”洛迦对她的配合很是满意，冲她眨眨眼。
杨升又夹起一块鸡翅。
“这样吧，只要导演组有一个人赢，这场游戏就算我输，我就把所有的食材都还给导演组，包括那五道菜。”洛迦继续加砝码。
杨升正在大嚼的嘴巴停了一下，还是不答话。
“洛迦，别难为杨导了，”正在切菜的柏寒松微笑着说，“我认识他这么久，相信我，这不是他的长项。而且，他一向谨慎，胆子小的很。”
杨升抽出一张餐巾纸慢慢地擦了擦嘴，被柏寒松这种号称儒雅的人嘲讽，真是叔可忍婶儿也不可忍！他放下筷子，淡淡地说：“你要玩什么？”
“猜硬币，你藏我猜。”洛迦狡黠地一笑，自从她学会这个游戏之后还没有输过，杨升，你死定了！
“好。”杨升控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还以为是什么高深的玩意儿，这个游戏小孩子都会玩好吧，“你赌什么？”
“你们的午饭。”洛迦吞了下口水，“我赢一次，你就给我们一道菜。”
“成交！”
第24章
五分钟后, 杨升猛地叫住正在跟副导演猜硬币的洛迦，冲过去回放视频。
他眼也不眨地仔细翻看了一遍, 慢慢直起了身子。没有偷看，没有作弊, 甚至那四个人也没有一个给她传信号，她居然就这样连续赢了二十三把！
杨升揉揉眉心，这不符合逻辑！
“你们继续。”他走回去坐在洛迦正对面, 瞪大眼睛观察她。
副导演把手背在身后, 紧张地把硬币倒来倒去，始终下不了决断，最后灵机一动，悄悄把硬币塞在了裤兜里, 然后伸出两只拳头对洛迦说：“好了, 你猜在哪边？”
洛迦瞥了他一眼，扁扁嘴说：“两只手都没有。”
导演组集体石化。
杨升噌一下站起来：“再来，我跟你猜！”
“不玩了。”洛迦站起来, 指着他们吃饭的条桌，“你自己瞧瞧, 除了那盘黄瓜以外，还剩下什么了？”
“唉……”导演组发出一阵哀嚎，眼巴巴地看着全部被搬到五人组餐桌上的饭菜，满心郁闷。
这不符合逻辑，概率学可不是这么教的！杨升又使劲揉揉眉心，难道洛迦在他们背后装了一个摄像头？
“再来一次, 你赢了我就把没收的鱼还给你。”杨升不甘心地说。
“洛迦，要钱。”柏寒松不失时机地提醒了一句。
“好，”洛迦挑挑眉，“我赢了就把二十块钱还给我。”
杨升拿起挂在墙上的雨衣披上，两只手在雨衣里鼓捣了一阵拿出来，直直地看着洛迦。
洛迦先看看他左手，又看右手，最后看着他得意地一笑：“左边。”
杨升目瞪口呆，这绝对不符合逻辑！
宋枫摇头轻笑，这些人都不知道洛迦最善于分辨细微的表情来判断真假，跟她玩这个游戏，一千次也是输。
副导演掏出二十块钱递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导演，还玩吗？”
“不玩！”杨升扯掉雨衣，今晚一定要找回这个场子！
“西湖醋鱼，油爆虾，藤花炒蛋，凉拌马齿苋，今天中午的米饭可以炸个锅巴，再烩个卤又是一道菜，那二十块钱用来买剩下的食材。”柏寒松松了一口气，“创意菜我想好怎么做了，成本不会很高，二十块钱足够了。”
“哦耶！”王馨雨率先跳了起来，“主厨威武！”
洛迦看她：“那我呢？”
“你也威武！”顾同开心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
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许是中午农家乐重新做饭花的时间太久，导演组集体饿过劲儿了，包括杨升在内，没有一个人再出幺蛾子，全场气氛异常和谐。
宽敞整洁的厨房里，老鸭汤在砂锅中噗噗冒着蒸汽，炸好的酥肉闪着诱人的金黄色光芒，大火收汁的小肋排像包裹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琥珀衣，打着漂亮花刀的鱼窝在葱姜丝里调味，石臼里擂好的姜蒜汁均匀地覆盖在暗紫色的茄子上，焯过水的藤花晾的半干等着下锅，马齿苋拌好了椒油静静躺在树叶形的磁盘里，胖胖的白莲子和鹅黄色的野山楂泡在桂花糖水里，透过玻璃碗不停地引诱着洛迦。
洛迦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问柏寒松：“这菜咱们也可以吃吧？”
柏寒松微笑：“恐怕不行。”
“唉。”洛迦叹口气，“可是那个山楂莲子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柏寒松笑着给她盛出来一份，说：“这个做了很多，可以吃。”
洛迦立刻吃了一大口，嚼着莲子含糊不清地说：“酸酸甜甜的，哎呀，你把山楂核也去掉了，真好吃，快赶上宋枫的手艺了。”
柏寒松的笑容凝了一下，他的手艺可是全国知名，难道还比不上宋枫？多半是爱屋及乌吧。
他利索地把焯过水的瘦肉、鸭脯、松蘑、木耳全部切成细丝，码好了味仔细包进切成长方形的千张里，又小心翼翼地用剪的细长的荷叶绑成一个个圆筒摆成一小堆，最后，他把最上面的一个圆筒上绑了三条荷叶丝，跟着又全部掐断。
“这就是创意菜？叫什么名字？”洛迦好奇地问。
“导演组不让说。”柏寒松装好盘，又用两朵香菜做成装饰，“连他们三个都被赶出去不许看，保密工作相当到位。”
“好吧，杨升就喜欢故弄玄虚。”洛迦扁扁嘴，“这就做好了？”
“好了。”柏寒松端详了一下，甚是满意地点点头，副导演立刻把盘子端走藏了起来。
宋枫三个这才被重新放回厨房。
柏寒松抬头看表：“六点整。杨导，老人家什么时候开席？”
“六点五十开始摆桌，七点正式开席。”杨升回答。
“好，老鸭汤可以挪走保温了，拿口新砂锅焖酥肉。六点三十五藤花炒蛋，六点四十烧油锅，宋枫炸虾，我替你看火候。六点四十五顾同负责换开水锅，我做醋鱼。六点五十五换油锅，馨雨炸锅巴我看火。”柏寒松有条不紊地吩咐道，“现在这段时间大家可以休息一下，养养精神。”
六点四十，油锅烧到七成热，宋枫把淡青色的活虾投进去，炸到鲜红油亮、肉壳分离时，迅速捞出来投进葱姜爆好的炒锅里，柏寒松依次放料加高汤，迅速翻炒装盘。
六点四十五，顾同把装好开水的锅换上去，柏寒松捏着鱼尾在开水中滚了三分钟，捞出盛在鱼盘里，换炒锅烧汁。
六点五十，换上新油的锅再次烧起来，王馨雨把锅巴倒进去，炸的金黄酥脆盛在浅口大盘里，柏寒松一边看着醋鱼的浇汁，一边留下底油，爆炒肉片、木耳片，加入老鸭汤调好味小火煨着，腾出手来把醋鱼的浇汁均匀地淋在了鱼身上。
“上菜！”柏寒松稳稳地说。
四个人飞快地端起盘子送了出去。
锅里的汤汁散发着阵阵香气，柏寒松加了一勺水淀粉，开大火收汁撒葱花，然后盛在一个汤碗里，连锅巴一起交给了刚回来的洛迦。
“锅巴放桌上，然后把汤汁浇上去。”柏寒松吩咐道。
汤锅里的水再次烧开，下面，捞面，调味，盛盘。
七点整，柏寒松从副导演手中接过创意菜，亲自送上餐桌。
杨升关掉秒表，面无表情：“好，主厨和其他人的任务全部完成，现在该你了，洛迦。”
洛迦敢打赌，空气里弥漫的是阴谋的味道。
“柏主厨，你把这道菜的名字悄悄告诉洛迦，洛迦不能说话，用手势和肢体语言把菜名表达出来，由参加家宴的人猜，五分钟之内有人猜到就算完成任务。”杨升慢慢地说。
柏寒松有些愧疚地看洛迦，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会选这么复杂的名字了。
洛迦愤愤地冲杨升呲牙，不情不愿地凑过去，柏寒松在她耳边，低低地把菜名说了出来。
宋枫紧张地看着洛迦的表情，坏了，她好像很蒙圈。
“开始。”杨升咧嘴一笑，不信这次治不住你！
洛迦比出四个指头。
“应该是四个字。”宋枫立刻说。
杨升咳了一下：“嘉宾不能参与，由参加家宴的人猜。”
洛迦瞪他，然后伸左手，比出一个指头。
寿星翁点头说：“她要说第一个字了。”
洛迦点头肯定了他，然后拿起一个酒杯放在中间，又用一圈酒杯围起来。
众人七嘴八舌猜了起来：“酒”？“圆”？
洛迦失望地摇头，左手伸出两个指头，右手指了指在座的一个小姑娘的马尾辫。
小姑娘迟疑着说：“辫？”
洛迦惊喜地点头。然后左手三个指头，右手三个指头。
“三？”这下所有人都猜到了。
辫，三，宋枫紧张地思索着，然后是第一个字，围成一圈的酒杯……
哈！宋枫心中豁亮，抬头看向洛迦，她左手伸出四个指头，翘起了嘴巴。果然如此！
“嘴？”“唇？”“脸？”众人又七嘴八舌猜了起来，洛迦全部摇头。
宋枫正站在一个小男孩身后，趁着摄像机都忙着拍洛迦，他装作不小心把小男孩的筷子碰掉地上，连声说：“对不起，我帮你捡。”
小男孩很有礼貌，立刻说：“没事，我自己来。”弯腰向脚边捡筷子。
宋枫连忙也弯腰装作去捡，在他耳边飞快地说：“韦编三绝。”
小男孩愣了一下，宋枫朝他眨眼，指指洛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