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白头,红颜枯骨。
柳既明回头时,只看见她皮囊被眼前的魔族像一张破布似的甩了出去,五官模糊,可怜到寻不着一点曾经为人的痕迹。
这人是谁心中闪过一丝困惑。
千秋在手,锋芒毕露,他回眸,不论这人是谁,他都誓要斩尽天下魑魅魍魉。
谢瑾瑜啊谢瑾瑜看见了么这就是你原本炮灰的命运,这就是系统处心积虑让你走向的原剧情。她的手越攥越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的肉里。
恍惚间,记忆之中一张明媚的笑脸出现,回头看着自己,满脸的得意:“懦弱,胆怯,有爱却不敢开口,最后弄的身败名裂,天地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这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啊。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有些像你”
“要不,就用你的名字给她命名吧,谢瑾瑜,谢瑾瑜,这真是个好名字哦也省的我翻字典了不是最后为了救自己的爱人,死的悄无声息,也算得偿所愿了。我还真是个亲妈啊”
这个可怜的女炮灰本来就是她。
不,但是她谢瑾瑜从来不是胆怯懦弱的失败者。她不是。
她睁眼,视线之内,属于原书的剧情还在推进。
柳既明红衣飞扬,身上血迹斑斑,混着青丝纷飞,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师尊柳师叔”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诡异的红云之上,几人高的剑鞘凛然竖起,秋湄正被绑在上面,衣衫褴褛,面容憔悴。此刻,她云鬓散乱,眼中含着泪水,满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柳既明听到了她的呼声,手中一顿,目光凌冽。
贺凌显然也听见了,他眉头微蹙,语气却是温柔的很,生怕吓到她似的:“湄儿莫怕,为师这就去救你”
秋湄强忍着恐惧,身体微微颤抖,“我不怕。”
“混账快把湄儿放下来”贺凌扬声,手中七弦绷紧,音不成音,几乎下一刻就要大开杀戒。
柳既明身形闪动,直直飞向那片云头。他从来不会受制于人,因此绝不废话。对方不给,他直接抢便是了。
“柳师叔”秋湄抽泣,泪光莹莹。
云头之上,魔尊嗤笑:“自不量力。我若不许,你凭何觉得,我会让你救下活的人”
下一刻,魔气所化而成的利箭细细密密,铺天盖地向秋湄射去,几乎要将她万箭穿心。此箭不是一般之物,为魔气所侵,与修士的灵气水火不容,一旦中招,必死无疑。
秋湄瞪大眼睛,眼看着死亡降临,闭上眼睛大声道:“我不悔”
能为修仙界而亡,她不悔好一个刚烈不屈的女子,好一个忠贞不悔的弟子
然而,意象之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秋湄诧异的睁眼。柳既明挡在她的身前,万道利箭穿过他的身体,鲜艳的血色比红衣还要耀眼。
他背对着秋湄,顶天立地。
“我不许”谢瑾瑜看到此处,几乎肝肠寸断。她几乎站立不稳,踉踉跄跄的抬脚追上去,想要抓住柳既明,却穿过他的手臂,抓住一片虚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坠落万丈高空,失去踪迹。
她狠狠抓住胸口的衣襟,张大嘴巴,瞬间被剥夺了所有的呼吸。就像被人扼住了心脏,她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她不许。
无论是她的结局,还是柳既明的结局,她统统不许
双目之中血丝浸染,谢瑾瑜从一片血红之中站起,仿佛地狱中的修罗,每走一步,脚下便绽开一朵妖冶鬼魅的曼珠沙华。
“系统,哈,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颐指气使的让我听你的命令”她内心一次一次的诘问,清明的神智被业火焚烧殆尽,“你不过,是个死物罢了。”
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而不可抗拒
任何人皆不得违抗。因为,吾即天道。
作者有话要说: 哎。那什么
我好忧伤啊。
作为一个实习狗,轮转轮到了肛肠科,天天给人家菊花换药。
一进病房,人家就脱了裤子,扒着小屁股妖娆的侧躺在床上等着我。
伦家心里也好复杂啊嘤嘤嘤。
第19章
吾即天道。
系统的声音冷淡而不容抗拒的响起,恍惚间令人生出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错觉。然而在它说完的瞬间,谢瑾瑜几乎要大笑出声。
“天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自称天道”
她抬眼,双目之中满是妖冶的血红,眸光里是熊熊火焰燃烧,看着虚空处嗤笑道:“你不过是一本小说中的世界罢了,依照着所谓的剧情就敢自诩为天道,就敢妄自扭转这个世界的规律,就敢让秋湄成为所谓的天道之子。你是个什么东西天道哈”
“这个世界若是真有天道,掌握天道的人也只能是我。”
她高昂着头,黑色的发丝无风自动,妖娆的抚过她的脸颊耳鬓,笑的如同盛开的罂粟花,娇艳动人却令人肝肠寸断。
“因为,这本来就是我创造的世界。”
“咣当”她脑海中一道亮光砰然出现,混合着爆炸一般的轰然巨响,脑海中飞速闪过一幕一幕的画面,既陌生又熟悉,一张张满是这个世界中的脸。
恍然间是丢失的记忆一幕幕回放,那流逝无踪的时光。
谢瑾瑜,不合格穿书者,当抹杀。
那系统的声音从记忆深处再次响起,堕仙书页簌簌翻飞,无数文字略过,雪白雪白的纸张如同漫天飞雪,被遗忘的零散记忆在脑中缓缓展开。
她看见了自己,涂着艳红的唇色,眉目高高上挑,身上穿着的不再是那件保守的苍羽门校服,那是一件玄色的衣袍。
这件衣袍未免太大了,几乎是男人的型号,袖口领口处点缀着大红色的绣线,松松垮垮的搭在她的身上,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青丝凌乱,只在脑后随意挽起了一个发髻,几缕零散的发丝滑落,搭在领口处,顺着曲线蔓延进了衣衫之中,说不出来的魅惑之感。
眉目间的神色放浪形骸到了极致,举手投足间带着说不出的妖媚,却在下一刻生出一种顷刻取人性命的凛然之气。
她就那样歪头笑着,仿佛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九针从她手中升腾流转,仿佛从地狱中走来,动人心魄,却是夺人性命的狠戾女鬼。
她开口,慵懒的气息中带着隐隐的不屑:“抹杀我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系统,我说系统啊,一直对我发布命令的东西,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鬼医流照君。
传说中,她血盆大口,丑陋不堪,而且心肠歹毒,修仙界恨不得人人得而诛之。
谢瑾瑜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她早该意识到了,什么异数什么剧情里没有的人物那个人只能是自己。
她侧头,还想接着去听那时的自己究竟和系统打了什么赌。然而眼前的一切,如同被强行切断的默片,视线之中一片雪花,几乎一瞬间,所有的影像全然消失殆尽。
“不”
她挣扎,头痛欲裂的几乎到了茫然失措的地步。谢瑾瑜闭上眼睛,还想要接着强行回忆之前的事情,却发觉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什么也不剩下。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连系统的声音也不复存在。
白茫茫一片大地,干干净净。
“滴答”耳边响起水滴声,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霎时破开寂静,在原本平静的水面上划出一道白色的弧度,泛开阵阵涟漪。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几点顽皮的光线从谢瑾瑜的眼前略过,她仿佛从一个悠然的梦境中缓缓苏醒。
同时,一个和蔼的声音响起,有些惊讶:“咦,这是破了”
谢瑾瑜眨了眨眼睛,将眼眶中的水汽压下去,抬起头来发现,她早已经不在之前那片黑暗之中了。
这是一个宛如密室一般的空间,里面空荡荡的几乎什么也没有,悬在头顶上的夜明珠发出幽幽的光芒,莹白中几乎透出点点幽蓝色,而偌大的室内只在中间放置了一个不大的圆桌,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奇怪的是,圆桌只有一根腿支撑着,却仍然站立的稳稳当当。
圆桌之上,盘腿坐着一个须发皆白,布衣褴褛的老人。因为脸上的胡须眉须太过茂盛,导致谢瑾瑜完全无法辨识这个老人的五官,就好像是个恶作剧的孩子似的,故意把脸藏起来不然别人看清他。
虽然看不见五官,但是她分明觉得这个老人在笑,而且笑的十分温柔。
她张了张嘴,有些犹疑的唤道:“前辈”
柳既明说过,这个传承的建造者修为至少在大乘期以上,能在这里待这么久,对自己的动态了如指掌,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十有就是那个留下这座洞府的前辈了。不,应该是前辈留下的分神。
即便是大乘期的一缕分神,想在这传承中捏死自己也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还有些迷糊的谢瑾瑜强行打起精神,规矩的行了个礼:“晚辈苍羽门谢瑾瑜,见过前辈。”
老人家抚着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谢瑾瑜道:“苍羽门果然人才辈出。你能这么快就破了自己的心魔,很好。”
谢瑾瑜有些怔愣:“心魔”
“正是。我一手建造出来的,如何”说到这里,老人家似乎有些骄傲的样子,挺了挺胸询问道,“是不是毫无察觉”
这样细细想起来,谢瑾瑜是觉得有那么一些奇特。她和柳既明进入这个传承不久后,她就听到了很奇怪的水声,接着就被勾起了一段完全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恍恍惚惚如在梦中一般。
说这些是她的心魔,一点也没有错。那些正是她最害怕的东西,而且,这些记忆完完全全来自于她的内心。只是这心魔真是厉害,将自己失忆的东西也勾出了些许。看来,和系统的赌约,也是她一直战战兢兢放在心上的东西。
想到这里,她不禁苦笑了一下道:“前辈果然厉害”接着话语一顿,她有些紧张的抬头,“和我一起来的那位男人呢”
“你说的那个小子”老人家抬手,指了指她的身后。
那一片空空如也的地面上,同样站着一个人。他一袭玄衣,身材挺拔,此刻却双目紧闭,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细细密密的汗珠从额角渗出,仿佛陷入莫大的痛苦之中。
不是柳既明又是谁
“师叔”谢瑾瑜仓皇的跑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想要触摸他,却又蓦地停在半空,生怕惊到他反而让他陷入危险,不知所措的低唤,“师叔”
柳既明全身僵直,几乎到了肌肉都在颤抖的地步。他的双手攥成拳头,尤其是他的右手,就好像死死扣住了一个什么东西,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他的嘴中喃喃,反反复复,却只有三个字。
“你休想。”
谢瑾瑜回头,求助似的看着那名老者:“前辈,我师叔他”
“他还在心魔内,没有出来。”老人家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可奈何,“显然,他比你要更执着。”
“心魔他怎么会有心魔”谢瑾瑜觉得不可置信,杨云清明明和她说过,自从自己醒来后,柳既明进阶迅速,心魔已除,可是怎么会这样他又是为什么比自己更执着
“小姑娘,”那老人家慈眉善目,笑着对她招了招手,“你也莫要担心,不如趁此陪我在这里坐坐吧。”
谢瑾瑜哪有心情陪他在旁边看风景吸了吸鼻子看着他,但是却没办法拒绝这样一位修为至少在大乘期的老者,只能低声询问道:“前辈,我可以就站在这里吗我想陪着我柳师叔。”
“当然。”老人家笑的眼睛眯起,突然有些顽皮道,“小姑娘,你想不想知道,这个小子看见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恩迟到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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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
第20章
“小姑娘,你想不想知道,这个小子看见了什么”老人家抚着胡子,似乎看出了谢瑾瑜的关心,语气颇为顽皮的询问。
谢瑾瑜一愣,下意识的反问:“难道前辈可以让我看见吗”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这么问前辈,着实太过冒犯。不过,眼前的老者既然有能力可以布下陷阱引诱他们进入自己的心魔,想要窥探他们心中的秘密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样想来,她的表情不禁有些复杂。
老人家看出了她内心的纠结,温和的笑道:“小姑娘你放心,我没有窥探你的心魔。”
谢瑾瑜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前辈误会了,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修仙世界其实很一个规则很简单的世界,强者为尊。自己和眼前这位前辈的修为有云泥之差,在他的传承之中也算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被窥探了心魔顶多也是有些难为情,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即便让前辈看去也没什么。只是我不知道师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