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杂货——BY:报纸糊墙
报纸糊墙  发于:2023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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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罗三郎不简单,先是教给村里人做豆腐之法,后来自己又在家里做出了腐乳豆酱这些东西,万一将来哪一天做豆腐的方法烂大街了,罗三郎又决定要教给大家做腐乳的方法了呢

将来的事情谁也不能预料,总之,村子里但凡有点想法的,都不想在这时候得罪罗三郎。

这时候见罗三郎也是爽快,说只要帮他把屋子建好了,就当他们做满了一个月的工,于是这些人就想着,甩开膀子干了,早一日帮他把屋子建好,自己就能早一日回家做豆腐赚钱。

这一院子的人很快就都忙碌了起来,去挖土的去挖土,和泥的和泥,脱坯的脱坯,还有几个人专门负责整地挖地基。

罗用见田崇虎也夹杂在人群中忙活,十来岁的娃娃,站起来还没有锄头高,于是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干啥”田崇虎一抹鼻子,好像还不高兴罗用打扰他干活。这回他能来罗家学做豆腐,也是罗用发话,要不然他老子自己就过来了。

“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我有别的事安排给你。”罗用对他说道。

“谁说我帮不上忙啊”田崇虎立马就炸毛了:“我都帮人盘过那么多土炕了,脱坯技术很好的”

“之前你不是说想跟我赊一些腐乳出去卖”当初他们一起在城里跟人盘火炕的时候,田崇虎就借机跟罗用提过这个事。

“那怎么了”田崇虎问道。

“你过来,我跟你说。”

“什么”

“这回这个事吧”

“你是说”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哦哦”

然后第二天中午,离石县中就有人见着几个半大小子背着东西在城里喊:

“羊毛换酱嘞,大酱,一斤羊毛换一合酱。”

“羊毛换腐乳嘞,一斤羊毛换两粒腐乳。”

那个大酱什么的,大伙儿都还没怎么听说过,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好吃不好吃,但腐乳大伙儿都是认识的,基本上都吃过,除了个别不爱吃的,绝大多数人还是很喜欢。

听说还有一些人极其爱吃腐乳,顿顿都要有,饭桌上没有腐乳,吃饭都不香,甚至还有人买去吃着玩,就跟小孩儿吃糖似的,有事没事就要在嘴里含一块。

这时候有人在街上喊着羊毛能换腐乳,大伙儿纷纷都表示很遗憾,早知道就应该搜集一些羊毛放在家里。

只那每日里屠羊卖肉的屠户,听了这个事以后十分高兴,心想自家以后必定是不缺那腐乳吃了,不止是他高兴,他们全家老小都很高兴。

当天下午,又有跟他约好的村人要赶两头山羊过来。

屠户难得心情这么好,自己跑到城门口去接,结果双方一碰面,那屠户睁大了眼睛一看那两头羊身上哪里还有毛,都是光溜溜顶着一张皮,在这大正月的冷风中抖啊抖

第19章 二娘杀鸡

乔俊林这边,原本是打算过了元宵节便要走,后来听人说,马家那边,正月下旬要运一批货物去往长安,于是乔家的长辈便说,让乔俊林跟他们一起走,一来路上能有些照应,二来也能省些盘缠。

于是就这样,正月廿二那一日,乔俊林和阿枝两人早早就起来,背上一早就准备好的大包裹,去马家那边和其他人汇合,他二人没有车,预备步行去长安。

乔俊林他老子倒是也有一辆牛车,但只这一辆车,乔俊林他们若是赶走了,家里便没有了。

那一日乔父说起这个事的时候,就表现得很是为难,乔俊林见了,便说不用牛车,他二人走着去便是,乔父叹了一口气,又嘱咐几句让他们路上小心,去了长安以后又当如何如何,至于牛车的事,之后就没在提过。

乔俊林二人去得早,马家那边还没准备好,于是二人就在门外等了片刻。

天色还未亮透,虽然没刮风也没下雪,却也冷得厉害,冻得人鼻子耳朵都要掉了一般,呼口气,就是一团白雾。乔俊林跺跺脚,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打开来看一看,眯眼笑了起来。

只见那张略显粗糙的白纸上写着丑丑的两行字:“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昨日罗用托人给他带了一个小包裹,那里面有一坛腐乳,两双羊绒袜子,还有这张纸条。

是啊,他又岂能甘于落魄,当一世的蓬蒿人。

将那纸条小心收入怀中,又拿出一本论语看了起来,从前他最不耐烦这本书,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与它相见,如今却是不想躲了。

说起来,现在才开始发奋着实也是晚了些,希望等到了长安那边,舅父对他不要太过失望才好。

罗家这边,自打二娘织出第一双羊绒袜子以后,就基本脱离了家务劳动,饭也不用她做,碗也不用她洗,每天只管织袜子就好。

然后家里头这些活自然就落到了罗用肩头上,四娘到底还是小了些,过年也才十岁,还是虚岁,偶尔叫她打个下手洗个碗还好,做饭那就早了些。

虽说别人家也有十岁的小姑娘负责做饭的,但罗家这边,先头毕竟还有两个姐姐顶着,如今两个姐姐都撤下了,就换罗用顶上,罗用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实在不太好意思叫一个十岁的小丫头给他做饭。先前二娘做这些的时候,他都要忍不住给她帮些忙,说起来,二娘过年也才十六啊。

这一天早上起来,看着炕尾一角围着的那两只叽咕叫唤的小鸡,那两个小的就咽着口水跟罗用说想吃鸡肉。

罗用一想家里也是有几天没开荤了,于是他在吃过早饭以后,就提上一口袋粮食,到村子里买鸡去了。

他们自家也想养鸡,但眼下还没开春,村子里那些母鸡就没有抱窝的,自家先前孵下去六个鸡蛋,最后就出来两只小鸡,这也算不错了,毕竟是头一回,这回罗用又给他们十个鸡蛋,叫他们继续孵。

孵蛋这事都是四娘五郎那两人在管,罗用不管,当初罗用也就说了那么一句:“这炕这么暖,估计都能孵小鸡了。”然后那俩就来劲了,非要拿两个鸡蛋试试。

二娘开始还不肯,怕他们糟蹋东西,倒是罗用大手一挥就给了他们六个鸡蛋,还说若真能孵出来,将来那些小鸡就归他们养,长大以后能下蛋了,那些蛋也归他们捡,至于捡来的鸡蛋归谁,那就没说,哄小孩儿么。

四娘那小丫头看着挺精明,到底还是见得少,一听连鸡蛋都归她捡,就可高兴了。

等她将来在罗用这里多踩几回坑,渐渐就该学乖了,以后出去外面,别人再想坑她,那就没那么容易。

罗用花了一斗粟米,从村人那里换了一只三四斤重的小公鸡回来,路上,不少村人都说他换贵了,在他们这儿,能换一斗粟米的,得是更大一些的公鸡,要么小一点的母鸡也成,这只公鸡明显太小了。

“那你家现在还有鸡要卖没有”罗用问他们。

“没有了。”被问到的村人个个摇头摆手,过完年,家里那些鸡卖的卖吃的吃,剩下来的都是要留着今年当种鸡的,可不能再卖了。

罗三郎叹了一口气,这里的人明显是不懂供需关系市场规律啊,在眼下这种供不应求的情况下,有人把自家小公鸡稍微涨了一下价,都得被人说不厚道。

这价钱真的只是涨了一点点而已啊,这还是罗用主动提出的,因为他去买鸡的时候,人家说这只鸡想要留着自己吃,罗用就说你一时若是不吃,这只鸡就先让给我,我给你一斗米,你改天跟别村的人买个大一点的,于是对方就答应了。

罗用现在就有些担心,自己将来可别被人说成奸商什么的才好,这年头,名声实在太重要了。

除了粮食,罗用还跟人买了些发好的豆芽。

发豆芽没多少技术难度,村人原本就会,只是不怎么做,一来是气温限制,二来是心疼粮食,豆子虽不如米面,但也挺能顶饱,发了豆芽那就成菜了,在村人心目中,菜比粮贱。

现在好了,家家户户都盘了火炕,要发些豆芽就容易多了,再加上不少村人现在豆腐生意做得不错,也比较舍得吃。

常常还有外地商贩借宿村人家中,有些节俭一点的就啃啃自带的干粮,舍得吃一点的,就给些钱粮,跟主人家买些饭菜,这时候就轮到豆腐豆芽这些东西出场了。

据说现在的待客标配是一碗炸酱面,一碟拌豆芽,一碟小葱拌豆腐,再加一碗热面汤。像这样的套餐,每人只需三文钱。三文钱听着不多,按眼下的粮价,却也够买六升粟米的,很多人都不舍得吃。

回到家中,将买来豆芽和那只小公鸡往灶房里一放,罗用就跟四娘五郎他们一起拣羊毛去了。

田崇虎昨天又收回来好几斤羊毛,昨晚罗用就用草木灰将这些羊毛捶打清洗过几遍,洗去羊毛上的油脂污垢,又放在炕头上烘了一夜,今早起来又是一顿敲打,使其蓬松,然后再进行分拣。

细软的羊绒挑出来搓毛线用,还有一些一看就不大好的坏毛就直接扔了,剩下的暂时不管,将来是要做羊毛毡还是毛刷,到时候再说。

拣了一会儿羊毛,罗用又想起来,田崇虎昨天跟他说,自己在城里收羊毛的时候,经常要跟人借秤,很不方便,得亏他们之前在城里帮人盘过火炕,认识的人多,借个秤使使倒也不太难。

一直跟人借,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自己买把秤吧,价钱又太贵,就是收几斤羊毛,好像也不是特别有必要,罗用想了想,决定自己做个简易版的。

在这个年代,一百升为一斛,一百斤为一石,斛是体积单位,石是重量单位。

要是他没弄错的话,一斛粟米差不多也就是一石那么重,所以基本上,一升米也就是一斤了,这时候的一斤要比后世的一斤重些,按后世的算法,差不多得有一斤三两多。

反正就是收收废品称称羊毛,大差不差就行了,也不用十分精准。罗用在柴堆里找了一根比较直溜的木棍,大拇指粗细,用菜刀削了皮,又在石头上把两头磨得齐整些,然后就是挖孔,中间挖一个,两头各挖一个。

就这三个小孔,忙活了他小半天,这要搁在后世,一把手电钻,唰唰唰三下就都搞定了。

挖完孔,中间穿个小绳,两头各挂一升米,试了试,基本平衡。其中一头往下垂得厉害些,罗用决定,这一头用来挂羊毛,叫那些卖羊毛的得些便宜。

哪头轻哪头重,日子久了,别人总是会知道的,这种便宜罗用肯定不会去占,横竖收这些羊毛他们家也就费些腐乳大酱,没多少成本。

用这把现做的杆秤称了一斤石子,将粟米替换掉,又找来针线布料,将那些石子缝死在一个小布包里面,再在上面穿一根麻绳,系在杆秤一头,然后又做了一个大一些的布口袋挂在另一头,用来装羊毛。

这样一个工具,简陋是简陋了一些,只是用来收收羊毛的话,基本也是够使了。

做完这把秤,时间已是近午,那只鸡中午先不杀,晚上再杀。

最近不少村人在他家中干活,为了早日把那些屋子建出来,他们一般中午也不回去休息,至于午饭,这年头的人本来就不怎么吃午饭。

罗用倒也不好意思叫他们空着肚子给自家建屋子,上一批人过来给他干活的时候,中午也是要在他们这里吃一点,那时候他们家里也没什么可吃的,就是做些饼子熬点热粥之类的,还经常喝豆花。

现在罗家的情况比之前那是好多了,加上罗用现在也不用一天到晚的做豆腐卖豆腐,也能在吃食上多花一些时间精力。

前些天罗用还给大伙儿做了一回炸酱面,然后炸酱面这个东西就在村子里流行起来了,然后他们家刚刚做成的大酱很快就卖出去不少。

今天中午做煎饼,先调好一小盆杂粮面糊,又在灶上放一个陶盘,灶下小火烧着,陶盘上就可以烙饼了,工具是简陋了些,一个陶盘一把菜刀,将就吧。

“阿兄阿兄,中午吃什么”四娘五郎这两个,闻着味儿就坐不住了。

“可是要帮忙”二娘这时候也过来。

“也没什么要帮忙的,你织了这大半天袜子,先歇歇吧。”罗用麻溜地往摊开的煎饼上面打了两个鸡蛋,用刀面一扫,鸡蛋就被他扫开了,又抹上一些大酱,撒了一点葱花。

这个是做给六郎七娘他们吃的,就不放豆芽,那俩小的,按这里的算法,也说是有四岁了,事实上实龄才两岁,罗用担心他们嚼不烂豆芽,卡着喉咙。

这一个煎饼折一折卷一卷,再对半切了,被二娘拿去喂六郎七娘他们先吃,四娘五郎这两个依旧围在灶边,等着自己的那一份。

这两个都挺能吃,罗用一人给他们摊了一个大煎饼,照样也是打了鸡蛋抹了大酱,还放了一把焯过水的豆芽。俩人眼巴巴在一旁看着,一边吞口水一边还使劲喊:“阿兄,给我多放酱,我的要多些酱。”

就着自家这几样简单的工具,罗用硬是把一盆面糊都给摊完了。除了六郎七娘那两个小娃娃,罗用他们自己都是一个饼配一个蛋,帮工那就不好意思,没有鸡蛋,不怪罗用太抠,实在他家现在也不太富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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