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薄月栖烟
薄月栖烟  发于:2023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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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芳蕤蹙眉,“这便是说,他们不曾南下?”
  秦缨看向谢星阑,谢星阑道:“或是北上蒲州,或者西去楚州城,皆有可能,我们人马已经派出,若有行迹,两三日内便有消息。”
  钱维叹道:“那便等吧,好的一点是,我来慈山之后,料定是有凶徒连环作案,便已经往各处送了消息,如今渝州和蒲州多半也知道有人专门谋害衙门胥吏与官员,多半会十分小心,怕只怕此三人如今求财心切,穷凶恶极毫无顾忌。”
  为今之计,的确只有“等”之一字,秦缨眉眼间拢着愁云,亦担心来不及阻止凶徒行凶,待回自己房中,她便仍拿了刑部送来的名录查看,李芳蕤想帮忙,便也随她过来,二人一人人细究,直看到深夜时分,李芳蕤一抬头,看见了床尾挂着的茱萸香囊。
  她盯着香囊出神,白鸳为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手边,也道:“看到香囊,便令人想到客栈伙计说的姜神医之事,实在叫人唏嘘,这慈山县虽然医家众多,但被称为神医的,应该只有姜家一家吧?”
  李芳蕤略作回想,“好似不止,四十多年前,慈山已经家家药农,医家也不少,只是姜家确是医术精湛,后来去了京城还成了御医,这可是此地小老百姓不敢想的。”
  白鸳眨了眨眼,“当御医的确尊贵,但一旦出事,便会牵累全家啊,也不知当初姜神医的名头是如何传入京城的,又如何被肃宗陛下知道的。”

  李芳蕤道:“百年之前便有慈山渡口了,此处船来船往,少不得将名声流传开来。”
  白鸳唏嘘不已,“福祸相依,只怕姜神医自己也没想到最后会是家破人亡的下场,对了,上次您说他们的女儿被充入教坊,那女儿后来如何了?”
  李芳蕤摇头,“充入教坊的罪臣之女,都是苟延残喘,这都多少年了,只怕她也难活在世上了。”
  秦缨听着二人闲谈,亦觉可叹,又新写了一页名单之后,才催李芳蕤歇下。
  翌日清晨,秦缨起身便见夫子们还在摹画,她下楼用过早膳,又看了看夫子们所作之画,正帮着晾干墨迹之时,客栈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
  秦缨眉头一皱,随侍在旁的沈珞忙出门探看,很快回来道:“小姐,是赵夫人。”
  话音刚落,门扇被推开,一个面庞憔悴的中年妇人带着四个仆从走了进来,她一眼看到站在正堂的秦缨,打量秦缨两瞬后,试探道:“小姐可是从京城来的贵人?”
  秦缨刚点头,赵夫人便红着眼眶上前,“敢问姑娘,京城来的大人在何处?”
  秦缨还未开口,楼上便响起了脚步声,正是谢星阑与钱维走了下来,赵夫人一瞧见谢星阑这个生面孔,立刻抬步迎了上去,“大人,请大人为我夫君做主——”
  赵夫人“噗通”一声跪在楼梯口处,“我前日便知京城来了人,又知道钱大人在此作陪,不敢轻易搅扰大人们办差,这才不曾登门,可这都三四日过去了,敢问大人可曾抓到谋害我夫君的凶手?我吴氏一门满门忠烈,如今,如今我夫君却被贼人害死,还请大人为我和一双儿女做主啊——”
  “夫人先请起。”
  谢星阑开口,却不便相扶,秦缨快步上前将赵夫人扶了起来,“夫人快起来,此处不便说话,我们去楼上详说。”
  赵夫人借力而起,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上楼,钱维在后道:“我也知道你伤心欲绝,这两日谢大人来此正在全力查探,本想着有了好消息再派人告知你的。”
  进了秦缨所住的屋子,钱维看着擦眼泪的赵夫人道:“诸位有所不知,赵夫人的祖父、父亲,还有表叔皆是军中武将,五十多年前,西羌兵力正盛,集结二十万骑兵入侵,分西北、西南两路攻城略地,西南最危急之时,都快打到筠州了。”
  “这一场平西羌之战持续了七年,陛下派了数支大军往西南边境平乱,她的祖父和叔父先后死在了平乱之中,父亲也受过重伤,后来任楚州驻军参军多年,三年前过世了,她与赵大人成亲八年,膝下一双儿女还未成人,此时赵大人被害,于她们实是灭顶之灾。”
  赵夫人闻言哭得更是伤心,李芳蕤自家也掌军,一听她是此般出身,不忍道:“夫人一家确是满门忠烈,当年西羌兵强马壮,其骑兵凶猛悍狠,整个大周无人能敌,全靠我们军中儿郎不惜性命前赴后继才拖住了局势,直至西羌粮草匮乏,补给不足,才渐渐占了上风。”
  她说着递上一方巾帕,又安抚道:“夫人是将门之后,还请节哀顺变,为了儿女保全自身,此番赵大人之死我们在全力勘破,如今已有了些微进展。”
  赵夫人抬起一双泪眼,秦缨便上前将眼前进度告知,一听真是连环凶徒所为,赵夫人更觉悲恸,“这简直是无妄之灾,他们如今跑了,可还能捉得住?大周辽阔千里,他们若跑去人迹罕至之地,官府衙门派出多少人手也难找到人啊。”
  钱维道:“这你放心,画像已经做好,眼下画像发去各个州府,便是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肯定逃不了多久的。”
  赵夫人怔忪一瞬,“画像我已在街上见过,那三人、那三人真是害了我夫君之人?”
  钱维沉声道:“按目前所查,当是此三人无疑了,他们行迹实在诡异。”
  赵夫人抽噎一声,缓缓将泪珠擦净,“这几日城中动静我已知晓,也明白大人们未曾懈怠,只是凶徒一日不被捉住,我夫君便一日躺在义庄之中,想到他连尸身都不得安稳,实在,实在是叫人肝肠寸断……”
  秦缨忙看向谢星阑,“如今这般情形,是否能让赵大人入土为安了?”
  谢星阑颔首,“遗体之上线索太少,确可如此。”
  赵夫人听得眉眼微松,钱维亦吩咐黄义帮着赵夫人料理赵志东后事,又问了些琐碎,赵夫人也不做耽误,与众人告辞,直奔着义庄而去。
  送她离开后,李芳蕤凝声道:“真未想到赵夫人竟是如此出身,当年西羌之战大周折损了多少军中将士,她祖父与叔父竟也在其中。”
  李芳蕤看着钱维道:“当年我祖父也曾领兵抗西羌,那时候筠州还不是我们的封地,但因至西南之时经过当地,还得了不少当地百姓的救护帮扶,因此我祖父对筠州格外喜爱,后来分封之时,便主动要了筠州——”
  钱维颔首,赞叹道:“当年老王爷正值盛年,可是立下过汗马功劳,也是那一战之后,西羌元气大伤,这些年都安分了不少,如今只镇西军守着,便令他们不敢异动,倒是南诏与北戎,这些年起了势头,总在边境蠢蠢欲动。”
  李芳蕤轻哼一声,“除非他们一同举兵,否则根本不是大周的对手。”
  兵马之事秦缨并不擅长,但李芳蕤一语中的,不禁让秦缨心底生出隐忧,若按原文,南诏使臣来访,并未给两国邦交带来多少助益,仅在一年之后,南诏便联合其他部族,共同举兵入侵大周,后来大周兵败求和,这才让萧湄远嫁和亲。
  思及此,秦缨不由蹙眉,南诏若有宣战之心,便无必要遣皇子与公主来访,却为何会在一年之后便发起战事?这几乎表明,他们在返回南诏后立刻便开始纵横捭阖了,毕竟要笼络几大部族,没有年余功夫难以成事。
  秦缨眉头越拧越紧,原文中她只顾着看主角情爱,直跳过了此段,如今竟想不起来南诏使臣来访时生过哪般风波……
  “如果他们当真一同举兵呢?”
  众人已返回了大堂之中,这时,谢星阑忽然沉声应了一句,秦缨脚步微顿,忙抬眸看向谢星阑,只见他一脸肃然,目光寒峻,并非是玩笑。
  李芳蕤听得哭笑不得,“谢大人不晓军事吧,这几部族虽与大周为敌,可这么多年了,他们接壤之地也有战乱频发,他们乃是一盘散沙,散沙如何聚集?”
  谢星阑唇角微动,正欲开口时,却忽然目光一错看向秦缨,四目相对,秦缨正探究地望着他,正如秦缨在船上时,某两日总喜欢盯着他打量一般。
  谢星阑眉尖微蹙,秦缨这时却又恢复寻常,跟着李芳蕤道:“莫非是觉得,他们纵然现在是一盘散沙,往后若为了瓜分大周,也有可能结成同盟,群起而攻之?”
  此言令谢星阑心间异样缓缓散去,他如常点了点头。
  李芳蕤看看谢星阑,再看看秦缨,忽然轻嘶了一声,“别别别,别吓人,他们这些部族不事农桑,国土贫瘠,一盘散沙之时皆不足为惧,可若真是结盟攻打咱们,那只会比五十年前还要可怖!毕竟丰州之乱后,大周国力已大不如前了。”
  她抚了抚手臂,“鸡皮疙瘩都被吓出来,南诏使臣年底入京朝贡,不是很安分守己嘛,咱们还是好好破案子吧,别想这些兵马之事了!”
  钱维也失笑道:“大人所虑确有可能,不过这几百年从未发生,还请大人安心,咱们还是看看这案子要等几日才有消息吧。”
  钱维与李芳蕤面色松快,又至堂中看夫子们作画,唯独谢星阑和秦缨难以展颜,而二人很快发现了各自异样,皆看向彼此,目光相触之后,又纷纷掩下心思,眼见对方瞳底归于平静,这才一同往夫子画案旁走去。
  等待最为心焦,谢星阑和秦缨没多时便回了房,在仅有线索之中寻找遗漏,如此过了大半日,二人眉头都未展过,直至用完晚膳,几人才聚在一处商讨对策。
  话尚未说两句,两匹快马疾停在客栈门口,不多时,赵明安风风火火冲进了门,“楚州城有消息了!”
  房内众人皆惊,谢星阑沉问:“发现了什么?”
  赵明安喘了口气道:“在楚州城同福当铺发现了赵大人被抢之物,不仅如此,当铺伙计看了画像,认出是那高个之人前去典当,而看守城门的驻军,也说见过他们,不过——”
  赵明安眼瞳微暗,“不过在九月初,他们便离开了楚州城,眼下、眼下又不知逃去了何方了。”
 
 
第128章 逃跑
  “当时是那高个之人进了当铺, 拿出了三样物件,且还签的是死契,三件加起来, 典当了五百多两银子,伙计说那人一脸愁绪, 一看便是家中出了变故,而他们从来不问客人来历,只等那高个人签了死契, 便给了银子,那人拿走银子再未出现过。”
  “当时是八月二十五傍晚时分, 守城驻军看到他们离开楚州城之时, 则是九月初三清晨, 驻军已经忘了他们拿着哪般路引, 但是过了盘查的。”
  赵明安说完,秦缨忙问:“他们可曾提过跛脚之人是男是女?”
  赵明安道:“他们说是个文弱书生。”
  众人听见此言,一时面面相觑, 李芳蕤拧眉道:“此人到底是男是女?一会儿扮做女子,一会儿又是男子,女子扮做男子, 尚是英武, 但男子扮做女子,也不觉折了气度?”
  赵明安苦笑, “只怕他们这等人,也是不在意气度的。”
  李芳蕤深表赞同, “也是——”
  秦缨看向谢星阑, 谢星阑沉声道:“眼下既然是此三人拿了赵大人的饰物去典当,便可十成十确定, 此三人便是连环作案的凶徒,不论那第三人是男是女,皆以画像为准,若常以女子之身示人,便再做一副女子图像便是。”
  眼下行迹寥寥,却总算肯定了此三人是凶手无疑,但在三人身份上,却是任何一种可能都不得放过,谢星阑提笔作画,一边道:“他们初三那日离开楚州,如今过了十二日,想必早已到了下一目的地。”
  秦缨展开舆图细看,“从楚州城去蒲州,陆路快马五日,慢行则要七日,南下渝州亦相差无几,按照他们前次在慈山作案的时日推算,如今他们尚未害人。”
  李芳蕤哀声道:“就怕他们杀红了眼,不计后果。”
  连害八人性命,如今更连朝廷命官也敢截杀,的确是胆大包天,赵明安此时道:“楚州城还需调查,谢大人和县主可要去楚州城中?”
  谢星阑头也不抬道:“不必,楚州城继续查,看有何确认身份之线索便可,我们去了也是白等,还不如在此等各州府消息,免得耽误时辰。”
  赵明安应是,钱维略作思忖道:“我也有七八日未在楚州城中坐镇了,既如此,那我今日回楚州主持查证,谢大人和县主先留在此处等消息便是。”
  钱维多留无益,如此也不碍楚州吏治,谢星阑和秦缨自是应允,二人与李芳蕤将钱维送出半枝莲,临走之际,钱维又对黄义一番交代,令他带领其余人手在旁辅助。
  再回到屋子之时,谢星阑继续作画,李芳蕤看着舆图不断摇头,“这可真是千里追凶了,咱们不知多久才能等到消息,到时候我们追过去,他又跑了,他跑了,我们又追,这怎是个头?简直是被牵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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