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薄月栖烟
薄月栖烟  发于:2023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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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此言,这二十来人接面露紧张,纷纷陈述起了证供,轮到了万铭之时,万铭便道:“我一回来便歇下了,片刻前才醒来,只派豆包过来了一趟。”
  众人除了独自睡觉的,几乎都有人证,这倒令谢星阑和秦缨犯了难,这时谢星阑道:“有人证的可排除嫌疑,但自顾自休息的,还是要搜查一番。”
  有人证的面色微松,几个从城外回来睡觉的都有些忌惮,丽娘站在对面,此刻道:“是该搜,不如先搜我的屋子吧——”
  丽娘还在病中,此刻站在外头吹着凉风,身上披着件斗篷,见她说完便轻咳起来,谢星阑便先朝她屋门口去,但他和翊卫皆是男子,多有不便,因此这搜查重任便落在了秦缨和白鸳身上。
  西厢与东厢布局一模一样,唯一不同便是两房相对,一应床榻物件摆放都是相反的,尤其正堂,所有家具器物都同颜色同制式,待进了内室,才看出丽娘与茹娘的不同来,丽娘的内堂素淡清雅,妆台上摆放的首饰也只有寥寥数件,一看便知平日里颇为简朴。
  秦缨走到内室来,翻了翻床榻,又打开柜阁看了看,只见不论是书本文册还是衣衫袍服,都叠放的十分规整,亦可见丽娘是个心灵手巧之人,搜了一圈,六锭银子全无踪影,秦缨对谢星阑摇了摇头,谢星阑便往流月房门口去。
  秦缨后一步出来,临出门时,眼风扫到了小厮片刻前送来的白粥与药,那碗药还未喝完,此刻放在桌案角落之中,越发显得黑澄城的,一看便觉苦味渗人。
  待到了流月房中,因是上房,屋阁显得阔达了许多,而流月布置的也颇为素雅明净,外堂由翊卫搜查,秦缨和白鸳进了内室,依旧照例翻查床榻和箱柜,不多时,秦缨在衣柜旁的箱笼之中寻到了一只锦盒,流月本在旁看着,此刻看到那锦盒被秦缨拿起,顿时色变,“县主且慢——”
  她上前将锦盒拿回手中,侧身道:“此乃民女私物,这样的锦盒,也装不下那般多银两。”
  秦缨扫了一眼锦盒,见大小的确不合适,便未深究,一番搜索后,仍是无可疑之处,二人从流月房中离开,径直往万铭住地而去,但秦缨走在路上却若有所思。
  谢星阑见她面色不对,便问:“如何?”
  秦缨缓声道:“若我没记错,凤尾翎纹,似乎是宫中所用之物?”
  谢星阑应是,秦缨顿时皱了眉。
 
 
第88章 狐媚
  待到了万铭所在的厢房, 便见与丽娘几人的住处布局十分相似,那被退回来的包袱还摆在桌案之上,等其他人进门, 万铭的表情更显尴尬,“你们随便搜, 我和茹娘情分不浅,再怎么缺银子也不会去偷她的体己银子。”
  谢星阑亲自带着人进了内室,一番翻箱倒柜, 却并未发现那六枚银元宝,万铭沉声道:“我这屋子就这么大, 东西也不算多, 藏不了那么多纹银。”
  如今不仅丢了银子, 茹娘门房上的钥匙也不翼而飞, 而昨夜事发之后混乱不堪,连绮娘都不知钥匙如何丢的,更遑论其他人?
  谢星阑看了万铭两眼, “你与双喜班签了几年活契?”
  “五年。”万铭此刻倒是诚恳,“还有一年多便是自由身了。”
  谢星阑又问,“自由身之后是何种打算?”
  当着玲珑的面, 万铭也不好多言, 只叹了口气道:“就这么一直变戏法也不是个事儿,到时候再看吧, 要么回老家去,要么就再签几年, 至少得把回老家的银子赚够。”
  谢星阑扫了一眼桌案上的包袱, “你是对丽娘有意?”
  万铭闻言面色微变,但见瞒不下去, 只好赧然道:“这……既然大人和班主看见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丽娘性子柔善,形容貌美,的确很令人心生怜惜。”
  秦缨闻言道:“她患的是何病?”
  万铭道:“是胃脏上的病,常要喝药养着,听说是幼年丧父之后日子过得拮据,吃食上短缺,因日常经常挨饿落成的病灶,这几年来断断续续的犯,全靠慢慢调养。”
  秦缨和谢星阑若有所思片刻,谢星阑又吩咐谢坚带着翊卫去其他几个都在睡觉的随从房中搜查,这时玲珑在旁问道:“豆包给你说的,你可想好如何办了?”
  万铭叹道:“茹娘没了,那需要两个人的大变戏法便做不成了,也没法子再去找个人与丽娘长得像不是?除非专门去买一对孪生姐妹回来,如今我只有将两个人搭伴的戏法交给丽娘,只是近来她生病,班主可打算再找其他人?”
  玲珑蹙眉,“找其他人还要排演,何况丽娘上场的机会本就不多,再将她的戏法节目拿下去,那她彻底不能登场了,她的病也得靠银子养着,以后轻省些的让她试试,需要些技法的,再慢慢教新人吧,你也看看班子里谁更合适。”

  万铭便道:“好,我相看着,这阵子还是先教她,反正她此前也学过,虽说不曾怎么上场,但对流程十分熟悉,五日后去韦尚书府上如何办?”
  “我已让人给韦家道明内情,打算让丽娘顶上了,她染了风寒,养个五日也差不多了,只看那韦公子愿不愿意。”
  玲珑说完,万铭眉头一皱,“不然直接换个节目?还有别的戏法可用。”
  玲珑摇头道:“韦公子点明了要看这个,虽然不知他是喜欢这个戏法,还是为了茹娘,但还是先问一嘴,毕竟韦家经常捧咱们的场。”
  万铭欲言又止,但见玲珑一脸的不容置疑,也只好将话头忍了下来,他敛眸转身,却猝然一愣,只见秦缨站在门口,正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万铭极快撇过目光,将桌案上的包袱拿起进了内室。
  一番搜查,所获不多,玲珑还要为茹娘治丧,只留下黄谦和绮娘作陪,自己先告辞离开,谢星阑和秦缨离开万铭住处,又往练功的院落而去,站在院门口,只见院内竖着高杆,堂屋之中从梁上吊着绳索,有人在攀杆,有人在吊绳翻腾,皆练得满头大汗。
  两侧厢房则堆满了要用的家什器物,秦缨这时问道:“玲珑班主和万铭刚才说的,韦家公子点名要看的戏法是什么戏法?”
  黄谦道:“名叫一剑穿心。”
  这戏法名字令秦缨和谢星阑齐齐皱眉,黄谦道:“变戏法就看个新鲜,像你们昨日看到,最多看个两次,若看三次,便再没半点意思了,因此我们常要出新,这一剑穿心此前演过一次,韦公子大抵想看出关窍,便又点了第二次。”
  “就是一把五尺长剑竖在地上,而后万铭被抬起来,横放在长剑剑尖之上,然后那两人一松手,长剑便会穿万铭胸腹而过,这时罩下帷帐,茹娘只需变个戏法,便能让万铭完好无损地走出来。”
  谢星阑蹙眉,“此戏法可有性命之危?”
  黄谦笑道:“您看着万铭好好的,便知不会有性命之忧了,您放心,肯定不会出事,他们都变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秦缨便道:“想来是那长剑有机关?”
  黄谦神秘弯唇,“您若是想知道,可让我们班子去临川侯府演上一场,到时候您仔细看,说不定真能看出关窍所在。”
  秦缨无奈,“你倒是不放过机会。”
  黄谦叹息道:“我们班子能有今日十分不易,全靠有贵人赏识,那自然得会见缝插针才行。”
  秦缨凝眸,“比如韦尚书府?”
  黄谦眼底明彩一盛,“这两三年的确是韦尚书帮了我们许多,有几家贵人,正是经由韦尚书引荐,才逢年过节的请我们去耍演,一年多以前还有人来我们班子里闹事,为此还惊动了官府,最终也是韦尚书派人帮我们摆平的。”
  秦缨不由皱眉,“为何闹事?韦尚书如此出力,只是因为喜欢看杂耍?”
  黄谦眼珠儿微转,答道:“其实就是同行相忌,专门来砸场子的,比如当场点破万铭的戏法关窍让我们下不来台,次数多了,便闹大打了起来,而后惊动了官府。韦尚书是非常喜欢看的,对我们班子出手也十分大方,久而久之便卖班主人情了。”
  秦缨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这几个年轻一辈中,是流月跟着班主的时间最长?”
  黄谦应是,秦缨接着问:“流月也是班主故友之女,那她如今父母亲何在?”
  黄谦语气慨叹:“她父母亲都不在世了,流月从前还当了两年孤儿,是班主出宫之后将她接到自己身边来的,班主仗义好施,救济了不少从前的旧友,我们班子里从前有两位嬷嬷,都是梨园的老人,出宫之后家人都不在了,自己也满身伤病,无家可归之时班主收留了他。”
  秦缨便道:“那她母亲也是梨园教坊出来的?”
  黄谦不太在意,“应该是吧。”
  秦缨微微颔首,谢星阑这时道:“去灵棚看看。”
  眼下灵棚处人最多,几人便回到了院场中,来了一个时辰,此刻灵棚已经搭好,祭台之上也燃起了香烛,玲珑找来几个七八岁的小童为茹娘服丧,见到绮娘过来,连忙朝她招手,又将一件丧衣给绮娘,“你师父没有孩子,你是她大徒弟,这几个也是她手把手带过的,便由你们为她守孝吧。”
  绮娘没二话,待穿上丧衣,便跪在棺椁之前烧纸,玲珑这时走出来道:“不知谢大人和县主可有怀疑之人了?如今茹娘死了,凶手又是我们班子里的人,大家面上不显,心底却都人心惶惶。”
  谢星阑道:“眼下还不明,未搜到钥匙和纹银,要么是早上有人证供作假,要么便是凶手知道金吾卫今日便会来查案,已提前藏匿了赃物,眼下无证据指向,也不好将你这宅子处处掘地三尺,但从今日起,你们宅中所有人不得随意外出,但凡外出,都要与金吾卫武侯禀告内情。”
  玲珑连忙应好,“我们不摆场子平日里出门的也不多。”
  她话音落下,谢咏从外快步而来,“公子——”
  谢星阑见是他,便往外走了几步,秦缨见状跟上来,便听谢咏轻声道:“公子,县主,查到长庆班了,从前的长庆班没办下去,后来散了,其中有个耍枪弄棒的年轻人去了广安戏楼,据他说万铭在他们长庆班就是个心思十分活络的,也的确会想戏法,当时他在那边活契快要到期,为了给自己抬身价,专门雇了一帮托儿专门给他捧场,捧了半个月,有三五个杂耍班子来找他,当时双喜班已经小有名气,他便来了双喜班。”
  秦缨一叹:“他倒是好手段!”
  谢咏继续道:“那人还说万铭在长庆班的时候,本来有个相好,是那边抖空竹的,可过来这边没多久,他便抛弃了那姑娘,为此那姑娘还自杀了一回,后来被救回来,便离开班子回老家去了,那人还直斥万铭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谢星阑蹙眉道:“刚过来没多久便抛弃了那姑娘?可知原由?”
  谢咏摇头,“此人和万铭关系不算熟稔,他也不知具体为何,是那姑娘自杀闹大了,他才知道此事,不过他说长庆班的班主本就是城外白河镇上人,若是能找到班主,或许能打探的更清楚些。”
  谢星阑当机立断,“那便找此人,可知具体地址?”
  谢咏又摇头,“不知,戏楼这个和班主没什么联络,他们的班子散了两年了,他只说听同班的提过班主住在白河镇。”
  秦缨去过白河镇,立刻道:“何不走一趟找白河镇上的里正问问?”
  谢星阑应是,又道:“我亲自走一趟。”
  秦缨闻言道:“说起白河镇,我得去一趟京畿衙门,那位遗体被袁守诚拿来伪装凶案的姑娘,已多日未探明身份,这两日不知怎样了,此外我还想去探问黄谦说的闹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衙门应该还留着卷宗。”
  谢星阑去查特定怀疑之人的背景,秦缨则去查双喜班留在衙门的案底,如此也不互相耽误工夫,谢星阑应好,又与玲珑交代一声,便与秦缨一同朝外走,这时他才问道:“你适才问起的凤尾纹是何意?”
  秦缨放轻语声道:“在流月箱笼之中找到了一个锦盒,应该装着流月自己的贵重私物,那锦盒上的纹饰不凡,像是宫中才有的。”
  这世道阶级分明,寻常百姓家中绝不敢用龙凤之纹,谢星阑道:“流月的母亲和玲珑一并出身于梨园教坊,或许是她母亲得的赏赐?”
  秦缨点头,“我也如此怀疑,眼下没有证据指向流月,也不好多问。”
  二人离开双喜班的宅子,谢星阑留下七八人在前后门守卫,又吩咐谢咏,“我出城一趟,你带人走访附近的酒肆、赌坊、青楼之地,重点查问双喜班几个数得上名头的男弟子,看看他们近来可曾碰过银钱花销极大之地,三百两银子对他们而言不算少,若真是为了银子杀人,多半是有急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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