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他们对我的看法和我的工作机会挂钩。”娄悦丹一脸自嘲,“公司现在不准我去跑通告了,让我在家好好反省。”
唐河洋瞬间察觉到自己做为外行人说风凉话的不厚道,有些羞愧。
“不知道要在家里蹲多久。”娄悦丹拾筷子夹了一块土豆片放在碗里,也不吃,整个人百无聊赖,“估计是彻底没戏了,连经纪人也说我情商低。”
沐溪隐闻言也停下筷子。
“其实我在台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家想很久的,谁知道一说出口还是错。”
沐溪隐说:“可能是你太紧张了?我看过你的节目,我觉得如果你试着放轻松,效果会很不一样。”
“我很难在台上放松。”娄悦丹如实说,想了想又说,“算了,大不了就转行。”
三人食之无味地吃完一顿饭。走出餐厅,娄悦丹和沐溪隐走在前面,唐河洋则跟在她们后面。
“那天坐在沙发上的人是你的男朋友吗?”娄悦丹问沐溪隐。
沐溪隐听明白她说的是谁,立刻澄清:“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我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见过。”娄悦丹想了想,“冒昧问一下,他姓什么?”
“他姓应。”沐溪隐实话告诉她。
娄悦丹垂眸思考了一瞬,没摇头也没点头。沐溪隐感觉出什么,小心翼翼等她继续说下去,但她没有,似乎就是随便一问。
等红灯的时候,娄悦丹忽然问沐溪隐:“如果我现在改行,再去读书会不会晚了?”
“不会。”沐溪隐看着她,“但你确定自己是真的不喜欢现在的职业了吗?”
娄悦丹叹气,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她的处境和现在一样,停在一个路口,不知往哪里走。
隔天白日,沐溪隐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听英语,依旧压不住对门轰隆隆的装修声。
手机响了一会儿她才听见,接起一听,是应书澄,他问她为什么这两天不来。
“下雨天不太方便。”她这样回答,心里也知道是一个借口。
幸好应书澄没有怀疑,不想妨碍她复习,很快结束了通话。
沐溪隐摘下耳机,问自己怎么了?为什么想躲着他?
很奇怪的感觉,想见到他又怕见到他,想问他什么又害怕问出口。
说到底,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她对他不该有那么多好奇。
漫不经心看书到傍晚,沐溪隐收拾好东西,赶去灯塔里咖啡馆上班。一进门便看见许之松将一袋蜂蜜水果糖倒在盘子里,是供客人免费拿的。
见沐溪隐来了,许之松笑着解释:“下雨天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些。”
沐溪隐拿了一颗,剥开放进嘴里,确实很甜,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出乎意料的是,七点刚过,应书澄便拎着一大袋吃的过来了。
“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沐溪隐瞪大了眼睛。
“哦,超市特价。”他简单解释。
又是特价?哪家超市天天特价?沐溪隐有些疑惑,收下了吃的,放在一边。
应书澄点了一杯咖啡,走去自己的老座位看书。
小必过来蹭吃蹭喝,沐溪隐大方,随便她拿。
半小时后,骆姐来了,爽快点完单,见没有新客人上楼,便忍不住和沐溪隐说起自己和女上司吵架的事情。
“她演讲的稿子和老太婆裹脚布一样又长又臭,我实在受不了,她说到一半,我借口拉屎逃了。结果她来我谈心,问我是不是对她有意见,还似笑非笑,又关心起我的身心健康,我快气炸了,知道她在讽刺我,回击她是一个幼稚空洞的芭比娃娃。我们隔着玻璃门吵了一个小时,外面的人都在看热闹。”
“骆姐,你应该控制好你情绪。”沐溪隐小声说。
“我最近不知怎么了,很想去找所有人吵一架。”骆姐恨恨道。
“你不是在看心理医生吗?”
“别提了,那是一个水货,只会给我开药,别的什么都不懂。”
“会不会是你没有将真正的问题说给医生听?”沐溪隐猜测。
骆姐撇了撇嘴。
沐溪隐见状拿了一包葡萄干给她,对她说:“算了,吃点甜的心情会好。”
骆姐接过后瞅了瞅觉得不错,道了声谢谢,款款走去自己的座位。
之后走进来的熟客,沐溪隐都慷慨地将袋子里的零食分享给他们。很快,袋子见底了,她的耳畔浮现一个不喜不怒的声音:“你很慷慨。”
沐溪隐一愣,抬头一看,应书澄站在面前,手里拎着外套,正准备离开。
四目相对,无话可说,非常尴尬。
“多关心一下自己。”应书澄说,“我先走了。”
沐溪隐忽然觉得有些歉疚,他对她这么友好,她却躲着他,还隐隐怀疑他。
第二天白天,沐溪隐主动联系应书澄,去他公寓复习。
不料,沐溪隐进门的时候,屋子里除了应书澄之外还有其他两个人,都是一身学者的穿扮。
“我有事先出去,你留下来。”应书澄说,“等我回来。”
他们走后,沐溪隐贴着门听见外面有个声音在问:“你让她一个人留在你家?”
应书澄回答了什么,沐溪隐却没听清楚。等他们走远,她回来坐下,手背感受到一阵如雾般的热气,她后知后觉发现桌上放着一杯热茶,拿过来一看,里面竟然有枸杞和红枣。她喝了一口,感觉挺甜的,胃也暖了起来。
两个小时后应书澄回来,沐溪隐试着问:“刚才两位是你的朋友?看起来气质很好。”
“他们都是儿童心理咨询师,刚才我们一同去看望了一个孩子,给他做了一个自闭症的测评。”
这下轮到她说不出话了,没想到他会对她详细解释。
空气中流动着沉默,很久以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接话:“你不会是一个心理医生吧?”
他抬头看她,片刻后说:“算是吧。”
“你怎么现在才说?”
“你又没问,我以为你不感兴趣。”
她愣住,确实是她从没有过问他的私事,不是他刻意隐瞒。
他看着她木楞楞的样子,去厨房拿了热水壶,再走回来坐在她对面。
“既然你是心理医生,怎么会睡不着?”她问出了心中疑惑,“你完全可以对着镜子和自己聊聊天,治疗自己的失眠。”
“谁会这么无聊,一直照着镜子?”
她又一次语塞。
他往她的茶杯里加了热水。
“说真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为什么不去上班了?”
“也许是因为厌倦了。”
原来是“职业倦怠”,她明白了,或多或少可以理解,一件事做久了,是该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人不是机器,可以一刻不停地转动齿轮。
“如果你想休息一段时间进行调整,至少要保证自己的睡眠时间。”
见她如此忧心他的身体状况,他的语气柔和了一些,接了一句:“那天在你身边,我倒是睡着了。”
“可是我不可能每天都陪你睡觉,你应该想其他的办法。”
话音落下,她打了一个冷颤,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什么叫“我不可能每天陪你睡觉”?希望他不要觉得她今天说话怪怪的。
“每天都陪我睡觉?那确实有难度。”他仿佛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歧义,客观地分析。
她咳了咳,只好拿起水杯喝水缓解尴尬,却听见他说:“不如你录一首催眠曲给我。”
“催眠曲?”
“你哼的小夜曲,虽然走音严重但可以助眠。”
“说真的,你是在羞辱我吗?”
“是客观描述。”
“……你要我录下你觉得难听的曲子,给你当安眠曲?”
“谁说难听了?只是走音,如果难听,我怎么会睡着了?”
她无法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但她知道自己不会拒绝,如果能帮助到他,她当然愿意。
第13章
今晚来灯塔里咖啡馆的客人不少。
沐溪隐刚为一位客人下了单,耳畔听到一声尖叫,抬头一看,不出意外,又是那对老冤家。
“你有被害妄想症?腿那么粗谁要偷看?”
“你个不要脸的!再说一个字!”沈绽玲双手不停捶打趴在地上的胡不愚。
常来的老人见状停下笔,摘下眼镜,悠悠笑了,忽然说:“感情真不错。”
正在打闹的两人闻言怔住,秒速分开,一个站起来,淑女状地整理裙子,一个狼狈地爬起来抓发型。
“这位老爷爷您误会了,我和这个人根本就不认识。”沈绽玲厌恶地指了指胡不愚。
“我也不是眼瞎。”胡不愚跟着说。
沈绽玲的目光如箭镞。
“你们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初恋,刚认识那会儿,我和她也是彼此看不顺眼,吵来吵去。”老人家笑得意味深长,“时间长了就不一样了。”
沈绽玲不敢置信,立刻澄清:“我的理想对象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性格稳重,有修养和内涵,其中一个条件达不到都会被我淘汰。”
胡不愚冷笑道:“你倒是想啊,想想谁不会?我的理想对象还是长发及腰,性格温柔,懂得娇羞还会做一手好菜。”
“到底年轻,设定的条件都是自己想象的。”老人摇头,“以后就知道了,身边的人才是最好的。”
沈绽玲怒道:“如果命运严苛到了只能选择这个人的地步,我愿意拿孤独余生,决不妥协。”
胡不愚同样豁出去了,大声说:“如果一定要在这里的女人中找一个做老婆,我宁愿选择骆姐,至少她曾经美过。”
他的一句无心之言瞬间激怒正笑眯眯看热闹剥小核桃的骆姐。骆姐顿时收敛笑容,撒开手里的核桃壳,起身掸一掸西装裤,拎着包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冷冷道:“臭小子,你刚才说什么?是不是讽刺我现在又老又丑?”
“不,我的意思是……”胡不愚不愿开辟新战线,赶紧赔笑,“是我不小心说错话了,还请大美女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骆姐冷冷一笑,拿起包就教训他。
“骆姐,我刚好有事和你说。”沐溪隐及时冲上来,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拖过去。
“干嘛打断我?什么事情快讲。”骆姐被劝阻了,语气很不好。
沐溪隐对她说:“我是提醒你控制好情绪,不要冲动,你的包包很锐利,万一伤到人就不好了。”
骆姐低头看一眼满是铆钉的小包,眼里都是得意之色,对沐溪隐说:“刚买的,方便对付小人,尤其是坏女人。你知道吗?昨天我在电梯里又和她狭路相逢,她装作没看见我,用高跟鞋狠狠踩我一脚,我和她评理,没想到她先开骂了,还拿手指戳我下巴,就这素质还当总经理?我早料到了,刚来时的那套全是装的,现在面具被我撕下来她就懒得装了!”
“骆姐,你最近很容易暴怒,这样不太好。”
“你没说错,我心里的一股怨气已经藏不住了!现在只想找人吵架!你干嘛拦我?”骆姐呈现抓狂状。
“骆姐你冷静一下。”沐溪隐脑海浮现应书澄的脸,赶紧说,“对了,你还在看心理医生是吗?我有一个……”
“少给我提心理医生!上周就不去了,有什么用?花的钱还不如直接买衣服包包来的爽快,我绝对不会再去了!”骆姐气得头发都竖起来。
说话间,一道影子从她们面前闪过,企图溜走,正是胡不愚。骆姐虽然两眼冒火,却没丧失洞察力,立即挣脱开沐溪隐,奋力追出去。
沐溪隐话还没说完,骆姐已经消失。
不一会儿,小必端着热咖啡走上来,和沐溪隐窃窃私语:“我在楼下就听见了,胡不愚这臭小子不要命了吗?竟然敢惹骆姐?”
“我倒觉得骆姐好像越来越焦虑了。”沐溪隐一边思考一边说。
“何止?我看再没有某生活,她快成狂躁症了。”
“某生活?”
“四十多岁的女人,未婚单身,内分泌失调,暴躁易怒,你说是缺少什么?答案很明显了吧?”小必一声叹息,“我本来觉得恋爱麻烦,不想再谈了,现在看她这样子,立刻就改变主意了,得趁青春尚在的时候将自己嫁出去,免得以后像她这么可怕。”
“恋爱?”沐溪隐听到这两个字,心竟然一跳。
小必说:“是啊,恋爱虽然麻烦但不谈恋爱总有一天变成神经病。”
沐溪隐犹豫,多问一句:“恋爱真的很麻烦吗?”
“在我看来绝对是。”小必瞅一眼沐溪隐,“你不会还没有谈过恋爱吧?”
沐溪隐点点头。
“那我可不能再多说了,以免给你造成心理阴影。”小必似笑非笑,“你要有信心,你可以找到好男人的,也许很快找到都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