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撒娇当饭吃——BY:李阿吾
李阿吾  发于:2023年0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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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箱放在墙角处,她单拎着一盒白茶过去,老爷子正闭目养神,旁边是认真汇报工作的程阁。

孩子们都敬他,也都怕他。

她轻手轻脚过去,不敢毛躁,茶叶礼盒放在桌子上,她亲手打开来,才出声道,“爷爷,这是给您买的茶叶。”

躺椅放在迎光的地方,黄晕在这片屋子里耀眼,躺在上面那位老人,下巴带着一缕白胡,鹤发童颜,不似八十岁年纪老人,只是面上总覆着一层严肃,抿着嘴巴,很少笑,对孩子们也是。

他微微动了眼皮,最终也没掀开,只哑声说话。

“听闻小彩讲,你与男人同居?”

果然还是告了密,秦家的孩子都不会撒谎,虽然姑姑并非爷爷所出,也不跟这家姓,但这从小的习惯,却是不可能因为这样而改的。

那时候大姑姑还活着,秦蒙是亲眼见过的。

撒谎的孩子,无论多大,都会被棍棒伺候。

她自然也不敢隐瞒,恭敬地低头,见不到平日肆意,连额顶上的呆毛都落下来,“嗯,他是名律师,之前他出车祸腿骨折了,凑巧我租的房子出了问题,所以就搬在一起住了。”

“程阁的同事?”

“对的,都是恒心的合伙人。”

老爷子眼睛睁开,坐起身来,还穿着黑色的练功服,长舒了口气,便把那盒茶叶提走,很是不满道,“那就要过过眼了,找个时间让他过来。”

人转身消失,估计是上楼放茶叶,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程阁也松了口气,肩膀塌下来,小声地抗议道,“我的同事怎么了?我们恒心顶天立地国内四大所,辈出人才的好嘛。”

秦蒙翘起腿来,啧了一声,“你跟老爷子说去啊。”

“……”

/////

回到自己屋里,四处纤尘不染,家里的阿姨干活最是认真,无论你多少年漂泊在外,老宅的每个角落,都不会有细微尘埃。

她的床从小自大没换过,到现在已经有些小了,但也不碍事,把人扔上床,享受弹起来的瞬间,是秦蒙最喜欢做的无聊事,她拿出手机来,给陆子由弹了个微信视频。

他每次都很快接起来,手机立在桌子上,不知在键盘上敲打些什么。

明明才分别半天,怎么人又变帅了。

她趴在床上,支着下巴,沉迷男色,却不知要开口说什么,反倒最后是陆子由先说话,“累吗?”

当然累,秦蒙点头,撅着嘴巴撒娇,阳光洒落在头顶上,在屏幕里是金黄颜色,笑起来也明媚的刺眼,仿佛盛开到最艳丽的玫瑰,“堵车好厉害,过几天估计就更难走了。”

“嗯,旅游区就是会这个样子,”从旁边拿过一个文件夹,陆子由边翻边说,“初六还会堵吗?”

“可能还是会,初六好多人要出山,所以车流量会大……”她话说到这里,脑中却反应过来,杏眼瞪得圆溜溜,继而笑的更开,酒窝能盛下所有美酒,“你真的要来了?”

无奈地看她一眼,像看无理取闹的小孩,陆子由摇头,“说要去的不是你吗?倒成了我主动要求。”

得逞地笑起来,秦蒙拿着手机转了个身,躺在床铺上面,头发散开,哪怕是这种角度,那张脸还是小的过分,身上的毛衣塌陷下来,有美好的曲线,琥珀色的眸子里,全都是欢喜。

“是我是我,我答应爸爸,如果有男朋友,第一个带给他看的。”

他一定最开心。

这时门被人敲响,是刘姨让她下去吃饭。

秦家的饭桌从不等人,她一跃而起,匆匆挂掉电话去餐厅。

挂断的界面退出,只留下两个人的聊天界面,秦蒙的头像是一只乌龟,据说是粉丝亲手画的送给她,呆头呆脑倒真的很像她。

陆子由放下手里的文件,把他们的对话从头看到尾,却好似看不够,身边没有小姑娘,就得无聊到来上班,原本最得心应手的工作,却因为开小差而影响些效率。

全都是因为她走时生气,让人诚惶诚恐,以为她不愿意再回来。

或许她不知,方才在车上主动发的那条微信。

成了把这个人从悬崖拽上来的一根细绳,而刚才这次视频,就是把这人从悬崖引回人间的仙术。

不就是见见家长,哪怕被赶出门外呢,也不可能对她松手。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打开电脑,傻里傻气,用百度搜索——见女方家人的注意事项。

///

秦家老宅的饭桌,从来都是安静的,除非过年时节,程阁家的小蘑菇回来,才容许不懂事的孩子闹腾一番,老爷子也在这时会柔和得多,毕竟四世同堂,着实值得高兴。

秦蒙心满意足的吃鱼,虽然大家都说,钓鱼是爷爷的乐趣。

但冬天没人愿意去挨冻,除非是为了个爱吃鱼的小孙女。

那时她刚离开父母,每天哭每天哭,哭得奶奶心疼的不行,老爷子无计可施,见她喜欢吃鱼,就每天背着鱼竿去后山的湖里钓,亲手收拾干净,让刘姨炖了吃。

一筷子一筷子,肚子上的白肉,全都是她的特权。

饭吃的差不多,刘姨便过来收拾桌子,她的女儿每年也在这里过年,帮着料理一些事物,此时正端着一盘的消食茶来,秦蒙忙站起身子来,一杯杯放在大家的面前。

习武之人家,虽不见古时讲究,但尊卑仍为重要。

吹散了澄黄色水里的茶叶和桂圆,她低头小口抿了下,有些烫嘴,便继续低头吹。

“听闻你母亲,联系过你?”老爷子忽然出声,倒把她吓了一跳。

斜睨了眼自己正低头的姑姑,心想这传声筒做的也太过尽职尽责,老人家在这深山里待着,该知道的倒都不少,她坐直了身子,点点头,“联系过两次,回来前也打过电话,想叫我吃饭,但我没有去。”

“怎么不去?”

秦蒙哽了一下,继而眉眼低落,嘴角泛着苦笑道,“每次都要叫上她一家人,我就觉得不自在。”

知道她心里过不去的坎,老人家抬眸凝视她半刻,嘴角还回味着苦涩的茶香,一身黑色倒显得精神,阖了阖眼睛,“如果你是打心眼里不想搭理,那就不理,但不要因为上一辈的恩怨逼迫自己。”

她仰头,漫不经心,“知道了。”

之后老人家背着手回屋子里休息,程阁也吃饱喝足,准备开车返回榆城了。

秦蒙偷偷拜托他,这些天盯着陆子由吃饭,别过没几天见面,人又要瘦下来一圈。

午后是最懒散的时候,或是晒太阳,或是午睡,大家都有自己的消遣要过,秦蒙趁着当家的不在,很是懒散的躺在沙发上面,跟陆子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突然一只小胖手过来,把她的手机夺走。

“夏正宇,你给我滚过来。”

她生气地坐起身来,头发蹭的毛毛躁躁,也不顾形象,盘腿坐在那里,指着不远处正在冲她做鬼脸的小胖子咆哮。

这小孩是跟着秦老爷子学拳的,父母都是外交官,可能一年都不会回来一次的那种,又因为两家世交,从小就托放在这里,又教武术又教做人,前者么,还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看这体型就能知道。

后者呢,更是明显没有学会,跟个皮猴似的,不在师父面前的时候,恨不得把屋顶都掀翻。

而他最爱捉弄的,就是同样没有父母撑腰的秦蒙。

他才十岁,因为习武却并没有瘦下来,一双肉手,手背上还有五个肉窝,正拿着秦蒙的手机,很自来熟地聊天。

“你是她的男朋友?”

“你眼神不行啊大哥,这么个瘦竹竿子你也要。”

秦蒙气的跳脚,到处找拖鞋,要过来拍他。

这时候便听见手机那头有人轻笑了一声,反问道,“你觉得秦蒙不好看吗?”
“顶多是不丑吧,反正我很不喜欢这种弱不禁风的类型。”

“哦?是吗。”

继而那人一字一句,笑里藏刀,“如果你还不减肥,可能你连不喜欢的人也找不到,胖子。

胖子。

秦蒙闻言停下来,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陆哥还是强啊!

☆、三十八天

老宅的生活一向清净, 除了每天早上要六点起床, 云里雾里跟着老爷子晨练,倒也没什么其他。

这日里,刚从后山练完拳回来, 秦蒙还未来得及把身上的黑色练功服换下来, 腰间系着红绸,很像是村里哪家红白喜事时来表演的腰鼓队。

坐在沙发上把夏正宇撞开,占据最中间的位置,她从桌上拿起一瓶旺仔牛奶喝了个痛快。

见她这幅样子, 小胖子更是不满,连声啧道,“小孩子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抢, 就这么一箱,你都喝了一多半。”

晃了下脑袋,秦蒙很不屑地做了个鬼脸,故意灌了大大的一口牛奶, 口腔内充盈着香甜的气味, 顺手从实木茶几上又拿过几瓶抱在怀里面,挑衅似的上楼, “我这是督促你减肥好吧。”

又被戳到痛处。

夏正宇冲她背影狠狠勾拳,龇牙咧嘴。

怪不得要找嘴巴那么毒的男人,因为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将牛奶一股脑的扔在粉色的床铺上,秦蒙重新扎着散乱的头发,嘴里咬着灰色蕾丝发带, 接通刚响了一声的微信视频,不必多想,也只可能是陆子由。

两人已经分别五天之久,而再过三天,就是除夕。

虽不能生活在一起,视频的频率却是越来越高。

倒也没什么可说的,有时就把手机立在那里,各自做事情,尤其是年底,律所的事务尤其多,经常开车在路上,陆子由都要开着视频,要求秦蒙必须看着他。

幸亏这人好看。

怎样看都不感到厌倦。

越黏人越讨人喜欢。

她这边一把揪住自己的头发,三两下套进发带里面,黑色的发丝跳跃在明亮的镜头里,陆子由无言地看着,手边一杯喝咖啡,徐徐,冒着热气。

秦蒙注意到,很不赞同道,“你早上不吃饭咯?”

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么问,他低笑了一声,很满意女朋友如此注意自己的生活细节,甚至连小小的恶作剧般的自虐念头都得到了满足。

从前不吃早饭,纯粹是觉得无趣,现在不吃,是为了能让她心疼。

听起来似乎很病态,却又很实用。

他单手支着下巴,形态傲人的下巴在手掌里窝出一个肉垫,白净透皙,很是不在意地说,“对啊,不知道吃些什么,晨跑后直接就来上班。”

怕不够惹人可怜,还专门补充两字,“很忙。”

啧,晨跑还不吃饭。

秦蒙眸中幽幽暗暗,很是不赞同这种做法,却天高皇帝远不知能做些什么,继而负气坐在床边,领口的盘扣扎在脖颈的皮肤上。

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穿练功服,陆子由来了兴趣,眯着眼睛看了下,张口要求道,“镜头拿远一点,看看你的小衣服。”

还生着他的气,秦蒙一时不愿意听话,鼓着嘴巴抿着下嘴唇,模样可爱又滑稽。

“老师,夏小姐来了。”

华天的声音入镜,似乎已经习惯了陆子由日常视频生活,波澜无惊地提醒,“听闻刚才在家里已经跟她几位兄妹打了一架。”

似是有点头疼这位委托人,陆子由招招手,示意把人叫来,然后拿起手机,很抱歉地告别,“等我跟她谈完再找你。”

这种会话理应保密,即使他们是情侣,也不能偷听委托人的诉求。

秦蒙理解点头,准备挂掉去洗个澡。

按下挂断的一瞬间,她听见一阵声音,甜腻的像是抹了三层糖霜的蜂蜜蛋糕,齁的人牙齿打颤,在整个恒心突兀而不自然。

“陆律师,气死我了!”

甚至都能脑补她跺着脚撒娇模样。

秦蒙打了个激灵,连忙挂掉。

////

秦宅过节人多,常有武馆的孩子来串门,留下来吃饭不走,因此年货也要多多备着。

姑姑自回来便感冒,估计是那日在车里睡觉所致,也用不着她做活,常都是刘姨和她女儿忙活,秦蒙回来,多半会跟着帮忙。

炸素丸子和豆腐丸子,还是酥肉、藕合,秦蒙都是一把好手,年纪轻轻火候掌握的极准,连夏正宇这么瞧不上她,也会多吃几个给面子。

换了身黑色的运动服,她下楼去时,刘姨正在搅肉馅,她女儿正在那里切藕片。

叹了口气,她从厨房的顶柜拿出一个工具,放在案板上,再次重申道,“刘姨,胳膊要痛的,告诉爷爷,让他罚你工钱啊。”

绞肉器还是前两年她亲自买来的。

但老人家总有些执念,机器做的不如自己亲手剁的好吃,哪怕每次收拾完,都腰酸背痛一晚上,须得吃安眠药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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