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那时快,只见虞仙子手持木笔,厉声呵斥,口述那玉光皓条条罪状,直把他说得面色煞白,无可分辨!谁知那玉光皓心怀叵测,抬手就要偷袭,幸好虞仙子反应过人……”
罗子文:“???”
他想起从师兄哪儿看到的病案本,以及虞珈雪飞起一拳直接打晕玉光皓的场面,迷茫道:“是这样的吗?”
宣夜扬:“……”
这下连他都说不出口了。
“话本嘛。”宣夜扬深沉道,“有些艺术加工很正常。”
说完这话,宣夜扬飞快带同伴离开,直到远离凉亭才重新舒了口气。
这凉亭仅仅是一隅罢了。
实际上,这件事的影响远远不止如此。
随着故事传开,许多弟子更是想要向虞珈雪请教那神乎其技的“火柴人”是如何画出的,或者是否能私下交易。更有不少人为了表达自己对于虞珈雪的支持和追随……
也、也将头发染成了绿色。
想到这儿,宣夜扬沉痛地闭上了眼。
在一片寂静之时,杜飘飘最先回过神,她上前一步,弯下身,迟疑地轻声开口:“虞六,你还好吧?”
虞珈雪忧伤地抬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飘飘,你知道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吗?”
杜飘飘一愣,诚实摇头:“我不知道。”
虞珈雪深沉道:“八千八百八十八减去七千九百九十八等于多少?”
罗子文对数字最是敏锐,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前,飞速道:“八百九十!”
虞珈雪再次开口:“八百九十与一千,差距又有多少?”
这题很简单,宣夜扬下意识道:“一百一十。”
“是啊,110。”
虞珈雪痛苦道:“这就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也是我与财务自由的距离。”
随着话音落下,虞珈雪头上的绿发再次缓缓升起,底下的望月湖更是宛如沸腾般“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场面宛如黑云压境,火山喷发的预兆,怎一个恐怖了得!
四人心脏重重一跳,赶紧上前七嘴八舌地安抚。
“别想这些了,绿姐,你马上就可以去一掷阁选本命笔了!”
“是啊,到时候只要咱们再做出一个笔修阵法,就可以再也不去灵光殿了。”
“对对对,还有那个渡魂秘境,我师父说要等到一年后——在来年的春天,便会开启。”
“来,雪姐,我给你讲点好笑的……”
听了许多八卦和宗门动态,虞珈雪的心情总算好上了许多。
他们聊了几句,约定到时候一起在一掷阁外等虞珈雪选笔,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临行前,裴天溟看了又看,纠结了半晌,还是凑到了虞珈雪的身边。
他压低了嗓音:“雪姐,接不接单?”
虞珈雪早就看出了裴天溟的不对劲,她眯了眯眼,一把将裴天溟拉回洞府,老练道:“要几成熟?”
刚好回来的沈雪烛:“?”
他知道今日虞珈雪同伴会来找她玩,为了避免自己再出现奇怪之举,沈雪烛在为他们准备完一切好磕的丹药后,特意避开。
然而万万没想到,刚回来就看到这出?
不是说,聚会已经结束了吗?
沈雪烛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敲门的手。
他决定暂时不进门了。
然而室内的对话还在继续。
几成熟?
听到这个问题,裴天溟想都没想,下意识道:“只能鸡公煲了。”
虞珈雪:“?”
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她震撼道:“事情还没办,你连庆功菜色都想好了?”
裴天溟:“哈?”
他被问得懵了一瞬,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不是这个意思——雪姐,我是想请您出手,帮我解决一下破殇峰的鸡。”
裴天溟揉了揉眼下的青黑,悲愤道:“自从到了破殇峰,我已经许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哪有这种作息的!
虞珈雪下意识道:“你不是修仙吗?怎么还在睡觉?”
“修仙怎么了?”裴天溟神情愈发悲愤,他一拍桌子,义正言辞,“我修的就是睡道!就是要睡觉的!”
虞珈雪摸了摸下巴:“我怎么觉得他这样子有些眼熟……
999言简意赅:[像你。]
虞珈雪:“闭嘴,休眠。”
999:[……]
当然,说完这话后,裴天溟赶紧看向虞珈雪。
他痛苦道:“雪姐,我方才那些话没有半点向你发脾气的意思,就是那破殇峰上的鸡,实在可恶!”
虞珈雪眯了眯眼:“那个‘仙鸡娘娘’?”
裴天溟:“对!”
虞珈雪语速飞快:“共有几只鸡?你想要怎样的解决结果?支付多少灵石?”
裴天溟见她似有意向,顿时打起了精神,语速更快:“十二只鸡,每一只负责一个时辰。其余还好,主要是丑时、寅时、卯时这三只为首的实在可恶!我、我……”
裴天溟话卡在了喉咙。
他虽不至于如此软弱,但这几只鸡到底是破殇峰上的仙鸡,更也和他有几面之缘,无缘无故痛下杀手,真让对方成了“鸡公煲”,裴天溟也不太忍心。
他沉思了片刻,期期艾艾地开口:“要不然,雪姐你给它们下点巴豆吧?”
虞珈雪:“……”
出息!
她眼珠转了转,忽然道:“小裴啊,你知不知道,鸡蛋最近在羲和宗里,多少钱一个?”
这东西平日里除了下面的山峰外,没几个弟子要用。
裴天溟想了想,犹豫道:“因玉光皓那事,掌门揪出了不少在宗门内横行霸道,肆意抬高物价的弟子。故而最近行情有变——似乎是一块灵石一个?”
还是十个来着?
他有些记不清了。
罢了罢了,这也都差不多嘛!
一块灵石一个鸡蛋?
虞珈雪眼中光芒大盛:“那如果是仙鸡娘娘下的蛋,咱们翻个十倍,不过分吧?”
裴天溟:“???”
裴天溟:“!!!”
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雪姐提出来的这个条件也太诱人了吧!
裴天溟试探开口:“那报酬?”
虞珈雪脑子里已然有了全方位的流程,越想越觉得心动,露出了甲方虚伪邪恶的笑容:“咳,我们两个什么关系?我也不需要你什么报酬,反正七日之后就是我去一掷阁选笔的日子,恰好能出门,咱们就把事情一起办了。”
“你到时候且按照计划行事……”
.
七日后,以羽戈峰慕颐和为首,各峰内门弟子集聚。
见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慕颐和优雅地举起茶杯,文绉绉地开口:“我先前生了场病,如今将将痊愈。故而今日之聚,无关其他,只为清风朗月,花开鸟鸣。还望诸位尽兴而来,尽兴而归。”
众人自然无不应是,一同举杯庆贺,说了些极漂亮的场面话。
来者俱是慕颐和往日里交好的弟子,他们身后的魂印,有的是花开鸟鸣,有的是字字风骨,然而无论如何,俱是美轮美奂,优雅至极。
慕颐和脸上挂着优雅的笑容,一一接收着众人对自己的关心。
直到他看见了好几个头发发绿的弟子?!
慕颐和:“噗——”
口中的酒水几乎被他悉数喷出,然而一贯秉持“优雅”的慕颐和,此时顾不得任何优雅风度,抬手指向了不远处的弟子,颤颤巍巍地问道:“那、那是什么?”
众人谁都未曾见过这样失态的慕颐和,一时间俱是有些惊讶。
他们只知道慕颐和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如今看来,似乎真的病得不轻,竟是连一贯秉持“优雅”之道都能抛诸脑后了?
唯有柳如修明白缘故。
他身后悬浮着愈发厚重的医书魂印,淡淡开口:“先前望舒峰的虞小道友解决了一桩难事,底下弟子感念她的英勇无畏,哪怕她犹在望舒峰禁足,也要争相效仿她优雅的言语,和优雅的行为举止。”
慕颐和:“但这——!”
柳如修:“优雅的发型也是其中一项。”
慕颐和:“——怎么还有红色?!”
柳如修:“我派中人,怎么能少了优雅的创新呢?”
慕颐和:“……”
柳如修再次手推叆叇,犀利道:“怎么?难道慕道友觉得这不够优雅?”
慕颐和:“……哈桀桀。”
慕颐和:“优雅,实在是优雅。”
他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眼中已然失去高光。
行吧,红就红了。
慕颐和慢慢躺倒在椅子上。
反正他们无论怎么模仿,也没有那日虞珈雪开天辟地般的光芒万丈。
那位同样染了绿发的弟子走进了聚会之所,一听这笑声,立即惊喜回头。
“这笑声是如此悦耳!桀桀桀,原来慕师兄也是同道中人?”
原本躺在椅子上的慕颐和警觉跳起:“我不是!”
绿发弟子了然地点了点头,拱手道:“哦,既如此就不打扰了慕师兄。”
他倒是并未纠缠,而是果断离得远了些。
还不等慕颐和放下心来,就听那与绿发弟子一道来的红发弟子凑上前:“如何?”
绿发弟子摇了摇头,小声道:“是毒唯,谢绝同担的那种,目测有向道侣粉发展的前途。”
不远处的慕颐和:“?!”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红发弟子大惊:“哇桀桀!该不会由爱生恨成了第二个玉光皓吧?!”
绿发弟子赶忙拉了他一下,警惕地环视四周,对上慕颐和的眼神时,还不忘歉意地行了一礼。
慕颐和矜持颔首,装作不在意地挪开目光。
很好,现在总该明白他的态度了吧?
绿发弟子等他转身后,才小声回复同伴:“刚才还不确定。”
“现在嘛……啧啧,不好说,不好说。”
放出神识偷听的慕颐和:“?????”
他是闭关了三个多月而不是三十多年吧?
怎么时代变得这么快?!
感受到其他人若有若无的目光,慕颐和握着琉璃玉瓦酒杯的手更紧了。
朝无忧奇怪地看了慕颐和一眼:“你和这酒杯有仇?”
慕颐和:“……”就你话多!
他握着酒杯的手更加用力,竭力维持自己的优雅,慢慢地抬起头。
朝无忧身后的魂印乃是一个大大的“静”字,由水流著称,素有“静水流深”的美誉。
显然,朝无忧本人并不懂“静”字的精髓。
语不惊人死不休,哪壶不开提哪壶。
慕颐和平静了一下心神。
他优雅地牵起嘴角:“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或许到了那一日,朝道友便明白了。”
朝无忧眉梢略挑起,刚想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急迫的呼唤。
“——破殇峰朝无忧道友可在!”
“破殇峰上的仙鸡□□了,不知为何勃然大怒,十数只仙鸡一齐追着一位小道友离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位弟子迅速画出了千里眼,顺着望去,激动地直拍栏杆!
“哇!那几只鸡正追着那道友漫山遍野的一路跑……”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桀桀桀,那道友跑得真快诶!”
“嚯,都已经跑到到一掷阁下了!”
“啊哈!进去了!”
红发弟子一直没等到用千里眼的机会,不免着急地问:“什么进去了?”
“——鸡!鸡都进去了!”
羽戈峰的绿发弟子迅速接话:“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他激情澎湃道:“众所周知,一掷阁乃我笔仙之大所悟之地。那么进入一掷阁的仙鸡,会有机会得到它们的命定之笔吗?”
朝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