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了无:“……”
打扰了,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在渡谁。
而树妖更是舍不得放过此行修士中为数不多的正常修士。
树妖:你们知道在这群人中,找到一个会直立行走的修士,有多难吗?!
反正鬼幽之主也没吩咐她们对这群修士下杀手,只让她们将人都聚集在一处,树妖分身仗着这点,索性赖在了金禅寺和尚的身边。
哪怕对方念往生咒, 超度路上所遇的各个冤魂时,树妖都未曾躲避。
原先和祝星垂她们相识的金禅寺大和尚念了一声佛号, 看向了跟着他的树妖,垂下眉眼,面容慈悲地和面前树妖沟通道:“贫僧想要超度这些怨魂,施主可需要躲避?”
“无妨,大师念就是了。”
树妖分身歪着头想了想,难得好言相劝道:“不过我劝大师还是别做这无用功。秘境中的怨魂,哪怕是妖兽怨魂,也绝非看起来那般简单,单纯的超度,对于我等而言,全无用处。”
大和尚闻言,起初一愣,而后脸上泛起了一个平和的笑容。
“阿弥陀佛,能得施主这样一言,已经是贫僧大幸。”
这话说得略有几分直白,树妖当即眉目竖起,瞳孔放大,丝丝属于妖鬼的秘纹在脸上或轻或重的浮现,眼看着就要发作——
“桀桀桀桀桀——!”
一个恢复了红发的羲和宗弟子,在她的视线中,飞速爬行而过。
树妖:“……”
不行!她不能这样轻易地被打扰!
树妖试图稳住心神,脸上泛起诡谲的纹路,露出獠牙,企图威胁面前的和尚:“一个秃驴罢了,难不成——”
一个恢复了蓝发的羲和宗弟子,在她的视线中,飞速爬行而过。
树妖:“…………”
捏马,一种动物。
怎么还来?!
树妖不愿露怯,她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刚刚打算继续开口时——
一个恢复了绿色发色的羲和宗弟子,在她的视线中,飞速爬行而过。
树妖:“………………”
好亮!
哦不对,是好绿!
哦不不,好像仅仅用“绿”来描述这个颜色,也是一种对它的亵渎,毕竟这不是一种普通的绿,而是一种、一种——
发着光的绿???
树妖:“???”
妖鬼魔纹已露,四处回顾,心茫然。
她不禁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眶,无助地开口问道:“这又是什么颜?!”
金禅寺的大和尚早在最初红发弟子出现的一瞬,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阿弥陀佛,贫僧亦不知晓。”
树妖怒从心起,一边加快了着爬行的速度,一般反问道:“你不是金禅寺的和尚么?你不是应该渡天下众生吗?”
大和尚双目紧闭,一手拨着念珠,平静道:“贫僧修为浅薄,羲和宗弟子,渡不起。”
他们的言行,委实有点超脱五行之外了。
哦对了,与此同时,大和尚也加快了步速。
称不上健步如飞,但是刚好比树妖快了一点点。
树妖:“……”
千言万语凝聚在心头。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
树妖:“我&*%¥#@!你个*&@#!¥”
不渡就不渡,你有本事别加快步速啊!
点播一首《你算什么和尚》送给这位金禅寺大师!
不等她开口说更多,原先那个绿头发的羲和宗弟子居然主动回过了头。
他维持着爬行的速度,转过头对着树妖桀桀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嘿,你也喜欢我们羲和宗的笔仙绿么?”
树妖惊悚的发现,面对这样诚挚的目光,她居然无法说出一句否定的话?!
“有眼光!”
不愧是笔仙之绿,居然连渡魂秘境的妖鬼都能征服!
绿头发的羲和宗弟子当即比起了大拇指,并同时在心中对虞珈雪大为叹服,打算回去就把这一段经历提供给羽戈峰,作为传奇话本的素材,从此走上发家致富之路!
羲和宗弟子越想越激动,他与树妖并肩而爬,并用抑扬顿挫的语调开始了今日份的安利!
“我头顶的这个绿并非是我独创,而是我们羲和宗笔仙独有之绿!”
树妖:“我——”
绿头发羲和宗弟子滔滔不绝:“此绿进可攻,退可守,实乃古今未有之五彩斑斓之绿!我如今的发色也不过是学了个皮毛,尚且不足虞魁首万分之一的精髓……”
树妖:“你——”
“但是总而言之,这个绿,是无比珍贵的绿!”羲和宗弟子扭过头,用真诚万分的眼神看向了树妖,“只有你认可我头上的笔仙绿,我们就是好道友了!”
虽然“好道友”这个词很令妖鬼心动,尤其是树妖分身这样孑然孤苦千百年,一直混混沌沌的存在。
但是……
眼前的场景怎么就那么怪呢?!
于虚空中捕捉到这段对话的999:[……]
乍一听,这很难理解。
但是如果换掉这段对话中的几个词,似乎就变得很好理解了。
就不就是传说中追星族的“只要你认可我的爱豆,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吗!
和现代追星族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
999声嘶力竭:[你追点好的吧!!!]
正在啃果子嗦奶茶的虞珈雪:“……?”
这孙子又发什么癫?
虞珈雪不明所以地向虚空中投以一眼,然后接着嗦奶茶。
倒不是她又开始摆烂,只是这幻境显然是有些针对她。
自从虞珈雪出现后,原先宣夜扬、明灯隐等人看到的什么“乐呵呵的村民”“被治死的王二麻子”之类,甚至是街景,全部消失无踪影。
似乎所有一切,正在以他们落脚的这一件屋子为中心,逐渐退散。
众人折腾了许久也不得其所,索性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几个人凑在了一处,三三两两的闲聊起来。
虞珈雪眼睛一转,一本正经地问道:“我和花道友你相识这许久,似乎还未曾请教过你的出身?不止花道友出身何门何派?待日后我们出了这秘境也好相互往来,走动一番。”
正和宣夜扬凑在一起,探讨话本走向的花妄京一愣。
虞珈雪的语气实在过于正常,正常到让人觉得一听就不太正常。
熟悉她的人,譬如祝星垂、宣夜扬已然了然。
——六师妹绿姐八成又是闲得无聊,开始折腾事儿了。
哪怕和虞珈雪相处没那么久的明灯隐和余清梦在短暂的愣神后,也极为了然。
——懂了,虞师妹雪师妹闲的太久了,开始给自己找乐子了。
至于树妖翠翠,她正坐在虞珈雪的身边。
作为一个虞珈雪主义者,树妖翠翠正握着虞珈雪递给她的奶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虞珈雪。
即便她身后时不时地浮现出那样奇怪诡异的魂印,也无法打消树妖翠翠执拗的目光。
唯一慌张的,只有花妄京罢了。
他并不知道余清梦早在最初就袒露了身份,也不知道虞珈雪、宣夜扬等人其实对合欢宗并没有偏见——若是放在以前,花妄京根本不会在乎这些。
和余清梦的敏感细腻不同,花妄京的性格中自带一份玩世不恭的恶劣,在某些时候,他甚至很喜欢看到那些人在得知他是合欢宗出身后,惊慌不已、躲闪不及的样子。
花妄京从不觉得出身合欢宗有什么丢人的,男欢女爱本就是这世上的人伦天性,又为何要强行抑制?哪怕花妄京这么多年出于自身原因挑挑拣拣,但他同样不觉得自己那些纵情风月的同门有什么错。
人有爱欲,天经地义。
但这一次不同。
眼前的人,是他心仪之人的同门。
而世人对合欢宗,历来误会颇多。
虞珈雪的这个问题,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似乎冥冥之中命运的齿轮已然开始流转,正在决定了他能不能顺利入赘望舒峰!
被所有人注视的花妄京:前所未有的的慌张.jpg
他甚至没有去和任何人对视,只是紧张的抓紧了祝星垂的袖子,张了张口又闭上,如此重复了几次后,才用酸涩的嗓音答道。
“……合欢宗。”
虞珈雪点了点头,然后眼睛闪闪发亮,充满暗示道:“所以余道友和你是同门?你们——我是说,合欢宗宗主,她是你的母亲吗?”
是的,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归根结底,虞珈雪绕了一圈,也只是想问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罢了!
毕竟花妄京是合欢宗少主——之一,而余清梦又是众所周知的合欢宗宗主如今的道侣。
这两人应当是继子和继父的关系,但是据虞珈雪的观察,这两人虽然谈不上多么亲密无间,但是彼此之间也无甚隔阂。
这不得不让人赞叹,那位未曾谋面的合欢宗宗主,实在是个人物啊!
而正因虞珈雪一个问题,心中打了无数腹稿,正欲开口为自己辩解的花妄京:“……嘎?”
就这?
就这??
就这???
为什么他觉得比起自己出身合欢宗这件事,虞珈雪似乎对自己母亲的兴趣更大一点?!
刚看到了宣夜扬的话本阵法雏形,脑回路百转千回的花妄京不自觉地抬头看向了余清梦。
余清梦:“?”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你看我做什么?
几人鸡同鸭讲了半天,总算理清了头绪。
虞珈雪用拳头敲击了一下掌心,总结道:“所以白甜兄其实和合欢宗的余宗主姓,而花师兄你的姓氏是宗主抽签抽出来的?”
这也太酷了吧!
连先前和虞珈雪赌气的999都忍不住冒出头。
[好超前的行为!]
花妄京点点头。
先前他稍稍冷静了些,就发现,面前几位显然都不是那些人云亦云的修士,更不会因为他人寥寥数语就对合欢宗起了贬低之心,此刻更是放松了许多。
“是这样的,据说母亲当年怀我时,在花眠笺盒中抽中了一朵合欢花,正好符合了‘合欢’之意,于是就将我的姓氏定为了‘花’,而她后面的子嗣也都以此为姓。”
“当然了,母亲也说过,若是我们长大后有了别的喜欢的姓氏,都可以改。”
“至于我和余道友么,母亲说随便我们互相怎么称呼,她不在乎这些。”
听到这里,就连明灯隐都忍不住道:“余宗主性情豪爽,超脱物外,实乃洒脱之人。”
宣夜扬也道:“若有机会,我定要前去合欢宗拜访一番。”
就连一直安静地听着几人闲谈的树妖翠翠都忍不住流露出了向往之情。
虞珈雪就更不必说了。
祝星垂瞥了她一眼,就知道自己这个师妹在想什么,她抿了抿唇,带起了一丝笑。
她不喜言谈,但是在听人赞扬余宗主的时候,却会极为认真地点着头。
宣夜扬不住地羡慕道:“如余宗主这样洒脱之人,定然不会有什么郁结于心的心事,如此一来,于修炼一途上,也大有裨益……”
“九幽真君在上。”明灯隐双手合在一处,虔诚道,“唯愿有朝一日,在下也能有余宗主这样的心境。”
花妄京看到心上人和其余的朋友都十分认可自己的母亲,脸上笑容更加真切,骄傲地挺起了胸膛,点了点头。
……然后又神色怅惘地摇了摇头。
众人:“???”
不是,你个浓眉大眼的儿子,怎么率先叛变了呢?
正当众人不解之时,余清梦适时开口为花妄京解释:“他的意思是,宗主并非全无心事。”
花妄京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收起了先前所有的玩世不恭,肃容道:“我曾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只可惜,在多年前,她在一场妖兽作乱中,被妖兽掳走。”
花妄京再次叹了口气,目光悠远地望向了远方。
“从此之后,再无——”
“再无——”
“……”
花妄京木然道:“…………虞师妹,你的魂印,能不能先收一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