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他？”

孟勤勤没回答，不置可否，她没义务向任苗解释，任苗也没有知道的权利。

任苗突然轻哼了一声，“像你这样的姑娘，一年有多少个你知道吗？没办法接近阿寒，就想从阿姨这里下手。阿姨根本就没意识，你们都是白费工夫。”

孟勤勤听出她话中有异样，笑一下，“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只是觉得你不用浪费时间，医生挺忙的。”

“劳你费心，我只是想看看阿姨，可以走了吗？”

孟勤勤话是这么问，人已经绕过任苗，走了出去。任苗赶紧跟上她，孟勤勤无所谓，随她喜欢。

走在过道上，孟勤勤一次次告诫自己要冷静，但进入房间，看见躺在床上的张芳时，她的眼泪一瞬间就流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张芳静静地躺在床上，又瘦又小，她闭着眼，显出一副安详的模样。孟勤勤双腿发软，走到床边，扑通一下就瘫倒了。

任苗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冷眼道：“阿寒也不在，不用那么卖力演戏。”

孟勤勤满脑子都是以前跟张芳相处的点点滴滴，完全没有听见任苗的话。

那个光鲜亮丽的张芳，那个时时维护她关心她的张芳，现在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脸颊凹陷，颧骨高耸。

“阿姨……”孟勤勤只喊了一声，就忍不住握着她枯瘦的手哭了起来。过往的点滴还在，活生生的人却成了这样，“阿姨，我来看你了……对不起，这么久了才来，以后我会经常来……”

孟勤勤握着她的手，哭了很久。任苗有点不耐烦了，“孟医生，你会护理病人吗？我要帮阿姨办续费手续去，你要是哭够了，就帮阿姨翻翻身。”任苗说完，自己走了。

孟勤勤渐渐冷静下来，这就是以后她要面对的周寒和张芳。

她擦干眼泪，开始帮张芳按摩，防止肌肉萎缩。做完康复，她把张芳抱到轮椅上，笑着道：“阿姨，今天太晚特别好，一会儿我给你换了被褥，推你出去晒晒太阳。嗯……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孟勤勤说完开始帮她换床单被罩，任苗回来了，站在门口看一眼，撇撇嘴，自己去休息间喝咖啡去了。

孟勤勤收拾完，推着张芳在院子里晒太阳，她边走边跟张芳聊天：“阿姨，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周寒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知道吧，我跟周寒偷偷谈恋爱呢。”孟勤勤说着，自己捂着嘴低笑了起来，“我们打算周寒大二的时候，再告诉你们的……”

孟勤勤推着张芳，说起以前的事，心情十分复杂，难过又喜悦，大概只能用五味杂陈来形容。

在院子走了会儿，胖子来了。

“任苗为难你了吗？”

“没有，”孟勤勤笑笑，“她不敢为难我，我觉得我能打过她。”

胖子忍不住跟着笑，心想，要是女神跟着周寒，周寒会开心不少。

任苗在休息室喝咖啡，跟别的看护聊天。她们从窗口，正好能看见院子里，孟勤勤推着张芳晒太阳，胖子跟在旁边，边说边笑。

一个年长的看护朝着孟勤勤的方向努了努嘴，眼神有些嘲弄，“又来一个姑娘自愿照顾？”

任苗笑了笑，“能不能坚持两天都是问题。再说了，她一个劲的贴有什么用，我家阿寒看不上她，全是白搭。”

几个看护嘻嘻哈哈地笑。

“那是肯定，有你在，他谁也看不上了。”

“你跟周寒什么时候摆酒席啊？”

“这姑娘们一个接一个的来，你家阿寒倒是挺有桃花运，你以后可多当心。”

“放心，”任苗眯起眼，看着孟勤勤的方向，“有我在，谁也别打周寒主意。”

第43章

下午, 周寒开始焦躁，不停往门口看。不到五点，田蕊来查房，周寒一张脸黑着, 害田蕊吓一跳, 以为他病情又反复了。

稍晚些时候，胖子来了, 周寒很不爽地瞥他一眼。

“跑哪儿疯去了？”

“你不是嫌我在这儿碍眼吗？”

周寒不搭话, 脸上挂着两个字——烦躁！

“我们寒哥怎么了？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你特么闭嘴，一边玩儿去, 碍眼。”

周寒烦的不行, 咚一下倒床上，用被子捂住头。

“你怎么了？”胖子有些费解, 坐床边，边剥香蕉边问。

“今天值班医生换了？”

周寒头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胖子剥香蕉的手停顿一下, 算是琢磨过来了，他疯笑起来。

“笑你大爷！”周寒从床上弹起来，“弄死你信不信？”

“别别别，留我一条命，我去给你打探孟医生的消息。”

“谁特么要问她了？”

“装，你就使劲装吧，”胖子嚼了满口香蕉，说话含混不清, “我说呢，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人一天不来，你就挠心抓肺了吧？那你还装什么呀，把人往外推……呜……我操……”

周寒受不了胖子絮叨，直起身，抓住他的手，把香蕉塞进他嘴里，“吃香蕉还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

“咳咳咳……”胖子吐出香蕉，咳个不停，“真特么手黑，噎死老子了。”

周寒懒得理他，想踹他一脚，被灵巧的胖子躲过了。

“人孟医生今天休假，明天就来了，你好好待着吧，免得明天训你。呵呵。”胖子嘲讽完，赶紧溜了。



孟勤勤清早去查房，周寒早醒了，站在窗户边看外面。

她微皱起眉，喊了一声：“周寒？”
周寒慢吞吞回头，漫不经心的样子。

“病房里不让抽烟！”

“哦。”

他不紧不慢的态度让孟勤勤恼火，她拿出病历本，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适？”

她气呼呼拿着笔，盯着他。周寒看她一眼，似乎又看见了多年前教他读书的那个气呼呼的小姑娘。

他眼神闪了闪，侧过头，不看她。

孟勤勤有点炸，走过去，用笔戳他一下，“问你呢，傻了？”

“哪儿都很好。”

“一会儿护士过来给你做个常规检查，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周寒有一瞬失落，孟勤勤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要赶他出院的样子。周寒看一眼她的表情，卧槽，更失落了。

孟勤勤交代完，就离开了。

下午，周寒办理了出院，孟勤勤在跟手术，出来时，周寒已经走了。她站在空荡荡的病房里，突然笑了，很快就能再见。

接下来的日子，孟勤勤好像忘了周寒，继续工作生活，每天忙碌，连假期都不肯休息。

她把假期调到了九月二十九。

南方城市，九月底仍旧炎热，孟勤勤想穿短裙，思考了会儿，换成了短裤。她认真收拾了一番，显得精致但不刻意。

她从蛋糕店拿了蛋糕，打车到横街。汽车进不了巷子，孟勤勤走进去，上楼，敲响周寒家门。

等了半天，没人回应，看来没人。孟勤勤有些郁闷，又不甘心放弃。她拨通胖子电话，没有人接，大概在忙。

出师不利，深受打击。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巷子口出现一道娇小身影，任苗来了。俯在栏杆上的孟勤勤赶紧站好。

任苗走到楼梯边，抬头，愣了一下。

孟勤勤先对她笑了笑，她才回过神，笑着向孟勤勤点头，然后缓步上楼。

“孟医生有事吗？”任苗一边开门，一边回头问孟勤勤。

孟勤勤举起蛋糕，“今天周寒生日，我给他送蛋糕过来。”

任苗开门的手顿了一下，她收回钥匙，微笑着问：“孟医生医院有这么好的福利？还给病人送蛋糕？”

“周寒已经出院了，不是我们医院的病人。这个蛋糕，是我个人送给他的。另外，他不仅仅是我的病人。”

“孟医生，上次我觉得我已经说得挺清楚了。”任苗笑得挺客气。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孟勤勤笑得落落大方。

任苗开了门，自己进去了，似乎不太想搭理孟勤勤了。

在知道她和周寒的真实关系后，孟勤勤根本不介意她的态度。

孟勤勤自己进了屋，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是自建民房里较好的了，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客厅特别小，放了张沙发和方桌，基本放不下别的家具了。

客厅有些乱，周寒换下的衣服扔在了沙发上。任苗走过去拿起衣服，有些刻意地笑了笑，“这么大的人了，衣服还乱扔。”

她在故作亲昵，故意模糊跟周寒的关系，她大概用这招赶走了不少小姑娘。孟勤勤没出声，心里却有点感谢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毕竟在照顾周寒，而且也挡掉了不少桃花。

“周寒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清楚。”

任苗敷衍一句，转身进了厨房。

“孟医生，你自便，我准备阿寒的晚餐。煲汤，费时间。”

“你能把周寒的手机号给我吗？”

孟勤勤觉得自己有点蠢，这么几天居然没跟胖子要周寒的手机号。

“呃……这个不太好，毕竟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那你能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吗？”

任苗的语气冷冰冰的，“他训练的时候，不带手机。孟医生，你这样我挺为难的。”

任苗说完，拿了包，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孟勤勤出去。

孟勤勤没有动，任苗有些火了，“孟医生，我要出去了，你请回去吧，别让我赶你。”

孟勤勤起身，下了楼，但并没有离开，就站在路边。

任苗关好门，回头见她还在那里，终于憋不住了。

她下楼，站在孟勤勤面前，一字一顿问：“孟医生，你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吧？”

“什么意思？”

“你这样纠缠有什么意思？”

孟勤勤笑一下，一字一顿，“我没纠缠你。”

言下之意，你管不着。

“你知道阿寒跟我什么关系吗？”

孟勤勤摇摇头，“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来这里，目的很明确，是为了周寒，见不到他，我是不会走的。”

“见到他又怎么样？”任苗提高了点音量，“我知道你喜欢他，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不点破，想给你点面子，你别自己不要脸。”

孟勤勤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你我非亲非故，你给的面子我要不起。”

“这么说吧，我跟阿寒一起四年了，你大概能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了吧？阿寒既然说你是朋友，我就得给他几分面子，我不希望撕破脸皮，让他难做，希望你也知道进退。”

“感情深浅不能拿时间来衡量吧？”孟勤勤一点也不退让，“有些邻居对门住了几十年，抬头一见，还不认识对方呢。”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就一句话，你赶紧走，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这句话让周寒跟我说，我来找周寒。”

“孟勤勤，你怎么就这么惹人讨厌呢？不知道知难而退吗？这些年多少姑娘像你这样，死皮赖脸贴过来，阿寒看都不看一眼，他不会对不起我，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你为什么就不明白，要自取其辱呢？脸还给你，你还非扔地上？”

“我的脸不用你给，你还没那么大本事。”

孟勤勤话刚落音，任苗抬手就扇了她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孟勤勤有一瞬愣神。

任苗挺得意，“给脸不要脸，你去给阿寒告状啊，看他信不信你。”

孟勤勤冷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告状？我自己没手吗？”

她话还没落音，扬手，正反两耳光，啪啪送给了任苗。

任苗捂着脸，愣了一会儿，突然哭了起来。

“阿寒！”她提高了音量，“她打我！”

孟勤勤：呃……真热闹……

孟勤勤回头，看见周寒从巷子口走过来。

她看着他，无所谓地笑一下。

周寒走了过来，看了两人一眼，“干什么呢？”

孟勤勤看着周寒，笑了，“周寒，按剧情，我是不是该问你信她还是信我？”

周寒没有说话，看着她洋溢着笑容的脸，一时有些呆愣。她好久没这么开心地笑了，这几年，他去过很多次医大，躲在暗处看她，她照常的生活，只是好像不会笑了。每一次，看见她微皱的眉头，他都恨不得杀了自己。

她……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为了谁？周寒想起胖子手机里，给孟勤勤送饭的男人，心里有些难过。

他在犹豫？虽然孟勤勤不会真玩这种信我还是信她的低级把戏，但心里免不了有一瞬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