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笑一下好吗?”
小狐狸勾起一个微笑,狐族浑然天成的魅意似乎能摄魂夺魄。
她苍白的皮肤上还留有..红.痕,像是某种疯狂的佐证。
陆淮山一时愣住,小狐狸乌黑的头发洒落满身,嘴唇透出几抹殷红,承满水光的眼中仿佛能找到些动..情的影子。
“小狐狸……”
他发了狠,似乎要把她生生揉..碎,恨不得她一直在自己身..下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小狐狸几乎要昏昏欲睡,陆淮山像是觉得不够,一次又一次,生怕她跑了一样。
直到最后,他摸了摸她的头。
“小狐狸,记得喝药。”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平常不会有的温柔。
小狐狸笑了。
那是个十分讽刺的笑。
“喝药?”
她细长的指尖点着下巴,眼睛四处转了下,最后停在陆淮山的身上。
“忘了告诉大人,我喝了红雪草,听说那是极其方便的东西,再也不用喝药了。”
小狐狸笑着,水光顺着眼睛滑落下来。
红雪草是雪山才有的药材,只需要一株,便会终身无孕。
但是,会经历常人无法忍受的剧烈痛苦,对身体伤害很大,并且作用是不可逆的。
“大人知道吗?只不过是一碗,就能让我一直流血,我以为我要死了呢。”
她还是笑着,似乎只是在说什么寻常的话,似乎伤害自己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陆淮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
“这难道不是大人想让我喝的?”
她的笑那么刺眼,陆淮山的心一沉,似乎感觉,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披上红色的衣裙,衣裙有些地方被他撕破,露出一些不可忽视的红痕。
她赤脚站在地上,如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一步步走向殿外。
她是不被允许在这过夜的。
可她这次没上软轿,赤裸的脚落在雪地之中,脚尖染上些许血色。她想,若是流了血,肯定更好看。
她拒绝了要扶她上轿的侍女,只是一步步走着,留下一小段小小的足印。
“阿雪姑娘,上轿子吧,冻坏了大人会心疼的。”
小狐狸转头去看她,殷红的嘴唇仿佛雪山之间肆意绽放的红梅。
“大人不会心疼。侍女姐姐,你会心疼吗?”
你会心疼我吗?
侍女含着泪点了点头,低下头擦掉,吸了吸鼻子,“小狐狸,姐姐会心疼。”
听到这话,小狐狸笑了起来,“侍女姐姐,那如果我有一天死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侍女怔了一下,眼泪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小狐狸不会死的。姐姐会记得小狐狸。”
“好。”
不要记得阿雪。
要记得小狐狸。
小狐狸不想没人记得。
天边已经完全黑透了,小狐狸一脚深深陷入雪里,侍女为她取来披风披上,浓重的月色洒在雪面之上,透出几分无能为力的凄凉。
玉镯戴在她的脚腕上,因为瘦了些,此时并没有完全贴着皮肤。
那玉镯不是凡品,小狐狸在雪地之中凝视了一会儿自己的脚面。
“侍女姐姐,这玉镯,是真正的阿雪姑娘的吧。”
侍女愣了下,却又不想欺骗她,于是点了点头。
可小狐狸似乎并未生气,而是把脚埋入雪中,脚腕处被人捏的发红的痕迹堂而皇之地露了出来。
她抬起头笑嘻嘻地问,“姐姐,身为赝品的我,好看吗?”
怎么可能不好看。
狐族本就多美人,何况还是难得一见的雪狐。
小狐狸其实与阿雪姑娘只是眼睛稍微有些像,若真要比起来,阿雪姑娘实在是寡淡许多。
可在是否被爱这一方面,容貌有时却又发挥不了作用。
“我们小狐狸是独一无二的。”
她笑了起来,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独一无二,不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替代品么?”
她嘴角勾着讽刺的笑意,头低着看自己已经被冻的有些没有知觉的脚,脊背却挺得笔直。
冷吗?
冷。
可若不这样,又怎能保持清醒。
她时刻提醒自己,她不过是个打发时间的宠物,一个随意可以更换掉的替代。
一朝若真正的阿雪回来,自己到那时,会不会死呢?
淮山大人,是位冷血的神。
肯定会让她死的。
小狐狸新染了红色的指甲,用雪山特有的红薇花,留色很久,远远看去,像是指尖染了血。
她用那样一双好看的手,用锋利的刀划破自己的手腕。
她躺在温暖的被褥里,血从她身体里流出,染红了一床被子。
好暖和呀。
小狐狸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昏了过去。
昏迷之前,她想,侍女姐姐会不会为她哭呢?
肯定会吧。
侍女姐姐说过,她会记得小狐狸。
可她仍然没能死。
她再一次被陆淮山救了过来,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便看到了他发红的眼睛。
她听到他颤抖着叫她阿雪。
阿雪。
她不是阿雪,她是小狐狸。
可陆淮山不喜欢小狐狸。
她的手腕缠了厚厚一层白布,稍微动一动就会很疼很疼,她看着陆淮山发怒,忆雪宫和寒玄殿死了好多好多人。
那些往日里看不起她,背后说她,骂她只会勾引人的那些侍女侍从纷纷都被处死或重罚。
可以前也那样,她那时不吵不闹,淮山大人便只当不知情。
如今她不过是想体体面面的慢慢死去,陆淮山便能杀那么多背后戳她脊梁骨的人。
难道,非要让她活到他丢弃她的那一天吗?
非要让自己这么清楚的意识到,她是个替代品吗?
陆淮山,你好残忍啊。
忆雪宫所有尖锐东西通通都被收走,到处都铺了柔软的毯子,陆淮山也更常见她,每次都会在她身..上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
而小狐狸脸上的笑越来越多,却看不出那个是真心,哪个是自嘲,哪个是讽刺。
陆淮山却很少再叫她阿雪,而是一遍遍念着小狐狸。
看他的眼中渐渐染上欲望,小狐狸用纤细的手指抵住他的唇。
“大人为何叫我小狐狸?您之前不是叫我阿雪吗?”
她睁着那双生来便带着些无辜的眼睛,却控制不住地留下泪水。
可她却笑着,笑得那样快意,甚至有几分疯狂。
“大人与阿雪姑娘,也做过这样的事吗?”
小狐狸的眼睛涌上水光,声线有些颤抖,说不清痛苦还是舒服,说不清爱还是恨,说不清与他纠缠的这些日子里。
她到底算什么。
第93章 你一定要爱我
他没有回答。
只是赌气一样再次用力撞她,小狐狸喉间不断涌出..呜..咽声,断断续续,十分动听。
她又问了一遍。
“大人与阿雪姑娘,也会如此吗?”
那双好看的狐狸眼像只小勾子,烛火下亮出几分破碎,直让人心痒痒。
陆淮山皱了皱好看的眉,小狐狸僵硬了一下。
她以前很怕淮山大人皱眉,因为每次他皱眉,都意味着他要生气,他要冷落她了。
她不该问的,她不过一个宠物,有什么资格问呢?
小狐狸眼中浮现几分自嘲,她可真是该死。
不被在乎的人,连说话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半梦半醒之中,她只记得陆淮山滴在她锁骨的汗,只记得他修长微凉的手擦去她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泪。
只记得他最后神色是恍恍惚惚的温柔,和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没有”。
小狐狸后来想起,才知道那句没有是自己问出的话的答案。
也对,阿雪姑娘是真正的阿雪姑娘,是十月檐上覆盖的薄薄初雪,是十五夜间浮云流过的圆月。
是心上光,是月下劫,是陆淮山过于漫长的岁月里一段永不忘怀的清歌。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亵渎呢?
陆淮山不是不敢,是不想。
那她就可以吗?
她就要被随意摆布,做一只脚腕被套上沉重枷锁的小狐狸吗?
那只可以用来纾解..欲望,被人背后随意议论的宠物吗?
小狐狸看着忆雪宫的牌匾,她感觉有些悲伤。
可她只会笑了。
她死死盯着那块漂亮的牌匾,一直在笑。
开始是微笑,后来是大笑,再后来侍女姐姐双眼通红的抱她,小狐狸缩在侍女姐姐的怀里,轻声说。
“我只有你了,姐姐。”
你一定要爱我。
若是不爱,那也一定要永远记得我。
小狐狸学会了刻字,她托侍女姐姐为她搞来刻刀,并且再三保证不会再伤害自己。
小木板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侍女姐姐要一直爱小狐狸。
后来那个‘爱’字被小狐狸重重的划了下去,改成:侍女姐姐要一直记得小狐狸。
小木板被安安稳稳放在枕下,小狐狸睡不着的时候会来回摸上面的凹痕,这样每晚,都能带着微笑入睡。
可梦里却是陆淮山冷漠的脸,小狐狸将脸埋到手中,只敢偷偷看他一眼。
下一秒,陆淮山冷漠的表情褪去,换上笑意,小狐狸一惊,只见陆淮山怀里,多了一个看不清脸的女子。
小狐狸愣住,甚至都忘了用手去挡,拼命想看清他怀里女子的样貌。
可无论如何,她都看不清。
算了。
反正不会是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觉醒来,小狐狸觉得自己好累好累,累到连平常最爱吃的葡萄都不想吃了。
这些日子,陆淮山都没有来找她。
小狐狸乐得清闲,不是在外面玩雪就是在扫出来的空地上跳舞。
侍女姐姐最近特爱给她炖鸡吃,那样鲜嫩的小鸡,她其实不好意思说,她更喜欢生吃。
但生吃肯定不太文雅,到时候弄得满脸血,侍女姐姐肯定又要让她泡澡了。
可是侍女姐姐虽然对她很好很好,但是不让她出去玩,小狐狸觉得奇怪,侍女姐姐以前没有这样说过呀。
于是,小狐狸自己偷偷跑了出去,她在长亭的石头圆桌上跳舞,白皙的脚背轻飘飘搭在灰色的石桌之上,好似下一秒,她便能腾空而起。
飞到雪山外面的世界去。
一道突兀刺耳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小狐狸低头看去,却看见了一位陌生女子。
她面容寡淡,但那双眼睛却生得好看,她穿着名贵的雪丝锦,显出几分贵气。
陆淮山有一匹雪丝锦,一匹没有给过小狐狸的雪丝锦。
也是,大概只有真正的阿雪姑娘,才配得起这雪丝锦。
小狐狸跳了下来,轻飘飘落在雪地中,赤裸的双足踩着雪,透出一抹诱人的血色。
那女子眼中划过戒备,她与陆淮山几百年未见,难道他已经有了心爱之人?
小狐狸那张漂亮的脸让她升起了危机感,她再一次问,“你是谁?”
“我?”
小狐狸自嘲的笑了笑。
她要说什么?
说我是你的替代品?是说自己是一个随意可以抛弃的宠物?还是供陆淮山消遣的玩具?
她说。
“我是淮山大人的灵宠。”
阿雪姑娘像是松了口气,“你刚才的舞跳得不错,可否给我也跳一支?”
小狐狸摇了摇头。
她不想。
“跳,本君爱看。”
小狐狸恍然回头,只看到陆淮山那张略带冷漠的脸,映着茫茫雪色,更加俊逸三分。
他朝远处走来,在她身前站定。
“跳罢。”
声音冷沉,小狐狸感觉,自己像是供人取乐的戏子,孤零零站在雪地之间。
她回头看去。
没有侍女姐姐。
姐姐,小狐狸被欺负了,姐姐会心疼吗?
她脸上滑落一滴泪,脚尖陷入雪面,连同那价值不菲的玉镯也深埋入雪里。
她是什么?
是折断翅膀的燕,是滚落于深潭的花,是人人脚下践踏的雪泥。
脖子扬起优美的弧度,衣袖轻轻搭在她的另一侧臂上,小狐狸只感觉喉咙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