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复杂，跟我进去看看先吧。”
林珩点点头，拍了拍沃罗司提的肩膀，跟着菲涅斯走进了卧房里。阿帕罗没有跟进去，而是留在了大厅之中，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沃罗司提。
老师怎么又收养了一个恶魔？阿帕罗皱着眉头想道。出于一些不太美好的过去，他对恶魔这个种族充满了反感，尤其是对这种从孩童到成年期的恶魔。
这种来者不善的注视很快便被沃罗司提察觉，他堪称是傲慢地笑了笑挑衅地回视。
一种无形的火药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只不过在卧房内的林珩对大厅内即将发生的争斗毫不知情。他皱着眉头看着躺在床上面容安详的少女，走上前去将趴在床边的路易丝给拉了起来。少年皇帝的眼底一片青黑，林珩不用开灵视都能感觉到他的疲惫，不容质疑地从空间袋里取出了一瓶月亮水塞到了他的手里。
手掌忽然接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体，路易丝原本劳累不堪的意识清醒了些，怔怔地看着手中那瓶透明的水。
“把它喝了。”林珩看他一直盯着也不喝，出声催促道。路易丝犹豫了一下，将塞子取下，仰头喝了一口。
那水刚刚顺着喉咙滑入体内，他便感到那紧绷的神经被某种力量所温和抚过，让他心灵之上的沉重疲痛减轻了不少，像是长期背着巨石行走的人忽然被人搬走了一部分的负担，连灵魂也变得轻盈。
他下意识地将整瓶都喝完了，过往几天一直劳累不堪的精神终于得到了久违的放松，那根紧绷着的弦松开来——然后在几人的注视下，许久未曾合眼的小皇帝双眼合拢向后倒在了柔软而厚重的地毯之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一旁的待从吓傻了，一声尖叫刚要溢出喉咙，便被东方巫师的一个眼神给打断了。林珩示意几个仆人将他们的陛下抬回去，转头将手放到了洛伊丝的额头上，用先前收回了前世的心脏后所多出来的一股神秘力量在她的体内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菲涅斯从他递出月亮水开始便不发一词，直到看着路易丝被下人们抬出去后才轻声说道：“让他多睡一会吧，免得他成为加瑠第一个被熬夜给逼疯的皇帝。”
“放心吧，他醒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还会神清气爽生龙活虎……”林珩注视着少女的睡颜，想了想，换了种方式去检查。
东方巫师闭上双眼，口中默念出一串晦暗难懂的咒语，随着最后一句语被念出，法术发动，东方巫师没了动作，如同一座雕塑。仔细看过去的话便会发现他的神态与床上的少女极为相似，像入睡了一般。
过了许久，林珩睁开眼睛，看向洛伊丝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方才用了自己所创作出的法术[入梦术]探索了一下洛伊丝的梦境：完整、真实，也难怪她醒不过来。
这个法术是林珩在一次神秘事件里为了解决陷入美梦中的同学所编写出来的，时隔多年再次发挥出了它应有的作用。知道昏迷不醒的原因，接下来就好办多了，帮她把梦走完就行，但是这梦的内容……
林珩思索片刻，抬起头来对着菲涅斯说道：“去把赞达玛叫过来吧。”
这梦……除了他，应该没有人能走了。
第84章 贤者之塔
赞达玛被叫来时眼下也挂着与路易丝同款的巨大黑眼圈, 手里还握着一块刚结束通讯的魔法石。他这段时间拜托母族去询问了很多以治疗出名的种族，连梦魔都打算问上一问，可以说是慌不择路。
他望着房间里许久未见的白色身影, 眼中爆发出一抹炽热的光, 但最后还是按下激动俯身行礼：“大贤者大人！”
林珩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还没等赞达玛询问洛伊丝状况如何就用几句话将他给砸懵了：“洛伊丝陷进梦境里醒不来，我进去转了两圈，估计只有你可以打破死循环来梦境。好了，如果没什么紧急事的话就开始吧。你现在有事吗？”
赞达玛下意识摇了摇头：“没有。大贤者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就好。”林珩欣慰一笑, 将自己的白布解开，露出了那双烟灰色的眼睛。
“看着我。”
赞达玛在与那双眼睛对上后便整个人呆滞了起来，意识被抽离体外, 像是被卷进了水车里的鱼, 只能看着世界天旋地转。耳边不断传来空灵的咒语声, 让他在恍惚之中找到了一丝清明。
在那咒语声消失的下一秒, 赞达玛下意识向下一踏——脚底踩在了实地之上, 他的灵魂也随之落回了地上。
“赞达玛！”一声清脆的少女从前方传来, 赞过玛怔怔地抬起头, 在满花园的蔷薇花里, 穿着纱质公主裙的少女坐在秋千上, 那双漂亮的暖棕色眼睛里满是欣喜。她的粟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脑后, 有些花瓣散在发丝之上，不像是尊贵的皇女殿下, 而更像是……从花中生出来的花之妖精。
赞达玛愣住了, 他认出来了 ——
他发现自己爱上了自己从小陪到大的洛伊丝时的场景，与这个一模一样。
……
梦境之外, 菲涅斯看着躺在洛伊丝身边嘴角扬起的赞达玛，不无担心地说道：“林，把赞达玛放在这里，路易丝看到了之后会杀人的吧？”
虽然皇女的卧床很大，两个人之间起码还能睡得下三个人，但毕竟也是在同一张床上，再加上路易丝积怨已久……完蛋了，还是提前联系一下妖精们尽早把赞达玛踢出族谱吧。
林珩十分贴心地帮两人盖好被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事，路易丝保守估计得睡上一天一夜。”
“那一天一夜之后赞达玛还不能解决完怎么办？”
林珩理直气壮：“那样的话他也太没用了，活该被打一顿。”
菲涅斯无语凝噎，但同时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于是干脆跳过了这个话题：“林，你在魔界过得怎么样？”
林珩回忆了一下那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每天就是看看书睡睡觉赏赏花这样的养老生活，沉思了一会组织语言。
“过得不错。”
菲涅斯松了口气，他就知道塞恩再没良心也不会苛刻老师：“那就好。”
“对了，”林珩忽然想到了什么，“罗迪亚的事情，你们知道了吗？”
菲涅斯的表情凝重起来，点了点头：“自然是知道的……事情太过恶劣他们瞒不住的，加瑠与罗迪亚交界的那些平民与贵族人人自危往内部搬。”
“治标不治本。搬了也没有多大用处、毕竟……”东方巫师目光沉沉，“我怀疑魔界投放的污染，不止在罗迪亚有。”
这一点从塞恩给他的传送不定位在加瑠皇城中就可以看出来了，魔界早已潜移默化地侵入了各个地区，只等有一天将他们所埋下的隐患们全数引爆。
菲涅斯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说道：“污染与魔界有关？他们怎么……”
他的话戛然而止，同时脸色更测了几分：还能怎么传播的？想想也知道——利用那具、属于老师上辈子的身体。
菲涅斯的眼中翻腾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怎么敢……！”
那可是老师的身体！是养了他几十年，给了他生命的老师的身体！
林珩叹了口气：“别在意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联系上各族，把污染的事告诉他们。”
常见的外神污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但这里的污染与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相融之后，不可名状、不可理解的特性却是减弱了不少。不过，这也方便了他处理。
“联系各族……”菲涅斯略加思索，恍然大悟，“林你是想要召开万族会议？这个在之前也有过一次。”
“要怎么召开？”林珩有些意外，问道。
“需要一个具有威望，并且能让万族重视的人，比如说……”
林珩明了：“比如说大贤者。”
在神明预言中救也的大贤者确实足以让大部分的种族听从号召赶来，而且正巧，那个预言里的大贤者不就是他自己吗？
菲温斯点头：“对。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让万族相信你是大贤者……”
“这个多简单。”林珩微微一笑。
“联合人类王国，在无主之地帮我建一座贤者之塔不就行了？”
那里可是万神殿的所在地，他建了塔还不受天谴狗，不就证明了他是大贤者了吗？
……
罗迪亚的顶端，温德尔看着从烛火中吐出的信件，眸光闪烁。他用手指摩挲着信件上方的资金印，缓缓地将信件展开来。
加瑠的信件？还是来自法师协会的信件。难不成，是他们也出了什么问题……这种顾虑在看到信件的内容时便一扫而空，他的眼睛睁大，纸上的文字条理清晰、恪守礼仪，但合在一起后却勾勒出了一件让他忍不住心跳加速的大事。
“无主之地，贤者之塔……”他将信件烧毁，喃喃自语道。
无主之地在罗迪亚领地的内部，但它确实是不属于任何一个种族或国家，毕竟——那里曾经拥有着世上最大的神殿，也是众神最先与世人接触的媒介。
无主之地的地位在众神陨落后也丝毫没有下降，所有势力都心照不宣地让这座神殿留在土地之上，没有一个人试图侵占它，贤者之塔建在无主之地引人注目，但是又并不过火：那可是众神亲口预言的救世之人，贤者住在万神殿旁边怎么了？以前那些祭司们也住在万神殿旁边呢！
温德尔对无主之地没有滤镜，倒不如说他本身对神明就没有多大的好感，尤其是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弟弟因为偏执而死去之后。
他很支持大贤者大人住到无主之地去：那里可是罗迪亚境内！万族会议他也没有意见，他的国家刚刚遭受了污染的侵袭，一夜之间成为了“死寂之国”，又怎么会反对有关对付污染的会议？
没有过多的思考、温德尔抽出一叠信纸，开始挨个给其他国家写信，询问……好吧是通知他们罗迪亚找了大贤者，并且将要在无主之地建贤者塔。到时候那些家伙绝对沉不住气一个两个都往他这边跑，正好省下可邀请他们的功夫，一步到位。
这么想着，他愉悦地将信件扔入了魔法火焰里，让它们被送往各个王国与帝国的统治者的书桌上。
干完这些事，他唤来近侍，吩咐道：“去把工部大臣给我叫过来。”
近侍官面露难色：“陛下，这……可能有点难办啊。”
温德尔挑眉：“怎么就难办了？艾瑞特还能死了不成？”
近侍官欲哭无泪地点了点头：“是啊陛下，艾瑞特大人被那暴君给处死了！工部现在没剩下多少人了！”
温德尔沉默了，切佩罗在位时杀了一批人，污染爆发又杀了一批人……他现在可以说是无人可用。他揉了揉太阳穴，思虑了许久后下令道：“去问问还留在城里的异族们有谁愿意帮忙修建贤者之塔的，无论是什么族的都问一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