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凊跟他出去了，杨帆搬了张凳子，坐到虞煊身边，拿手肘撞他：“老板，你今天挺高兴啊？”

一天都笑眯眯的，也不怎么跟他发脾气。

反常到他都不习惯了。

虞煊轻拍麦克风在那儿试音，闻言转头睨了他一眼：“你很闲？”

杨帆翘起二郎腿，“你肯放人我自然就闲了。”

“邮箱都看完了？工作报告写好了？该推的通告都给我推掉了？”

杨帆：“……”

“我说老板，你这样压榨员工是不行的。”他把椅子挪过去，正儿八经地控诉：“您数数，你有多久没放我假了？我一天到晚跟在您这基佬面前转悠，把我人生大事儿都给耽误了。”

“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您还不放人，谁的命有我苦啊。”

虞煊：“……说谁基佬？”

“当然是……”收到虞煊杀人般的冷眼，他还是怂怂地改口了，“说我，说我自己行了吧。”

“说真的，我请求放两天假。”

虞煊戴上耳机，“理由。”

“我老妈来了。我得去见见。加上这两天你也没多少活动，等你进组了，我就回来。”

虞煊停下动作，皱眉看着他。

“我没撒谎。不信你可以问我妈。”他为证清白，翻出自家老妈的号码，把手机给他递过去，“你打吧。她这会儿估计在火车上。”

虞煊懒得，但总算松了口，“放你假可以，但你必须找个人替你。”

以他现在的知名度，很多狗仔和粉丝盯着，出行不方便，很多事都做不了，离不开经纪人。

杨帆眼前一亮：“这有什么难的。你这两天除了配音，也没别的活动。要出去的话，让小温代劳一下，当下司机。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猜她这点小忙还是肯帮的。”

虞煊：“……”

过了半响，他戴上耳机，语气很平，“……她没法代劳。”

杨帆不解：“为什么？”

“她这两天不舒服。而且……她应该不会开车。”

那丫头刚从国外回来，就算会开车，也未必有国内的驾照。

总而言之，就是不实际，让她照顾他，还不如反过来。

杨帆：“……”

“你还真了解她啊？”他忍不住揶揄。

虞煊不可置否，回了句刚刚跟温凊说过的话：“要跟她合作，对她没点了解，哪来的默契？”

……你就继续胡说八道吧。

“成，那我给你找个男保姆。”

虞煊：“……”

第37章

温凊跟蔺江老师学了一个半钟, 勉强掌握了一点技巧。

苏琳见时间不早了, 提出请他吃顿便饭, 被他婉拒, 说是要赶着回去陪妻儿。

拷了几段工作室整理出来的经典配音作品给她, 让她回去参考着练习。

全程都是专业老师做派，除了……临走时, 回头八卦温凊和虞煊。

温凊清楚地记得他八卦时的语气, 纳闷新奇, 又带着点儿赞许？

大致内容如下：

“小凊跟虞煊老师挺熟？我这儿的配音棚他经常光顾，可没见他顺道带哪个女星过来。你还是第一个。”

“虞老师在圈中一向这么独来独往？”

他摇头笑说：“也不算吧。娱乐圈是非多, 捕风捉影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估计就是想少点麻烦。”

“这些年他绯闻少，一方面是他作风严谨, 不给人见缝插针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是他确实洁身自好, 不跟女艺人搞暧昧关系来炒作自己。”

“有好有不好吧。……好的是, 圈里都知道他为人正派, 不爱搞什么心机阴谋，要托他办事儿, 直截了当说便行，也不用想那么多弯弯绕绕。不好的是……因此隔绝了很多可能。”

温凊笑, “您指是……”

“女朋友啊。”蔺江看着她笑，“你瞧其他男星, 女伴换了一波又一波, 情债欠了一条又一条, 光是看他们跟前任的撕.逼大戏，就能拍好几部好莱坞大片。反观人家虞煊，就还没公布过跟谁有什么关系。就连前阵子跟他传的很凶的霍晨曦老师，也被他工作室给否认了。”

他点着腕上的手表，说：“从传出来，到工作室发通稿，半个小时不到。圈里谁有他这速度？”

这个倒是，其他艺人如果有类似的事情传出，最少都要等个半天，等该蹭的热度都蹭完，该博的好人缘博完，才慢悠悠地出来公关。

“……可现在圈里圈外不还是这么传？”

他嗤笑了声：“娱乐圈没点娱乐哪叫娱乐圈啊。况且，霍晨曦老师算是虞煊在外公布第一个圈内女性好友，大家总会有点想象。不过是与不是，大概只有当事人知道？”

“反正我觉着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像。倒是你……”

他眼睛骨碌碌的在温凊身上打转儿，“还有点苗头……至少虞老师对你肯定不讨厌。”

温凊：“……”

他拍温凊的肩膀，笑眯眯说：“小凊啊，虞老师人真挺不错的。早年我建工作室，资金不够，还是他帮我垫的。你要真对他也有点儿那意思，也别害羞，勇敢去追。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姑娘。很多事，不试哪知道呢。”

温凊：“……您误会了。”

蔺江哈哈大笑：“我看不见得。好了，我回去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微信跟我说。对了，虞老师也挺专业的，你或许也可以问他？”

温凊：“……您真误会了。”
蔺江背上背包，挥手笑着走了。

温凊无奈地看向苏琳，苏琳耸耸肩，“我也这么认为。”

她在圈中多年，虽然说没跟虞煊有太深的接触，但也多少听说过一点他的为人，这么多年，可没见他这么照顾哪个艺人，还是新艺人。

温凊：“……”

没法聊咯。

不过想到他今天的反常，温凊觉得还是有必要求证一下。

毕竟，这关乎他两以后的相处模式。

收拾好东西，让苏琳拎上车，自己挎着包包，去隔壁找虞煊。

杨帆已经不在了，整个录音棚，就剩下虞煊和一个调音的工作人员。

虞煊戴着耳机，对着剧本，在那儿一段段给显示器里的视频配音。

有哭有笑，欢喜的，苦恼的，发怒的，平静的，人生百态，尽在其中。

他配的很专注，并没有发现门外站着的温凊。

温凊瞄了眼显示器里的内容，一部民国烧脑悬疑剧，剧名叫《忘情》。

她看过这部戏的简介，大概讲的是，主人公怀孕妻子无故身亡，他为查清妻子死因，重拾侦查旧业，立誓要找到杀害妻子的人，替她报仇，却不料锋芒过盛，被敌人觊觎，几度抓捕欲让他叛国。

他反抗不成，假意逢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帮助党国歼灭那特区敌人的故事。

没有浓墨重彩的军装，也没有火.枪大炮，有的只是平民百姓细水流长的生活剪影，整部片子采用冷色调，配乐悲情，剧情揪心，常有撕心裂肺的痛哭，以及演员们，炸裂的演技。

温凊站门口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听到他配了好几段嘶吼，更多的是，那种被现实打败后平静冷漠绝望的那种腔调，没有温度，没有起伏，却字字诛心。

这应该是片子的开头。

温凊佩服他游刃有余的情绪转换，上一刻还在大哭，下一刻插入回忆时，就能爽朗的大笑……难怪很多演员不愿意来配音，演戏的时候，情绪失控过一次，等到配音的时候，还得再来一次。

如果心里承受能力不强的人，真的很容易，就此深陷进去。

就像看一本悲剧结局的书，看过之后，情绪会久久无法平复一样。

配音和演戏，也是这个道理。

虞煊配的差不多，停下来喝口水，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温凊，抿了下唇，拿着水杯出去开门。

“课上完了？怎么不进来？”

他配了差不多两小时，嗓子还有点不舒服，声音沙哑暗沉。

温凊还沉浸在看他配音时的震撼中，调整了一会儿情绪，才开口：“上完了。蔺江老师走了，我就过来看看。”

她往里面张望，“帆哥呢？他也走了吗？”

虞煊让开一条道，让她进来，“跟我请了两天假，去见他母亲去了。”

“啊？那虞老师这几天岂不是没人照顾？”她下意识接口。

虞煊回头，笑看她一眼，“我记得我很多年前就成年了。”

言下之意是，没人照顾也能独立生活。

温凊嘿嘿一笑，说：“不一样。艺人，特别是像虞老师这样红透半边天的艺人，身边不是都离不了人？”

吃个饭，上个街，说不定就遇上狗仔和脑残粉了。

虞煊笑笑，没反驳，喝下几口水润喉。

刚刚有蔺江老师在，温凊也没敢仔细瞧这录音棚，这会儿人走了，她认真扫视了一圈儿。

不愧是产顶级配音大师的地方，设备、环境、布置都是一等一的。

工作人员关了设备，出来问虞煊：“虞老师，还录吗？我看您嗓子好像有点沙哑，要不改天再录？”

虞煊看了温凊一眼，点头：“行，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就走。”

工作人员礼貌地跟他说再见。

温凊笑着打趣：“就这么走了，难道都不怕虞老师在他们录音室里干点什么？”

虞煊哭笑不得，一边把杯子收好，一边摁掉设备的电源：“……也就你阴谋论。”

温凊摊手，笑说：“开个玩笑嘛。我刚听蔺江老师说，他建这个工作室的时候，您还帮他集了资？”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连这都告诉你了？”

虞煊稍微有点诧异，蔺江虽然为人风趣，但也不是个喜欢到处谈论自己私事儿的人，特别是，还是这样，不算太那啥的事儿。

倒没想到这丫头，一来就这么合他心意。

温凊自豪：“没办法，谁叫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虞煊：“……温凊，自恋是病，得治。”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温凊帮着他把底下的插头拔了，“说了很多，关于你的，关于整个娱乐圈的。”

“譬如？”

“譬如你跟霍老师。”

虞煊关灯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她：“我跟她怎么了？”

“霍老师是您唯一官方公认过的女性圈内好友。”她说，脸上也没啥太多的情绪。

虞煊不动声色:“还有呢？”

“还有，他说虞老师平时洁身自好，一般不让女星上自己的保姆车，我还是您第一个带到这儿来的。”

虞煊笑了笑：“……你以为？”

“有点荣幸。”她也笑，站到虞煊面前，意味深长：“不过，他还说了件让我不太确定的事儿。”

虞煊看着她狡黠的双眸，“什么？”

“他说……”温凊顿了一下，似在犹豫，最后还是把话倒出来了，“他说，虞老师不讨厌我。”

虞煊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没想到就是这，笑笑说：“……我有说过我讨厌你？”

“没，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讨厌的反义词是喜欢。

蔺江老师说你可能对我有意思。

温凊纠结了许久，觉得女孩子还是应该矜持点，不应该这么直白地问一个男生这个问题。

她想了一下，换了种委婉的方式，“蔺江老师说虞老师出道这么多年，还没怎么跟女演员传过绯闻？”

“……我不擅长炒作。”

“哦。……还听说，您保姆车一般不载女艺人？”

虞煊这回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好笑道：“所以你觉得自己能坐我的车过来，很荣幸？”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荣幸这个词，总觉得充满了距离感。

“……不是。”所有的电源都拔了，设备也关了，温凊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您搭载过我不止一次，难道就不怕跟我传绯闻？”

虞煊：“……”

狭小的空间里，有一瞬间的静谧。

虞煊偏头，凝视着她。

橘黄色的灯光下，她面容柔和，长睫扑扇，一双澄澈的瞳眸，倒映出他的影子。

性感湿润的嘴唇，微微抿着。

视线下移，落到她胸前。

她穿着白色羽绒，米色v领毛衣，露出一道雪白的沟壑，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

喉结滚动，某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只一刹那，便迷途知返。

啪嗒一声，他关掉了录音棚的大灯，光线霎时暗下来，温凊一时不适应，撇开头，用力眨了下眼。